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有了孫子,王大媽就整天樂嗬嗬的,她背著孫子大街小巷的到處閑逛,她好像要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有了孫子,李家有了後。

    王大媽還常常背著孫子到李執上班的政府大院裏去玩,每當見到李執,她叫二狗二狗的叫他的小名,李執很尷尬,可王大媽畢竟是自己的母親,他又不好生氣,隻是叫母親不要經常到他上班的地方來影響別人上班。

    王大媽不聽兒子的,還是帶著孫子去李執上班的地方玩。

    那天,李執陪著書記出差,書記走在前麵,他提著公文包跟在後麵,王大媽見了兒子,又迎上去二狗二狗的叫,李執覺得很沒麵子,他沒看王大媽,也不應她,隻是走到一輛黑色的轎車旁,把車門打開,用手護著書記的頭,讓他上了車,書記進去後,他也跟著鑽進了車裏。

    車唿的一聲開走了,看著遠去的車,王大媽心裏悻悻的,很不是滋味。

    王大媽背著兩歲多的孫子出了縣委大院的門,在經過一家冰淇淋店的時候,很多孩子拿著冰淇淋在津津有味地吃著,孫子十斤手指著那些五彩繽紛的冰淇淋問媽奶奶說,那是什麽?

    王大媽為了不讓孫子吃冰淇淋,就騙他說,那是狗屎。

    十斤擺動著雙腿,掙紮著要下來,口裏喊著,我要吃狗屎,我要吃狗屎。

    王大媽為了孫子的健康,是從不讓他在外麵吃東西的,她信不過外麵的東西。

    王大媽為了不讓他看到冰淇淋,就快步的走著,口裏說著,狗屎是不能吃的,吃了會肚子痛的。

    十斤不管不顧的,他掙紮著,使勁地用頭撞王大媽的背,口裏罵道,死阿婆,死阿婆,我要吃狗屎,我要吃狗屎。

    王大媽不理會他,她隻是想盡快遠離這個冰淇淋店,她快步的走著。

    那時正好是下班時間,路過的人多,旁邊的人都用詫異的目光看著十斤,有的人還笑著說,這孩子真奇怪,怎麽要吃狗屎呢?

    王大媽聽到別人議論,臉上的神情很尷尬,她隻是快步往前走,盡快遠離那冰淇淋店。

    十斤眼看著冰淇淋店遠了,鬧得更兇,他使勁的用牙去咬王大媽的背,又是哭又是鬧。

    王大媽被咬得疼痛難忍,把十斤從背上放了下來。

    十斤掙脫她的手,使勁地往冰淇淋店走,他邊走邊說,我要吃狗屎,我要吃狗屎。

    街上的行人都覺得奇怪,他們個個都扭頭看著十斤,口裏笑著,議論紛紛。

    十斤還沒到冰淇淋店的時候,遇上了剛好下班的衛春花,衛春花一眼認出了自己的兒子,她下了自行車,把車放好,跑過去抱住兒子叫道,十斤,你在幹什麽?

    十斤見到母親,滿腔的委屈,他哭著指冰淇淋店裏的冰淇淋說,媽媽,我要吃狗屎。

    衛春花茫茫然的不知是咋迴事,這時,王大媽氣喘籲籲的跑過來,跟衛春花解釋說,他想吃冰淇淋,我騙他說那是狗屎,他還是要吃。

    衛春花不喜歡婆婆用這樣的方式騙孩子,可又不好責怪她,隻好抱著兒子坐上她自行車前麵的竹蔑座上,口裏說,別哭別哭,媽媽帶你去買糖果吃。

    十斤聽說要買糖果吃,停止了哭,也忘記了剛才的狗屎。

    糖果他吃過,知道是甜的,好吃,可是剛才那狗屎他沒吃過,不知道味道如何,因此,很快的也就遺忘了。

    王大媽常常到李執辦公的地方去遊蕩,而且還經常口無遮攔的叫他二狗二狗的,李執感覺非常的煩惱。

    他已經跟母親說過多次了,叫她別老帶孩子到他辦公的地方去,可她就是不聽,他覺得唯一的辦法就是把孩子送到幼兒園去。

    有了這個想法之後,李執就開始去聯係幼兒園。

    王大媽開始是竭力反對,她覺得孩子太小了,去幼兒園會給人欺負的。

    李執跟她解釋說,裏麵幼兒園小班的孩子都跟他差不多大。

    王大媽帶孫子去幼兒園考察了一番,覺得兒子說的話不假,就勉強同意了兒子的意見。

    王大媽生怕自己的孫子被人欺負,十斤進幼兒園的第一天,她就對他進行了循循教導,她說如果其他孩子打他,就要還手打迴,如果打不過的話,就用牙齒咬他。

    十斤不斷點頭,把奶奶的話記在了心裏,並且試範咬人打人給她看,王大媽看到孫子的這一番優秀表演,連連稱好,她覺得可以放心讓孩子進幼兒園了。

    十斤進幼兒園的第一天,像所有的孩子一樣,拚命的哭。

    王大媽在門外聽到孫子陣陣的哭聲,心如針刺,她老在門外拍門,想進去把孫子帶出來,可是門緊緊的鎖著,沒人開門。

    她著急萬分地又跑到兒子辦公室去找兒子,想通過關係把孫子放出來,可是很不湊巧,李執那天陪書記下鄉去了。

    王大媽又到教育局去找兒媳婦,那天衛春花剛好閑著,和幾個同事在聊天,見王大媽匆匆的趕來,以為家裏出了什麽大事,她臉色刷地變的鐵青,看著王大媽問,是不是十斤出了什麽事了?王大媽因為太急,一時說不出話來,兩行熱淚卻先溢了出來。

    衛春花心裏想著肯定是出了什麽大事,要不,婆婆不會急成這個樣子的,不說話就先落淚了。

    她起身倒了一杯水給她說,你先別急,喝杯水,慢慢說。

    王大媽拿起水喝了一口,慢慢的緩過氣來,說道,不行呀,孩子一直在哭,再這樣哭下去會出大問題的。

    衛春花聽她這麽一說,總算把懸起的心放了下來,她輕輕緩了一口氣說,我還以為是出了什麽大事呢。

    她旁邊那幾個同事也笑了起來,說,這沒什麽奇怪的,現在有那一個小孩進幼兒園的第一天不哭的。

    王大媽聽她們這麽一說,心也稍稍的安了一些。

    一個中年婦女搬了一張凳子給她,叫她先坐一會,不要擔心。

    王大媽打量了一下周圍,坐了一下來。

    那中年婦女把自己坐著的凳子挪動了一下,和王大媽麵對麵的坐了下來,看著王大媽說,大媽,你不要太擔心,我以前是幼兒園的園長,我見得多了,進幼兒園的孩子前幾天都哭,很多家長也像你這樣心裏很著急,這個我們可以理解,可是,總不能因為孩子哭,就不讓他上幼兒園了吧。

    王大媽怕人家笑她農村人見識短,就連連點頭說,是的,是的。

    中年婦女又說,每個孩子都得經曆這個過程,過段時間他習慣了幼兒園的生活,你不想讓他去,他自己都要吵著去呢。

    王大媽聽完中年婦女那番話,心完全放了下來,她謝過那中年婦女之後,起身迴家去了。

    正如那中年婦女說的那樣,十斤去幼兒園,開始那幾天哭之後,就不再哭了,他非但不哭,就連周日,他也要背起書包,讓她送他去幼兒園。

    王大媽和衛春花心裏暗喜,因為算命的說過,十斤是個富貴命,不但給家裏人帶來好運,長大後會大有前程。

    她們覺得算命的說的不假,十斤生下來沒多久,他父親李執就當上了科長,單位又給換了一套麵積大一點的新房子,現在剛上幼兒園,他就這麽愛去上學了,以後肯定是個讀書的料。

    那天星期天,十斤一起床拿起書包就要奶奶送他去幼兒園,王大媽就抿著嘴笑著對衛春花說,我看那算命的說得真是準呀。

    衛春花也附和著笑笑說,是呀,很多找他算命的人都說他說得準呢。

    十斤很想去幼兒園,是因為幼兒園裏麵有很多好玩的東西,他在幼兒園裏不學唱歌也不學跳舞,他就喜歡玩滑滑梯和騎馬。

    那天,他玩完滑梯之後,又想去騎馬,可塑料做的馬都給人騎完了,他走近一個騎馬的小男孩旁邊,讓他下來給他上去玩,那男孩不肯,他就伸手去扯那男孩,那男孩摔了下來。

    十斤趁那男孩摔下之機,他騎到了馬背上搖也搖的。

    那摔下的男孩起來之後不服氣,也伸手去扯他,他也摔了下來,那個男孩子爬了上去。

    他氣急了,用力的把那男孩扯了下來,使勁的咬那男孩的肩膀,那男孩子被咬得哇哇地哭。

    老師走了過來,把他們拉開,她問十斤,李小寶同學,是誰教你咬人的?

    十斤一點也不膽怯,他一臉得意地說,我奶奶教的。

    老師對他說,以後不許再咬人了,知道了嗎?

    十斤隻是翻著白眼看她,沒有說話。

    老師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種可怕的東西。

    下午放學的時候,王大媽去接十斤,老師對王大媽說了十斤在幼兒園咬人的事,並囑咐王在媽以後不要教孩子咬人,王大媽口裏答應著,心裏卻暗暗竊喜,她覺得孫子居然懂咬人了,真是有出息了。

    王大媽不但沒有責罵孫子,還鼓勵他說這樣做就對了,隻要你兇了,以後其他小朋友就不敢欺負你了。

    有了王大媽的鼓勵,十斤在幼兒園裏變本加厲,成了打架大王,不但小朋友怕他,連老師也怕了他,每次分班老師都怕分給她那班。

    小朋友們見了他,都離他遠遠的,那怕是上廁所,隻要看見他在,就是憋著也不敢進去拉。

    在幼兒園裏,他成了一個舅舅不喜,外婆不愛的“壞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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