“哎呦,大妹子,妳瞧,還叫妳迎出來。”顧少雅的繼母笑的五官都扭曲了,兩隻眼睛眯得隻剩下兩條縫。“嘖嘖嘖嘖,瞧瞧瞧,我就知道妳是個有出息的,瞧妳身上這身衣裳,怕是城裏的千金小姐才穿得起吧。”


    最近這段時間,顧清梅讓雲深又幫自己做了兩身衣裳。


    她懶得同這女人寒暄,直接問道:“妳有什麽事?”


    顧少雅見她開門見山,自己也不好再繞彎子,於是正了正臉色,開口道:“是這樣的,我家小丫在妳這也做了時日了,妳看是不是把她的工錢給我?”


    顧清梅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不懂怎麽會有人臉皮這麽厚,不過她還是問道:“什麽工錢?”


    “我家小丫給妳做事,妳怎麽能連工錢都不給她呢?”


    顧清梅忍不住失笑,“妳家小丫當初可是賣給我終身,她是死是活都是我來說了算的,至於工錢,我樂意給就給,不樂意給就不給,給多給少都由我來決定,跟妳沒關係,更輪不到妳來說三道四的。當初妳把她賣了,賣身錢人牙子已經給你了,這會子來找後賬,當初妳賣人的時候怎麽不好好想想?那人牙子若是把小丫賣去兩千裏地以外,妳又找誰去要什麽工錢?再說了,我就算要給工錢,那也是給少雅,跟妳有什麽關係?”


    少雅的繼母給她搶白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想撒潑打滾,又琢磨著這個丫頭一向都是吃軟不吃硬的,於是緩和了一下臉色,陪著笑臉道:“大妹子,話不是這麽說,如今小丫不是沒被賣去兩千裏地以外嗎?妳別和我一般見識,我也沒念過書,什麽都不懂,現如今小丫的弟弟該上學了,家裏卻拿不出束脩,小丫就算不是我親生的,好歹跟她弟弟還連著一半的血脈呢,也不會眼睜睜地瞧著自己的弟弟不去上學,一輩子沒出息,妳說是不是?”


    顧清梅聞言不禁冷笑,“村子裏的義學不是不用花錢嗎?”


    “呃……”少雅的繼母沒想到自己的謊言一下子就被戳穿了,臉上有些掛不住,皮笑肉不笑地說。“就算不用花錢,好歹也得給先生備個年節禮什麽的,還有文房四寶,買書本,哪一樣不得花錢呀。”


    說著,她揚起嗓門,“小丫,小丫,妳在沒?在的話就快點出來,娘跟妳說幾句話!”


    顧清梅見她臉皮竟然厚到這種地步,忍不住氣得要死,卻聽馬雲裳在一旁說道:“小丫娘,妳既把女兒賣了,女兒就是旁人家的人了,是死是活都是人家說了算,從今往後跟妳沒有任何關係。妳去那些賣兒賣女的人家打聽打聽,誰家把孩子賣了還三天兩頭的找上主家的門去?妳這也太沒規矩了!”


    “就是說嘛!”方美瑤也陰陽怪氣地說。“妳不過就是欺負我們家梅子好性兒罷了,若是妳家小丫當初被那牙婆子帶走,賣去別的地方,我看妳敢找上門去不?”


    顧少雅的繼母一看她們人多,自己說不過她們,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突然轉身就往外走。


    顧清梅還以為她知難而退了呢,卻沒想到她來到顧清梅家的院門口,往地上一躺就嚎起來了,“我可活不了了,妳們欺人太甚了,妳們搶了我的閨女,讓她給妳們做牛做馬,卻一個銅板都不給她……”


    她這麽一鬧,左鄰右舍頓時就有不少人出來看熱鬧了。


    顧清梅氣得從屋子裏走出來,伸手指著她罵道:“妳就鬧吧,妳有本事天天來鬧來,妳要是不天天鬧來,妳就是野爹養的!”


    顧少雅的繼母見她一個黃毛丫頭,竟敢用這種語言來罵自己,馬上翻身爬了起來,跳著腳罵道:“妳一個黃毛丫頭,要不是賣身,哪裏能賺這麽多錢?又是買房子又是買地的?”


    話音剛落,就見一道黑影從天而降,她嚇了一大跳,還沒迴過神來,隻聽到“啪”的一聲脆響,臉上一痛,身子不由自主地便跌到了地上。


    她張嘴想說話,可是一張嘴,卻吐了兩顆牙齒,而且滿嘴都是嚇人的鮮血。


    她頓時就懵了,不知道是什麽人打的自己,等她抬頭看過去的時候,見一個身穿黑色長衫的年輕男子背著太陽光站在她的麵前,渾身上下有一種說不出的威嚴。


    她一下子就慌了,雖然她沒見過什麽世麵,但是也知道,那種款式的長衫可不是什麽人都能穿的,尤其那長衫的料子,可是她從來都沒見過的絲綢。


    慕容羽慢條斯理地從袖筒摸出一條白色的手帕,擦了擦手,然後厭棄地將手帕丟到地上,轉身向顧清梅走去,空氣中,留下他淡漠的話語,“把這婆娘拖走,再敢胡言亂語,就亂棍打死!”


    緊跟著他的隨風一揮手,頓時從人群外走進來兩名帶刀的侍衛,大馬闊刀地往顧少雅的繼母麵前一站,顧少雅的繼母的膀胱就有些吃不住勁了,褲襠底下頓時就濕了。


    “饒……饒命……”她再也不見剛剛的囂張模樣,才丟了兩顆牙齒的嘴裏漏著風,說話含糊不清。


    但是這兩名侍衛壓根就不搭理她,一人揪住她一個膀子,就把她給拖到了遠處,隨即,一名侍衛賞了她一腳,二人這才轉迴來。


    顧少雅的繼母得了一條命,馬上爬起來,跌跌撞撞地往自己家裏跑去。


    從此以後,這婆娘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敢再出門,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卻說慕容羽停到顧清梅的麵前,冷酷的五官緊繃著,寫滿了不悅,“妳在我麵前的那股子潑辣勁兒都哪兒去了?對這種人,就不能客氣!”


    ☆、第五十三章 香料鋪子


    顧清梅忍不住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你當旁人都是你呢?做起事來無法無天,我若是弄傷她弄殘她,可是會吃官司的!”


    慕容羽旁若無人地說:“有我在,妳怕什麽?出了事情自然可以去找我,這一片的土地都是我慕容家的,我還管不了一個佃戶家的潑婦了?”


    他這一番話自然不是說給顧清梅聽的,而是說給周圍看熱鬧的那群人聽的,想來聽到他的這番話,以後就不會再出現剛剛那種情形了。


    “為了這麽個人,髒了自己的手,不值當的。”顧清梅抬眸瞅著他被太陽曬得有些發紅的臉。“你怎麽又來了?”


    這男人出現得著實有些莫名其妙,但是看到他,她就覺得很高興。


    “給妳送點東西!”他含笑望著她。“怎麽?不請我進去坐坐?”


    顧清梅乜了他一眼,轉身向屋裏走去,“慕容大公子,請吧!”


    慕容羽笑吟吟地跟在她身後,看著她行走時擺動的腰肢,和小蠻腰下那優美的弧度,竟覺小腹部位有些不該有的騷動,不禁暗笑自己,又不是沒見過女人,居然像個毛頭小夥子一樣的衝動,可見是越活越迴去了。


    馬雲裳在他從自己身邊經過的時候,深深一禮,態度十分恭敬地同他打招唿,“慕容少爺!”


    慕容羽笑道:“顧二嫂快免禮,我帶了些海貨過來,妳給收拾幾個菜,我可是打算在這蹭頓晌飯再走的。”


    馬雲裳態度恭謹地笑著說:“慕容公子真是太客氣了。”


    “那我就等著當個吃貨了!”慕容羽大笑著走了進去,卻見顧清梅在堂屋裏停下腳步。


    她扭著身子望著他,“你帶了海貨?”


    “嗯!”他也隨著停下腳步,笑著說。“妳不是愛吃嗎?所以我特地給妳帶了些海蠣子,還有一些海蝦,和幾尾鱸魚。”


    她沒想到他竟然會注意到自己喜歡吃海貨,忍不住便抿起嘴角,衝他露出一個笑臉,然後掀起西裏間的門簾子走了進去。


    方美瑤在一旁輕輕扯了扯馬雲裳的衣裳,“二嫂,慕容家的大少爺怎麽又來了?咱家梅子怎麽搭上他了?他……他跟梅子到底什麽關係啊?”


    “別亂說話!當心掉腦袋!”馬雲裳提醒了她一句。“妳先看著鍋裏的餅子,我去雜貨鋪買些肉迴來。”


    卻說慕容羽跟著顧清梅進了西裏間,看到炕上坐著五個大大小小的孩子,忍不住笑道:“妳家的子侄可真多!”


    “怎麽?你羨慕?”顧清梅媚眼如絲地瞥著他道。“就為了給我送點海貨,你就冒著大太陽跑了來?”


    “還有別的東西。”慕容羽笑道。“瞧妳這是什麽表情?不歡迎我?”


    顧清梅噗嗤一聲笑起來,“我哪敢不歡迎你,隻是怕慕容大公子有事沒事的就大駕光臨,會把我家裏人嚇著。”


    二人正在說話,卻見雲深端了水盆走進來,柔聲道:“慕容公子遠道而來,還是洗把臉涼快涼快吧。”


    慕容羽笑著站起身,伸手捏了捏顧清梅的臉頰,仿佛沒發現這是多麽親昵的動作,“妳天天是不是都不吃飯啊?怎麽這麽瘦?”


    “討厭!”顧清梅嫌他的手髒,沒好氣地抬手把他討厭的大手給拍了下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後將桌子上的畫紙什麽的都收了,讓雲深把水盆放到桌子上。“那水盆怪沉的,妳別一直捧著它,當心手疼。”


    雲深趕忙將水盆放到桌子上,然後踩著小碎步來到慕容羽的麵前,笑吟吟地說:“慕容公子,讓奴婢幫你把袖子挽起來吧,不然的話容易打濕了。”


    慕容羽卻沒搭理她,而是大步走到顧清梅麵前,將雙手伸給她,耍賴地說:“幫我把袖子卷起來。”


    雲深的表情頓時就變得有些難看,但她卻什麽也沒說,隻是轉身去了淨房,拿迴來一盒子淨手和淨麵用的綠豆麵子,放到水盆的旁邊。


    顧清梅嬌嗔地瞪了他一眼,有心不管他,可是一想到他剛才替自己出頭教訓顧少雅的繼母,心裏就甜絲絲的,便伸手幫他將寬寬的袖子卷到了手肘處。


    慕容羽這才彎下腰撩水洗臉。


    顧清梅從箱子裏翻出一條嶄新的羊肚毛巾,遞給他道,“這大熱的天,你瞎跑什麽?也不怕中暑。雲深,去盛碗綠豆湯來。”


    隨風拎著一隻大號的深藍色包袱和一個稍微小一點的包袱走進來,沉默不語地將兩個包袱放到炕上,然後便站到門口,跟尊門神似的杵在那裏。


    顧清梅對坐在炕上做活的顧少雅道:“少雅,別做活了,去外邊,請幾位侍衛大哥到西裏間去坐,給他們也打些水洗把臉,再盛幾碗綠豆湯,給幾位大哥解暑。”


    顧少雅答應了一聲,趕忙下地穿了鞋子,然後走了出去。


    慕容羽用濕毛巾擦著脖子,隻覺得涼絲絲的毛巾擦抹過肌膚的感覺十分受用,“妳對旁人倒好,偏就對我這麽生分,就不怕我生氣?”


    “我做什麽要怕你?你生氣還能殺了我不成?”顧清梅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暗道這家夥也太肆無忌憚了,這樣口無遮攔的話也敢往外說。


    他那哪裏是在說自己會生氣,他分明是在告訴她自己會吃醋。


    想著,又覺得好笑,真是不知道這個男人眼睛是怎麽長的,居然會看上自己,要知道她才是那個天天照鏡子的人,她如今的這副身體,模樣雖說還算是不錯,不過最多也就隻能算是個清秀小佳人罷了。


    什麽沉魚落雁、禍國殃民、傾國傾城那種形容詞壓根就與她無緣,便是雲深都比她長得好看許多,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裏吸引了他的注意,讓他待自己這樣特別。


    哪個少女不懷春?說她不高興是假的,尤其剛剛在外邊,小丫繼母那樣做,她氣得要命,無計可施,偏他來了,一巴掌就把那臭女人給打飛了。


    他簡直就像個拯救她於水火的超人一般,就那樣出現在她眼前,而且還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救了她,讓她恨不得幹脆以身相許就算了。


    他淡淡地笑著,俯身將嘴巴湊到她耳邊,輕聲道:“我喜歡妳還來不及,哪舍得殺了妳?”


    她頓時麵色緋紅,被他突如其來的曖昧話語嚇得驚慌失措地後退,卻沒想到身後就是炕沿,閃了一下腰,跌在炕沿上。


    “你……”她羞惱地瞪著他,壓根就沒發現,自己的臉孔紅得就像煮熟的螃蟹,就差冒熱氣了。


    老天!


    這家夥……竟然跟她告白了!


    他嗬嗬笑著走過來,大手一伸,便將她拉了起來,“瞧妳,怎麽這麽不小心?有沒有閃了腰?要不要看郎中?”


    “都是你……”她沒好氣地嬌嗔著,眼神瞄向隨風放在炕上的那兩個藍布包袱,“給我的?”


    他隨口答道:“給妳做的衣裳,還有一些禦膳房的大廚做的糕點。”


    “給我做的衣裳?”她不解地問。“你怎麽知道我的尺寸?”


    他眼神曖昧地溜過她鼓鼓的胸脯,“妳說呢?”


    顧清梅的臉上就是一紅,不過她卻沒說什麽,隻是打開了一個包袱,看了一眼,不禁嚇了一跳,“怎麽給我做了這麽多件衣裳?”


    難怪包了這麽大一個包袱,她數了數,恐怕會有二十多件夏衣,而且不止有外衫,就連中衣和小衣都有,她翻了翻,竟然看見幾件繡花的兜兒,臉驀地漲紅,卻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


    “好看的料子都給妳做了一件,以後妳大概得和四皇子妃常來常往,總不能沒衣裳穿。”慕容羽擦完臉,把毛巾丟迴到水盆裏,有些厭煩地瞪著隨風道。“別老跟個木頭樁子似的在我眼前杵著,把盆端出去,自己也打些水洗把臉,不是說了嗎?外頭有綠豆湯,自己盛著喝去!從小跟到大,也不知道找個老婆,整天就知道跟在我屁股後邊晃,真是……”


    隨風沉默地走過來把水盆端了出去,將水在院子裏潑掉後,又找到淨房打了水,自己洗臉。


    顧清梅別扭地糾結道:“這麽多衣服,得花不少錢吧?要不……我算錢給你?”


    雖然明知道這男人絕對不會收自己的錢,但她還是不想就這樣隨隨便便收下他的衣裳。


    在她嫁給他之前,她不想和他有金錢上的糾葛。


    她可以賺他的錢,但是她希望那是靠自己的雙手去賺的,而不想接受他的贈予。


    所以,就算她窮得沒錢蓋房子了,依然沒有想過跟他開口。


    “做什麽跟我算得這麽清楚?”他逼近她,抬手,用手指輕輕拂過她的臉頰,看著她驚惶地瞪大眼睛,笑道。“妳迴頭把那手袋店經營好了,給我多賺些錢,就當是衣裳錢了。”


    “好啊!”她很痛快地答應了他的要求。


    “把衣裳收起來吧。”他淡淡地說著,自在地坐到炕沿上,瞥了一眼跪在炕桌跟前,正在啃著毛筆杆,用好奇的眼神看著他的顧少瞳,衝她笑笑,顧少瞳也靦腆地笑了笑。


    顧清梅知道,這衣裳給了她,他是絕對不會再拿迴去的,想著自己欠他的,又何止這幾件衣裳,就連贖雲深的錢都是他給出的,自己若是同他糾結這些小錢,也沒意思,便將這一包袱衣裳都放進了衣箱。


    顧少華光著小屁股,身上隻穿了個紅色的肚兜,手上抓著兩張紙從角落裏跑了過來,“叔,疊青蛙!”


    慕容羽一把抱過他沉甸甸的身子,在他肥嘟嘟的小臉蛋上親了一口,“上次都疊了好幾隻青蛙,咱們今天不疊青蛙了,疊個蜘蛛吧!”


    “嗯~”光屁股的小破孩扭著身子抗議。“蜘蛛咬人!”


    “不疊蜘蛛,那我們疊什麽呢?”慕容羽捏著他的小鼻頭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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