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圭亞那高原,一陣毛毛雨細下,稀散的陽光屈指可數。一輛紅色大卡車一路鳴笛盤山而上,駕駛室裏掛滿了耶穌佛祖的神像。

    肥頭大耳40多歲的費格斯右手握緊方向盤,左手灌一口酒拉一下汽笛。這一路,他足足喝光了6瓶朗姆酒。當他咬開第7個瓶蓋,前方隱約傳來一聲慘叫。他一腳急刹探窗望去,陰雲籠罩了整座羅賴馬山,他迴頭連喊,“大衛,大衛,快醒醒,卡車該化妝了。”

    一個餓骨瘦皮白白淨淨的小夥子,不情願的脫離了夢境。他無力的說:“朗姆朗姆,折磨著生不如死的大衛。”費格斯聽後咧笑著說:“大衛快坐到前麵來,這迴你知道朗姆酒的厲害了吧!”

    大衛頭暈腦脹的爬到前座,眯眼調侃道,“費格斯是你的老婆厲害,還是朗姆酒厲害啊?”費格斯扽勁拽響汽笛,臉一沉的說:“你一提她我就掉了一斤肉,她肯定又在家翻箱倒櫃。現在是阿門和阿彌陀佛的時間,我們快下車吧!”

    費格斯一臉迷茫的看著穩坐不動的大衛,大衛滿臉通紅拚命夾-緊雙腿,他憋舌憋口的說:“又,要,放,了!”

    費格斯恍然大悟,飛快的推開車門跳離駕駛座。

    緊接撲撲聲響,費格斯堵緊鼻孔從地上爬起無奈的說:“大衛你的臭屁最厲害肯定會被載入吉尼斯,但我希望你下次提前一分鍾通知我。”

    大衛把酒遞出車窗,一臉虧欠的對他說:“對不起!它來的比較突然。”

    費格斯擰開瓶蓋對著瓶口聞了聞,滿意的對瓶蓋說:“有你,真好!”

    後車廂內發出撕心裂肺的吼叫,費格斯瞪眼大喊,“你們再敢亂叫,我就把大衛塞進車廂。”

    頓時,鴉雀無聲。

    費格斯挺了大衛一個大拇指,大衛無奈的搖搖頭拎著一個大袋子跳下卡車。

    大衛把袋子擱上車頭,返身跪在費格斯旁邊。他們對著袋子雙手合十拜了又拜,同時念道,“敬愛的耶穌,敬愛的佛祖,請保佑我們安全到達安全返迴。阿門!阿彌陀佛!”

    砰砰砰三個響頭磕後,他們起身從袋子裏掏出一塊畫有天下神像的大黃布包裹住了車身。

    費格斯和大衛唱到——

    費唱,我叫費格斯,沒讀過一本書。

    衛唱,為什麽?

    費唱,老師說我天生大笨蛋。

    衛唱,我叫大衛,今年20歲,我捧著教課書經常聽到篡改的講解。

    費唱,為什麽?

    衛唱,不要用你的方式來吸引我,自欺欺人是一條死路。不要怪罪冷眼和批評,它的背後是鼓勵。

    費唱,啊?

    衛唱,我喜歡擁抱,我喜歡親吻,我很想去中國的長城和好漢握手。

    費唱,長城?

    衛唱,我的鄰居是一對恩愛的中國夫妻,流浪漢總會從他們手裏得到一些真誠的禮物。

    費唱,啊,流浪漢,可憐的被遺忘。雨天如何度過,冬天忍受寒饑。我多想把朗姆酒送給流浪漢,我也是一個可憐的人。

    衛唱,為什麽?

    費唱,年輕力壯的我偷了一個皮夾,當我醒悟已被鎖進監獄。一個皮夾囚禁了我的快樂,我懺悔,我祈禱,卻無法喚迴流逝的青春。為什麽沒人瞧得起我?可我已真心改過。為什麽沒人聘用我?即使我是個司機好手。我問耶穌,難道犯一次錯就要孤獨生活?我問佛祖,改過自新為什麽還會傷心流淚?一團陰影撕不碎抹不掉,我渴望掌聲和花籃。

    衛唱,親愛的朋友,那不是你的錯,錯是狹隘的心。親愛的朋友,你不要難過,隻要你好好幹一切都會迴來。

    他們擊掌合唱,好好幹,我們會好好幹,雖然我們的工作地點在火葬場,雖然我們開著護運亡靈的卡車,但我們會好好幹!

    費格斯發動馬達油門踩底,朝山頂開去。第7瓶朗姆酒被扔出車外,費格斯踩死了刹車。車前已是萬丈懸崖陰霧成壩,一片灰蒙蒙之景。

    費格斯伸手拽住準備下車的大衛,他醉醺醺的說:“大衛還是老規矩,你在車內我在車外。記住千萬不能開口說話,一定要咬緊牙關。”

    大衛點點頭將車門關緊,費格斯爬在方向盤默默祈禱,大衛從後座拿起一個小紙包遞給了他。

    費格斯推門下車迅速的撕碎紙包將4根白蠟燭立在4個車輪的前下方,他對著反光鏡點點頭。大衛從後座抱懷一個大紙箱搖下車窗玻璃,他把紙箱裏的大米、雞腿、烤腸、啤酒、雪茄、聖經、佛經、籃球一一拋下深淵。

    費格斯走到車頭,大衛遞給費格斯一把小號之後將車門反鎖,他深深的吸進一口氣。費格斯麵朝霧壩吹響小號,霎時!驚天的慘哭冤嚎從崖底漸漸清晰。

    突然,一隻黑皮爛肉的手抓住了費格斯的腳踝。一個滿身雪花稀發婆娑的老人貼著費格斯的身體爬了上來。老人騎上費格斯的雙肩,摸著費格斯的光頭,老人哀求道,“兒子,帶我迴家,我吃的很少,媽媽愛你!”突然她又呲牙癲狂的罵道,“畜牲,畜牲,發黴的菜湯,狠心的鞭子,寒冷的冬夜,光腳的老婆子。”她又傷心的捶著心口說:“我把兒子當心養著,兒子把我當指甲剪掉。”她又抽泣的說:“我永遠是你的指甲,一輩子剪不完的愛。”

    費格斯全身爬滿了慘死的冤魂,他咬牙鎖眼忍受著貪婪的撕扯。大衛捂嘴將頭縮進褲襠,突然,他的後背被拍了一下。一個眉清目秀的女孩熱情的和他說:“你好,大衛。今天是7月25日我媽媽的生日,你說我穿什麽衣服合適?”

    魂飛魄散的大衛清楚的知道隻要他一開口,女孩就會用另一份“熱情”款待他。

    女孩見他閉緊雙眼,挑牙怨道,“難道死人隻能得到立碑的尊重嗎?我隻想讓你幫我選一件衣服而已,我才不會和他們一樣咬掉你的舌頭去投胎。”

    大衛始終沒有開口,女孩委屈的哭了臉麵使勁撞向方向盤,她滿臉黑血苦苦哀求道,“大衛求求你了,快告訴我吧!我媽媽還等著我切蛋糕呢!”

    大衛抗不住糾纏對著她的衣服點點頭,女孩開心的說:“是這件嗎?太好了就穿這件,其實我隻有這麽一件。”

    女孩從車窗針眼大的縫隙,先腳後頭的往外退。突然,她冷不丁的說了一句,“謝謝!”

    大衛沒來及反應,“不”。

    女孩疾如閃電的咬緊了他的舌頭,頓時大衛的嘴巴鮮血四濺。

    這時,霧中射出一道刺眼的白光搭上了車頭。四個石皮石肉的忠仆抬著一頂黑轎,他們噬牙利眼的踏光跑來。黑轎停上車頭,冤魂們抱頭紛紛跳下懸崖。

    一個香味縈繞眼澈粉唇的白紗新娘走下轎,她微閉雙眼鼻子輕掃,甜美的說:“費格斯,還是你了解我。快,快拿出來,我抵不住這蘭花香。”

    費格斯這才敢睜開眼睛急忙跑迴車內,大衛已經麵如白紙唿吸輕薄。費格斯掰開他的雙齒,舌頭已被咬下。他急忙跳下車從懷中掏出一個粉色小瓶捧給白紗新娘,他著急的說:“救救大衛,香水是大衛幫你挑選的。”白紗新娘歡喜的接過香水,朝身上噴了噴說:“嗯,真好,香水含有你的體溫。”

    白紗新娘對著崖底拍拍手,忽見,幾萬雙手飛下深淵。一陣搜索的動靜女孩被兩隻手提上空中,白紗新娘麵露一絲不悅的對她說:“快把舌頭還給大衛,死都死了還謊話連篇。”

    女孩嘴巴緊閉絲毫沒有懼怕,白紗新娘朝她揮出一隻白手套,立刻,白手套變成一隻冷鐵寒鏈的鋼爪衝進了女孩的口中,大衛的舌頭被抓了出來。女孩跪在空中磕頭求饒,白紗新娘命她趕快離開別攪了蘭花的清香。

    大衛醒來摸摸完好無損的舌頭,掏出兩顆奶糖作為答謝。白紗新娘曖昧的笑了笑,她含著糖吻了大衛。四個忠仆從口中取出藍色火苗對著4根蠟燭輕彈,費格斯發動卡車衝向懸崖,輪下的4根蠟燭燃起藍焰騰載卡車緊跟轎後。

    大衛覺的嘴裏有些別扭,他對著反光鏡伸出舌頭。突然,女孩飛貼在車窗外和他說了一句,“對不起。”大衛嚇的差點咬破舌頭;他隔著玻璃朝崖底望去,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沼澤和星星點點的冤魂。

    霎見,一顆籃球飛速的穿透擋風玻璃,費格斯牢牢抓球在手。一個年輕的冤魂飛上車頭舞動著雙腳,他對費格斯友好的說:“費格斯快傳球給我。”

    費格斯將籃球拋向擋風,籃球依然穿透玻璃。冤魂將球接手又拋向大衛,大衛接球扔給費格斯。費格斯放開方向盤咬開第8個瓶蓋,他抱球咬瓶的爬透了擋風。

    他和冤魂並肩站在車頭對大衛說:“快出來透透氣,我們離陰暗之城還有一瓶朗姆酒的距離。”大衛知道隻要白紗新娘在前一切都很安全,可他有一點小小的難過,這些冤魂之所以被囚禁黑沼澤,是因為他們生前沒有任何的宗教信仰。

    費格斯和大衛背靠背將佛珠十字架全部拋下黑沼澤,隻聽興奮無比的歡笑像開水一樣翻鍋。大衛接著將一個空白的筆記本拋下,爭先恐後的聲音傳了上來,我選佛教、基督教、天主教、猶太教、穆斯林等等。他們躺在車頭享受著無人駕駛的樂趣,無數個冤魂圍著卡車拋耍著籃球歡唱到。

    哭哭笑笑,人生喜怒無常。

    生生死死,時間隻去不來。

    比財富更重要的是生命!

    比生命更重要的是珍惜!

    比珍惜更重要的是道德!

    比道德更重要的是關愛!

    比關愛更重要的是感恩!

    付出不一定有迴報,真善美的人明白付出就是迴報!

    大自然也有盡頭的一天,不要光說不練。

    快樂痛苦都是平凡日記,一筆一畫平凡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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