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怎麽辦呢,將你關在地牢都三天了,卻一直取不到任何消息,因為小姬的關係,我們一直對你溫言相詢,但若你一直不肯鬆口,我們會很苦惱的。”赫連狄黑幽幽的眼睛流露出特別“溫暖”的光芒。


    赫連眥暽看了師傅一眼,斂了斂神色,便越過他朝池子走去,而警覺到即將發現什麽事情的赫連姬,臉色一變,她跨水衝上前擋身在雪無色身前。


    “師傅,請,請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會讓他乖乖地交待出他們的事情。”赫連姬咬著下唇,顰緊眉頭,不住地搖頭哀求道。


    赫連狄旋轉目光,溫和而和藹地看著赫連姬:“小姬,難道就因為這麽一個男人,你連師傅的話都不聽了?”


    輕言細語的話,卻令赫連姬有一種寒意從心底升起,她不敢看那一雙探不出情緒真實的眼睛,她半邊身子浸泡在池水中,身子顫抖著,神色極力掙紮滿目不知所措。


    這時,她身後突然傳出一聲嘶聲裂肺,卻壓抑至極致的痛哼聲響起。


    “呃啊——”


    “師兄,你做什麽!?”


    赫連姬愕然迴神,一轉頭便赫連眥暽飛身將一瓶粉沫撒在雪無色身上,再蜻蜓點水地返迴池邊,她緊張地尖叫道。


    “七月粉。”


    赫連眥暽沉聲道,然後他步至一個機關處將吊著雪無色的鐵鎖鏈哢喀哢喀地鬆下半米,令雪無色整個人半泡在冰冷的池水中,那一刻,他一張蒼白的臉因痛漲紅了臉,臉上那一條蜈蚣般的疤痕,隨著他麵容扭曲而顯得尤其猙獰可怖,如厲鬼噬人。


    “師傅!不要!”


    赫連姬瞳仁顫抖著,七月粉是用七月成熟的月蛾蟲磨成粉,再配製一些毒物混製的毒藥,它的最主要功效就是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特別是將中有此毒的人,若碰到水,那痛楚便是平常的一百倍,骨頭再硬,表現得再堅強的人,最終都會受不了求饒的。


    “小姬,為師以為在你玩弄過那麽男人之後,應該會領悟到,性欲與愛情都隻不過是一種閑暇消遣的東西,莫非……是為師之前給你的教訓太輕了?”赫連狄斂了笑容,一雙幽深深的眼睛全然不見光,隻餘一片令人陷入夢魘的黑暗。


    赫連姬整個人呆滯地不動了,當初,在她還小的時候,她偷偷地喜歡上了一個男孩,那個時候她不太分得清,究竟那份感情算不算是喜歡還是因為別的原因,但她卻一直很關心著他留意著他。


    更甚至有一次因為他的原因,她私自放過了一些師傅要求她去處理的人。


    是的,他跟她,是敵人,他是藥宗的少主,而她……是毒宗的妖女。


    但他不知道她的身份,他一直當她是一個農家天真爛漫的小妹妹,而不是一個受師傅命令來盜取藥宗“藥典”的妖女。


    那一段跟他相處的時日,是她這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但美好的時光總是那麽短,因為她在盜取“藥典”時被他的叔伯們發現,但她沒有下手殺了他們,反而讓他們認出她的身份。


    之後,師傅知道原因後,便為了懲罰她而在她身上下了一種極強的媚毒,那個時候,她因為媚毒的影響而理智全失,師傅便擄了那個男孩過來,讓她當著他的麵,跟別的男人交(和諧)媾。


    她極力抵抗藥力,極力想讓他救她,但那一刻,男孩眼中的驚懼與厭惡,令她整個人如抽了魂魄般,腦中空白一片,完全失去了全部情緒。


    她清晰地知道那些男人在她身上折騰,她卻無動於衷,隻是怔怔地看著那個男孩,她聽到他嘔吐的聲音,聽到他憤怒地辱罵著她——


    那個時候,她突然覺得整個人好輕鬆,好輕鬆,輕鬆到她感覺不到這具身體是她身已的了,從一開始她的拒絕,到最後她開始配合,她勾起豔麗的紅唇,闔眸用力地投入進去那一場痛不欲生的情欲之中。


    她想,既然已經毀掉了,那就讓它毀得更徹底一些吧……


    那一段被偷來的快樂的時光,最終被毀得支離破碎,麵目全非,就跟她一樣……


    赫連姬以為這一生她都不可能再會愛上別人了,因為那種痛她再也不想領教了,但是無豔他卻毫無預警地出現了,一開始,吸引她的是他與跟當初那個男孩有些相像的麵容,但將他帶在身邊後,她就像吸食了罌粟毒,慢慢地將他整個人一點一點地浸入了她的心底。


    一開始她末曾查覺,但當他要離開她時,她才恍然自己已經離不開他了,即使他不愛她。


    “師傅,徒兒知道錯了。”


    她淒涼地垂下眼瞼,不再為雪無色求情了,她知道如果她再多表現出感情一分,他就會更痛十分,如果她不認錯,那麽無豔就會跟當初那個男孩子一樣,最終變成一具白慘慘的屍體被送到她的麵前。


    她眼神茫然而失魂地步出池子,身後傳來鐵鎖鏈激烈掙紮撞擊的脆響,那水池被翻動,從牙縫中溢出的痛哼……


    赫連姬走到角落,然後雙掌堵住耳朵,將自己濕透的身子脆弱而懦弱地縮成一團,不住顫抖。


    對不起,無豔,我救不了你,我甚至連為你求情都做不到,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而赫連眥暽瞥向縮在角落,她就這樣蜷縮在牆角,像一頭受傷的小野獸哼唧著,眸露不忍,撿起地上的披風輕輕地披在她顫抖的身上。


    “師妹,別怪師傅,師傅也是為你好……”


    這個男人根本就不愛師妹,還是趁早斷了她的念想唯好,就如他一樣,不敢奢望一段由欺騙開始的感情——


    赫連眥暽神色恍惚一瞬,腦中浮現那一張嬌俏,羞怯,依戀的麵容,再一轉,那一雙明亮、深沉,像一池柔靜、清澈的湖水,但怒時,卻如寒星,如寶石,如粹毒的眸光……


    真正的她,究竟長成什麽模樣,他想,她一定比她所容易的第一張臉,還要美吧……


    “洞主——洞主——”一聲急切而驚恐的叫喊,以遠及近,在空曠石鑄的地牢晌徹驚心。


    赫連眥暽神色當即肅穆異常:“怎麽迴事?”


    “洞主,外、外麵來了好一大批殺手,他們已經衝破了洞府玄關,正殺了進來。”一道人影衝進來,原來是魔窟洞府的守衛,他此刻滿臉是汗,嚇得臉色慘白,哆嗦著聲音緊急稟報道。


    “殺手?”赫連眥暽聞言臉色一變,他看向赫連狄道:“師傅。”


    “在魔窟竟會有殺人來刺殺洞主?”赫連狄玩味地勾唇笑了笑,他寬袖拂了拂,胸有成竹般率先走去:“去看看吧,我想那些殺手,該是熟人了。”


    “師妹?”赫連眥暽看向依舊在角落呆滯的赫連姬,歎息地喊了一聲。


    赫連姬聽到師兄的聲音驀然迴了神,看他在門邊等著她,她苦笑一聲,深吸一口氣站了起來,她不敢去看無豔被折磨的模樣,但每邁一步,都沉如沿石。


    突然,她腳下似生根般,邁不開腿了,她一臉哀求悲傷地看著赫連眥暽。


    赫連眥暽看著師妹那為情所苦的麵容,終於還是硬不下心,看著師傅已經先行的背影,他擅作主張地先替雪無色解了“七月粉”的毒。


    赫連姬暗籲一口氣,這才肯安心地跟著他一道離去。


    等赫連狄三師徒離開地牢之後,剛才那名急色稟報的侍衛卻末離開,他反而進入地牢後再關上牢門,然後一步一步地靠近血池。


    解毒後的雪無色整個人似無骨般軟攤著,他臉白如紙,整個人如水中打撈起汗濕透了,他昏昏沉沉地浸泡在髒水中,半闔的眼眸無神地煥散著,發絲淩亂披散一身,唿吸緊迫地喘息著。


    嘩啦,嘩啦,聽到水色波動,一道人影緩緩地欺近,雪無色敏感地一動,他抬睫,被汗水侵濕微澀的視線,令他看到一個麵容模糊,穿著魔窟深褐色薄輕甲侍衛服飾的男子,不顧髒水惡臭朝著他走來。


    他的出現,顯得那麽怪異與意外,特別是赫連狄他們已經離開後,他獨自一個靠近他。


    雪無色眨發眨眼睛,他不懂,為什麽在看到這個陌生人朝著他越來越近時,他的心跳也會跳得越來越激烈。


    終於,等到他站在他跟前時,一隻微涼的手撫過他額頭淩亂的發絲,然後用一種施舍而傲慢的態度強硬地抬起他的臉。


    他被迫地抬起整張臉,眸光漸漸匯聚清晰,他看著近在咫尺的這張麵容,他不認識,但是他笑了。


    ——頎喜而感動。


    “無色啊,不過是一不留神丟了你,你就將自己弄得這麽慘——”屬於那人的聲音,從那一張陌生的男人嘴裏吐出,雪無色淚光瑩瑩的眼睛,如同掩映在流雲裏的月亮,他指尖死死地摳進手心中,通過痛意來鎮定自己,來確認這不是夢,不是他的幻想。


    “陛,陛下,真的是您嗎?”他問道。


    “不是我,你難道以為撞鬼了?”靳長恭眯睫一笑,沒好氣地賞了他一個青蔥白眼。


    “不!您是陛下。絕對不是鬼,您不要再說這種話來嚇唬我了,我剛才聽到你出事的時候,差一點都覺得自己也快要死了……”看到他眼中滿滿真誠的驚懼後怕神色,令靳長恭不由得斂一臉不正經的表情。


    她認真地看著他,看他雙手被綁吊著,當即銀光一閃,那嬰兒粗臂的鐵鎖鏈便整齊劃斷,她彎唇伸出手將腿軟的他抱住懷中:“放心吧,我還活著,而且毒也已經解了,你能聽到我心髒跳動的聲音嗎?”


    被她抱著的雪無色,將頭埋進她的發間,那清馨的味道令他心尖都顫抖著,他用力地貼進她的身體,用身體去感受到她胸前那心髒起伏的博通,那透過體溫熱度傳遞到了他的胸膛上。


    那種溫暖安穩的感覺,終於令他一顆惶然不安的心,漸漸開始平緩,放鬆了一切。


    “陛下——”


    “無色,我們該走了。”靳長恭打斷了他的話,現在不是敘舊談心的時候,她還有事情要做。


    “抱緊我。”她看著他,要求道。


    雪無色一怔,看她眉宇間的正色,便從善如流地伸出雙臂攬在她脖子上,然後靳長恭提起直接從水中一躍而起。


    他們一路穿堂過廊,所經之處遍地都是屍體與鮮血,靳長恭帶著雪無色暢通無阻地來到洞府中穴地段時,看到長階下停駐了一大片操械等待的人。


    他們身邊躺滿了刺客的屍體,現在能夠站在這裏的人,隻剩下赫連狄的人與魔窟洞主赫連眥暽隨身的親衛。


    而赫連狄看到靳長恭帶著雪無色從內穴中闖出來,卻一點也不意外,他就像專程站在這裏等候她光臨一樣,笑道:“想不到,這麽快我們又見麵了。”


    靳長恭挑了挑眉,將雪無色放在旁邊,抱著雙臂居高臨下俯瞰地看著他們,朗聲笑道:“赫連狄,你就這麽想再見到我嗎?”


    “自然,自從你離開後,我便一直都在想著你,無時無刻。”赫連狄一雙深邃的眸子專注而和善地凝視著她,意味深長地說道。


    而站在赫連狄身後的赫連眥暽則瞪大眼睛看著靳長恭。


    剛才那個侍衛竟然是“她”容易的嗎?


    而赫連姬則捏緊拳頭地看著雪無色,她看著他全身心地依戀在那個易容成男人的女人身上,那臉上是她末見過有放鬆與自在。


    他真的就那相信她一定能夠救他出去嗎?


    “我不管你是誰,但今天既然你自已跑來送死,那我們便不會再放過你!”赫連姬一雙陰狠毒辣的眼睛,像看死人一樣看著靳長恭。


    師傅剛才令他們原地不動,想必早就看穿她的易容了,這一次就讓她插翅難飛!


    “誰要誰的命還不一定呢,你說呢,失職的小雞?”靳長恭勾唇別有所指地睨向赫連姬,那一句“失職”令赫連姬頓時一滯,臉色大變。


    靳長恭卻微微眯起睫毛,為她的表情而滿意地笑了。


    看來她丟失母蠱的事情果然沒有匯報給赫連狄,否則憑這一條大罪,想必她不死亦會傷,怎麽可能這般安然無恙地好好站在這裏。


    不過,就算她告訴他也無妨。


    “我知道你武功厲害,但是你覺得你武功再厲害,能夠在我毒宗如此多弟子圍攻下,來去自如嗎?”赫連眥暽看她仍舊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緊聲地喝道。


    “哼,才剛走了狗屎運地撿迴一條命,卻不好好地珍惜,本妖主看你根本就是活得不耐煩了!”赫連姬嫉恨的目光,一直盯著靳長恭環抱著無豔腰間的那隻手。


    “毒宗——哈哈哈——老實說,我真的從來就沒有害怕過,哈哈哈——”


    靳長恭縱聲輕蔑大笑,然後放開雪無色,飛身俯衝上去,而赫連狄則不慢不忙地退居二線,這時毒宗的一排弟子轉換身形跨步上前,朝著她全麵揮撒毒粉。


    赫連眥暽神色一緊,一句當心卡在喉嚨中。


    但隻見靳長恭如空中大鵬展翅雙掌蓄氣一揮,不躲不避,完全不在意地迎身而上,並且將他們撒的毒粉全數送迴去。


    至於那些“不幸”沾染在她身上的,她僅嗤笑一聲,抖了抖,伸手拍了拍,便重新跺迴雪無色身邊。


    赫連狄見此眸光一窒,掃視靳長恭觀察半晌,方悠悠道:“你難道是百毒不侵?”


    但是之前她分明是中了毒,中毒的跡象他亦感覺到了,怎麽不過幾日,她便成了百毒不侵的體質?!


    “不!”靳長恭高高地挑眉,威武地大喝一聲,看著他們因為她這個答案而驚喜的模樣,再十分大爺似地抬了抬下巴,拋出一句:“我是萬毒不侵!”


    噗——那些中了毒,匆匆吃了解藥還來不及運化的弟子,聞言紛紛噴出一口烏血。


    “嘖嘖,看看你們,都噴這麽多血了,竟然還沒有暴斃,真是令人失望啊。”靳長恭看著那一地的黑血,十分惋惜的搖頭那模樣,直接令那些噴血的毒宗弟子再度噴血一柱。


    ..


    ☆、第四卷 第七十一章


    “還真是失算了……”赫連狄嘴角擒著趣味的微笑,卻故作無奈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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