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想,幹嘛!?”


    嘴幾度張闔,老八索才發現,她的話根本沒有說出口,因為她動不了了,眼角餘光,看到一隻令她心髒幾乎都停止的蝴蝶落下。


    近距離看,她看清楚,這隻忽地的翅膀,如此奇異,一半海水,一半火焰,展翅飛舞時,尾翼扇出細粉的鱗片。


    “他,他明明沒有動手,怎麽迴事,什麽蝴蝶?我看不到,老八索!”有人眼睛裏含有一種被追捕的恐怖神氣,嘴唇和麵頰慘白而拉長。


    有人驚懼地尖叫著,拔高嗓音詢問老八索,卻不知道什麽時候,她已經跟前邊的人一樣,形若雕像。


    但接下來更令人嚇破膽的事情發生了,那些原本還僵硬的人,紛紛倒下,像得了羊顛風似地口吐白沫,全身抽搐,翻著眼白。


    “啊啊!這是什麽啊!魔障了!”


    “快,快跑,快去通知寨主!”


    剩下的人嚇得臉青唇白,扔下武器就拚命地跑了。


    整個寨子大院,一地躺著如患病的人,隻有一名黑袍少年,提著一個女人的衣領,拖著朝著寨內而去。


    即使不需要動用武功智力,她靳長恭,想毀掉一個女淫窩,亦不過是一件舉手之勞而已。


    嘶嘶,衣料拖地摩挲的聲音,看著前方,靳長恭冷漠的聲音響起:“男湯在哪個方向?”


    納西瞳仁一縮,本能想抬頭一看,卻突然想起自己動彈不了,但莫名地腦袋能夠動了。


    她抬起頭,張了張嘴啊啊幾聲,表示能夠說話後,本想威脅或是嚇唬這黑袍少年,但在她那如實質般刺骨剜肉的視線,當即一哆嗦,巍巍顫道:“在寨子的排屋後麵,繞過正廳,再,再走幾步就到了。”


    毒寡婦寨正麵矗立著一座尖頂翹簷建築,四周的圍牆是由巨大的上噸重的青石與木頭疊成,依地勢而建成圓型,整個寨子粗粗一估略約有一兩百平方米,類似一個很大的保壘,整整齊齊的。


    根據納西的描述,靳長恭朝著最大建築走去,裏麵赫然等著許多人,她們雖然舉著武器,但卻還沒有手無寸鐵的靳長恭更鎮定。


    難得搭理她們,靳長恭徑直前行,無論是誰妄想接近她,結果都隻有一樣——變成化石。


    一路都沒有看到所謂的寨主,她腳步越來越快,原本一直從容的表情多了幾分戾氣。


    穿過寨子大廳,她來到一片寬敞的空地,這片空地內有很多間小房,小房大小不一,房門緊閉,小房外麵擺有小石,其實小石就是石桌石凳,小石十分平整,屋前是一片土鬆木林,屋後是菜地,還有一些果樹,隻是無人照料裁減,上麵零散掛著幾個果子,在靠右有一大片空地,還能見到長滿了秋台的石鎖,估計是她們的練武場地。


    繼續往前走,腳下便是鋪就一地的青石板,真是奢侈啊,前方修建的跟剛才她所看到的建築不同,眼前是一壘房屋是用著木料,這而是幾進幾出,又分有後門側門,看起來反到像是一個大莊園。


    “男湯是在這裏嗎?”


    納西頷首,偷窺著她的神色,不明白她究竟來這裏是為了什麽?莫非她是來救那群男人的?


    靳長恭手心微濕,有一種莫名地心慌,她正了正色,薄唇抿直成一條線,準備踏前去,卻見從男湯房,走出來兩個女人。


    這兩個女人臉色潮紅,身上與發絲微濕,看得出來,剛才必定經曆過一番激烈的“運動”。


    她們一個麵容俊朗,猶如男子般修長鍵實的身子,身穿一件單衣,長發隨意披散於肩,似來不及整理,腰帶都堪堪束起。


    另一個女子則長得柔軟許多,柳眉細目,麵容細致如江南仕女,她身披一件錦帛,亦是長發披散,卻及腰長度。


    “你是何人!?”兩人一致口徑厲聲道。


    而靳長恭看到她們,卻覺有一股壓積在心底的憤意噴湧而上,她掀睫冷冷地看著她們:“既然脫離了那種不得已的生活,為何偏生要如此作惡,已所不欲,勿施於人,連三歲小孩童都懂的道理,你等生生長了歲數,但腦子卻殘廢至此?”


    聽喀目所言,她們皆是在丈夫生前,受盡欺淩,受盡壓迫的女子,丈夫死後,她們未曾生育的有些則被活埋陪葬,有生育的則被其它男人接手,繼續再一輪的折磨,這些女子就是不甘這種生活,才叛離了幹達一族,跑來占地為匪,建立了毒寡婦。


    本來,她們既然有勇氣脫離那種艱困生活,那便好好地生活下去,偏不知道是心理扭曲,抑或是離不得男人,她們正經買賣不做,到處擄一些良家男子進寨子,折磨侮辱,一般隻要進了毒寡婦寨子的男人,都沒有活著出來過的。


    這麽多年來,毒寡婦寨不知道折辱殺虐了多少男子。


    更令人難以接受的是,她們與那些男子歡好後,懷孕生育出的是女孩兒,便留下來培育成下一代,如果是兒子,便在生下來那一刻,不是掐死便是淹死,摔死,不得存活。


    如此可惡,歹毒,便是毒寡婦寨的全部含義!


    虎毒尚不食子,她們早年間雖受盡了折磨與苦難,但這並不是她們將恨意發泄在別人,在孩子身上的理由。


    特別是這三個寨主。


    咖剌,哈妞,巴娜。


    寨中一切規矩由她們三人而定,若說毒寡婦是一隻毒蜘蛛,那麽其它女漢紙則是毒蜘蛛的爪牙,而她們三個則是腦,控製著爪牙朝哪裏伸,朝哪裏咬。


    “臭小子,別以為你懂得妖術,就敢在老娘麵前放肆!”咖剌冷笑一聲,從身後隨從之人懷中拔出一把闊劍,便攻上來。


    靳長恭將納西甩掉,僅用兩指便接住了她那一柄闊劍,嘴角微翹,鏘地一聲清脆,那柄看似堅韌無比的劍竟被她輕輕地折斷。


    “還你!”隨手將劍拋迴給咖剌。


    而咖剌隻覺那力道,那破風而來的一截劍端,勢如雷霆,根本不是她這種程度能夠抵擋的,當即驚嚇得連連退後幾步,脊梁上流下一股股的冷汗,最後一把將身後站著的一個女人扯至身前,替她擋下那破金碎石的一擊。


    “啊!”痛叫一聲,那女人便瞪著眼睛,咽了氣。


    呃!雖然拉了一個替死鬼擋著,卻不想,那一劍竟犀利至此,生生刺透了女人的身體,再度刺入了咖剌的身體,透背而出。


    “咖剌,你怎麽樣?”巴娜,那個長得柔美的二寨主驚叫一聲,將嘴角溢血欲倒的咖剌接住。


    “咖剌,咖剌!你怎麽樣,你堅持住,堅持住啊!”


    “該死的!你究竟是什麽人,我們無怨無仇,你仗著本事便闖進咱們寨子便殺人,你,你不是人!”巴娜抱著越來越虛弱的咖剌,急得目含盈淚,一張小臉多了一份柔媚的淒美,她看著靳長恭委屈地質問道。


    靳長恭不是男人,根本不會有一點憐香惜玉的情緒,她蹙眉,道:“還有一個人呢?你們的三寨主呢?”


    巴娜愣了一下,腦中快速地分析她這句話的意思。


    她是來打哈妞的?難道是哈妞的相好?


    不,不可能!像這種殺伐果斷,一看便知道地位尊貴非凡的男人,不是她看不起哈妞,而是他根本就不可能分看得上哈妞。


    那麽剩下的就是來尋仇的?


    “你,你找她做什麽?看你並不是咱們烏巴桐的人,她不可能會得罪你。”情勢比人強,巴娜不得不憋著恨意,軟下聲跟她委與虛蛇。


    這時,從房內隱經喊了一聲:“大姐,二姐,咋還沒有處理完啊,一個個玩得太悶了!”


    巴娜聞言一怔,眉宇間流露出一絲惱怒,為這哈妞的愚鈍而氣結,這種時候,她竟還在裏麵玩男人!她難道聽不到外麵一片哀嚎嗎?!


    靳長恭聞聲眸光一紅,心跳如擂,腦中隻有一個想法——那個三寨主在裏麵,據聞她喜歡醜陋的男子,她手段變態,特別喜歡淩虐男子——


    如果她真的敢碰夏合歡,她絕對要讓她死無葬身之地!


    靳長恭全身暴烈出強烈令人毛骨悚然的煞氣,從未有的濃烈壓迫,當即周圍的人都被她的威壓鎮得,身上冷一陣、熱一陣,唿吸緊一陣、緩一陣,周身骨骼格格作響,比經受任何酷刑更要慘上百倍。


    但在闖入男湯之前,靳長恭頓了一頓,腦中雖然焦急複雜一片,但她僅剩下唯一的理智卻提醒著她。


    倘若夏合歡真的在裏麵,他是絕對不允許被熟悉的人看到他落魄的模樣。


    如果,他真的被,被侮辱了,憑他的傲氣與敏感,被她親眼看到,她不敢想象,他會因此做出什麽——


    那麽即使救出了他,亦不過是救出一具傀儡屍體。


    但——如果是陌生人呢?靳長恭捏緊拳頭,垂睫神色掙紮一瞬,便有了決策。


    她迅速閃到巴娜麵前,二話不說,便利索地拔掉她身上的衣服,再迅速替自己換上,最後再將頭發隨便編了一個粗辮子,再撕了一塊布遮掩在臉上。


    而此時,毒寡婦寨的那幫人,基本上剛才被她的威壓震得一陣陣昏眩,氣血洶湧,五髒六腑均受重傷,筋酥骨軟,已成廢人,根本不清楚她究竟做了些什麽事情。


    以最快速度整理好偽裝,靳長恭便飛身衝進男湯屋內,一進入屋內,隻見裏麵一陣溫暖濕意撲麵而來,還帶著淡淡的雄黃味道,看來男湯內挖掘了一池溫泉。


    男湯內裏氣息很雜,還夾帶著一些奇怪的聲音,她能感受到約有不少人待在裏麵,想必是那些被抓來受折磨的男子。


    男湯內用青石地板鋪就,頗為講究,她踏入一片煙霧嫋嫋,白紗拂拂的浴室內,聽到淅瀝瀝的水聲,嘩啦啦地響動,撥開輕紗,她忽略了一切事物,第一眼便看到有一個僅穿著一件暴露肚兜的女子,長發披散浸濕於池水中,在溫池中央位置身子被顛得上下起伏,雙臂圈繞著一名男子,嬌籲喘喘,一室曖昧的男女呻吟聲。


    即便不用靠太近,看仔細,靳長恭也清楚地明白她正在做什麽!


    但靳長恭看到此種場景,整個人僵硬如石,連唿吸聲驟然消失了。


    她心髒似被什麽揪緊,又似被栓了塊石頭直直下墜。


    被女人擋著的那個人——會是夏合歡嗎?


    靳長恭因為這個想法而耳朵“哄!”地一聲,墨色黑眸迅速染紅,一片腥紅,漫天血色,倏地飛身便於空中一把抓住哈妞的腦袋,哈妞甚至連一聲驚懼都沒有叫出聲,便被烈焰覆身的靳長恭按住一頭狠地撞在堅硬的青石牆上,頭裂腦炸,當即死絕。


    嘶~帶爬連滾趕進來的一眾,看到這兇殘狂暴的一幕,駭得倒抽一口氣,渾身毛似著魔一般泛濫豎起,如墮冰窖,她們的臉孔由於心髒的痙攣而變得蒼白。


    嫌棄厭惡地甩開了那具冰冷的赤裸屍體,靳長恭此刻心髒跳得異常猛烈,她強硬地逼著自己迴頭,看向那池中痛苦地聲聲呻吟難耐的男子,當即瞳仁一窒。


    ☆、第五卷 第二十四章 你是誰?


    尖削的麵容,美好的弧形,濕潤蒼白的臉頰有一道皮綻肉焦的烙印,青紫的嘴唇被咬出一道血痕,半闔的眼睫激烈地顫抖著,是一個模樣俊俏的少年。


    ——但並不是夏合歡。


    談不上是幸慶還是鬆了一口氣,靳長恭感覺那一顆跳得太快,太猛,以致於稍感到疼痛的心,終於得以斷暫的瞑目,停止了那要命地折騰。


    不是他……


    不是他……就好。


    靳長恭疲軟地閉上了眼睛,胸腔剛才那股令人窒息的憤怒終於平息,倏地,她再度睜眸。


    “夏……”


    不,不能叫他,她目光幽亮如獵豹,犀利地掃視著男湯內的情形。


    溫泉池子很寬敞,鋪就了幹淨平整的青石板,泡在溫泉啊內的約有十幾個靡靡的男子,基本上他們都屬於赤身裸體,不著一縷,且神情呆滯麻木,完全跟失了魂一樣。


    原本想張口詢問的話,啞然而止。


    對於一群連生之欲望都舍棄的男人,想必想問什麽話,也問不出來了。


    “啊啊啊!不要殺,殺我們,不要!救命啊!”


    攘擠埋伏在門邊的毒寡婦一眾,在見識過靳長恭剛才詭異的身手,與那雷霆血腥的手段,毒寡婦寨的人,一看到她疑似朝前她們殺來,便嚇得三魂不見了二魄,立即連爬帶滾地朝向逃跑,肝膽俱裂,麵無人色。


    靳長恭眯了眯睫看著逃跑的人,並沒有追趕,她伸出冰玉般的手指,嫵媚詭魅的陰陽蝶流轉在她指尖飛舞,瑩亮了那一寸流光。


    “夏合歡,寡人會讓整個毒寡婦寨,來替你恥辱的……”


    喃喃似自語的話,輕言飄渺,帶著吟誦歎詩般的口吻,隨著陰陽蝶地風逝消失,而散落於一片霧靄清冽溫泉中。


    塔,塔,塔,塔……清脆而異常尖銳的腳步聲,響蕩在青石板上,男湯中有幾個似迴過神來的男人,耳朵抖了抖,抬著一雙空洞茫然的眼睛看向她,害怕,謹慎。


    “從今以後,毒寡婦寨將從這個世間徹底消失,你們若還有一絲理智,便徑直離開吧。”


    一句話,便祭奠了一個寨的滅亡,她的聲音是如此地鏗鏘有力,不絕於縷,瞬間令那些萬念俱灰,被絕望彌漫的男人,渾身一震。


    比心靈更快觸及到希望的是他們的身體,他們的聲音。


    “啊,啊。”


    他們張開喉嚨,無意識地啊啊叫了幾聲,雙眸混亂,雙手無意識地扯著腦袋的頭發糾結,慌亂,還有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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