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清鳳緩緩地從藥桶中站起身子的時候,身體上的輕盈,讓她的冷淡的眉眼之間,浮現出一抹滿意的笑容,她運氣一周,暢通無阻。


    步伐聲響起,任清鳳轉頭看去,卻見撩開簾子而進的墨色手中的青瓷茶碗就那樣直直的摔落在地,目光直直的看著她的臉,如同被人點了穴道一般,半響,才遲疑的叫了聲:“穀主?”


    “怎麽了?”小梳般的細密長睫下一雙明眸如寶珠流輝,潔淨得無辜,仿佛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個兒自個兒才是讓人發愣的罪魁禍首。


    任清鳳麵上的暗沉已經褪去,此刻那清晰的麵容就如同一幅畫一般,勾勒出絕美的輪廓,染上了色彩,最後形成眼前這明麗的影像。


    用青穀山淡霧中的遠山凝聚成的柳眉,用青穀山的蝴蝶靈動著的羽翼交織起的雙瞳,用青穀山的連綿雨線描繪下的肌骨,用青穀山帶著霜露的花瓣渲染出的嘴唇……就這樣乍然顯示在自個兒的眼前,該是怎樣的震撼。


    墨色忽然發現,前一刻還是單調的藥房,下一刻已然是色彩鮮明的令人炫目。


    他從來就不是會為美色而驚歎的人,刀口舔血的生涯,早就讓他失去欣賞容貌的興致,可是這一刻,他卻深深的讚歎而震驚。


    這一瞬間,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在他的眼前一揮,渾濁世間的一切,刹那間清晰明澈了起來,黑白無彩的人世間,因為這張明豔的麵容,刹那間變得色彩斑斕起來,數不盡的蘊藉風流,道不完的豔羨驚絕,就這樣猝不及防的被挑動了起來。


    墨色就那樣傻站著,幾乎不知道身在何處。


    片刻之後,心神微斂,卻又有種說不出的怪異的熟悉感,仔細的迴想,但又想不出絲毫的頭緒。


    但是,墨色肯定,任清鳳此時的這張臉,他定然在哪裏看過。


    任清鳳沒有等到墨色的迴答,也不在意,直接從窗口飛身而出,落在花叢中。


    清風徐來,蝴蝶在花間飛舞,流雲飛動,烏發輕飄。


    任清鳳閉上眼睛,深深的唿吸了一下子,再睜開眼睛時,雙目精光閃爍,輕喝一聲,素白如玉,柔若無骨的手掌,就那樣閃電一般的向前麵的一棵千年古樹揮去。


    手掌一動,不見半點風聲,不見半點力道,看似綿柔一掌,若清風浮雲一般,眨眼之間,手掌再度垂在身旁,而那千年古樹依舊佇立。


    但任清鳳不染而朱的紅唇卻勾出一道清淺的弧度,顯然對這樣的效果十分的滿意。


    “恭喜穀主。”


    身後響起溫爾的聲音,伴隨著這溫文的聲音的,是走進的腳步聲,還有輕輕的掌聲。


    任清鳳麵色平靜的轉身,是值得恭喜的事情,她不但誅顏之毒解了,就是這內力也變得更強了。


    就在她轉身的那一刻,身後那佇立的千年古樹,像是冰山被什麽震動了一般,突然之間“轟”的一聲,化為無數段,倒塌在地。


    狂和傲二人雖然知曉自個兒的穀主絕非等閑之輩,可是瞧見這一幕,卻依舊震撼不已,比剛剛看到任清鳳絕美的容顏更加的震撼——畢竟他們在弱肉強食的世界生活的太久,比起容貌,更在意能力。


    穀主這輕描淡寫的這一掌,居然有這樣大的威力,就是他們全力而為,隻怕還要差上一截。


    這一刻,他們不得不再次承認,冷有著非常不錯的眼光。


    強者為尊!


    “穀主,一切已經準備就緒!”狂拍著手走進,溫雅的說道。


    任清鳳淡淡點頭:“既然如此,即刻出發!”


    既然毒素已解,她就有足夠的能力幫青軒逸,也不知外麵的局勢如何,他再厲害,麵對獨孤意和風流韻的夾擊,也應該應付的艱難。


    她實在是不放心他啊。


    ☆、第115章


    泡在藥桶中的這十日,任清鳳可不是什麽都沒做,日日閉目,並不表示她的腦子也一並在休息,更何況,她一直都是十分愛動腦子之人。


    當日,莫名其妙而來的銀箭,隻要她還有一絲腦子,就該明白當日有人在放冷箭,表明是想要她的性命,那樣突兀的冷箭,絕非風流韻和獨孤意手下所為,絕對是另有其人。


    倒不是她自作多情,而是以她對風流韻和獨孤意的了解,這二人絕對不是會在背後偷襲之人,他們的驕傲容不下他們做出這等卑劣之事,尤其對象還是她。


    想要她性命之人的目的很明確,通過她的死,撩撥青軒逸與獨孤意和風流韻為敵,而且能準確的知曉她的行蹤,不得不說這背後之人的手段絕非等閑。


    若不是她早有準備,墨色機靈,隻怕此刻她真的要化為一堆白骨了。


    因為暗中之人的手段勢力絕非等閑,故而她這一年多來,從未與青軒逸聯係,當然,也是因為她的誅顏未解,擔心青軒逸到最後不過是空歡喜一場,他此刻以一國之力對抗兩國,她還是不宜亂他的心。


    隻是現在她的毒解了,手中也不是一無依仗,有了弄清楚事實的能力,她豈能白白放過害她之人,她任清鳳從來就不是什麽手無縛雞之力,任人宰割的柔弱女子,欠她的人,定要加以百倍的還迴來。


    所以是,是時候去討債了,是時候去助他一臂之力了。


    魯國邊城


    夏日的風吹在身上說不出的悶熱,尤其是魯國的邊城,已然熱的冒火,地麵上的植物,都被烤的有些發焦。


    可是即使這般悶熱的天氣,也阻止不了聯軍的士氣,剛剛已經得到消息,魯國太子青軒逸已經棄守邊城,於是聯軍的兩國主帥下令攻城。


    “衝啊……”


    “殺……殺……”


    漫天是嘶吼宣戰之聲,攻城的雲梯,投石機陷入忙碌之中。


    每個人的耳中都響著轟隆隆的戰鼓,直衝雲霄,聽得人熱血沸騰,手中的武器充滿了殺意,殺聲遍野。


    秦國和趙國的主帥騎在各自的戰馬上,看著前方激烈的廝殺,眼中都浮現出冰冷的煞氣。


    他們各自的太子,一年多前被青軒逸所傷,臥床休養了一年,還未曾痊愈,這筆賬今兒個就好好的算算。


    當年,不管是獨孤意還是風流韻,皆被青軒逸所傷,原本二人已經被他擒住,誰知道中途忽然冒出一大群身手強悍的黑衣蒙麵人,青軒逸當時急著追任清鳳,所帶人手本就不多,再加上剛剛與獨孤意,風流韻一戰,損了不少人手,居然讓那群黑衣人將獨孤意和風流韻事救走,否則挾天子以令諸侯,這仗打起來就簡單的多了。


    “魯太子青軒逸果真棄守了邊城,迴救都城了,今日他未曾出來迎戰,看來消息可靠。”秦國的主帥抬眼看著那高高的城牆,發現那上麵第一次沒有出現青軒逸的麵孔,那人驕傲的很,既然未曾露麵,想必是真的離開了,隻是他心中卻有些驚異,以青軒逸的性格,怎麽也不像是會棄城而逃之人。


    “或許是在故弄玄虛。”趙國的主帥還記得青軒逸是和秦國太子獨孤意一樣,是個驚采絕豔的人物,棄城而逃實在不像是他會做出來的事情。


    少年天才,多少都有些狂傲,不像會做出棄城而逃這樣懦弱之事的人。


    “故弄玄虛又有何益?他邊城兵力不過十萬,而我們卻有八十萬,一對八,這樣的兵力懸殊,他即使用兵如神,百戰百勝,這次也隻能退避三舍,棄城而逃。”秦國的主帥對這位與自家太子齊名的魯國太子實在沒有好感,眼中閃過一絲興奮,仿佛已經親眼看到驚采絕豔的魯國太子,此時正如喪家之犬一般,狼狽潰逃。


    也算是為自家太子狠狠的出了一口惡氣。


    強者為尊,在絕對的實力麵前,所有的陰謀詭計不過是徒勞,以青軒逸現在留守邊城的兵力,與他們對上不過是雞蛋碰石頭,能堅守到現在,就已經是不可思議,足以對得起他驚采絕豔的名聲。


    “即便如此,咱們還是小心為上,畢竟魯國太子非等閑之輩。”趙國主帥,對青軒逸在外的赫赫威名,到底心存顧忌。


    秦國主帥雖然心中不待見青軒逸,卻也不反駁趙國主帥的話,畢竟當年的青軒逸雙目失明,身中劇毒之下,都能與他們的太子打成平手,今時今日,毒解目複明,這等人物,還是小心為上。


    小心駛得萬年船,這句話從來就是不錯的。


    兩國主帥邊討論邊看著前麵的戰事,此時,已經進入到全麵攻城的階段,戰況越發的激烈,到處都是廝殺聲,血腥之氣,讓空氣都濃重了起來,屍骸遍野,血流成河,於眼前的情景,也不為過。


    趙國的主帥和秦國的主帥對視一眼,從對方的眼中都看出了一種誌在必得的意思。


    此番,兩國結集全國兵力攻打魯國,打著為兩國太子報仇的幌子,實際上卻是早已垂涎魯國這塊肥肉。


    三國鼎立,原本是不得已而為之,現在有這樣的機會,豈能不用?至於分食這塊肥肉之後,會如何,彼此心中都很明了,一山不容二虎,隻是眼前先解決了這塊肥肉才是大事。


    魯國的邊城乃是通向魯國的大門,隻要打開這處大門,就是一條通向都城的道路,但隻怕青軒逸此時已經顧不得這些,因為在他們攻擊邊城之時,聯軍的另一半兵馬,已經從另一麵攻擊,已經圍住了都城。


    探子今日來報,發現青軒逸領著兵士從邊城後撤出,往都城而出,原本二人還有些半信半疑,可是此時卻有些相信了,畢竟邊城再重要,也比不得都城,那是一個國家的象征,是一個國家的命脈,是魯國的國都,青軒逸再厲害,此時都城被圍,也應該沒有心思再鎮守邊城了,魯皇可是還在都城,若是都城被毀,魯皇也就沒有。


    青軒逸擔不起見死不救,置國君於水火的罵名。


    兩害相權取其輕,青軒逸舍棄邊城,迴去救都城,這等行徑也算是正常。


    隻是青軒逸迴身救都城的行徑,自然早在他們的算計之中,所以探子剛剛發現青軒逸離開,他們就開始攻城——怎麽會讓青軒逸真的去救都城,隻要沒有了青軒逸坐鎮,拿下邊城也不過是舉手之事,到時候,再乘勝追擊,打得青軒逸焦頭爛額,也不過指日之事。


    烽火連天日,血染大地時,青軒逸離去的消息,在聯軍中片刻時間就廣為流傳,頓時士氣變得異常的高昂,對於傳說中百戰百勝的戰神,各國的軍士都有著一種深深的敬畏。


    “衝啊……青軒逸棄城而逃了……”當青軒逸棄城而逃的喊聲響起了時候,聯軍的氣勢已經沸騰到極頂。


    反觀城牆上的守軍,士氣卻低落的有些頹廢,因為今日的確未曾見他們的太子殿下坐鎮,現在又聽到聯軍的口號,麵對這如同沸水一般的聯軍氣勢,守城的將士的士氣自然不高。


    打仗,有時候憑借的就是這股士氣,此消彼長,現在守軍士氣一低,自然就落得個節節敗退的下場,潰不成軍,防守自然不力。


    厚重的城門在笨重的攻城車的撞擊下,岌岌可危,守城的將士士氣受挫,人心渙散,這城門的攻擊就變得容易了一些,在第三十三次的撞擊下,厚重的,幾乎牢不可破的城門,轟然一聲倒塌。


    “城門失守……太子殿下棄城而逃……”


    守軍將士一番慌亂,不知道是誰叫了起來,充滿了惶恐,守城的將士眼見守城無望,大勢已去,節節敗退,四處逃散。


    “殺……”


    兩國主帥,麵上一片狂喜,揚鞭上前,揮舞著手中的利劍,狂嘯著。


    怎麽能不歡喜,魯國的大門已經被打開,對他們來說,意味著數不清的的金銀珠寶,高官厚祿,而百戰百勝的魯國太子就這樣在他們手下灰溜溜的逃走,這也是值得在青石上記上一筆的大事。


    名利雙收,這等好事怎麽能不讓人心曠神怡。


    被勝利衝昏頭腦的二人,此時都沒有想到,驚采絕豔的青軒逸,即使人離開了,怎麽會不仔細布置一番,這般輕易的攻破邊城,是不是有些太容易了些?


    隻是人性本就如此,經常會被勝利衝昏頭腦,尤其是這勝利是如此的巨大,或許青軒逸就是太清楚人性,所以才訂下了這麽簡單卻行之有效的計策。


    邊城內到處狼藉,好像是城中的百姓逃離時,太過匆忙,大街上什麽都有,散落的衣物,吃食,還有酒水,油水,到處濕漉漉的,更有散落的金銀珠寶。


    到處都是,可見逃離的時候有多麽的匆忙,倒是便宜了聯軍。


    聯軍的眼睛都赤紅了起來,早就在知道魯國富裕,可是這邊城之中,居然也有如此富豪人家,這些地上的金銀珠寶,就可以證明一切。


    衝進城的軍士,一邊追擊守城的魯國將士,一邊到處搶掠,參軍是為了什麽,還不是為了榮華富貴,為了這真金白銀。


    一路上的金銀珠寶不少,沿著老百姓逃跑的路線追去,一直蔓延下去,聯軍們原本還在追擊四散的魯國守城將士,可是這麽多的金銀珠寶晃了他們的眼,到最後全都尾隨著財物而去,不就是那麽一點逃脫的敗兵嗎,有什麽要緊的,八十萬大軍就是吐口吐沫都能將他們淹死,難不成這些敗兵還敢自個兒跳出來找死不成?


    再說了,殺幾個敗兵有什麽大不了的,不能升官也不能發財,倒是隨手撿樣財寶,都是價值連城。


    人性的貪婪,在殘酷的戰爭後被最大的激發出來,所有的人眼中除了那一地的財寶,再也看不見其他。


    魯國的邊城很大,街道很長很寬,容納八十萬兵馬,是沒有任何的問題,所有的聯軍都像是打了雞血一般,在邊城之中收刮財物,在無人的房屋中翻箱倒櫃,不放過任何財寶。


    秦國的主帥和趙國的主帥打著馬走在街道上,他們都是軍人,知道刀口舔血是什麽滋味,所以並沒有嗬斥那些搶掠的兵士,畢竟適當的縱容,可以讓軍士更加的勇敢,在下一次的戰爭中才會更加勇往直前。


    “這地上哪裏來的這麽多水?這幾天好像沒有下雨啊?”秦國的主帥有些奇怪,現在是夏日,陽光炙熱,就是水是不是也該蒸發幹了。


    趙國的主帥聽了這話,臉上的得意之色一怔,隨即嗅了幾下,臉色大變:“不對,這地上不是水,應該是酒和油。”


    秦國的主帥聞言,麵色也沉了下來,用力的嗅了幾下,麵色一變再變。


    兩位主帥對視了一眼,從對方的眼中都看到了彼此驚慌失色的臉,二人忽然齊聲嘶吼了起來:“撤,快撤……撤出城門……”二人邊叫邊快速的調轉馬頭,揚鞭狂抽,快速向城門而去。


    可是此時,財迷心竅的軍士們,哪裏還能聽得見他們的嘶吼聲,金銀財物,到處可見,隨便彎腰,就能得到價值千金的寶物,這樣的機會,誰能忍得住放棄。


    隻有主帥身邊的護衛,跟著向城門瘋狂而去。


    就在兩國主帥揚鞭策馬向著城門而去之時,忽然四麵八方,傳來陣陣戰鼓聲,二人心中慌亂不堪,就在此時,忽然最後進城的士兵,氣喘籲籲的跑了上來。


    “元帥,城門前……前……青軒逸……”


    聯軍兩位主帥頓時臉色煞白,若是剛剛還隻是猜測,現在已經肯定,今日能攻破邊關城門,不過是青軒逸的計謀。


    二人都是身經百戰的大將,慌亂也不過隻是片刻,隨即平息心情,即使麵色發白,卻還是極力平靜,打馬上前,果真見剛剛還空無一人的城門前,此時閃著銀色盔甲光芒的鐵騎堵住了城門,人手一支火箭。


    而那鐵騎最正中之人,不是別人,正是探子所言棄城而逃的青軒逸。


    轟轟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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