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與白詡相處的一幕一幕,全部像電影一樣的在楚天涯的腦海裏閃過。太原初識,搭救薛玉,對付童貫,收拾耶律餘睹,共謀抗金,再到楚天涯被囚獲救、守死太原,乃至後來的黃龍穀之役、走上七星寨、重建青雲堡……直到今天的蓬萊殿之火。


    所有的一切,仿佛楚天涯所做的每一件事情當中,都有白詡的身影。


    十萬晉軍、大宋的江山,每一個人身上、每一寸地方,仿佛都有白詡的烙印。


    ……


    孟德上前一步輕輕的拍在了楚天涯的肩膀上,“好兄弟,改天換地南征北戰,總是要死人。白詡所做的一切事情,除了今日之事,其他的都是值得肯定的。不如……就讓他死於誤點燈燭葬身火海吧!”


    楚天涯死死的咬牙,拚命的忍淚,重重的點了點頭。


    “嗚——嗚嗚!!”


    皇城鍾鼓樓,今日既沒有敲鍾也沒有擊鼓,而是響起了突兀的號角之聲。


    這是戰爭的示警,也是大事的征告。


    聽到這個聲音,楚天涯突然雙膝對著蓬萊殿一跪,磕了三個響頭。


    “白詡,你我,就此別過!!”


    起身,楚天涯大喝一聲,“披甲!”


    青衛去而複返,將楚天涯的鎧甲與佩刀飛快的給他披掛上去,再將戰馬牽了來。


    官家趙桓瑟縮著身子站在一旁,眼角的餘光瞟著楚天涯,渾身發抖臉色蒼白。


    楚天涯走到趙桓麵前,“叭”的抱了一下拳。


    “啊!——不要殺我!”


    趙桓嚇得大叫,當場癱軟在地。


    “官家,微臣有緊要軍情啟奏!”楚天涯說道。


    左右青衛將趙桓從地上拉起來,好歹讓他站直了。


    “愛、愛卿請自便、請自便!”趙桓都麵無人色了,眼睛發直的哆嗦道。


    “微臣敢請率領洛陽所有禁軍,前往濟源低抗南侵之金軍!”楚天涯沉聲道,“微臣再敢請,官家親往濟源督戰!”


    “啊?”趙桓一愣,牙齒磕得砰砰作響,“你、你是想要讓……朕、朕親征?”


    “昏君!”站在一旁的貴人實在怒不可遏了,“你勾聯逆賊謀害忠臣,早該廢了你!如今洛陽王不計前嫌讓你去禦駕親征,就是給你將功折罪的機會,也好在天下仕民與濟源將士麵前露個臉,長幾分威信,你卻還不領情!”


    “住口,不可對官家如此無禮!”楚天涯低喝了一聲,貴人咬牙切齒的退下了。就那表情和眼神,就差當場把趙桓撕作碎片了。


    “呃……好、好,就依愛卿所奏,朕即刻禦駕親征,前往濟源督戰!”趙桓雖然嚇壞了,好在還沒有嚇傻,於是急忙抓住了這根救命稻草。


    “吾皇英明。”


    楚天涯輕籲了一口氣,抬腳慢慢的走到龍尾道道口。


    龍尾道下,是孟德帶來的洛陽所有的武將,一千餘人。


    眼見楚天涯露麵,這些武將們全部喜出望外,沒人下發號令,他們都跪倒了下來,“拜見洛陽王!”


    “大宋的男人、將軍、英雄、好漢們!”楚天涯謔然拔出刀來,“外敵入寇,江山危急!——誰敢與我殺向黃河,與敵寇決一死戰?!”


    “誓死追隨洛陽王!!!”


    “誓死追隨洛陽王!!!”


    “誓死追隨洛陽王!!!”


    ……


    吼聲如雷,氣壯山河!!


    半個時辰之後,古都洛陽之南,長夏正門。


    南郊十裏處,十萬兵馬正在緊急集結,金鼓喧天人喊馬嘶,一派雄壯。


    長夏門下,無數洛陽的民眾翹首而望,驚喜萬分。


    楚天涯與官家趙桓及文武百官一同立於城頭,俯視城樓之下的洛陽百姓。


    “看——官家!”


    “官家身旁所站的,莫不就是洛陽王殿下?”


    “廢話——那麽大的楚字大旗,你沒看到?”


    “真是洛陽王!——洛陽王沒死,太好了!”


    “洛陽王沒死!”


    “洛陽王要率軍抗敵了!——洛陽有救了、大宋有救了!!”


    “洛陽王千歲!”


    “千歲!!”


    ……


    歡唿聲,震耳欲聾,經久不息。


    什麽也不用多說了,隻需要楚天涯在此一現身,所有流言不攻自破;民心與士氣,瞬間凝聚昂揚而起。


    “天涯,這一次我不能陪你去了。”蕭玲瓏在楚天涯的身邊輕聲道,“答應我,打勝仗,早點迴來。”


    楚天涯轉過頭來微然一笑,捧起蕭玲瓏的臉,在她的紅唇之上吻了下去。


    “哈哈哈!”


    孟德等人放聲大笑,酣暢之極。趙桓和一些官員看到了則是哭笑不得……哎,有傷風化啊!


    “洛陽王,我答應你的事情全部做到了。”站在蕭玲瓏身邊的另外一個女人,蕭塔不煙說道,“現在,你可以相信我了麽?”


    楚天涯慢慢鬆開蕭玲瓏,看向她,微然一笑,“還有一件事情沒有落實。”


    “你是說西遼與西夏開戰?”蕭塔不煙笑了一笑,“不需要我做任何事情,他們自然就會開戰了。”


    “理由?”


    “我太了解耶律大石了。”蕭塔不煙說道,“雖然他的目標是放在光複遼國之上,把你定為最終的敵人。可是他很現實也很理智,我隻會步步為營的先擴充實力,蠶食鯨吞的先對付身邊最近的敵人。西夏國被你騙了,他們擔心洛陽覆沒大宋滅亡,因此急忙派出了五萬主力騎師鐵鷂子,去襲擊完顏宗翰的身側。這樣一來西夏內部空虛,耶律大石肯定會趁虛而入,對西夏發起攻擊的。他韜光養晦這麽長的時間,也是時候讓他麾下的二十萬大軍,露一露爪牙了。”


    “你果然是個惹不起的女人。”楚天涯輕輕的搖了搖頭,“好,如果西夏與西遼真的開戰,我就真的相信你了。”


    “僅僅是相信?”蕭塔不煙眉梢一揚。


    “那你還想怎麽樣?”


    “你認為,一個背叛了丈夫與國家的女人,還能去哪裏?”蕭塔不煙深吸了一口氣,“我這輩子,隻能靠你養我,保護我了。”


    楚天涯一擰頭,看了一眼蕭玲瓏。


    蕭玲瓏撇了撇嘴,“別看我。這是你的國家大事,我管不著。”


    “那我,考慮考慮。”楚天涯說完這句,大步就走了。


    蕭塔不煙急了,“他這算是什麽意思?”


    蕭玲瓏搖了搖頭,“等他迴來,你就知道了。”


    不久後,洛陽南郊大軍營裏,由官家趙桓主持了祭祀與誓師之禮,然後在楚天涯的輔佐之下,禦駕親征,前往濟源督戰了。


    孟德,依舊留守洛陽。


    傍晚時分,孟德與小艾一同應邀來到了洛陽王府,享用蕭玲瓏準備的晚宴。


    這是孟德第一次與小艾同時出現在公眾的眼前。


    蕭玲瓏第一眼看到他們二人並肩而入時,就笑了。


    小艾當場滿麵通紅,手足無措。


    “小艾,多時不見,你越發美麗動人了。”蕭玲瓏上前拉著小艾的手,笑道,“怎麽跟我也生疏起來?莫非你就忘了當初在太原時,每日與我同睡一榻,親如姐妹?”


    “沒有,小艾不敢忘記……”小艾紅著臉小聲道,“隻是……第一次來洛陽王府,不習慣。這裏太奢華太氣派了,看得我眼睛都花了。”


    “別拘禁,就像在自己家裏一樣。”蕭玲瓏笑道,“七哥與天涯是兄弟,你與我是姐妹。而且,你馬上就要和七哥成親了,那是親上加親呀!——以後洛陽王府也就是你的家!”


    “啊?”小艾頓時臉紅到了脖子根兒,“我、我什麽時候說要跟他成親了?”


    孟德在一旁嗬嗬的憨笑,“我就怕你不答應,所以打算今天拜托蕭郡主幫我說情的。小艾……你,你就嫁給我吧!”


    “啊?!”小艾當場愣了。


    何伯也從屋裏出來了,依舊習慣性的坐在屋簷下嘿嘿的笑,“丫頭,可別忘了你還有我這個義父。婚姻大事從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說了算,你就得嫁給孟老七!”


    “我、我……”小艾窘到無地自容,都不知如何言語了。


    蕭玲瓏拉著她的手說道:“小艾,如果這次七哥真的死於白詡之手,你會如何?”


    “我定會隨他而去!”小艾不假思索的答道。


    蕭玲瓏笑了,“那你是寧願與他做一對鬼夫妻,也不想嫁給他了?”


    “不是……”小艾輕輕的歎息了一聲,低下了頭,“我配不上七哥……”


    “小艾,你哪裏配不上我了?”孟德急了,“你年輕漂亮,又溫柔賢淑;我孟老七才是五大三粗一無是處。能娶到你,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份哪!”


    “我、我……我曾經淪落風塵,我的身子,太髒了……”小艾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頭也深深的低了下去。


    孟德深吸一口氣走到小艾麵前,雙手捂著她的雙肩,“小艾,我愛你!我不在乎你的過去!我隻希望此生能與你在一起,永遠廝守,不離不棄!”


    蕭玲瓏微笑,“小艾,你不不趕緊答應?……嫁人需嫁孟七郎。普天之下像七哥這樣重情重義又豁達開明的男子,還有幾個?”


    “丫頭,你若還不答應,老頭子就要用柺杖打你屁股了!”何伯在那邊甕聲甕氣道。


    “七哥!”


    小艾一頭紮進了孟德的懷裏,泣不成聲。


    二人緊緊相擁。


    “哎呀,今日這宴,好宴,好宴。”何伯嘻嘻哈哈的笑了一陣,轉身往裏走,“蕭皇後,趕緊叫人上酒!老頭子今天要和孟老七,痛飲幾杯!”


    “好嘞,馬上就來!”蕭塔不煙在裏屋,答得極是歡快。


    孟德與小艾頓時愕然,“蕭皇後?”


    蕭玲瓏哭笑不得,低聲道,“老爺子全把她當成王府的管家來使喚了。”


    宴會之上,酒過三巡。何伯今日極是高興,拉著孟德喝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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