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悅看皇兄步履沉穩,不似自己第一次在夏國以外別的地方過年,她有些緊張,也有些興奮,並且還小心翼翼觀察著四周。


    稍早些時候,皇兄跟她收到靳帝派人送來的邀請函,內容說是在柔儀宮舉辦的年夜宴,她當時第一個反應就是跑到寢室,趕緊讓隨身侍婢秋紅替她裝扮。


    等一下,會看見靳帝吧?


    夏悅甜恬的粉嫩臉微紅了紅,小腦袋垂下低低的。


    “夏悅,你想撞到柱子上去嗎?”夏合歡一把拉住迷糊的妹子,沒好氣道。


    夏悅一驚,這才發現自己在剛才愣神的時候,直挺挺地差點就撞上宮殿的石柱子了。


    她薄如蟬翼的臉皮瞬間一郝,滿臉通紅,結結巴巴地揪著衣袖,道:“我,我沒看見,皇兄,我下次絕對會注意的,對不起……”


    夏合歡知道自己妹子那懦弱害羞的性子,倒是沒有什麽指責,不過他驚奇的是她竟然敢主動跟他說,想要來參加靳帝舉辦的年夜宴,以前這種應酬她可是唯恐避之不及。


    夏悅像一隻受驚的小倉鼠後退一步,卻沒想到背上一硬感覺撞到了一個人,夏悅立即迴頭,看到一副寬實的胸膛,她水眸朝上慢慢移動,正對上一張似蝶般精致五官的絕美男子,他身著一身光華勝月的華綢雪裳,脖子間圍著一圈華貴的狐狸毛,厚沉繁華的外衫是優雅尊貴的紫羅蘭色彩繪的罩紗質,上麵精致繡著攀延而上的紫鳶花。


    以容貌、氣度、服飾評定,此人無疑是華美而奢華尊貴的。


    而夏悅也認出他了,風國的樂虞宰相——風國的神話。


    “對不起,我,我剛才沒有看到你在身後……”夏悅咬著下唇,雙瞳微微顫抖。


    “夏悅!”夏合歡將受驚的她迅速拉至自己身後,一雙淡琥珀色的清瞳看向樂絕歌。


    “樂虞見過夏帝陛下。”樂絕歌不理解自己哪一方麵令那位夏悅公主露出如此驚慌的表情,不過那小小,露出一雙惶恐大眼的她,令他興起了幾分笑意。


    不過與這位柔弱,顯得可憐兮兮的公主相比,她的兄長卻是一位讓人必須隨時保持警惕的嫋雄,夏帝,鬼麵帝皇,他的人,就跟那一張黃金惡鬼麵具一樣,絕對是一位不容小覷的強者。


    此刻,夏合歡的黃金麵具在燭光下透著幽幽的光。


    “樂虞,風國什麽時候也對內陸的國家有感興趣了?”風國地域是在沿海地區一帶,而海國一直都甚少往內陸發展,甚至大多數沿海國家對內陸的戰爭都保持著絕不參與的態度。


    樂絕歌聞言微微斂目,優美的雙唇微微一笑:“風國與靳國雖然不曾有交情,可是在靳帝收納了無月國,那我們便算得上是相鑲相臨,風帝陛下思慮半載,便覺理應派人前來友睦和鄰的。”


    他這一番話虞得不卑不亢,進退得體,這個樂虞倒是個有趣的人,不愧他風國神話的讚譽。


    “別讓寡人知道你們風國在打靳國的什麽主意,否則夏國吞並一個小小的風國,還不在話下。”夏合歡拉起夏悅,月眸彎彎似一輪汪潭深垠,在與樂絕歌錯身而過時,他那特有糯軟,卻森然的聲音從他耳邊劃過。


    樂絕歌臉上的笑意漸歇,眸光筆直望入蔭蔭樹叢內。


    “宰相……”樂絕歌身邊的副官,臉色有些難看。


    剛才的話,夏合歡沒有特意控製聲量,所以那些威脅的話,他自然也一字不落地聽進耳朵裏了。


    “想不到,靳長恭早就已經攀上了高枝,再加上她手中擁有商族這支戰神軍隊,難怪可以這般狂妄無懼蒼國。”樂絕歌撫了撫肩上的狐狸毛,倒是神色如常,隻是語氣多了幾分古怪意味。


    柔儀宮的年夜飯基本布置都是靳長恭特意構思,它的整體設計就像在貴族西餐一樣,布置格調浪漫幽雅,以深色的藍色妖姬鋪陣,四周繁花盛開,淺藍蕾絲輕紗戰綴,殿中央擺了一張長幾大桌,鋪上代表福壽安康的餐布,每隔一個座位就擺著用蔓藤編製的花籃子,每一個人單獨擁有一套銀色餐具。


    陸陸續續,被邀請的眾人都入殿了,乍一看四周的布置,與中央那諾大一張桌子,都或多或少有些驚奇,觀摸。


    他們基本上都是貴族出生,而貴族與皇宮一般設宴,都是每個人單獨一桌,盤膝而坐於塌上用餐。


    而現在他們看不到自己的位置,放眼望去,隻有一張大得離譜的桌子,他們猜,靳帝不會要他們就這樣圍成一桌,吃集體飯吧?


    “陛下駕到~”一聲尖細拔長的聲音響起,剛才浮想聯翩的眾人齊齊看向門邊。


    隻見靳長恭身著廣袖長擺暗墨色緞織長袍,邊角各鑲繡盤龍躍騰。此衣乃雪國所貢的“魚牙綢緞”所製,質地輕軟,然而卻十分暖和,隨著她輕跨步履,微隱何底底擺變為略深的珊瑚紅,神清氣爽。


    她身後依舊跟著花公公與契,這日兩位大宗師倒是不離其身,還有那一位商族軍師——鶴。


    靳長恭一踏殿入,公冶,夏氏兄妹對她行注目禮,而後宮男侍與樂絕歌則朝她行禮,她掃視了他們一眼,十分和氣地擺手道:“坐吧,不必多禮了,今日且當諸位是朋友聚餐,一起吃個年夜飯,熱鬧熱鬧罷了。”


    “外國人”聞言,有些遲疑地走到那個大桌子邊擺的桌椅坐下,而“本國人”則顯得十分不安膽怯,卻不敢造次,也乖乖坐下。


    這次總共到場來了十人,果然如靳長恭所預料,蒼國沒有人前來,都被借口推脫了,後宮的男人幾乎迫不及待地全數迴家過年了,除了秦舞陽,雪無色,幾個附屬國或從別國擄來的男人。


    剩下的就是,夏合歡兄妹,樂絕歌,公冶,止蘭。


    靳長恭坐在主位之上,花公公與契、震南震北兩位大宗師還有鶴都隨行其後。


    “今天晚上,就讓我們隻談風月,不談正事,上宴吧。”靳長恭勾唇一笑,止製了眾人的張口欲言。


    她知道,他們肯定在疑惑她在搞什麽明堂,所以她就直接揭曉答案。


    宮侍聽令魚貫而出,他們端著七個金銅大盆,擺在桌子上,這時候他們恍然看見桌子中央部位好像有一個正好契合大盆根底的洞,洞內隱有火光,然後就是一份一份明顯還是生食的東西送上擺滿了整個大桌子。


    這是什麽?公冶即使見多識廣也依舊一頭霧水,他還有更多的人目光都掃了掃靳長恭氣定神閑的模樣,又看了看那些“生”菜。


    “好了,菜都擺齊了,你們一定很好奇這是什麽吧,其實它叫火鍋,火鍋熱,表示‘親熱’,火鍋圓,表示‘團圓’,任何食物一律均可入鍋,表示‘兼濟天下’火鍋葷素雜糅,五味俱全,主料配料,味相滲透,又體一種‘中和之美’,這就是寡人今天獻給你們的年夜飯,等一下等鍋裏的湯料開了,你們就可以夾著這些生菜放進去,刷一刷等熟了就可以吃了。”靳長恭笑著站了起來,並且給他們一一講解。


    聽著眾人都一愣一愣了,不過就是一頓年夜飯,她竟然能夠搞出這麽多花樣。


    火鍋?沒有人聽過這種吃法,不過聽她這麽一說,倒是挺新鮮的。


    “靳帝,果然非一般人,一頓年夜飯經你的一番創新,竟然變得既新鮮又有意義了。”樂絕歌像狐狸一般笑眯了眼睛,拍了拍掌。


    夏悅崇拜地盯著靳長恭,久久無法迴神。


    公冶也清悅一笑:“這般吃法,倒是前無古人,靳帝再一次給公冶帶來了一次驚喜。”


    “好了,別再拍馬屁了,都來吃吧。”靳長恭徑直站了起來,示意花公公他們,然後探眼一看,火鍋底的湯底漸漸開始沸騰了。


    “差不多了,這裏總共有七種鍋底味道,紅的是麻辣火鍋,絕對是麻辣燙。那個海鮮火鍋,肥牛火鍋,還有種類繁多的什錦暖鍋,清淡一點的菊花暖鍋,清香爽神,風味獨特,狗肉火鍋,享有‘狗肉滾三滾,神仙站不穩’的說法,試過你們就知道了,最後那個是野味小肥羊火鍋,又嫩又滑。”


    本來吃飯這種事情還輪不到她來考慮,不過靳長恭一想到冬天將吃什麽最爽最火辣,當然就要屬火鍋啦。


    軒轅大陸這邊根本沒有火鍋,他們吃食大多都是一份份備好,眾人一塊吃一盤菜一般隻有平民才會做的事情。


    聽著靳長恭對火鍋的介紹,再聞著燙鍋裏濃烈香噴噴的味道,眾人的口水開始不由得泛濫了。


    靳長恭示意大家站起來:“坐著就隻能吃麵前的那個味道,何不起來一鍋一鍋地會部嚐試遍了,就知道自己喜歡哪個口味了。”


    果然,被靳長恭攢動的有些心動的眾人,起身,學著靳長恭拿起一個碟子,朝著鍋裏進入,公冶跟止蘭,嗅著麻辣火鍋那濃烈的味道,有些刺激,都轉移目標,進幐菊花暖鍋夾去,果然清香爽神。


    夏合歡比較喜歡辣的,直攻麻辣火鍋,可一吃就直接想噴火了,太麻,太辣,太燙了,這阿恭難道將一鍋湯都是用辣椒熬的嗎?


    接下來眾人都站不住了,吃一這一鍋,就換別鍋,接著又換一鍋,他們觀察著靳長恭的吃法,吃完鍋底原有的材料,就自己嚐試著拿起生菜去鍋裏刷。


    整個殿內熱騰騰的,連氣氛都帶著一股暖意。


    “羊肉跟牛肉放下去,刷十五下就可以了,不然肉質會老,菜最後放,不然會裹油。”靳長恭看他們吃得毫無章法,適時提醒著。


    夏合歡燙紅了嘴,望著靳長恭,眼神有些控訴,你丫的也太狠了,放這麽辣。


    “將寡人準備的葡萄酒拿來。”


    立即有人前去拿酒,靳長恭讓太監給他們一人倒了一杯葡萄酒,用銅器酒盞裝的,沒有玻璃杯,隨便湊和吧。


    “這是什麽酒?”乖寶寶夏悅一般不喝酒,嗅了嗅,有些甜甜的味道,小聲問道。


    靳長恭倒是聽到了,朝著夏悅溫柔一笑:“這是前些日子,邊疆附屬國送給的酒,你試一試,不會醉人的?”


    夏悅看到靳長恭對著她一笑,臉再次一紅,手上的酒都差點沒給全部灑出來。


    夏合歡抿了一口,自然認得葡萄酒,隻是他很少喝這種微甜又淡喉的酒,可是如今配著火鍋再喝,倒是十分爽口。


    “阿恭,你怎麽會知道這種吃法?”夏合歡看那邊一群人吃得熱鬧,漸漸都沒有拘束,你爭我搶起了愛吃的食物,便趁機湊到靳長恭身邊,假意夾菜。


    “怎麽,不生氣了?”靳長恭不答反問,剛才不知道是誰還一個勁陰陽怪氣地“仇視”她,怪她,現在倒是能夠心平氣和了。


    夏合歡指關一緊,笑了:“阿恭,你一天不氣人,你是不是就過不下去啊?”


    靳長恭夾起一筷毛肚,轉過身來。


    夏合歡以為她是夾給他的,立即伸碟過去,“謝謝——”


    毛肚進了靳長恭的嘴裏,她嚼了嚼,點頭:“不錯,時間恰到了處。”


    夏合歡舉碟的手落了個空。


    說完,她就懶得理他了,轉到公冶那邊去。


    “公冶,你光吃菊花暖鍋,怎麽不試試別的?”靳長恭好奇地觀察半天,才問道。


    公冶迴過頭,對靳長恭暖暖若春風般和煦笑了笑,道:“別的就算再好,卻不適合我。”


    靳長恭挑眉,朝身旁的海鮮火鍋與什錦火鍋看了看,最後還是夾了一筷子鮮香蘑菇擱在他嘴邊。


    “試試?”


    周圍的聲音好像一瞬間靜止了,但也是一瞬間,很多又熱鬧起來,不過更熱鬧的是投注在他們身上的視線。


    公冶看著她那筆直、毫無掩飾且直率的目光,從心底深處湧上一股淡淡的無奈。


    止蘭從隔壁鍋跑來,被熱氣熏得微紅的臉頰,客氣道:“陛下,少主是不能隨便吃這些東西的。”


    靳長恭聞言,睨了他一眼,止蘭感覺溫度瞬間有些下降,她斂下眼睫,準備將鮮香蘑菇放下,卻被一隻手擋住了。


    公冶握著她的手,偏頭吞下她夾的香蘑菇,而止蘭則感覺自己的臉有些僵,他是不是又有些自作主張了?他們家少主越來越男生外向了!


    他家少主,好像越來越不對勁了。


    “喜歡嗎?”靳長恭立即變臉,笑得咧開兩排整齊的白牙。


    看得止蘭臉更僵了,麵無表情。


    公冶點頭。


    那邊一直觀注著靳長恭舉動的夏合歡早就看直了眼睛,到底誰才是她的青梅竹馬,也忒偏心了吧!


    他立即擠身過來:“麻煩借一下道,寡人想試一試這個火鍋。”


    “喂~”靳長恭被他擠到一邊,而公冶倒是聰明第一時間退開了幾步。


    “阿恭啊,剛才你夾的那個蘑菇在哪裏,幫我也夾一個。”他狀似隨意地問道,實際雙眼卻若有似無地落在公冶身上。


    這公冶少主好像跟阿恭關係很好,他記得他分明跟靳微遙關係不錯,難道他有什麽別的所圖?


    “陛下,酒沒有了。”契喝了不少葡萄酒,打了一酒隔,臉紅通通地“勇敢”擠進了夏合歡跟靳長恭他們中間。


    鶴看出這裏氣氛不對,趕緊上前拉住他,朝他使著眼色。


    “你去叫人送來就是了,記得攙點果汁,就那麽點了,省著點喝。”靳長恭將契推給鶴,無所謂地公然在他們麵前摻假酒。


    眾人聞言,集體汗顏。


    契得令,黑眸亮了亮,立即跑了,鶴看著契那醉得不清的模樣,有些頭痛,朝靳長恭扯著嘴角尷尬解釋道:“陛下,契從來就不會喝酒,一沾就碎,我先去看看他,勉得他不知道倒在哪裏睡了。”


    “陛下,這個狗肉都煮軟糯了,您試試~”花公公嬌媚的聲音似嗔似嗲,妖嬈的身姿就那麽一擠一推,就將夏帝晾至一邊了,一邊笑意盈盈地喂了一塊熱騰騰的狗肉給靳長恭。


    靳長恭本來就喜歡狗肉火鍋,假裝沒有看到花公公的“小心機”,很自然張嘴就咬下。


    “嗯,挺香,公冶,你也試試吧?”靳長恭嚼了嚼,滿口肉香,偏過頭,對著被花公公擋著的公冶建議道。


    上次他幫了她一個大忙,再怎麽說都不能怠慢了他,所以靳長恭正在不遺餘力地令他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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