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槿,陪我去府中花園走走吧。”納蘭馨兒一斂眼中的異光,對紅槿說道。


    “是。”


    房中,淡淡的清香縈繞在鼻尖前。一側,香爐正在冒著一縷縷細細的煙霧。淡香便是從這裏散發出來的吧。


    “坐下便可。”楚冥隨著慕容依一步步的走近,在慕容依停下不走時,出聲提醒道。


    聞言,慕容依看向楚冥,他那晶亮的眼眸似乎在努力的聚集著焦點,並看著她。慕容依以為他這是刻意偽裝,卻不知,這隻是楚冥下意識的行為,並且此舉,對出名而言輕而易舉。不過就是聽聲辨位而已。


    “嗯。”慕容依輕點了下頭,坐在一旁。剛剛坐下後,便有丫鬟上前來倒茶,熱騰騰的,是剛沏好的。


    “先喝些茶水。”楚冥微笑道。


    慕容依看著楚冥,掠過他嘴角上的微笑,對於笑她最為擅長,笑分很多種,有開心的,有痛苦的,當然還有偽裝的,習慣的。而她長年累月習慣用笑代替憤怒。而眼前的楚冥,微笑似乎已經從成為習慣,因她隻從他的微笑中看到了孤寂蒼涼。


    她執起茶杯,隨意的飲了一口。


    “是不是太燙了?”楚冥笑問。


    “還成。”慕容依迴道。為了證明茶水溫度適中,她又飲了幾口。一路過來,當真是有些口渴。不過,她對茶水向來沒有過多的喜好,但也說不上討厭,若是解渴,不如白開水。


    楚冥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但不點明,秀麗蒼白的俊顏上閃過一抹淡笑,“這些茶是從楚華國帶來的,難免慕容小姐會喝不慣。若是不喜,便讓下人換了茶便可。”


    “不必如此麻煩,民女隻是不渴而已。”慕容依立即說道。眼睛再次看向微笑中的楚冥,他那沒有被凡塵汙染的眸子遼遠而澄淨,恍若是另一片她未曾接觸過的天空。喉間仿佛突然之間被人抓住,控製住她的發聲和情緒。她輕蹙起眉,這種感覺真不好。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她眼中光芒堅定,不打算繼續耽擱下去,便沉聲問道:“冥王見民女所為何事?”


    楚冥眼眸微微一動,略顯蒼白的唇角似乎閃過一抹讓人難解的深笑,他聲音如眼前流淌而過的泉水聲悅耳,易讓人淪陷,他說:“本王知曉你不想嫁給南清王。”


    “誰說民女不想的?民女日思夜想,就是期盼著有朝一日能夠嫁給南清王,後日便是婚期,民女心心念念的等待著。冥王如何得出民女不想嫁的結論呢?”慕容依絲帕掩住嘴角,輕笑反問道。


    何時有的漏洞?她從未有過任何舉動,若是他人定會以為她想嫁南清王。不,許多人都以為,她是沒辦法抗拒南清王的勢力,所以不得不嫁。不是還有一種說法嗎,她浪蕩成性,離不開男人,所以才會毫不猶豫的嫁給南清王嗎?


    望著他那高壓的眼神,好似碧藍天空中的白雲,高山之下的流水,總是片刻之間,便會讓觸及到他眸子的人自慚形穢。心口沒由來的被堵住,他和納蘭馨兒才是一個世界的人。她本不該與他有過多的牽扯,牽扯越多,隻會讓覺得自己在這亂世沉浮之中越加的不堪。


    楚冥輕輕歎息一聲,“慕容小姐,何苦為難自己。”


    “不,這叫懂得選擇,榮華富貴的生活可不是每個人都能夠得到的。”


    “你知本王可以幫你脫離南清王。”楚冥有些急切表明。她還未曾真正意識到宮斐的殘忍,當一切真相明了,她可知她便沒了退路?


    慕容依緩緩起身,移開目光,視線落在煙霧繚繞的香爐上,沉聲道:“民女向來知曉分寸,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是冥王可憐同情民女而已。”


    楚冥兩眉微蹙。


    慕容依接著道:“冥王何苦讓日後悔恨?現在的惻隱之心,會讓你得不償失。況且,民女與冥王不過相見三次。冥王實在是不了解民女的個性。民女妒忌成性,手段狠毒,喜好金銀珠寶,榮華富貴。所以,嫁給南清王,是真真切切最好的選擇。”


    氣氛頓時變得沉默。


    沉默之中,楚冥那帶著溫柔之色的眸子似乎在緊緊的盯著她。


    慕容依依舊嫵媚的笑著。


    恍惚之間,似乎聽見楚冥那忽然被壓低的聲音,“本王亦不是幹淨之人。”


    那低沉的聲音之中,壓抑的隱藏著極致的痛楚。


    慕容依有些恍惚,總覺得是聽錯了。


    “罷了。本王知你已有應對之策,不想承任何人的恩情。但無論何時何地,若想脫身,絕對不能傷害自己。”楚冥語氣略顯無奈的說道。


    聞言,慕容依身體僵硬了一下,長袖之下的雙手之間微微的顫抖。無人知道她在忍耐什麽,等待什麽。無人知道她為了能夠達到目的,任何犧牲都可以變得微不足道,更何況傷害自己。


    他竟然知道。


    心微微顫動的時候,她的眼前清楚的浮現了剛才所見美若天仙的女子影像。緩緩的,她嘴角的妖嬈笑意更是深了幾分,魅惑更深,她聳了聳肩,笑道:“冥王不愧是楚華國的智者,言語高深莫測。民女愚笨實在是聽不懂。不擾冥王的休息,民女還有要事必須盡快迴京。”


    她腳步極快走到門前,開門之時,她停下來,說了句:“後會無期。”


    走出房門,天空陽光灑下來,些微刺目。


    剛才領路的丫鬟見慕容依出來後,似乎鬆了口氣。連忙上前來,恭敬的說道:“奴婢為慕容小姐帶路。”


    慕容依點了點頭。


    這座府邸並不大,從大門處走到這裏,不過就是用了一刻鍾而已。對於楚冥的身份而言,這府邸著實不大。


    幸好一路走出去路過的風景不單調,她沉重的心情似漸漸的放了下來。


    或許是為了讓楚冥方便,道路都很寬,四周沒有什麽石頭,假山,小橋流水等園林普遍的景象。不過,卻有各種樹木的品種,越是往前走,便是感覺越發的賞心悅目。


    四周是各種花多,擺放整齊,每個品種與顏色都極為齊全。鼻尖蕩漾著花的香味,卻不刺鼻。


    府中負責修葺院落的下人果真是用了不少心,也看的出來,楚冥身邊的人無一不是在為他考慮,忠心。


    看來,她做人還挺失敗的,身邊除了小雅,還真是沒什麽人能夠相信,甚至也沒什麽人是真心為她考慮的。


    “慕容小姐。”


    慕容依正失神間,前方傳來一人的喚聲。她抬起頭看去,竟然是納蘭馨兒。她微笑點了點頭,“納蘭小姐。”環目四周,皆是百花盛開的景象,看來納蘭馨兒是來賞花的?


    “慕容小姐怎麽不在府中多留片刻?”納蘭馨兒輕聲問道。清柔如水的目光落在慕容依的臉上,輕輕柔柔的,溫和而友好。


    清風拂麵,清香四溢。


    慕容依語氣淡漠的迴道:“家中還有要事,不能耽擱。”這一句話,僅是這一句話,便讓她美好的猜測瓦解。看來,有時候有些人不可看表麵。那溫和友善的目光下,是探尋,更有幾分不屑。


    “如此,日後若慕容小姐有時間,不妨來府裏多坐坐。我初來望月國,身邊沒有幾個能夠說知心話的朋友,若是慕容小姐不嫌棄,便來府裏。”納蘭馨兒走近慕容依,握住慕容依的雙手,親切的說道。


    跟在納蘭馨兒身後的紅槿此時開口說道:“慕容小姐就要嫁人了,正是繁忙的時候,小姐若是覺得無人說話,也可讓王爺陪小姐一起出去走走。”


    聞言,慕容依心底一陣厭煩。這二人當她是什麽?在她麵前演雙簧?她果斷的收迴雙手,態度有些冷漠的對納蘭馨兒道:“納蘭小姐既然到此賞花,我便不打擾納蘭小姐賞花的心情。”


    話落,她快步離去。


    納蘭馨兒美眸之中笑意漸漸散去,片刻後,她猛地轉身看向慕容依離開的方向。慕容依不僅擁有絕豔的容顏,就算生過孩子仍舊是妖嬈多姿的身材。單是這份其他女子所不及的風情,便是極致的魅惑。


    “哼!不過就是個被人休棄的棄婦,身份低微不說,用著殘花敗柳的身體再去嫁人,也不知道羞恥!小姐與她言語,是看的起她,她不感激便罷了,態度還如此冷淡。”紅槿憤憤不平道。在楚華國,還從來沒有一個人敢對小姐這把冷漠不看在眼中。


    納蘭馨兒輕蹙的感覺到手中的溫度,冷冰冰的,這是慕容依手上的溫度,似乎上麵還殘留著慕容依留下的氣味。她蹙了蹙眉,對紅槿命令道:“紅槿,給我絲帕。”


    紅槿立即遞出去。


    納蘭馨兒接過絲帕後,仔細的擦拭著手心,擦了半刻後,將絲帕遞還給紅槿,命令道:“紅槿,扔了吧。”


    見狀,紅槿愣了一下。忽然想到小姐有潔癖,但凡是碰到了肮髒的東西,都會仔細的擦手洗手。心底雖然有些驚訝小姐對慕容依的態度。但是轉瞬間便想明白了,慕容依本就是肮髒的,明明要嫁人了還來勾引王爺,小姐嫌髒理所應當。


    “紅槿,再去打探一些關於慕容依的事情。”納蘭馨兒神情輕柔的命令道。


    紅槿錯愕,“小姐怎麽對慕容小姐如此感興趣?是在擔心慕容小姐勾引王爺嗎?小姐大可放心,王爺心中隻有小姐,慕容小姐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癡心妄想,以為來誘惑勾引王爺,就能讓王爺喜歡她?她怎麽就不想想,這都是徒勞而已。”


    “是嗎?”納蘭馨兒輕輕一笑,她向來最相信的便是直覺。


    慕容依,似乎不是一個愚蠢的人。傳言中的狠毒,妒忌,似乎與慕容依不符。


    “小姐,奴婢始終疑惑,王爺從楚華國前來望月國的目的是什麽?難道隻是來看看望月國的景色嗎?”紅槿疑惑道。怎麽都無法想通,慕容小姐既然是一個如此肮髒卑賤的人,小姐,還有王爺怎麽會都與此女有所牽扯?


    紅槿一言,讓納蘭馨兒沉鬱的心豁然見陽光,她笑道:“無需去探查慕容依的時間。”


    “啊?”紅槿懵然,小姐怎麽這麽快就變了主意?


    “因為不值得。”


    ……


    宰相府。


    落安院。


    被慕容依一手便是掐暈的江月終於清醒過來。睜開眼時,看見了熟悉的房間,心下一鬆。看來,她沒死!


    該死的!慕容依這個賤丫頭竟然想要她死!還好她命大,而且老爺也絕對不會眼睜睜的見她被慕容依掐死!


    掙紮著起身,扭頭看去,慕容沉正坐在桌前飲茶。她欣喜,連忙喚道:“老爺。”老爺果然對她有情,不知道在此守了她多久。


    慕容沉聽聞聲響,放下茶杯,走向床邊,坐下後,安撫江月,“嗯,為夫在。”


    江月見慕容沉如此關心她,心中頓起一計,眼珠子一轉,便是大哭道:“老爺啊,你可要為妾做主啊,妾向來遵守婦道,對待老爺其他的子女do樸實一視同仁,絕對不會苛待。對依兒可是如同親母,事事親力親為。可依兒卻心狠啊,不僅害了茵兒,現在更是要殺了妾啊!妾這是上輩子做下了什麽孽啊!”


    看江月嚎啕大哭,慕容沉本就是心事重重,此刻更是沒了耐心,他板起臉喝道:“都是什麽時候了,你看不清情勢?現在慕容依是仗著南清王的勢不將任何人放在眼中,你算的了什麽!最重要的是,慕容依如今完全變了性子,不是以前任由你控製了的。”自從江月被掐暈後,他便冷靜下來。慕容依絕非是愚蠢之人,難道是經曆過一次死亡之後,性子有了這般天翻地覆的變化?不管如何,現在的慕容依,絕對不可小瞧!


    一聲警告,如同一盆冷水澆下來,江月頓時清醒了,她淚眼朦朧的望著慕容沉,低聲抽泣道:“老爺,她怎麽會變化如此大?以前她絕對可不敢忤逆妾,更不會做下如此狠毒之事。是不是有人在她背後出謀劃策?”


    “你以為是誰?那丫頭身邊的貼身丫鬟小雅?那小雅若是早有這份能耐也不會讓慕容依在淮南王府的時候被陳瑤算計陷害。”慕容沉皺眉否定道。絕對不是表麵上看到的這麽簡單。現在絕對不能輕舉妄動,他現在疑惑的不止是慕容依的改變,還有南清王的態度。原本以為南清王要慕容依,是因為慕容依乃望月國第一美人的身份,玩過一段時間後就會拋棄。可現在南清王對慕容依的態度,似乎並非那麽簡單。


    究竟這個丫頭有什麽能力,讓南清王對她這般看重?


    “那小雅被人賣入魅影樓,這半年來肯定學會了不少的手段。老爺還以為她像以前那麽好掌控?或許這些手段都是她從魅影樓學來,然後教給慕容依。無論如何這口氣妾都咽不下去。老爺,慕容依可以不將妾放在眼裏,可她怎能也將老爺不放在眼裏?南清王現在被慕容依迷惑不能動,那麽就動她身邊的人,一定要給她一點顏色瞧瞧。”江月緊咬著牙,恨恨的說道。她一定要為茵兒報仇,茵兒可是被慕容依毀了!茵兒今後的日子該怎麽過啊。嫁給一個下人,以後還有什麽盼頭。


    都是慕容依!


    這一切都是慕容依!


    慕容沉遲疑,今後每一步都不能像以前那麽隨意了。


    “老爺,這口氣你就能咽得下?若是咽下,日後慕容依肯定會爬在老爺的頭上,她可以要殺了我,有朝一日也能殺了老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慕容依可是絕對能夠做得出來!”江月見慕容沉遲疑,連忙勸道。


    慕容沉緊鎖著眉,不耐的揮了下手道:“你去做吧。”


    江月立即喜笑顏開,“謝老爺!”她怎麽可能甘心,慕容依毀了茵兒,她一定要毀了慕容依!否則這口氣她難以咽下!


    門外下人突然稟告道:“老爺,大小姐迴府了,聽聞江氏仍舊在府內,便讓奴才前來告知老爺,江氏前幾日已經被驅離出府,如今沒有資格留在宰相府。”


    “什麽?!老爺,你看到沒有,她有沒有將你放在眼裏,是老爺讓我留在府裏養傷,可她便是見不得妾有半點好。這剛醒來,她剛從外麵不知哪裏迴來,就讓妾離開!這是宰相府,她憑什麽!”江月本身就是憤恨難平,此刻聽見慕容依的話後,簡直是難以置信之中,恨得咬牙切齒!


    慕容沉麵色陰沉。


    “老爺!妾現在可是渾身無力啊。怎麽可能說走便走啊!老爺!”江月又哭泣道。


    “紫燕國宸王此刻還在宰相府內,若讓他得知你已迴府,必定會牽連於為夫。”慕容沉略做幾分思量後,沉聲道。


    聞言,江月身體一軟,無力的靠在床上,麵色蒼白,許久,大笑幾聲道:“想不到妾盡心盡力管著宰相府多年,到最後就因為慕容依的算計而變得一無所有。老爺,你日後要小心啊。慕容依這是要報複啊。”


    慕容沉因為江月的話,麵色更加的陰沉。報複?


    “妾為了老爺,就算是一死都絕對不會猶豫。如今不過就是讓妾離開宰相府而已。算不得什麽。老爺,你今後要事事小心啊。”江月眼眶中淚水滾滾,說的一番話動情不已。


    “待宸王離開後,為夫必定親自去接你迴府。現在一切都是暫時的。有朝一日,慕容依的生死也會由你做主。”慕容沉攬著江月的肩膀,語氣斬釘截鐵道。


    江月聽的動容,不斷點頭。“老爺,妾等著那一天。”她知道那一天絕對不會太晚。她就等著慕容依跪在她麵前痛哭流涕求她的時候!從現在開始,她所做的一切都是要慕容依生不如死。現在動不了慕容依,她就先動那叫做小雅的丫頭,緊接著便是那孽種,最後便是慕容依!


    ……


    慕容依迴到宰相府後,剛進自己的院子,便聽見由房間內傳出來的笑聲。


    那笑聲是天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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