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顧劉氏哭著,把老太太要帶顧清梅去相親的事情給說了。


    顧孫氏頓時明白是怎麽迴事了,忍不住輕聲啐道:“我就說,這兩天妳家老大媳婦有事沒事就往老太太屋子裏鑽,原來是沒按好心眼,想禍害她小姑子呢。聽說那天梅子從城裏迴來,給大人孩子都帶了東西,就沒給她家帶,她定是懷恨在心了。難怪人家都說,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梅子也是的,知道她天生就是那種人,還跟她計較,不是給自己招禍嗎?”


    顧劉氏伏在嫂子的懷裏,大聲哭道:“大嫂,梅子的命怎麽這麽苦呀?”


    顧孫氏小聲道:“弟妹,妳就別哭了,現在老二也迴來了,好好跟老二商量商量,老二一向是個有主意的,老太太多少也怵著他,實在不行,讓老二把梅子接到城裏去住著,把人藏起來,看咱娘能變個大活人出來不。”


    顧劉氏擦擦眼淚,從嫂子的懷裏直起身,不好意思地說:“嫂子,妳瞧我,都急糊塗了。”


    院子裏,顧清唐笑吟吟地說:“梅子,妳幫哥招唿一下幾位大哥,給幾位大哥都倒碗水潤潤嗓子,我出去一下,馬上就迴來!”


    說完,他便一臉悠然神情地走了出去,徑自來到顧清山家,顧清山一家子正圍在桌子旁邊吃飯呢,見他突然從外邊進來,全都嚇了一跳。


    尤其是李招娣,神情很是不自然地站了起來,“呦,他二叔迴來了。”


    顧清唐走到正在喝酒的顧清山身邊,一把就把顧清山從凳子上給拎了起來,二話不說,一巴掌打到顧清山的臉上,顧清山的半張臉頓時高高地腫了起來。


    顧清唐那是練家子,一身祖傳的功夫練得爐火純青,這是隻用了一成的力氣,若是用上十成的力氣,能一巴掌就把他打死。


    顧清山被打懵了,捂著臉問:“老二,你發什麽瘋?一迴來就跟老子動手,老子是你哥,你這是目無尊長!”


    就見顧清唐揚起手來,又是一巴掌甩過去,顧清山抬手想要擋住,但是顧清唐的動作快如閃電,他那點子功夫壓根就擋不住,另半邊臉也迅速地腫了起來。


    顧清唐用陰鷙的眼神瞥了一眼站在飯桌旁邊,噤若寒蟬的李招娣,又將視線放到自家大哥的身上,沉聲道:“第一下,我是為梅子打的,你這個做大哥的沒辦法照顧妹妹也就算了,搶妹妹的私房錢,還把梅子打成重傷,我隻打你這一巴掌,讓你也知道知道什麽叫疼。第二下,是你替你媳婦挨的,我不打女人,你最好好好地管教一下大嫂,別一天到晚的挑三唆四的。”


    顧清山一向對這個二弟心懷畏懼,當初老太爺在世的時候,家裏的幾個兄弟,都跟著祖父練過功夫,卻隻有顧清唐練得最認真,所以功夫也就最好,最得老爺子的真傳。


    老爺子過世的時候,顧清陽和顧清雷的年紀還小,都沒出師,沒學到手的功夫還是顧清唐手把手教的。


    而他雖然是家中的老大,卻最沒本事,成親之前,顧清唐還很是照顧他,但是成親以後,顧清唐卻越來越不待見他。


    再加上三年前為了分家發生過的不愉快,所以他很害怕顧清唐,每次顧清唐從城裏迴來的時候,他都盡量躲著二弟。


    顧清唐麵無表情地看著李招娣,“大嫂,大哥這一巴掌是替妳挨的,妳要是不希望大哥讓我給打殘廢的話,最好馬上去跟祖母說,把妳給梅子找的這樁婚事給推了,不然的話,我不介意替妳養著大哥。”


    顧清山一向自恃是老大,聽到二弟這麽不給麵子,再加上剛剛喝了一些酒,不禁惡向膽邊生,“老二,有你這麽跟嫂子說話的嗎?你這是什麽態度?”


    顧清唐目光陰冷地瞪了他一眼,沒說話,轉身走了。


    李招娣的腳早就軟了,不過是憑著一口氣撐著,才沒有癱那,如今見他走了,一屁股坐到凳子上,拚命地用手拍著胸脯。


    天知道她剛剛心髒都差點蹦出來,可真是嚇死她了。


    本來,從前顧清唐對她挺客氣的,但是自從三年前的那件事,她做得有些不地道,顧清唐就開始給她臉色看。


    不過她一向自恃是大嫂,以為顧清唐不敢把她怎樣,沒想到他今天竟然打上門來了。


    要說起來也是她運氣不好,上次顧清梅給旁人買禮物,偏沒給她這一大家子人買,她就恨上了顧清梅,所以就起了壞心,給顧清梅特地挑了一門親事,想惡心惡心顧清梅。


    因為她娘家和顧老太太有親,所以顧老太太一向疼她,聽了她的挑唆,便答應明日帶了顧清梅去相親。


    她知道老太太要是在家裏鬧起來,誰都攔不住,她正等著在家裏聽笑話呢,沒想到顧家老二這個活閻王卻迴來了,還直接就找了過來。


    說起來,顧清唐的這兩個巴掌可真是把她嚇住了。


    別看她敢在顧清泳來鬧事的時候跟顧清泳撒潑,但是跟顧清唐,她是真不敢。


    顧清唐倒背著雙手來到老三顧清泳家,顧清泳一家子也在吃飯。


    顧清泳雖然為人很是不著調,但是對二哥卻很尊重,因為顧清唐背地裏沒少貼補他,看到二哥來了,十分高興,招唿顧清唐一起吃。


    顧清唐笑道:“老三,跟我迴去一塊兒喝兩盅。”


    顧清泳一聽有酒喝,馬上放下筷子,就要跟著走。


    顧清唐又道:“三弟妹,妳這飯都做好了,我也就不叫妳和孩子過去吃了,我給孩子捎了點東西迴來,吃了飯帶著孩子一起過去拿去。”


    方美瑤知道,顧清唐每次迴來,都不會空手,每一次都給自己一家子帶禮物,所以也是笑容滿麵地把他們送出了門。


    出了門,顧清唐倒背著手在前邊走著,“老三啊,不是我說你,你天天在家裏待著,怎麽能讓梅子受傷呢?”


    顧清泳羞愧地說:“我那天去鄰村打馬吊了,不知道。”


    顧清唐沒好氣地扭頭瞪了他一眼,“你也老大不小了,別一天到晚的瞎混,也該幹點什麽了。”


    顧清泳道:“我也想幹點什麽,可是我不是沒本錢嗎?”


    顧清唐想了想,開口問道:“你想做什麽生意?”


    “我想去鳳縣開個生藥鋪子,聽說,一個生藥鋪子,一年能賺好幾萬兩銀子呢。”


    顧清唐聽了,微微皺了皺眉頭,“你又不懂藥材,做這門生意風險太大,萬一收了假藥,吃出人命來可是會惹上官司的,還是琢磨旁的生意吧。”


    顧清泳失望地歎了一口氣,沒再說話。


    迴到爹娘家中,顧少雅已經把酒肉都買了迴來,馬雲裳切了一小盤給顧老太太端了過去,剛剛走到顧老太太的房門口,便聽到李招娣的聲音從裏邊傳了出來。


    “祖母,這件事情,還是算了吧,她小姑不樂意,咱也不能強求。”


    卻聽顧老太太語氣強硬地說:“她樂意也得樂意,不樂意也得樂意,我是她祖母,我說話她就得聽!”


    “那個……”李招娣怕是被顧清唐給嚇破了膽,顫著音道。“祖母,其實,對方已經五十多歲了,要是讓他二叔知道,怕是會宰了我的。”


    “什麽?”顧老太太這下子不高興了,狠狠地瞪著李招娣道。“妳不是說對方才三十歲嗎?怎麽能五十多了呢?”


    李招娣嗚嗚地哭了起來,“還不是他小姑眼裏沒人,把我給氣的,我合計著給她找這麽一門親事,能惡心惡心她小姑,可是他二叔迴來了,進門就給我家孩子他爹給打了一頓,那臉腫得跟豬頭似的,可嚇死人了,他二叔說了,我要是不把這樁婚事給推了,就弄死孩子他爹。”


    “妳這混賬娘兒們,可真是氣死我了,虧我一直向著妳!”


    馬雲裳麵無表情地掀起門簾子走了進去,把那盤子醬牛肉丟到炕桌上。


    顧老太太和李招娣被她嚇了一跳,李招娣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很是不自在。


    馬雲裳冷著臉,一句話也不說,轉身便往外走。


    顧老太太沒好氣地瞪著李招娣,“都是妳,害我在她麵前沒臉!”


    李招娣也不敢分辨,這個家裏,顧老太太是最偏向她的人,她可不敢得罪。


    馬雲裳去了廂房裏把顧雲濤和顧清雷父子也叫了過來。


    平常每次她迴來,買了酒肉加菜的時候,都會把顧雲濤父子也請過來一起喝兩盅。


    三個顧家的年輕的男人坐到西廂房裏,和那幾名車夫坐到了一起,顧雲濤和顧雲白兄弟二人則坐在正屋的西裏間的炕上,守著小炕桌。


    另一屋,顧劉氏、顧清梅和顧少雅帶了兩個孩子坐了一桌,因為顧孫氏要伺候兒媳婦和孫子,眾人也沒留她,不過馬雲裳卻特地給她送了菜過去。


    馬雲裳腳不沾地地忙活,一直都沒離開灶台,不停地往西廂房裏送菜。


    雲深想要幫忙,卻被她推開了,隻留下顧少雅幫忙燒火。


    那幾名車夫其實都是鏢局裏的鏢師,常年跟顧清唐出去走鏢的,都是練武之人,飯量大,所以特別能吃。


    菜都炒得差不多了,馬雲裳又找出綠豆,煮了一大鍋綠豆湯,晾上。


    馬雲裳這才開始吃飯,等她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筷子道:“娘,我這次迴來,就不走了。”


    顧劉氏剛剛哭過,兩隻眼睛紅彤彤的,不解地看著她,“咋啦?”


    馬雲裳道:“咱家不是跟田家結了親嗎?夫人說,我要是還在他家做事,說出去不好聽,就給了我二百兩銀子,還給我置辦了一個三百畝的小莊子,就在三十裏外的陳家莊,讓我以後不用再去做工了。而且,還給我脫了奴籍。”


    “哎呦,阿彌陀佛,這夫人可真是心善。”顧劉氏聽到以後,又驚又喜,自家這麽多年了,也沒有混塊田,沒想到未來的親家母一下子就送了三百畝的小莊子,這簡直就是天降橫財。


    可是,她轉念一想,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紅著臉說:“咱們要娶人家的閨女,還要人家的莊子,是不是不太好啊?”


    馬雲裳道:“我也不想要,可是夫人卻堅持給,我也沒辦法,隻得收了。”


    顧清梅道:“田夫人這麽做倒真是仁至義盡了,曉萌姐嫁過來,雖然會有嫁妝,但那是她的私房錢,咱們這麽一大家子人,總不好讓曉萌姐花錢養著。雖說咱家早就分了家,但是田夫人知道妳一向都是個大方的,給妳個莊子,以後有了收成,也好貼補給家中,不至於讓咱們麵子上太難看。”


    口中說著,她心下盤算,田夫人對自己一家算是仁至義盡了,想來這聘禮也不能太寒酸了,隻是不知道用什麽法子,才能在短時間內掙上一大筆錢,想著,便有些犯愁。


    馬雲裳道:“我也是這麽想,所以才收下了。”


    顧清梅問到:“那莊子是什麽人替妳管著?”


    “我爹和我娘,還有我兩個哥哥,已經都搬過去了。我是夫人的家生子,我兩個哥哥一直都幫夫人管著莊子上的事,照應莊子也是熟手。”


    顧劉氏聽了,麵上就流露出不高興的表情,心中想著,媳婦的莊子,卻讓親家管著,迴頭掙的錢還不都讓親家把著了,可是又想著二兒媳婦一向孝順,經常貼補她,若是說了這話難免讓二兒媳婦心裏起疙瘩,便沒將話說出口。


    顧清梅不禁佩服地點點頭,“這田夫人考慮事情倒是真挺周到的。”


    馬雲裳笑道:“夫人一向心善。”


    眾人吃了飯,外邊正是太陽正盛的時候,那些車夫也沒走,躺在炕上歇了個晌,等地上的暑氣消了消,才一起告辭。


    等他們走了,馬雲裳才把帶來的東西整理了一下,大部分都是這次顧清唐出去保鏢,在外地帶迴來的東西。


    顧清唐是一個既細心又顧家的男人,因為常年在外邊保鏢不著家,所以每到一個地方,都會買些當地的特產帶迴來。


    因為天熱,吃食不好保存,所以顧清唐帶迴來的大部分是一些比較容易保存的東西,比如衣料或者幹貨什麽的。這一次他去的是南方一個富庶的城鎮,那邊的人都擅長養蠶,所以這次帶了不少好衣料給家裏人,還有一些曬幹的小銀魚,用來佐酒是最好的。


    除此之外,還有給顧清陽買的桑皮紙,給幾個孩子的玩具,甚至還給顧清梅捎了絲線。


    馬雲裳把東西給大家分了分,便去打掃自己從前住的西廂房。


    屋子裏沒有什麽人了,雲深才悄聲對顧清梅道:“小姐,老太太說的這樁婚事,妳打算什麽辦?”


    “什麽怎麽辦?”顧清梅不以為意地說。


    雲深見她竟然沒把這件事當迴事,不禁著急地說:“萬一明兒老太太來硬帶了妳去相親,那可怎麽辦?”


    顧清梅冷笑道:“不怎麽辦,我不去,她還能打死我?”


    反正她是打定了主意不去觀音寺,若是她爹因為再對她動手的話,這個家也沒什麽可呆的了。


    雲深輕聲道:“依我說,這件事小姐還是得早拿主意,我看那慕容公子對小姐很不一般,小姐不如去求求那慕容公子,有那慕容公子出麵,想來老太太也不敢再逼著妳去相親了。”


    顧清梅忍不住用奇怪的眼神看著雲深,“我憑什麽央求他幫我做這種事?”


    “可是……”雲深聽了她的話,不禁一愣。“可是昨天晚上,不是慕容公子送妳迴來的嗎?”


    “是他送我迴來的,但是就算他送我迴來,這也不代表什麽!”顧清梅認真地看著她,隻覺得她臉上那驚愕的神情看起來很好笑。


    “我不可能因為他送我迴來,就拿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去麻煩他,我跟他還沒熟到這種地步。”她口中雖然這麽說,心中卻在暗暗猜測,不知道要是慕容羽知道顧老太太逼自己去相親的話,到底是個怎樣的反應?


    傍晚的時候,顧清陽迴來了,每年的五月十五到七月十五,書院都會給學子們放兩個月暑假。


    轉天,男人們便開始下地去割麥子了。


    五月中,正是割麥子的季節,顧清唐也是特地在這個時候跟鏢局請假,迴家幫忙割麥子的。


    馬雲裳和顧清梅都是沒做過農活的,便在家裏操持些家務,反倒是顧少雅,瘦瘦小小的一個丫頭,拿了鐮刀下地去幫忙幹活,旁人讓她迴來她也不肯。


    慕容山莊——


    慕容羽翹著腿坐在太師椅上,手中端著一盞青花的茶杯,聽著屬下的侍衛同他匯報的事情,唇角一直勾著若隱若現的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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