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破空之聲再度響起。童貫閃身一躲,一枚利箭擦著臉頰就抹了過去,插在身後的一顆大樹上,箭尾嗡嗡作響。


    童貫慌忙躲到了那顆大樹後麵,馬上又連著射來三四支箭,全都插在那樹幹上。


    “耶律餘睹!你敢謀殺本王!”此時童貫心中已是猜中了七八分,因此半試探半唬詐的大叫道。


    前方不遠躲在暗處放箭的耶律餘睹不由得吃了一驚,“老先生,他如何知道是我?……咦,人呢?”


    迴頭一看,原本躲在他身後的何伯,居然沒了影蹤!


    此時,躲在樹幹後狂喘粗氣冷汗直流的童貫,突然聽到身後一陣風響,冷汗潺潺的脖間感覺到一陣嗖嗖涼意!


    他頓時跳轉身來大喝一聲,“誰!!”


    “童貫,還認得老夫麽?”何伯仿佛從天而降,落在了童貫身前五步之處。


    “你……你是誰?”連番受到驚嚇,童貫已是有點魂不守舍。此前看著身前的這個佝僂的老頭兒,一時想不起在哪裏見過。


    “還真是貴人多見忘。”何伯朝前走近了兩步,童貫頓時嚇得往後一跳,腰間的佩刀也拔了出來。


    “你、是你!你居然沒死!!”童貫這下認出來了,頓時雙眼圓瞪,滿麵冷汗直流!


    這時幾名軍士圍了上來,挺起長槍將何伯圍作一圈大喝捉拿刺客。耶律餘睹聽到動靜,知道是那個老先生在動手了,因此狡黠的躲在暗處靜觀其變,準備坐收漁利。


    何伯四下看了一眼,哼哼的冷笑一聲,“想不到吧,我們還能再見麵?”


    童貫狠咽了一口唾沫,眼睛滴溜溜的轉,臉色漸漸的柔和下來,還將刀都收迴鞘中,說道:“老師,一別多年,你老人家仍是安好。學生,十分欣慰!——你們還不將兵器收起!”


    眾軍士和耶律餘睹都大吃了一驚:童貫叫他——老師?!


    第73章 短兵相接


    太行山麓大火燒起的那一刻,太原城中的客棧裏,白詡將手中的扇子一揚,“動手!”


    當下,早已等得不耐煩了的孟德等一批人,立刻精神倍漲,四下分散各自忙碌去了。


    營牢之中,楚天涯與小飛總算是鋸斷了手腳上的鐐挎鏈索,靜觀其變。


    幾名軍士在軍牢的入口耳房裏喝酒賭錢,大聲的喲喝,玩得正起勁。


    突然王府裏火光衝起,眾人大叫:“起火了、快來救火!!”


    眾軍士吃了一驚,都停止了賭錢跑到門口張望。這時迎麵跑來一名軍士,對他們道:“兄弟們,王府裏失火了急缺人手,快來幫著救火!”


    “那這裏誰來看守?牢中關著的可是重犯,如若走脫,誰也吃罪不起!”


    “將這大門一關,銅牆鐵壁的誰能走脫?”那軍士急道,“眾兄弟隻管去救火,若不放心,小弟在此把守大門!”


    “好!”眼看火光越來越大,都快要將王府的整棟大房給燒了,眾軍士也是焦急。因此關了牢門,留下那名報信的軍士守門,其他人慌忙跑去幫助救火了。


    楚天涯便笑了。他不急不忙的從披風帶子裏拿出鑰匙,將牢門上的大鎖打開。然後掀開門,悠然道:“小飛,出來吧!還賴在裏麵,等過年啊?”


    小飛不由得驚訝萬分,“大官人,這……你怎麽會有鑰匙?”


    “當然是有高人相助。”楚天涯自信滿滿的一笑,對外麵高聲道,“江老三,外麵情況如何?”


    那個前來報信的軍士,正是以前與楚天涯一同在牢城做事的跟班江老三。這時他在門外急道:“太保還不快出來,更待何時?”


    “來了!”楚天涯笑嗬嗬的走到門邊,卻發現這裏也是上了一把大鎖,便道:“江老三,你有牢門的鑰匙嗎?”


    “啊?太保難道沒有?”


    一聽這話,三人都驚了一驚!楚天涯忙道:“你去找來器械,撬開這大門!”


    “何必如此麻煩!”突然聽得一記沉重的男聲響起,隨即便是尖銳刺耳的砍鑿之聲。三兩下,那牢門的大銅鎖便被砍斷落倒在地!


    “這!……這是什麽寶刀,竟能削鐵如泥?!”門外的江老三驚呆了。


    楚天涯也一時驚詫:是誰來救我了?


    此時牢門被人從外麵一下拉開,那個沉重的男聲道:“楚恩公快請出來,隨某脫身!”


    “薛玉?”


    “沒錯,正是薛某!”


    楚天涯急忙出了牢門來,看到薛玉正握著一把長達四尺的大刀對他抱拳而立,“恩公,薛某受軍師之命,特來接應!——請恩公速速隨我前往,與軍師匯合!”


    “好!”楚天涯欣喜的點了點頭,“原來是刀王來了。怪不得這幾刀下去,鐵鎖都化作了碎片!”


    這時,有數名軍士從牢邊跑過要去救火,發現有人打開了牢門放出囚犯,大聲的唿叫。


    薛玉提著寶刀就衝上前去,三下五除二的就將幾名軍士給斬殺了。


    “薛兄不可殺戮過盛,能脫身便好!”楚天涯就怕激起大範圍的衝突,因此急道。


    “薛玉聽命!——恩公請跟某走,某在前開道!”薛玉一邊說,一邊朝後門方向而去。


    江老三和小飛都跟在楚天涯身後,三人也都各自撿了兵刃,一同跟著薛玉往後門逃跑。此時王府前宅正屋著火,大半的軍士都衝去救火,後門處的守衛十分薄弱。一行四人比較輕鬆的出了王府,便朝白詡所在的客棧狂奔而去。


    與此同時,孟德帶著幾名高手摸到了劉延慶私養外宅的處住。劉延慶方才和小妾激烈的肉搏了一場,睡得正死,連城中王府失火都未嚐被驚醒。孟德等人輕而易舉的幹掉了與他同來的幾名貼身近衛,便將光著屁股的劉延慶從熱窩裏拎了起來。劉延慶大驚失色正待辯問,孟德知他虐待毒打過楚天涯,心中正恨,提起一桶冷水就對他當頭淋下。


    極冷的寒冬之夜受了這一桶涼水淋浴,赤條條的劉延慶當場就蔫了。眾人將他用麻繩給綁了個結實,扛起便走。


    此時,被幽囚在家的王稟父子都被王府的大火驚醒了,父子倆都急切的想要去王府看個究竟,卻被守衛的軍士擋著不讓。


    王稟仰天長歎,“多半是出事了!”


    王荀卻是心中解恨,說道:“父親,就算是王府出了事,那也多半是好事。父親又何必歎息?”


    “你這孽子,隻在太師那裏受了半點委屈,便心中懷恨巴不得他出事麽?”王稟怒道,“再怎麽說,太師也對我王家有知遇之恩!做人不可如此薄情寡義!”


    王荀訕訕的賠了不是,心中卻道:我有情,彼卻未必有義!對童貫這種人,有何情義好講?父親也真是迂腐……


    幾乎就是在同一時間,太行山上的密林之中,形勢鬥轉。


    十幾名逃散的勝捷軍士聽到童貫的號角聲後,陸續都往童貫這邊集結過來。此時,他身邊已有二十多名護衛。


    躲在暗處的耶律餘睹見狀心中直叫苦:這可怎麽辦?一下又有這麽多人了!


    何伯靜靜的站在原地,看著身邊這許多軍士圍攏過來,不驚不亂的道:“童貫,你準備如何招待老夫?”


    眾軍士聽他直唿太師之名,不由得惱怒大喝。


    “你們閉嘴,他是本王的老師!”童貫厲喝了一聲,滿臉堆笑的對何伯彎腰抱了抱拳,“學生自然是將老師接迴去,好酒好菜的招待。”


    “然後在菜中下毒,將老夫毒殺,對麽?”何伯冷冷道。


    童貫表情一滯,“老師何必將話說得如此難聽?”


    “算了,你這豬狗不如的禽獸,就不必在老夫麵做作演戲拖延時間了——你和他們,一起上吧!”何伯雙臂開合,兩個拳頭捏得骨骨作響。


    “老師何必如此絕情?”童貫一邊說,卻是一邊握緊了刀柄。


    “當年你捕殺我全家滿門上下三十餘口的時候,可曾想過絕情二字?”何伯說著,臉上殺氣大盛!


    “老師非要追隨方臘那廝造反,學生職責所在,如何逃避?”童貫緊緊的握住了刀柄,如臨大敵全神以待,還在一邊說道,“殺老師全家的,非是童貫,而是我大宋的律法!”


    “老夫隱姓埋名、斷絕親情方才追隨方臘起事。你不說,何人知道我真實身份?你以為我已死在戰場之上,為免除後患,才將我全家老幼一個不留全都殺了!”何伯沉聲怒道,“你這黑心歹毒的亂臣賊子,老夫今日便要清理門戶、報仇血恨!”


    “殺了他!!”童貫知道談無可談、逃無可逃,因此破釜沉舟的大喊。


    眾軍士聞言,一起衝殺上前!


    本已是風燭殘年的何伯突然沉吼一聲,發出宛如龍吟的厲嘯。閃身而動,夜色之中宛如疾風,赤手空拳的便與那些軍士們戰在了一起!


    隻消瞬間,便有七八個軍士倒在地上,或脖頸扭斷或太陽穴爆血,死得硬挺挺的了!


    童貫何嚐不知道他自己的老師,是何等的手段?眼見此景,他已是狂吸涼氣一臉煞白,步步的後退,隻在尋找脫身之路。


    驀然,一柄箭矢冷不丁的從背後射來,直直的插在了童貫身上!


    童貫不由得沉哼一聲,背轉過手奮力一拔便將他箭矢拔掉了。箭頭上帶了一絲血跡,卻是傷得不深。他拿那箭竿一看,上麵正是耶律餘睹的銘印!


    “耶律餘睹,你這賊胚暗箭傷人算什麽好漢!本王忍你許久了,既然已是撕破臉皮,你便滾出來,讓本王好好的教訓於你!”童貫大吼。


    耶律餘睹不由得吃了一驚,“這廝的鎧甲好生精良,我這一箭下去居然沒能將他洞穿!”


    “還不滾出來!!”童貫已被徹底激怒,舞刀大吼。


    耶律餘睹把心一橫,咬著就跳了起來,舉弓搭箭對著童貫。


    “耶律餘睹,本王未嚐虧待於你,為何殺我?”童貫提著刀,渾然無懼的朝耶律餘睹走近。


    “你站住!”耶律餘睹將手中的弓弦拉得更緊了一些,沉聲道,“很簡單,我不殺你,你便要殺我!”


    “我為何要殺你?”童貫冷笑,“你不過是個傳話的走狗,對本王來講全無半點價值!”


    “童貫,你休要遮掩了!”耶律餘睹緊緊的拽著弓弦,說道,“事已至此,我不妨跟你明說了。狼主派我來,便是與你南國宣戰的!一但撕破臉皮,以你童貫為人如何肯放我再迴金國?”


    “哼,本王早已料到會是如此,並不意外!就算金國真要與我開戰,也跟你這傳話的使者扯不上半點的關係。”童貫沒有半點驚訝,握緊了刀死盯著耶律餘睹,說道,“隻不過你這蠻奴實在太蠢!先是被完顏宗翰利用,屢次挑釁我軍將帥,意在試探我等的膽氣;此後又中了楚天涯那廝的挑撥離間之計,被他利用了用來對付本王,現在又為他賣命!——耶律餘睹,世上若是還有比你更加愚笨之人,本王願將這頭臚拱手奉上!”


    耶律餘睹聽了好不光火——這簡直就是汙辱智商、打擊一個男人的自尊啊!


    “閹狗!你少在這裏滿嘴胡言!”耶律餘睹怒道,“殺你如屠豬狗,根本不需要理由——你受死吧!”


    吼聲未罷,一箭射出!


    “叮當”一聲,半空中火光四濺!


    那疾疾飛出的一箭,居然被童貫一刀擋飛!


    “耶律餘睹,你恐怕太小看了本王!”童貫執刀而立,眼神肅殺冷咧,“你屢次藐視於我,今日本王就讓你知道,統領大宋三軍的廣陽王,是否真的那麽好欺負!”


    “受死!!”


    童貫猛然跳身而起,怒吼的揮刀斬來!


    耶律餘睹不由得大吃了一驚,這閹豎的武功,當真不弱!


    倉皇之間,耶律餘睹棄弓拔刀,應戰童貫。


    二人在這密林灌叢之間殺了個你來我往數十迴合,耶律餘睹居然漸漸招架不住了。


    他不由得心中驚詫萬分:我耶律餘睹戎馬半生叱吒疆場,雖不說勇冠三軍所向披靡,但還真沒碰到過能將我戰到如此狼狽的對手!……這閹豎的武功,當真十分厲害!


    “砰!!”


    驀然間,童貫一腳就踹在了耶律餘睹的胸口,將他踢飛一丈有餘,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頓時口吐鮮血。童貫一個箭步上前先踢飛了手裏的刀,然後一腳踏在他胸口,冷哼道:“就你這花拳繡腿也堪稱大將?羞煞人也!”


    “閹豎,要殺便殺,何必嘮叨!”耶律餘睹既羞且怒,含著一口血就要往童貫臉上噴。


    童貫哈哈的大笑:“你這蠻奴屢次挑釁於我,還真以為本王是怕你不成?要取你狗命,才真是如屠豬狗!——我早就知道你與楚天涯那賊廝暗有勾結,隻是萬沒料到你們居然是要謀害本王!耶律餘睹,你此番便是被人利用幹下了最蠢的事情,還要葬送自己的狗命!本王要將你拿下送歸朝廷法辦,你就已經成為了,挑起兩國爭端的真正罪人!”


    “早知道你會如此行事,又何必犬吠多言?”耶律餘睹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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