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別看任清水平時一副風吹就能倒的模樣,但是真發起威來,那也是老虎級別,在一番撕扯,打鬥之後,越發勇猛,居然能和李秋月打個平手,雙方都扯著對方的脖子,往死裏掐。


    就在雙方都被掐的隻有一口氣的時候,意外發生了,一直像是被驚傻的唐家嶺衝了上來。


    眾人都以為他會一腳踢飛任清水,將自個兒的妻子李秋月救下來,可是讓人跌破眼睛的是,他居然一腳踢飛了李秋月,一把抱起地上被掐的喘不過起來的任清水,還對著撞到案幾,磕破了腦袋的李秋月怒道:“你這個瘋婆子,誰讓你欺負水兒的?”


    原本任清鳳已經有些無趣的眯起的眸子,因為這個變故,忽然就睜開了眼睛,眼裏閃過一陣趣味。


    眾人也是瞠目結舌,對這個狀況表示十分的不解,看向唐家嶺的目光,都帶著幾分他是不是氣糊塗了,腦子壞了的意思?


    李秋月心中從前那個隱隱的懷疑此時終於得到了證實,這個該死的男人,心裏的人果真是李秋華。


    李秋月一直有種隱隱的感覺,唐家嶺會娶自己,那是因為她的模樣與李秋華有幾相似,可是當初,也是李秋華從中牽線搭橋的,故而,她一直將這個疑惑壓在心裏,覺得是自個兒想的太多了。


    再加上婚後,她多年未曾有孕,唐家嶺也不曾納妾,她這隱藏在心裏的感覺也就消失了。


    可是剛剛唐家嶺踢飛她的舉動,讓她心底的從前的那個狐疑終於得到證實了。


    這個男人,心底的人的果真是李秋華這個賤人,這麽多年,她居然給李秋華算計了,否則以她的身份,嫁給誰不好,偏偏要嫁一個心中愛著李秋華的男人。


    怪不得,他們結婚後,他時常對著她發呆,原來是透過她的模樣在看另一個女人,原來她從頭到尾不過是一個替身。


    原來,她所謂的幸福,不過是一個泡沫,一戳就破。


    就連,他多年不曾納妾,那也不是她以為的他愛她,而是他在給李秋華守節。


    這個男人,她的枕邊人,今天居然為了李秋華的女兒,一腳將她踢飛出去,然後再將李秋華的女兒抱在懷裏,噓寒問暖,比任碧波這個親身父親還關心,若是不知情的人看了,還以為這是他的女兒呢?


    李秋月心底一陣陣的發涼,這算什麽事情,剛剛若昕被抬迴來的時候,這個男人都沒這麽緊張,原來唐家的子孫這樣大的事情在,在這個男人的心中,都比不得李秋華這個賤人生的小賤人來的重要。


    她蠢,她笨,這麽多年來這個男人待任清水這個小賤人比自個兒的兒子還親,她就該想到了。


    李秋月再也忍不住了,唐家嶺的這一腳,實在讓她太疼了,她盯著李秋華的眼神,充滿了怨恨:“李秋華,你好手段,勾著他的心這麽多年,還放不開你!我說呢,你當年為什麽替他說盡好話,撮合我和他的婚事,原來是為了讓我替你們打掩護……好,好……實在太好了,你們實在太好了……”


    李秋月的眼淚滾滾落下,卻仰天大笑:“唐家嶺,你為了一個野種,居然對我出腳,你為了一個野種,居然不顧自個兒骨肉的斷根之仇……好,很好,今兒個我算是看透你了……”


    李秋月摸了一把眼淚,吩咐自個兒身邊的丫頭婆子:“抬著公子,我們走!”


    她是一刻也不想在相府呆下去了,她一刻也不想再看到這對賤人的臉了,憤怒到了極頂,她腦子居然清楚起來,看唐家嶺護著小賤人的模樣,若昕傷了子孫根的事情,是討不迴公道了。


    這對狗男女,先是哄騙了自個兒這麽多年,現在這個混蛋,為了個小賤人,連帶著要委屈她的兒子。


    這口氣,她說什麽都會出的。


    李秋月領著自個兒身邊的丫頭婆子,抬著唐若昕浩浩蕩蕩的離開。


    而,任碧波的臉色卻沒有因為好起來,反而更加的難看了。


    男人,有誰是不好麵子的,原本就算是任清水設計任清鳳,李秋華想要借唐家夫妻的手,除去任清鳳,他會覺得這是女人家小心眼,不能容人,但是也頂多說她們幾句,不高興罷了,畢竟在他的心中,嫡妻是要尊重的,任清水又是天下鳳後的命,也是要看重的。


    任清鳳不過一個庶女,就算是有幾分能力,舍掉了,他頂多遺憾少了一個可利用的棋子。


    但是此刻,唐家嶺的所為,可不就是一個淡淡不高興了。


    這一刻,任碧波甚至覺得,頭頂上泛著綠色,好像所有的人都在嘲笑他一般,尤其是任清鳳一雙眼睛,閃著笑意,嘲諷而不屑。


    原本事情即使涉及到唐若昕的斷子孫根之事,隻要好好處理,也不是想不出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隨便推個下人出來頂罪,到時候,此事也就揭過了。


    可是李秋華偏偏非要將此事推到任清鳳的頭上,要除去她,才引得她一連串的反撲,這才有了後麵的這一係列的事情。


    若不是任碧波此時被畫詞點了穴道,隻怕要跳起來罵人,打人了。


    李秋華也氣的要死,原本事情就算是鬧開了,任清水害的唐若昕的子孫根,可是唐家也是要臉麵的人,李秋月也是個要臉麵的人,隻要她一口咬定是任清鳳那個小賤人誣陷任清水,那該死的耿大一死,也就死無對證,這事情到最後,也就是個不了了之的事情。


    難不成唐家還真能鬧上衙門不成,不說別的,就一個強要良家女子的罪名,唐若昕就擔不起,那是要受牢獄之災的。


    可是唐家嶺一腳踢飛了李秋月,這事情就不是一個簡單事情了,自家的堂妹是什麽性子,她心裏最清楚不過,就是個蘸醋撚酸的,隻怕這日後還不知道要生出多少是非來。


    此刻,李秋華心中那個嘔啊,自個兒都已經多年不和唐家嶺來往了,那不過是年少時的一段風花雪月,這男人還記在心裏做什麽,今兒個不知道到哪根筋不對了,搞什麽真情流露。


    估計若不是李秋華此時不能說話,隻怕也要扯開嗓子罵人了。


    這一番真情流露,配著李秋月的畫外音,頓時府裏的下人都垂下了腦袋,恨不得找個地縫將自個兒藏起來——這主子的陰私事兒知道的越多,這小命就越危險,畢竟剛剛那畫麵和李秋月的話一合,怎麽看,怎麽曖昧,怎麽聽,怎麽不對味,大夫人很有紅杏出牆的味道。


    想要不讓人多想,都不行。


    其實下人們心中雖然怕的要死,可是誰的腦袋裏不在琢磨著,唐大人連三小姐斷了唐公子子孫根,毀了唐家的命脈這樣的大事都能容得下,還能護著,說不得這三小姐是誰家的女兒呢?


    沒看到自家的相爺一臉猙獰的,恨不得要吞了唐大人嗎,而唐大人卻視而不見,反而一個勁的小心翼翼問三小姐哪裏痛。


    這時候,也該讓這對夫妻出來走一遭了。


    任清鳳遞了一個眼色給畫詞,然後饒有興趣等候事態的發展。


    畫詞極快了解了任碧波和李秋華的穴道。


    任碧波一解開穴道就拂袖而去,連怒斥任清鳳的心情都沒有了。


    畢竟比起綠雲蓋頂,其他的事情都不值得一提。


    李秋華惡狠狠的瞪了任清鳳一眼,都是這個小賤人的錯,隻是今天沒收拾了她,現在哄好任碧波才是首要大事。


    於是小跑著跟在任碧波的後麵,步伐匆匆,隱隱的還聽得風中傳來的一言半語:“相爺……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沒有……”


    任清鳳伸了個懶腰,無趣的撇了撇嘴巴,實在是無趣極了,還以為會現什麽棒打出牆紅杏婦的場景呢。


    任碧波,比她想的還要無用。


    她瞟了一眼被唐家嶺抱在懷裏的任清水,語氣淡然道:“任清水,我說你為了個渣男,何必費那麽大的事情,搞出這麽多的花樣來,我早說過了,隻要補償足夠的讓我動心,我是真的不介意‘讓賢’的。”


    任清水眸光閃了閃,似是詫異任清鳳舊話重提,目光之中似有試探之意。


    而那唐家嶺卻是目光陰鶩,死死的盯著任清鳳。


    不管是試探,還是陰鶩,任清鳳都是一副清而冷的表情。


    任清水和唐家嶺嘀咕了幾句,二人邊走邊說,幾句話功夫,就出了客房,任清鳳不用聽,見任清水那眼淚汪汪的樣子,就知道她在裝小白花。


    人生真是處處意外啊!劇情直轉而下,連她都被雷到了,不過雷雷更健康,也更方便她行事不是嗎?


    任清鳳眯著眼睛踢了一腳,在地上裝死的崔媽媽,帶著嘲諷道:“看來你的主子沒空搭理你,你說你膽大包天,敢衝進我的西華院,我該怎麽處置你呢?”


    崔媽媽此時哪裏還有一絲底氣,頓時重重的叩頭:“二小姐,奴婢有眼不識泰山,還請二小姐給奴婢一條活路。”


    她在內宅混了半輩子,今兒個算是開了眼界,二小姐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這等心計手段,她就是再混個一百年,也不是她的對手。


    這些年是她眼拙了,居然將這麽一頭猛虎看成病貓,活該今兒個摔了這麽個大跟頭。


    “任管家,衝撞主子,是什麽個罪?”任清鳳語氣輕忽,如同夜色嫋嫋。


    任管家弄不清任清鳳的心意,小心翼翼想了一下,細細掂量的一番,才緩緩開口:“衝撞主子,杖責三十,發往莊子反省。”


    任清鳳用腳尖踢了踢崔媽媽,似是沉凝,半響之後才說道:“那就照府裏的規矩辦吧!”留著她還有用,否則憑著她這些年在府裏做下的惡事,今兒個就該要了她的命。


    崔媽媽渾身出了一身冷汗,聽聞能保住性命,頓時千恩萬謝,隻差沒抱著任清鳳的腳舔了。


    任清鳳卻已經將注意力轉向了任管家,語帶深意的說道:“下麵的事情,就勞煩任管家了。”


    任管家心中一凜,想到那一雙孫兒,立刻卑微的將腰彎了下去,有些討好的說道:“二小姐放心,老奴當差多年,定然不會出錯。”


    任清鳳輕笑了起來,聲音低而慢:“那就好!”


    幾乎一字一頓,每一個似乎都拖著長音,可是細細聽來,卻又是幹淨利落,讓人琢磨不透。


    任清鳳說完,就跨步離去,任管家卻望著她的纖細的背影,出神了一會兒,片刻之後,才歎了一口氣,吩咐下人,將客房收拾幹淨。


    隻怕經此一事,相府日後就是二小姐的天下了,就是他這個相爺身邊的管家,第一貼心人,日後都得看著她的臉色過日子了。


    李秋華在任碧波關書房的門前,終於擠了進去,任碧波臉色難看,李秋華伸手拉住他的手,卻不說話,隻是將頭靠在他的肩頭,靜靜的靠著,默默的流淚。


    她一向強悍,難得流露出如此柔弱之態,雍容之中,透著一股世家小姐特有的惹人心動的柔弱。


    晶瑩的淚珠,剔透如珍珠,從她明豔的麵孔上流過,讓任碧波的滿腔的怒火,也漸漸的小了下去,心也軟了下去。


    秋華長得的好,年輕的時候,和清水一樣,是魯國出了名的美人,會被人愛慕,也是在再常不過的事情。


    秋華嫁了他,是一國的相爺的夫人,這身份何等尊貴,自然不會看上一個小小的尚書。


    再說了秋華婚後恪守婦道,這都城誰人不知,這不過是唐家嶺那混蛋一廂情願的想法罷了。


    無聲之中,任碧波開始在心中開始為李秋華開脫。


    “對不起,碧波。我真的沒有想到堂妹夫會有這樣的心思,要是知道他有這樣的心思,我說什麽都不會讓家裏將秋月嫁給他的。你也知道,我自從嫁了你之後,主持家中的事務,根本就很少外出,連娘家都很少迴。現在知道他的心思,日後我再不會見他,為了避嫌,我連堂妹都不會再來往了。”


    李秋華聲音柔柔的,軟軟的,沒有往日的霸道,威嚴,更是隻字不提任清水謀算任清鳳,自個兒謀算任清鳳的事情。


    她是了解任碧波的,這個男人絕對不會為了她們母女謀算任清鳳而如此憤怒的,一個庶女或許有幾分價值,可是對比起她們母女能帶給任碧波的好處,他是不會生這樣大的氣。


    他會這麽憤怒,這麽生氣,說到底不過是男人的麵子。


    他要麵子,她就給足他麵子,不見唐家嶺,不和李秋月來往,其實根本就不是為了避嫌,而是經此一事,以李秋月的性子,這輩子怕是都要跟她老死不相往來了。


    果然,任碧波聽李秋華為了避嫌,連自個兒的堂妹都不再往來,心裏就更覺得是他誤會了自個兒的妻子。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當年李秋華身為魯國的美人,追求者眾多,她卻嫁給了自個兒,婚後更是一心守在相府的內宅,看來真的是不知道唐家嶺對她的心思。


    雖說,心裏想明白了,不過麵上卻依舊是冷冷的模樣:“你跟水兒說一下,讓她以後也莫要再去唐府了,那樣的人家,咱們以後少來往。”


    李秋華點頭,一副像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任碧波見她這麽模樣,越發覺得自個兒錯怪了她,這心裏有些過意不去,這言語上也就軟和了很多。


    李秋華越發的委屈,眼淚跟不要錢似得,到最後,反而是任碧波出言哄了她一番,這麽哄來哄去,兩個人居然一時天雷勾起地火,在書房內間的軟塌成了一番好事。


    一室的春情燃燒,以至於那客房的事情,仿佛早就是八百年的事情了。


    次日,李秋華一臉羞澀的離開,任碧波亦是渾身舒暢,一時間,兩夫妻居然前所未有的融洽。


    任管家進來的時候,就見昨兒個還怒氣衝衝的相爺,一夜的時間就被大夫人哄好了。


    他不得不佩服大夫人手段高杆,隻是想到西華院,想到自個兒的一對孫兒,他不得不咬著牙上前。


    “噗通”一聲,任管家就跪在了任碧波的麵前,痛哭流涕:“相爺,奴才對不起你……”


    任碧波還在迴味昨夜的旖旎,他從來不知道,原來他那高貴的妻子,放開之後,會是那麽的熱情如火,隻讓他恨不得死在她身上才好。


    驟然之間,見自個兒最信任的管家,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跪在自個兒的麵前,頓時有些不明白了。


    “你這是做什麽?你跟了我這麽多年,有什麽話不能直說的。”任碧波這話說得推心置腹。


    “相爺,昨日三小姐不知道從哪裏知道相爺要送五千兩銀子到西華院去,就堵了奴才,非要讓奴才準備五十張一百兩的銀票,還要奴才在上麵塗上膏子。”


    任管家也不抬頭,看任碧波的臉色,隻是低著頭,抹著眼淚:“奴才是相爺的奴才,哪裏肯,三小姐卻是不依不饒,隻鬧了許久……奴才不鬆口,三小姐卻不聲不響自個兒從帳房支了五十張一百兩的銀票送了過來,用黃花梨匣子裝的好好。”他吸了一口氣:“相爺是知道奴才的,奴才腦子笨,隻一樣能入得了相爺的眼,那就是忠心,知道該聽誰的話,自從上次教訓過奴才後,奴才哪裏還敢薄待二小姐。”


    “誰知道……誰知道,奴才身邊常勝轉告奴才,說奴才的孫兒被人接走了!”


    他說到這裏,給任碧波狠狠地磕了個頭:“相爺,奴才真的不是有些違背相爺的交代,而是奴才……奴才想著三小姐為人最是和善,心地又好,她這麽做,說不得就是想替夫人和自個兒出口惡氣,畢竟二小姐白日送了餿飯剩菜過去,奴才要知道你那麽個膏子,說什麽都不會……”


    任管家重重的叩頭:“相爺,奴才欺瞞了相爺,一夜都不曾合眼,懇請相爺責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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