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十月十四,距離李仲辰誓師離開江州已經整整六天,距離離開巴國的邊境線也已經三天三夜,李仲辰和他率領的一萬大軍走走停停,在荒山野嶺之間穿行而過,逢山爬山,遇水搭橋,到現在才僅僅前進了五十公裏左右的路程。


    走過山路的人都知道,在山地走五十公裏和在平地走五十公裏可是完全不同的狀態,前者至少是後者兩倍以上的體力消耗。這幾天,隨著不斷的深入駱越之地,李仲辰感到不少士兵體力消耗巨大,即使吃再多的東西也補充不迴來,即使是會一點練氣的李仲辰也累的不輕,隨之而來的是原本高漲的士氣一天一天的下降。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體力還在其次,畢竟李仲辰原本的目的就是要在實戰之中練兵。可是士氣這種東西,卻是軍隊之中必要的,麻煩的是,士氣是飄忽不定而又無跡可循的東西,所以當看到現在的狀態時,李仲辰心裏焦急萬分。而且最主要的是,直到現在他還沒有見過半個應人的影子,應人似乎在躲著他們,而他現在急需一場戰鬥的勝利來振奮士氣。


    又翻過了一座山,來到兩山之間一片相對平坦的地方,李仲辰右手一揮,勒馬停了下來,幾個傳令兵看他的動作,隨後策馬分別向不同方向而去。僅僅不到兩柱香的功夫,全軍都匯集到李仲辰的中軍旁邊。


    “大王,可是要在此地安營紮寨。”大司馬策馬走過來,翻身下馬,向李仲辰行了一個幹淨利落的軍禮。


    “不錯,大司馬,勒令全軍在此紮營吧,把所有千人以上的武將召集過來,寡人有事要說!”李仲辰的臉色不是很好看,便說話邊皺著眉頭看向遠處的群山。


    “得令!”大司馬依言退開,隨後便召集身邊的傳令兵,一會的功夫,一個個營帳就被紮了起來,七八位將軍也一個個策馬趕了過來。


    中軍主帳搭的很大,足足有幾十平米,在整個營寨的最中間,被一層層的保護起來,裏麵的東西也很齊備,一進主帳,最先看到的就是一個寬大的座椅,椅子的一側掛著一張羊皮。


    這可不是普通的羊皮,這是駱越的地圖。巴軍此次能夠在密林之中不迷失方向,全靠這張地圖的指引。這張地圖由專門的書記官保存,這幾天還在不斷添加已經走過的行軍路線上沒有被標注的地形,平時不會輕易的拿出來,今天李仲辰要和諸位將軍議事,這才被掛了出來。


    大司馬領著幾位將軍走進大帳的時候,李仲辰正看著這幅地圖出神,他前世見慣了那些標注明確的地圖,甚至是三維地圖,所以幾天前乍一看這種簡陋的地圖,還真是有些不適應,但這幾天天天看下來,又有一旁的書記官和大司馬給他講解,他也漸漸習慣了,十分也看懂了九分。


    見李仲辰看著地圖似乎在深思,大司馬程城不敢打擾,他擺了擺手,示意幾個柱國將軍也不要打擾到王上,幾個將軍見狀,於是和大司馬一起靜靜地站在門口那裏,等著李仲辰開口。


    李仲辰終於迴過神來,見大司馬和幾個將軍在哪裏站著,生怕打擾他,原本陰翳的臉色漸漸的變得和緩起來。


    “幾位莫要在門口站著,進來坐下。


    “謝大王賜座!”大司馬和幾位將軍進入帳中,坐在左右兩邊。


    “諸位可知我為什麽要在此地紮營?”


    “請大王示下!”大司馬程城麵露不解,要知道,現在才剛剛過了午時,離入夜還有很久的時間,大軍在這個時候按常理應該繼續向前走,可是現在卻停下了,確實有些蹊蹺。


    “我軍進入應人部落的範圍幾天了?”


    “整整三天!”大司馬答道。


    “可曾遇到一個應人?”


    “不曾!”聽了李仲辰的話,大司馬程城也開始感覺到絲絲的不對勁。


    “一定是應人部落不敢與我巴軍正麵交鋒,或許現在早就棄城而逃了!”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將軍接話道。這貨長得就像是個莽漢。


    “馮將軍此言差矣,我軍雖然有人數上的優勢,但是敵人也占據著地利,並且還有著戰爭的主動權,像這樣一直躲著咱們,咱們就沒什麽辦法!”大司馬知道馮超是個莽漢,急忙給他打圓場,一邊還瞟向李仲辰。


    “不錯,我軍此次人數足有一萬人,但是,有七成是新兵,而且雖然我巴國境內也多山地丘陵,可比起現在的處境還是小巫見大巫。馮柱國覺得我巴軍還能有幾成戰力?”李仲辰看著馮超問道。


    “這…七成吧…”馮超撓撓頭,“最少也有五成。”


    “大司馬,告訴我應人部落有多少兵力?”李仲辰的目光轉向大司馬。


    “稟大王,根據探子帶來的消息,應人部落共有五萬人口,跑去女人,老人和孩子不說,其中青壯年男子至少有一萬左右,常備的士兵大概有五千人左右,但是一旦有需要,拉出一萬人的軍隊也並非不可能。”大司馬迴答得幹淨利索,顯然是心中早有計較。


    “馮柱國,包括在座的各位柱國,現在還有誰認為我們是穩操勝券嗎,認為我軍是絕對的優勢嗎?”李仲辰目光淩厲,緩緩的掃視一周。馮超的頭不自覺的低了下去。他第一次認識到敵人也不是他想的那麽弱。


    空氣瞬間安靜下來,幾個將軍都不再說話,等著李仲辰的下文。


    “好,那麽現在我要問,既然實力和我巴軍差不多,又占據著地利,那麽為什麽應人部落現在都沒有什麽動作?”


    “示敵以弱!”大司馬程城現在聽了李仲辰的話,結合自己收集到的情報,也堅定了心中的懷疑。


    “不錯,寡人也是這麽覺得的!按道理說,從咱們進入應人部落所在的範圍開始,就應該不斷的受到騷擾才對,可現在不但沒有被騷擾,反而一個人影都見不到,甚至連對麵探馬的蹤跡都沒有?這其中不可能沒有陰謀。”


    李仲辰頓了頓,看了看諸人的反應。


    “看來這應人部落的族長不是等閑之輩啊,這個人怕是在下一盤大棋!”


    “應人部落的族長叫元羅,這個人我打過交道!”大司馬說道。


    “你且說說看!”


    “元羅此人為人心胸狹窄,但是此人在領兵作戰上確實有一套,他善用奇兵,一年前我和他交戰的時候也吃過他伏兵的虧,讓他從我巴國全身而退了。”大司馬說話的時候語氣有些低沉,似乎是在責怪自己。


    “諸位看看這幅地圖!”李仲辰知道已經統一了意見,眼下就是猜測敵人戰術的時候了。“按照我軍現在每天十幾公裏左右的行軍速度,諸位覺得我們什麽時候能到應人部落所在的義城!”


    大司馬看了看地圖,嚐試著用手比了比,“最少還要五天!”


    “那大司馬以為敵人會讓我等如此輕易的兵臨城下嗎?”


    “必然不會,在這五天之內,元羅必有動作。”大司馬和李仲辰現在就像是在演相聲一樣,一個問一個答,而旁邊的幾個武將跟著頻頻點頭。


    “那麽,大司馬以為,元羅會在什麽地方設伏!”李仲辰終於問到了最核心的問題。


    “這…,依臣下之間,恐怕一旦翻越了前麵那座山,每天就會受到不同程度的騷擾,而他的埋伏地點,我看最有可能的就是五十公裏之後的惡鬼嶺!”


    “好好好,寡人也是這麽想的,惡鬼嶺地處通往義城的要道,兩側山勢陡峭,易守難攻,一旦封死我軍的後路,就可以甕中捉鱉,輕而易舉的重創我等。”


    “但是還是被大王識破了,大王英明!”大司馬也是懂得說好話的人。


    “現在說這些還為時尚早,這隻是你我的推斷而已,一切都要等打過之後才知道。但是眼下馬上就要進入戰爭狀態了,請諸位將軍管好自己的兵,聽從軍令。”


    “謹遵大王吩咐!”幾位將軍一番庭議之後對自己啊大王佩服萬分,尤其是馮超,喊得格外大聲。


    “馮超!”


    “屬下在!”


    “寡人命你率領先鋒軍明日一早前往大軍前方三裏處開路,替我軍掃清障礙。”


    “得令!”馮超說著就要出帳去整軍。


    “嗯,那個馮柱國,武力固然重要,但你迴去還是要多看看書,要當一名合格的將軍,還要懂兵法!”不知為什麽,李仲辰對這個馮超感覺格外親切,所以就不自覺的提點了幾句。


    “這…遵大王令!”馮超行了一禮,便轉身走了出去。


    “其餘諸將,迴營後加強戒備,一有風吹草動馬上報告!”


    “是,大王!”其他人也陸陸續續的走出大殿。


    李仲辰感覺自己今天當了一迴孫權,可他不知道馮超到底是不是呂蒙的料。


    夜,很黑,很安靜,但李仲辰卻睡的不是很安穩。


    南方,群山,長河,沒有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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