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幾乎每個女殺手都有一段傷心往事吧!」


    隱廬書房的長榻上,白秀邊親吻著常威的胸膛邊感慨道:「梅大姐、『紫狐』薑寶兒、『碧落黃泉』嚴落碧、『虞美人』虞秋水,在出道之前,哪一個不是吃盡了苦頭,受盡了淩辱!可像賤妾這樣能得到爺的垂青憐愛的,在江湖上卻幾乎聞所未聞。」她聲音有些哽咽:「能有今天的幸福日子,賤妾那些苦日子捱得也算值了。賤妾隻是傷心,沒能給爺留下一處幹淨的……」


    「隻要你的心是幹淨的,爺就喜歡。」常威打斷她的話,柔聲道。


    一句話讓白秀淚如雨下,她邊哭邊狂吻著常威的身子,從胸膛到腿間,從腿間再到腳趾,似乎隻有這樣,才能表達她的感激之情。


    常威明白她的心情。這幾日,她已將往日的殺手生涯和盤托出了,其間充斥著*****、*****、虐---待和背叛,就像她說得那樣,那是一部慘不忍睹的血淚史。


    這些往事就像盤踞她心間的毒蛇,隨時齧咬著她的心靈,隻有把它們都趕出來,她的心靈才能得到救贖、變得安寧。而在她眼中,常威就是老天爺派來拯救她的使者。


    等她心緒漸漸平靜下來,常威摟著她,一邊撫摸著她乳上的一道疤痕一邊道:「說起來,我先要謝謝方姐兒,沒有她,我怕是還見不到你哪。」


    說著,白秀似乎是陷入了迴憶,目光變得悠遠而深長:「遇到方姐,大概是我這一輩子最幸運的事了。」


    白秀像個小女孩似的癡癡地望著常威,下意識地道:「沒有六娘,賤妾怕是和十二連環塢一起葬身太湖了。」


    「我也不可能像現在這般在江湖裏如魚得水。」常威笑道:「和方環兒接觸越久,就越覺得她深不可測,放眼當今江湖,我還沒想到有那個女人能比得上她的。高山仰止這種話,在我看來,就是專門用來頌揚她的。」


    「爺,方姐兒私下裏淨誇爺來著。」


    「我就是有一分好,也被她說成了十分,當不得數的。就像梅流香,被幹娘一調教,武功足足提高了兩成,我就沒這本事。對了,阿秀……」常威順手在白秀碩大的臀上拍了一巴掌:「你比梅流香年輕十歲,獲益怕是更多吧!這幾日看你床上的瘋勁兒,虎榜上那個六十九的位子一準兒是騙人的,你內力不輸於書雪、招式之熟練甚有過焉,就算對上百花幫的易湄兒,我都敢肯定最後贏的必定是你。」


    「這還架不住爺折騰哪。易湄兒?人家可是虎榜上排名三十九的高手,足足比賤妾高了三十名,賤妾怎麽比得了人家?」


    「嚇,你是我常威的私窩子女人,有什麽比不了的!她也不過是清風的小老婆嘛!」


    白秀噗哧笑了起來,梨花帶雨,倒別有一番風致。


    常威像是想起了什麽,不經意地道:「對了,易湄兒的身分那麽隱秘,方姐兒是怎麽查出來的?當時想問她,一忙,後來卻忘了。」


    「練家是梅大姐負責的,具體事宜賤妾也不清楚,隻是好像很久之前,大概三四年前吧!我就聽梅大姐提到過練家的名字。」


    雖然常威有了思想準備,可白秀的話還是讓我心頭猛的一震,腦海裏不禁響起了那晚方環兒的話語:「……青鸞無意中流露出來的情報讓我對易湄兒的身分產生了懷疑,就派梅娘前去練家和百花幫的所在地湖州暗中調查……」


    方環兒騙我?!


    常威大腦頓時一片混亂,可當時的驚訝卻清晰地從記憶中浮現。


    梅流香要在那麽短的時間裏偵得這麽重要的情報,不知要付出多大的代價--這是常威當時的真實感受!


    而白秀的話顯然合理了許多,幾年的努力搜集到的證據,才證明了百花幫和練家的隸屬關係。


    隻是方環兒她為什麽把最重要的結果都告訴了自己,卻偏偏在這個明細上做手腳呢?


    鎮定下來,心中很快就有了兩個答案,隻是這兩個答案竟是如此的天差地遠、南轅北轍。


    作為魔教前輩,她和胡文清、蕭別離一樣,是最寶貴的財產。胡文清和蕭別離是親自找到了自己的頭上,而她則是和常威巧遇在洪湖湖畔,甚至是故意設了個小局,在投靠之後,開始全力支持常威。


    由此,方環兒為了日後助自己征服江湖,關注整個江湖包括關注練家自然也就順理成章了。對於當時並不熟悉江湖的常威來說,適當降低獲得情報的難度,會大大增強他的信心,而事實上,常威的確曾覺得方環兒有點無所不能,膽子大了,心思自然也就靈動起來了。


    而且,常威還能舉出無數的例子來證明這個答案。但同樣的,很多疑點也漸漸浮現出來--她為何投靠自己?


    以她的情報能力來看,當時在洪湖求救分明不可信!


    她完全有叱吒風雲的能力?武功應該不在顏如玉之下,一身奇技甚至無人能及,再說,她為何隱於太湖邊的一個小鎮達十幾年之久?


    以她的實力,早十年進軍蘇杭應天這樣的大城市也不會有一丁點問題,蘇杭應天消息的靈通程度數倍於洪湖,一個十三連環寨真的能困住她?難道需要韜光養晦到了可以完全忽視利益的程度了嗎?


    還有,方環兒這個名字是真的?出身冰霜殿?冰霜殿分明已經是北元的組織,而她身上一點都看不出北元的痕跡!


    為什麽別人都不認識她,成寧兒等人也隻知道一些皮毛,甚至常威翻了錦衣衛、大半的刑部和鄧奇留下的機密檔案也沒發現江湖上有她這號人物?連十三太保的底細和少林棄徒高光祖都被自己查出了破綻來,方環兒她可是一代宗師級的人物啊!


    然而把這些疑點放大得出的結論卻讓常威不寒而栗--方環兒的臉是假的、名字是假的,甚至身分也是假的,她並不是像她所說的那樣是來自冰霜殿的複仇者。


    那麽,她是誰?為什麽會知道那麽多魔教的秘辛?為什麽要幫助自己,甚至隻有付出而不求半點迴報?冰霜殿報仇那一茬,丟過之後就不在提了。


    白秀不愧是江湖頂尖的殺手,她超出尋常的敏銳竟然發覺了常威心靈的波動。


    她詫異地望著常威,目光越來越迷茫,那迷茫中似乎還有幾分不解,半晌,她終於叫出聲來:「天哪,爺你……你不會是在懷疑方姐兒吧?!她可是隻差把心窩子都掏給爺了!」


    「你想哪兒去了!」常威不滿地瞪了她一眼:「我隻是奇怪,環兒究竟用了什麽法子,讓你的武功暴漲了兩成還多!我問過環兒,她說那法子對我沒用,我想也對,若是我武功也能提高兩成,怕是朝天闕在我手下都走不滿十招,天下第一的名頭還不穩穩的落在你爺的頭上啊!」


    臉上若無其事,心底卻猛的湧起一股愧疚,不管方環兒是誰,她對自己的好卻是一樁樁、一件件實實在在的,若連她都懷疑,那天底下還有幾個能讓自己信任的人呢?


    「依我說哪,」白秀頓時鬆了一口氣:「看她對爺,比旁人對親兒子還親,就像、就像賤妾對爺似的……」


    常威罵了她一句胡說,她也不分辯,改了話題道:「其實,雖然賤妾的刀法提高了很多,但內力並沒提高多少,畢竟早過了女人修煉內力的年齡了。方姐兒隻是教我們怎麽更合理地利用內力,說穿了,隻是一句老話而已,就是『與其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說起來,像賤妾這樣的殺手早就明白這個道理,可說用在內力上,那還是在方姐兒指點之後才領會的。」


    「原來如此,那……就讓爺來試試你的兩扇門刀法究竟練得如何吧……」


    離開隱廬,正欲去刑部,卻正碰上兩天未曾露麵的蔣遲。他說有事先別迴部裏,便跟著他去了他家裏。


    見端茶送水的是個伶俐小廝,常威驀地想起唐神秀來,便問:「怎麽一直沒看見韓文?我在京城可沒多少日子好待,早給你訓練出個人來,我早放心。」那唐神秀怕叫人看出了破綻,內力被他三哥唐錦衣以唐門秘傳心法封住了七成,早一天跟自己修練,他才能有借口早一天恢複功力。


    「他正養傷哪。」


    「養傷?」眼前閃過唐神秀那貌比子都的容顏,常威心中隱隱生出一絲不妙。


    「他自宮了。」蔣遲嘿嘿笑道。


    「自宮?!」常威背上頓時「唰」地生出一層冷汗,一甩手把蔣遲推出去好幾步:「你丫的對他幹了什麽?!」


    常威聲色俱厲地道,心下又驚又怒,唐錦衣托自己照顧他六弟,可他竟然被人閹了,這讓我如何向唐錦衣和唐門交待?!


    「喂喂喂,你丫這是怎麽啦?不就是一小相公嗎?怎麽,你也看上他了?」蔣遲踉蹌了兩步才站穩,不由詫異地望著他。


    「辣塊媽媽的,我就是喜歡後庭花,也他媽的不去摘男人的!」常威心頭一凜,知道自己反應過激了,連忙用話補救:「我最受不了這點了,是朋友你趕快去洗洗手,算我求你了!」


    「虧你丫的還是風流種子呢!」蔣遲這才釋然,一撇嘴哂道:「你就是少見多怪!京城裏的達官貴人有多少好這口兒的呀!不說別人,就說先皇正德帝,後宮三千,可照樣喜歡江彬錢寧,還有今……」


    他突然停了下來,打了個哈哈,轉了口風道:「韓文這小官兒,比女人還細膩哪。」


    「那也用不著把人家給閹了啊!」


    「噯,這可不是我逼他的,他是自願的!」蔣遲甩了甩手上的水,旋即笑道:「當然,他若是不自宮的話,我也要想辦法閹了他。太啟說他貌比子都,可無畏你知道子都是什麽人嗎?方先生告訴我,說這子都在史上還真有其人,是漢朝一個大將軍霍光的小相公,可他卻偷了霍光的媳婦,嘿嘿,我他媽的可不想弄得自己頭上綠油油的。」說著,他眼中閃過一道冷厲的光芒。


    常威不期然想起了女裝的唐錦衣,對蔣遲的話便信了大半,歎了口氣,道:「東山,可惜我教你的十三經了,竟被你拿了去對付男人!」


    「瞧,叫你鬧的,差點忘了正事兒!」蔣遲一拍腦袋,湊到常威近前,壓低聲音道:「我才從宮裏出來,真像你說的那樣,皇上他練了十三經之後並沒什麽長進。他明日申時要駕幸顯靈宮,口諭你屆時覲見,估摸是要問你十三經的事兒了。」


    說著,他又從懷裏掏出一封信來:「這是我姑姑給清遠候爺的親筆信,你托個得力的媒人走一趟登萊吧!清遠候爺麵子有了,婚事沒有不允的道理。」說著,他嘿嘿笑道:「也算我功過相抵了。」


    「我看就你當媒人最合適了!」


    「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蔣遲哈哈笑了起來:「登萊女子天下有名,我還真想去見識見識,可惜啊,一當官兒就身不由己嘍!我給你找個人,你看我二弟蔣遠如何?」


    「自然是求之不得!」


    這倒是真心話,化身李隆在京城本來就不認識幾個有份量的人物,蔣家中人可以說是眼下最合適不過的人選了。


    隻是,蔣家不怕日後把戲被拆穿,清遠候爺找他們算帳嗎?還是這一切其實都是皇上的安排呢?


    當晚,常威就秘密造訪了肖連雲。次日,在顯靈宮一密室裏,常威和肖連雲按照計劃發生了激烈的爭論,那艱深的理論、晦澀的名詞直讓皇帝如墜五裏霧中,不過,到最後他總算聽明白了,他確實需要固本培元,而如何來修煉,似乎是肖連雲的理論占了上風。


    「這麽說,朕還是要等上三年五載的,才能有子嗣不成?」


    肖連雲一臉自信:「迴萬歲,若能將洞玄子十三經去蕪存精,即可與龍虎大法相輔相成,以收事倍功半之功,貧道斷言,不出三載,後宮必傳佳音。」


    常威滿臉不屑,恨不得把鼻子仰到天上:「啟稟皇上,洞玄子十三經博大精深,臣隻要按吾皇所需量身訂做修煉功法而已,豈如肖真人所言之『去蕪存精』?」


    「量身訂做?」


    皇帝隨口反問了一句,蒼白的臉上並無什麽表情,對他來說,這等文字遊戲、口舌之爭大概每天都會發生在朝會上,已經是司空見慣了。


    倒是他身後豔麗的楚晴饒有興趣地望著常威和肖連雲,而她白皙臉頰上的一抹桃紅昭示著她並非一點都沒聽懂兩人的爭論。


    從老肖那裏得知,楚晴進宮後深得寵愛,在後宮的地位僅次於張皇後。


    皇帝修習龍虎大法,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時候由她陪伴,深受皇恩雨露;而常威計策成功的希望,正寄托在了她身上。


    當然常威現在是目不斜視,隻是用眼角餘光觀察著楚容妃,印證著肖連雲對她的評價。


    「正是,萬歲萬金之軀,九五之尊,自然與臣下不同。」常威揚聲道:「臣鬥膽請求萬歲,允許臣在京之時伴駕顯靈宮,以確定萬歲修煉效果,來修正功法中應當增加刪減的內容。」


    「準卿所奏。」


    常威心中大喜。和老肖一番表演,已經讓皇帝自己得出了結論,他求嗣非一日之功,準予伴駕,那麽至少在一年甚至兩年內,自己依舊安全無憂,而由此也使得接近後宮的機會大增。


    大事已定,肖連雲便請皇帝駕臨別室,他的弟子玄玉和一宮女早在那裏等候多時了。


    少年每次來顯靈宮,都是先觀摩一場雲雨實戰的演出,然後再去密室把所學功法用在隨行的楚晴身上,隻有今天的行程被常威打亂了。


    肖連雲身懷異寶,不欲讓皇帝心生自卑,故而每每遣玄玉出戰,他則指點皇帝如何行功。


    而玄玉雖然和他師傅一樣身懷名槍,可他畢竟年少,且身世坎坷,早年顛沛流離,影響了他身體的發育,眼下隻具雛形而已,比之皇帝還略有不足,如此一來,就不會刺激到皇帝的自尊心了。


    望著在雲床上翻雲覆雨的一對少年少女,常威的心思卻飛到了密室裏。提起全身功力,通神的六識極力捕捉著密室裏楚妃的一舉一動,等雲床上雲收雨散,常威才收了內力。


    「卿為何一言不發?」皇帝奇怪地問道。


    「迴稟萬歲,龍虎大法雖然艱深,可萬歲天資過人,並不需微臣饒舌多言。微臣隻需觀察其行功之法,以十三經補其缺漏即可。」


    皇帝得意地一笑,吩咐常威和肖連雲在此等候,他施施然進了密室。


    肖連雲示意玄玉帶著宮女出去,別室裏隻剩下常威和他兩個人。


    兩人相視一笑,肖連雲剛想說話,常威手指搭在唇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隨後趺坐雲床之上,再度提起了六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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