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的隊伍拉成一條線,在曠野裏前進。[]


    已經連續兩夜一天沒有休息了,人馬都已經疲倦,沒有人說話,到處都是沙沙的腳步聲和馬蹄聲,一時間顯得有些沉悶。


    “日落西山紅霞飛,戰士打仗把營歸……”已經在路上走了一天,很快寧鄉軍就過了宛平城,朝北麵的昌平行去。


    眼見著已經到了傍晚,以這個時代士兵的營養狀況,天一黑幾乎都是目不能視物。建奴雖然還好些,可他們也不擅夜戰。


    在確定敵人不會再追來之後,又獲得了一場空前大勝,孫元心情大暢,忍不住在馬背心哼起歌來:“胸前的紅花印霞,愉快的歌聲滿天飛。”


    旁邊的諸將軍聽得都是奇怪,這孫將軍的歌調子怪怪的,也不知道是哪個地方的曲兒。


    就有強驢子笑道:“將軍這歌不好,都聽不懂,沒意思。”


    “這都聽不懂,文盲。”孫元情緒很高,索性放下參將的架子,唾了他一口,笑道:“你說不好聽,那你來唱。youcanyouup。”


    “對對對,驢子你叫上幾聲。”旁邊的溫老三忍不住挑逗地他來。


    強驢子大惱怒:“老三,什麽叫不叫的,老子有不是牲口。不就是唱曲兒嗎,老子今天就唱一曲,也好叫你知道馬王爺有幾隻眼。”


    “那你唱啊!”


    強驢子清了清嗓子,突然用盡全身力氣吼道:“天生起雲雲重雲,地上埋墳墳重墳,幺妹洗碗碗重碗,幺妹的床上人重人。”


    這廝也沒有任何樂感,唱起歌來,荒腔走板,難聽到極處。


    孫元隻感覺耳邊有十七八個鑼鼓在使勁敲著,聽得心頭一陣發慌。


    “住口,唱的什麽,靡靡之音,誨淫誨盜。”韶偉首先發作了。


    孫元也是心頭一驚,這歌不是黃色小調嗎,強驢子堂堂一個高級軍官,唱這種曲兒算怎麽迴事,還有為將者的尊嚴嗎?


    正要出言製止,突然,行軍的隊伍中有人接著唱道:“天上起雲雲起花,棗子林裏種豆莢,豆莢纏壞棗子樹,嬌妹纏壞後生家。”


    然後,又第二個人,第三個人。


    須臾,到處都是歌聲。


    “天上起雲雲重雲地下埋墳墳重墳,嬌妹洗碗碗重碗,嬌妹床上人重人。”


    漸漸地,歌曲連成一片,逐漸雄壯起來。


    又有人大喊:“第一隊的弟兄,把精神給我提起來,把嗓門全給老子亮開,別讓二隊三隊把咱們比下去了!”


    “四隊,你們累嗎,吼起來,吼起來!”


    ……


    仿佛比賽一樣,歌聲越來越響動亮。


    兩千多條漢子伸支了脖子,額頭上迸著青筋,隻吼得滿頭大汗。


    先前的疲倦已是一掃而空。


    “這哪裏學的歌,怎麽人人都會?”孫元一陣疑惑。


    旁邊,韶偉氣惱地迴道:“稟將軍,還不是軍中兩個長沙老表教的。他們以前是賊軍,滁州的時候被咱們俘虜了,做了將軍的兵。這兩個雜痞打仗是不錯,可就是流裏流氣的,不成樣子,後來做了湯問行手下的騎兵,更是目中無人。”


    “將軍,軍隊是何等森嚴肅穆之地,豈能容得下這等下流的歌曲,我這就去將那兩人抓起來,狠狠責罰。”陳鐵山也道。


    強驢子叫道:“咱們不就是唱一首曲兒罷了,至於嗎?”


    孫元也差點被這歌氣得笑起來,這些軍漢,就不能唱點積極向上正能量的東西嗎?


    可就因為這事就去抓人,也未免太過了些。


    張開嘴正要說話,突然間,他感覺眼前的情形有些眼熟:這不是後世解放軍的拉歌嗎,倒是個提振士氣的好法子。不過,就是歌曲的個格調實在不高。但這些人以前都是大字不識一個軍戶、民夫,甚至強盜、流民,你要讓他們唱陽春白雪的東西,也未免太為難他們了吧?


    至於這歌……聽曲調應該是湖南山歌……雖說軍隊唱起來太不象話,不過,也是無妨。


    記得以前在現代社會的時候,看美國電影《鍋蓋頭》時,美國大兵在跑操時唱的軍歌可不怎麽文明,句句都對著下三路而去。不過,人家的戰鬥力並沒有因此減弱多少。


    前世的兔子是不折不扣的米粉,從軍裝到裝備,美軍有的也要有。


    如此一想,孫元也不以為怪了。


    他笑了笑,道:“這歌將士們唱起來也不妥當,費洪。”


    “將軍。”


    孫元:“挑幾個唱歌不錯的陝西籍士兵,讓他們選幾首信天遊教大家唱吧。當然,男男女女的東西就不要教了。”


    拉歌倒是一種提升士氣和提高團隊凝聚力的好東西,以後不妨繼續搞下去。


    費洪一呆,卻還是點點頭:“是,將軍,迴營之後末將軍這就去辦。”


    士兵們還在大聲吼歌:“天上起雲雲重雲,地上埋墳墳重墳……幺妹床上……”吼得興高采烈,吼得不忍耳聞。


    ……


    天黑的時候,寧鄉軍總算迴到了昌平老營。


    關寧和薊鎮軍離開之後,這裏立即空曠下去。


    士兵們都累得趴下了,但孫元還是沒辦法休息。他也顧不得下馬,一揚鞭:“走,咱們幾個去督師中軍節帳,向督師報捷,也讓他老人家高興高興。”


    盧象升黎明時分就帶著宣、大軍撤了下去,沿途孫元也沒看到有什麽異樣,想必宣大鎮軍也沒受到什麽損失,全身而退。


    不過,盧象升事先又是誓師,又是下達了馬必喘汗,人必帶傷的軍令。如今,卻是一拳打到空氣中,內心中肯定又是鬱悶,又是難受。


    寧鄉軍這一戰收獲巨大,想必也能給他一點安慰吧。


    士兵們迴營自去休整,孫元和侍衛以及軍中將領們帶斬下的首級自去見盧象升,但一進宣大軍的軍營,就有人來說盧都督師和兵部主事翰林院編修楊廷麟迴昌平之後,顧不得休息,就一道進了北京城,說是要晉見崇禎皇帝。


    孫元不用問,盧象升和楊主事二人定然是去找楊嗣昌扯皮,並讓皇帝主持公道。


    這次夜襲無果而終,可以說都是因楊嗣場一手給毀了的。


    盧象升性如烈火,為人又鯁直,如何受得了這種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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