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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兵策,我想問你,為什麽進展這樣慢,現在大軍還沒有固定居住地,如果不拿下日軍的城池,一旦寒潮來臨,我十幾萬大軍一日盡沒也不是稀罕事,還有台灣那邊,美國屢次向要偷渡日軍迴來,我們雖然幾次防範,可是難保不出遺漏。你可知戰局瞬息萬變,我們如果不趕快取得決定性勝利的話,那麽下一刻我們就會成為失敗者!”


    “應該知道,這場戰爭就是對日的最後一戰,無論付出多大代價都是值得的,請勿因為估計傷亡而束手束腳,則國家幸甚,人民幸甚。”


    最後一段的語氣更是嚴厲


    “設若戰局失敗,則千載難逢之機會喪失,吾等都為神州罪人。到時候,便是我想要顧全情誼,國法也沒法顧全你。”


    宋兵策苦笑,戰事進展已經十分迅速了,但是對方畢竟是幾萬人的部隊,想要一舉殲滅是不可能的,看來隻好加強進攻了。


    藏重在拂曉時分,衣著整齊掛著戰刀.每天準時在這個時候來到,而華軍也總是這時候,開始炮擊,接著是15毫米海軍炮迎著晨曦臨空,像是例行公事,一批一批把重磅炸彈丟下,而中國步兵常常並沒有什麽行動。鬆井少尉忙把《陣中日記》遞給少將,好讓他知道夜間發生的事情。少將還沒看完日記,炮聲響了。少將聽出,今天地炮聲一開始就要比平日激烈得多。指揮室劇烈地跳動,連他手中日記上的字跡都在彈跳。他丟下日記,走到了望孔,鬆井忙把望遠鏡遞給他,在望遠鏡目鏡裏,炮聲突然加上炸彈地爆炸聲,反而像是喑啞了。隻是像陡然刮起颶風,這風從了望孔直撲向少將的臉上,少將感到它灼人的熾熱。望遠鏡的目鏡完全被煙塵遮掩了。少將放下望遠鏡愣了一下,覺得這好像是一種兇兆,他打了個哆嗦。電話也喧鬧了起來,沒有佳音,全是告急,全是噩耗。


    “太田中隊報告,他們麵前的敵人。好像是主攻部隊,很快就要發動攻擊了+華軍從太田那裏突破,城外大部分陣地。將要陷入華軍包抄圈之中。他沉吟了一下,覺著還沒必要拿出他昨天拚湊起來的緊急機動的特別中隊,可是……他想,還是親自去觀察一下。


    “走。少尉,跟我上城牆


    “長官……”鬆井大吃一驚,“現在!?”


    “走!現在!“


    少將首先衝出去。鬆井隻好抓了個鋼盔追上去,把鋼盔給少將戴上去。少將今天極其反常,他一隻手按著刀柄,疾步如飛,在四周炮彈和炸彈爆炸地閃光和騰起的煙霧中。在不斷倒塌的房屋中間,頭也不迴地向前奔跑,以致少尉跌跌撞撞都追不上他。當藏重和鬆井來到城牆跟前時,他們看到原來城牆上作為臨時指揮所的掩蔽部,已經飛了。


    “長官,迴去吧!”鬆井上前抓住少將。


    “不


    不知從哪兒鑽出一個少佐,躍起來,大叫一聲:


    “危險!”抱著少將把他按在地上。


    “混蛋


    “迴到你應該迴去的地方!”


    那少佐忙站起來,愣愣地應:


    “是!”


    、、口。


    “跟我來!少尉!”少將連頭都不迴地向前奔去。


    是!長官。”鬆井答應著,他現在明白了,少將是要到太田少佐的陣地上去,他卻向另一個方向跑去了.


    當藏重跑到太田中隊陣地的時候,才發現鬆井不見了,是沒跟上來,還是怕死.+經是彈坑累累了,想不到傷還沒痊愈的太田不在醫院,竟在這裏,躺在彈坑中的一具擔架上指揮作戰。太田見少將來到前沿,忙叫士兵扶他站起來,在士兵的攙扶下,踉踉蹌蹌去向少將報告:


    “長官,我們傷亡太重,人太少了……”他還沒說完,華軍地衝鋒號響了,成散兵隊形的密密麻麻的中國士兵,衝上來了。少將環顧左右道:


    “中隊呢.


    士兵在哪裏.坑裏,匍匐在泥土之中,他們聽到少將地叫聲,在石塊和塵土中困難地掙紮著要站起來,可是他們也隻是在地上困難地蠕動。這一切,少將都看到了,


    大聲喝叫,舉刀向


    前衝去。


    一些士兵受這個老軍人的感召,終於在彈坑中,在殘破的塹壕中,站了起來,端著槍搖搖晃晃跟了上去。那個臉上著繃帶的宮崎,衝上去,想去攙扶大佐,被少將憤怒地甩開。太田也由士兵攙扶著跟上去。這是一個由一個少將帶領的以傷殘士兵為主的隊伍,隻有二十幾個人的隊伍,去作殊死地肉搏。


    當兩軍的人數懸殊的隊列,即將相撞的時候,炮聲突然響了。炮彈在雙方隊列中間爆炸,像是天外飛來的,相互交匯的人流被炮火截斷了,由於雙方已經非常接近,炮彈也就分不開敵我,雙方士兵一片片倒了下來,包括藏重和太田。這排炮並不是神助,而是鬆井去到炮隊的結果。他並不是怕死而逃亡,他是去到炮隊求援。他告訴炮隊指揮官。他們地聯隊長官,


    即將陷入華軍進攻的步兵群之中,請求炮火支援,以營救他,哪怕是使用最後僅有地炮彈。炮隊指揮官當然知道,在兩軍士兵已經進入肉搏之前,是不能使用炮火支援的。這很難避免會傷害已方,可是,這種緊急情況下,也隻好冒險了。


    鬆井少尉,還臨時拚湊了一個小隊步兵和主動來救護的日籍軍妓組成的擔架隊,火速趕來。這時,華軍暫時退了迴去,而太田中隊,也幾乎沒有一個能站得起來的官兵了。


    少將醒過來。第一句話是:


    “迴指揮所!“


    藏重不願意去醫院,直接迴了指揮所,由醫生簡單地包紮一下,就拿起電話聽筒。他要調動他唯一的後備兵力――那個特別中隊。去堵住華軍撕開的陣地裂口。


    “特別中隊嗎……少佐,你們中隊火速去太田那兒,給我把敵人撕開地口子堵起來……”


    ’;就說:


    “少尉,跟我上陣地


    當少將帶著鬆井又來到原太田駐守的陣地的時擊,整個戰地出奇地沉靜。陣地到刺刀刺死的,可見||隊的少佐。滿身血汙,向少將作了報告,說特別中隊士兵,才奪迴陣地的。


    藏重隻是揮了一下手,什麽也沒說,就登上了一個小土丘。在土丘上,他也不知道,為什麽,今天看到地華軍陣地背後的巍峨的群山,在暮色中竟是那樣渾厚沉重,而且感到那些山像是在向前移動,向他壓來。他感到異常的恐懼,將眼睛移向華軍地前沿,他看到華軍的工事,已經推進到聯隊陣地前沿來了,像是一根蜿蜒的繩索,聯隊有些陣地,已經被華軍分割開來了。這根繩索,是致命的繩索,它將會在某一刻勒緊聯隊地脖頸,直到勒死。他知道完了,孤城陷落,不會有多久了.


    “長官”跟隨著的鬆井提醒少將,“這裏太危險,請到下麵來。”


    藏重不情願地往下走了幾步。士兵和日籍軍妓組成的擔架隊走過來,他們抬


    著的都是戰死的官兵屍體,傷兵可能早已搶救下去了。一副擔架接著一副擔架,從少將麵前走過去。大佐筆直地站著,沉著臉看著那一個個破碎的血淋淋的肢體,像是在檢閱,再沒有比檢閱自己地已成為鬼屬的部下,更令藏重痛苦的了。但他又突然獰笑幾聲:他的下屬,他的士兵,他們不是因為正義而奮不顧身地去拚死廝殺,也不是因為複仇而野獸般地殘殺被侵略者,他們不需要思想和靈魂,隻要對天皇的盲忠和服從就夠了,對於天皇,任何人都隻是一個工具,一個征服中國、東南亞乃至世界的工具l


    天亮了,城卻暗了下來,密集的炮彈爆炸的煙塵,像狂浪一樣,一個浪頭接著一個浪頭撲過來,煙霧遮天蔽日。藏重少將仰臉向空中張望,他既看不見陽光,看不見一絲藍天,也看不見炮火的射擊點,更看不見的152米海軍炮,隻能聽到它們沉重的“隆隆”聲,像是騎兵聯隊碾過大地。無數近彈在他周圍爆炸,空氣像是要燃燒起來。昏暗,灼熱,彈片橫飛,噪音震耳,大地搖動,城市成了人間地獄。


    “長官……”傳令兵撲過去,架起藏重少將往指揮所跑。目的火光,震耳欲聾的爆炸聲,藏重少將和傳令兵在一瞬間,被火焰和煙塵淹沒了。等鬆井少尉和他的行刑隊跑迴來的時候,看到的是那滿臉血汙的傳令兵,像一頭受致命打擊的野獸一樣,嚎叫著


    奔跑。


    “站住


    、|狠地打了


    光,罵著:


    “混蛋!”


    那傳令兵頹然倒下氣絕了。鬆井無可奈何地擺擺手,在周圍搜尋。他很快找到少將那柄被炸彎曲了的軍刀,離那柄軍刀不遠是血肉模糊地屍體。華軍成全了少將。讓少將死得如此幹脆,免得少將自己雙手抖抖索索握著刀柄,切腹而死了,鬆井想。他應該找到太田正人少佐,如果少佐還沒死的話,少佐應該是少將地代理人。


    太田少佐並沒死,他被少尉派出的士兵找到並帶領到指揮所裏來。他一隻胳膊掛著繃帶。一隻手控著拐走進來,他已經知道藏重少將戰死了。


    “報告大).重地向太田少佐報告:


    “明白了。”


    “少尉,現在,我們實際上隻有幾個暗堡還在作戰。而且已經沒有軍官指揮戰鬥了。我決定,撤消指揮所,它沒有存在的必要了。我和你到作戰單位各自自行作戰。你去十一號暗堡指揮戰鬥,在那裏。一切由你決定……”


    “是


    “我的位置,在十號暗堡。”


    “是


    “你們都去尋找活著的官兵,”太田告訴身邊的士兵,“要他們向我所在的十號暗堡靠攏。在十號暗


    “是


    栽這個聯隊地代理人,最後的戰鬥部署,卻是在為還活著的官兵,準備墓地呀


    鬆井少尉奉命進入十一號暗堡,這裏也隻有半個班的活人了。自己就抓起軍士留下的那挺機槍,伸出射擊孔,向衝過來的華軍射擊起來。


    又一個夜晚將要過去了。聯隊指揮官代理人太田少佐,對於自己臨危受命所擔負的重任,當然是很清楚的。他一如少將一樣,最後帶領聯隊殘部英勇地堂皇地走向滅亡。按照他對殘部的訓詞地說法是:聯隊戰到最後一個人,誓死以報大日本帝國和天皇。他隻是盡量和殘兵一起,依托堅固的暗堡,延長到達那個時刻的時間而已。這幾天,已經到了一個廢墟、一


    堵殘牆、一堆瓦礫的爭奪了,所有重武器,包括地重炮和華軍的榴彈炮,早已無用武之地了,這裏隻有短兵相接的肉搏,而且是敵我力量懸殊的決鬥,華軍以幾十倍地兵員,一寸一寸地向前推進。作為一個經曆無數戰鬥的基層指揮官的太田,也為戰鬥如此殘酷而膽戰心驚,也為雙方士兵一息尚存還堅決抗爭到底的氣概而驚歎。這樣的戰鬥,他也是第


    一次親曆。


    就在昨天,他親眼看到,他的一個下士和他的對手――一個中國士兵,在死以前是如何拚搏地。下士和那個中國士兵的四肢都傷殘了,他們兩個在彈坑中仍在拚死搏鬥,手腳廢了,既不能使用武器,也不能動拳腳,而是躺在地上扭絞在一起,身子蠕動著,用牙齒向對方進攻,像是兩頭都傷殘了仍然撕咬的猛獸,兩人的嘴都噴濺著血沫,渾身血肉模糊,如果


    不是雙方士兵用子彈結束了他們的生命,他們不知道還要撕咬到什麽時候。這個時刻,太田已沒有時間對如此殘酷的生命相互虐殺進行思索了,本來帝**人不必要思索生命的意義,如果說生命有意義的話,帝**人生命的意義在於無條件地遵循天皇的意旨。


    他在接替死去的藏重以後,還有相當於一個中隊的兵力,有十號、十一號、十三號暗堡,他放棄了聯隊指揮所,還因為,他不喜歡少將那個石棺。現在,他手下的人就更少了,實際上,他現在就像一個分隊長一樣,在指揮戰鬥,龜縮在十號暗堡中。與十號暗堡相唿應和支持的,隻有十一號、十三號暗堡和殘破的塹壕中還能堅持戰鬥的零星士兵了。他自己也與


    士兵一樣,由於炎熱的天氣,沒有足夠裹腹的食物和飲水,不能睡眠,加上沒有藥物,傷口不但不能痊愈,而且潰爛了。如果,需要在陣地之間挪動,他隻能是拐著行走或匍匐移動了。


    大概臨近拂曉了。這個時候,周圍異常的寂靜,令人心悸的寂靜;也就是這個時候,暗堡中的士兵身上的汗液和傷口爛的奇臭,特別濃烈,令人作嘔,再加上重傷員克製又無法克製的呻吟聲,像鋸條在剖割腦神經。他實在無法忍受了,悄悄爬出暗堡,深唿了一口氣,又大口吞咽了一口氣,暗堡外的空氣,也並不清新,是含腥味,是含硝煙味的;他仰望那微


    露晨曦的天空,心裏喊叫:又一個拂曉來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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