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居然要殺我?我是你外公啊!”淨濁滿臉不可置信,他扭動了一下被熾焰燒著的脖子,那裏已經是空洞一篇,隻是不知道為什麽他還能活著?


    “你剛才不是也要殺我?”上邪挑眉道:“生命向來掌握在強者手中,這是你教我的。況且我從不承認你是我外公。我連月歌是誰都不知道,怎麽可能承認你?”


    “吼——”淨濁又是一聲獸吼,往上邪這邊走來,他的腳每踩在地上一下,便引起一陣地動山搖。“那你剛才……吼……剛才為什麽要殺了楚靖軒和白星?吼……”他的生命已經到極限了!


    他往前走一步,上邪就向後退一步,她挑眉道:“誰告訴你我殺了他們?我隻是把他們扔出這個危險的地方,以逃離你的很辣手段!我南宮上邪就算是天地不容,也不可能依附任何事物以求生存!這樣的做法很可恥,可恥你知道嗎?”


    隨著地動山搖越發劇烈起來,雲滄的結界也在一點點被攻破。妖魔此時還在對雲滄虎視眈眈的。恨不得奔上去,將雲滄一口吞進肚子裏。


    “噗——”也許是受了外界的影響,雲滄的傷沒有好,反而噴出一口鮮血,愈發嚴重了。


    而此時,淨濁依舊眼巴巴地看著上邪,小小的紅色身影在他的眼中變得越來越小,就像是隨時都能消失不見。


    他掄起一個拳頭砸過去,拳風橫掃,上邪根本毫無招架的能力,她的力氣之前已經被淨濁耗得差不多了,而剛才她又費力將白星和楚靖軒扔了出去,所以對淨濁的毫無招架也是可想而知的!


    她纖瘦的身子被風掃起,爾後又重重地墜落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更是濺起一片塵埃。


    剛才停下的雪花又開始飄飛起來,冷意漸漸浸入骨子裏。一口鮮血從她的口中嘔了出來,而她卻還恨恨地瞪著淨濁。


    反正楚清朗已經死了,她也不想活了。她相信剛才那一下,也讓淨濁決計活不了多久,她這是打算同歸於盡了!


    而淨濁,亦是撐著最後一點恨意,打算殺了南宮上邪再死去。


    其實……這樣死去他是真的很不甘心啊!


    自出生,便被說成是天生魔體,從小被鎮壓在幽冥地獄中,與萬萬惡鬼為伴,他可曾有錯?!


    他的脖子還在劇烈燃燒,一點一點往腦袋以及胸膛,像是要將他燃成灰燼!


    走到上邪的麵前,伸出一隻手,捏住上邪的咽喉,將她從地上提起來,“吼……”他太痛苦了,真的太痛苦了,所以他需要一個人與他分擔痛苦,而那個人就是上邪!


    “我們一起死吧,一起去死吧!”他的臉上是猙獰的怒意,手中漸漸用力。


    上邪臉色發白,雙手抓住他的手腕,已經開始不能唿吸了……


    第309章 你叫雲依歌


    “砰“的一聲,雲滄的結界被破壞掉。又是一口血吐出來,點點血跡落在他纖塵不染的白衣上,冷風將他的三千白發吹得淩亂不堪。


    他艱難地從地上站起來,臉色蒼白如紙,但是滿身的煞氣依舊妖魔不敢輕易靠近他!


    他睨了上邪一眼,輕輕地移動了一個方位,手中的拂塵頓時飛出去,卷住淨濁的手腕,“嘶嘶”竟是細線勒進淨濁肉裏的聲音,黑色的魔血頓時從他的手臂上掉下來,他再次發出一聲獸吼,掐住上邪咽喉的手終於鬆了鬆!


    然而,下一刻,他發現是雲滄在對他動手,掐住上邪咽喉的手再次緊了緊,上邪吃痛,眉頭瞬間皺起來,身體已經被提離地麵。與她一起疼痛的還有淨濁,他的身體不斷搖晃,使得上邪的身體不斷地搖晃。


    “唰拉!”一聲,拂塵的細線更深地沒入淨濁的手臂,不多時,將見他的手臂變成了肉泥,從他的肩膀處斷裂下來。


    上邪頓時掉落在地上,但是淨濁的五指卻還是在掐住他的咽喉,像是受到淨濁意念的控製,絲毫不曾鬆手。


    熾焰已經將淨濁的脖子整個給燒沒了,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腦袋從肩膀上滾落下來,在地上轉了幾圈。


    他的唿吸停止,他的身體也停止了晃動,砰然倒地。於是,掐住上邪咽喉的那隻手自然也鬆落下去。


    眾妖魔見狀,紛紛嚇破了大,大王都死了,他們唯一能做的便是逃離。


    嗡嗡如蒼蠅的聲音是他們急速逃離時而發出來的嘈雜聲,密密麻麻。


    上邪安靜地躺在地上,任由飄飛的雪花飄落在她的身上,臉上,還有發絲上。許久許久之後,她的意識才逐漸恢複,於是她發現自己……沒死!


    她居然沒死。但是此刻她卻連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了。


    楚清朗在哪裏呢?她好想他,好想他……於是她歪了歪腦袋,將右臉貼在了已經被薄薄的積雪覆蓋的地麵上。


    一雙穿著白色錦靴的腳出現在了她的視線中,但是她沒有抬頭去看那人是誰。雖然以前楚清朗一襲若雪白衣,靴子也是極致的白色,但是她記得今天是他們大婚的日子,他全身上下都是紅色的!


    今天,應該是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天。但是他卻被淨濁打出了九重天外!


    “撲通”一聲,那人雙膝跪在地上,點點血液從他口中滴落下來,滴在上邪的麵前。


    他虛弱地說:“上邪,我要死了!”


    是雲滄的聲音。上邪繼續躺著,一動不動。雲滄死了,不正是稱了她的心嗎?她為什麽要動?


    “有一件事,血婆婆欺騙了你!”雲滄說:“其實你娘沒死!”


    上邪眨了一下眼睛,沒說話。


    雲滄從懷中掏出兩枚玉佩,一枚是曾經上邪從血婆婆那裏帶來的碧綠玉佩,上邪寫著月歌二字。而另外一枚亦是碧綠的,但是上麵寫著雲滄二字。他顫巍巍地將兩枚玉佩遞到上邪的麵前,“幫我……幫我……去複活她……”說完,雲滄輕輕地咳嗽起來,鮮血像是怎麽也吐不完,仍舊點點滴落在上邪麵前。


    上邪看了玉佩一眼,問道:“你怎麽不自己去?”


    “我……我沒力氣了!”語盡,居然頹然倒在上邪麵前。若雪的白衣上,盡是血跡點點。


    上邪掙紮地爬起來,“什麽叫做你沒有力氣了?”


    雲滄並不理會她的問題,而是艱難地說道:“你娘的七魂六魄散落在飄渺峰的杏花上,我以法力保住飄渺峰上的杏花永不凋零,隻是為了不讓她的七魂六魄飄散,這些年來,我已經將她的三魂六魄凝聚起來了,但是還少了四魂!你……你拿著那兩枚玉佩,幫我,幫我去凝聚她的魂魄,當她的魂魄凝聚齊了之後,將她送入輪迴道,讓她……讓她重生,以後……的生生世世都不要……不要再想起我……”


    “你別跟我說,我沒必要幫你做這些!”上邪斬釘截鐵地迴答,一絲悲憤從她臉上閃過,“不要讓我恨透這個世界,不要讓我恨透你們所有人。你們什麽都沒有給過我,憑什麽要求我做這做那?你要是想做的話,自己去做!”她跪在雲滄的身邊,而此時雲滄已經躺到在地上,臉色一片灰白。


    雲滄顫巍巍伸手,摸上上邪冷冰冰的臉,像個慈祥的父親一樣,滿臉溺愛。於是上邪的眼淚便滑了出來。


    “你自己去,我不會幫你的!”很久以前,她也曾期望他像現在這樣溫柔地摸她的臉,但是給予她這一切的都是南宮念仁,“你從來沒有盡過一天父親的責任,為什麽要我幫你?”


    她知道的,都知道。就在剛才,是受傷了的他拚盡全力將自己從淨濁手中救下來的。那她可不可以將他的行為理解成,其實他一直都很在乎她?


    “孤寂了太久的心,不太……不太會愛。上邪,原諒我,原諒我,我不是好父親。我不配,我知道我不配。你……你有名字的,雲依歌,依是順從的意思,也是依賴的意思!”他的眼淚也滑落下來……


    他好想告訴她,他的心中一直有她,一直一直……但是他不能,不能!


    順從——不管對方有什麽樣的要求,都一一順從。


    依賴——他的生命依賴她的存在而得以存活。


    “你為什麽要這樣?”上邪質問:“為什麽要這樣對我?還有為什麽要殺了你喜歡的女人?”


    雲滄將手收迴來,輕輕地笑了,說:“因為你們是我的親人,像是另外一個我,我不能允許自己犯錯誤,所以也不能讓你們犯錯,唯一的辦法就是殺了你們。如此……才能對得起天下人!”


    “別以為天下人對我來說比你們重要。因為……因為殺了你們……其實等同於殺了我自己,但是上邪,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有這幾個字以及行為是值得人們欽佩的,那就是——舍生取義!我希望……我的孩子能夠明辨是非,能夠……舍生取義……”


    第310章 曾經很相愛


    一陣冷風吹來,雪花不斷地旋轉。


    雲滄說:“上邪,幫我……一定要幫我聚齊月歌的魂魄……我……我……謝謝你!”頓了一下,續道:“還有……還有原諒楚靖軒,前世他……他是天宮太子,被淨濁設計陷害,才會把你的心挖出來,他……對你的愛並不比楚清朗的少!我這樣說不是說你非得和楚靖軒在一起,我隻是……想讓你清楚他們的情況以及對你的愛,讓你自己去做選擇!”


    “什麽設計陷害?”上邪問道。


    “明明你和楚清朗隻是擁抱,但是楚靖軒看見的,卻是你和楚清朗……纏綿的畫麵,對此,這一世的楚靖軒也是不知道的。而且……淨濁既然能篡改畫麵,自然也能以歪道控製楚靖軒……的心智,在這樣的情況下,他才會……把你的心挖出來……”


    “這一生,楚靖軒的母親是被楚清朗殺死的。但是為了……你,為了楚清朗能夠保護你,楚靖軒……便放棄了殺死楚清朗為母親報仇……所以我說楚靖軒對你的愛絕對不比楚清朗少,怎麽……怎麽抉擇,你自己想清楚了……”


    “我不知道,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上邪慌亂地說道。她已經決定和楚清朗在一起了,真的已經決定了。


    “還有……還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南宮情落是你的心,他之所以會喜歡上南宮情落,是因為他最先遇見的是南宮情落,若是他先遇見你,他便會喜歡你……他也可以比楚清朗更在乎你……隻是遇見的時間……錯了!”


    又是一陣風吹來,雲滄蒼白的唇直打哆嗦。


    “你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上邪道:“我根本不想知道!”身體裏的那顆心微微扯疼了,她知道那是情落殘留在裏麵的感情,這顆心……曾經是完完全全為楚靖軒跳動的呀!但是他們卻陰差陽錯地錯過了……


    “我隻是希望……你對他們公平點!”雲滄又咳了咳,身體居然開始變得透明。


    “這……是怎麽迴事?”上邪握住他的手,“你怎麽了?”


    “這是……這是要死了!”雲滄說:“上邪,我要死了,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喊你一聲依依?”


    都說人脆弱的時候,比較容易想念舊人舊事……


    “我好像……好像看見你娘了,她在對我笑……依依,你……你能聽見嗎?”


    他的聲音漸漸隨風飄散,上邪眼角的淚水滑落出來,手中抓著的手,也漸漸消散,就好像……不曾存在過!


    時間久久,她都一個人坐在冰冷的地麵上,那些原本腥紅的血早已被雪花掩埋,獨留白茫茫的一片。


    上邪坐到雙腿發麻了,才踉踉蹌蹌地站起來,手中緊緊地攥著兩枚玉佩!


    雲滄死了。真的死了。


    她恨不得將其千刀萬剮的人真的死了。但是她卻一點都不開心。原來在雲滄那裏,她也有名字,她本就是他的女兒不是嗎?


    雲依歌?雲依歌!


    取雲滄的姓氏,月歌的名字。也許他們曾經也很相愛!


    天黑了。


    楚靖軒在山腳下醒來,躺在他身邊的還有白星。他覺得全身的骨頭像是要碎了,但是身體的疼痛和心中的疼痛比起來算什麽?


    唿痛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傳來,楚靖軒動用法力望過去,竟是踉踉蹌蹌從山上走下來的上邪,一襲大紅嫁衣將她整個人襯得哀傷無比,仿佛每走一步路,腳下就會撕裂似的,她是如此小心翼翼,又是如此倔強。


    三千青絲淩亂不堪,散落在肩頭,但就是這樣的她,讓人看了,心疼不已。


    “素柔?”他忍住胸口的疼痛,低沉地喊了她一聲。


    上邪聞言,頓住腳步,往他這邊看來,雙眼顯得很茫然。半晌她才反應過來,“我都快要不知道自己叫什麽名字了。前世的素柔,還是今生的南宮上邪,抑或是雲滄的女兒雲依歌?”她自嘲地笑笑,顯得虛弱至極。


    楚靖軒抿了一下唇,沉聲說道:“做你想做的那個人就可以了!”


    “是……嗎?”她細細地道,終於由於體力不支,而猝然倒在地上。楚靖軒飛奔而上,將她攔腰抱住。


    方寸山和飄渺峰都被毀了,自然是不能上去住了。無奈之下,楚靖軒隻好喚來赤靈馬,將她放在馬車裏的軟榻上之後,他才把白星也給移上來。


    馬車裏麵要比外麵溫暖許多,楚靖軒將他二人安置好之後,便駕著馬車上了飄渺峰,他要去尋找他的師父雲滄。一整個夜晚,他將整個飄渺峰翻遍了,都不見雲滄的身影。


    無奈之下,他隻好重新迴到馬車裏。


    剛踏進馬車裏,便見到白星正打算去掐上邪的脖子,那個地方因為白天被淨濁掐過,現在還有淤痕。


    “你做什麽?”楚靖軒怒喝,奔上前,將白星一把推開!


    “白天的時候她要殺了我們,難道你不記得了?”白星跳起來,亦是怒目相向,“像她這樣的人,死了活該,你現在不殺她,等她醒來,直接把我們殺了!”


    楚靖軒死死地擋在上邪身前,不允許白星靠近她分毫,“我記得,可是那又怎樣?”


    “怎樣?”白星青筋暴跳,“那就是她醒來,我們都得跟她一起死!”當上邪一掌擊在他身上的時候,他的心都涼了,曾經對上邪有多少疼愛,他就有多失落!


    “那你可以現在走!”楚靖軒眉頭皺起,冷冽地說道:“有我在,不會允許任何人碰她的!”


    白星狠狠磨了下牙齒,怒道:“早知如此,當初就該讓雲滄殺了她!”說到這裏,白星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問道:“對了,雲滄呢,不會是被上邪這丫頭給殺了吧?”


    楚靖軒隻是抿唇,不說話。實際上他也不知道,如果雲滄真的被上邪殺了,他該怎麽辦?殺了上邪為師父報仇還是……


    “你讓開,我要把我的色靈石給拿迴來!”白星想起來他的色靈石還在上邪那裏,“還有,白夜跟了她這麽久,也不知道有沒有被她身上的魔性給消磨!”說著,便要往上邪身邊奔去。卻被楚靖軒攔得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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