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靳長恭的認識,她覺得這寺不像寺,廟不像廟的地方,根本就是一個權利漩渦的中心,打著互不相幫脫俗離世的旗號,卻又拚命在各國收斂合適的人才入廟,其心可誅。


    靳長恭並沒有親自送蓮謹之離開,神廟來了一位高僧,出示了相關文書,打了一通外交辭令,聽得她直打哈欠,連連搖頭不耐。


    那位高僧一一記錄下靳長恭的表情,暗記在心,見他確實對蓮謹之不上心的模樣,蓮謹之一直低垂著腦袋,卻靳長恭的表現亦是淡漠不已,直到最後臨別,他們兩人都不曾說過一句話,這讓那位高僧眼中深沉一閃而過,最後才安心帶著蓮謹之一道迴神廟。


    蓮謹之的離開,多少讓靳長恭存在了一些憂心,從她讓花公公尋來神廟的一些公開資料稍微了解,神廟的神童選拔絕對是十分殘酷的,那些從各國挑出來的精英們,每一個都是抱著必勝的心理去的,蓮謹之想脫穎而出,絕非地麽容易。


    但是,她對他卻十分有信心,蓮謹之從小便熟讀各類名家書籍,聽其父蓮丞相道,他有過目不忘,一目十行的本領,為人聰慧不假,更難得的是,他自小便有一種堅忍不拔,一旦心中擁有一種目標,便是十頭牛都拉不迴來,心性執拗得可怕!


    聖童的選祭是正月初十,還有一個多月,最終取得結果的是春末五月,其間足足有半年時間蹉跎著。


    聖童除了蓮謹之,靳長恭不經意想起了在十二區遇到的少年,長生。那個與她名字有著異曲同共之妙的人。


    當初在“妙手迴春”醫館他與莫巫白一道被莫流瑩與雪域少主帶走後,便一直沒有了消息,而她身邊也一直小事不斷,大事密集地發生,亦沒有空餘時間去考慮他的存在。


    此刻,他跟蓮謹之十分有可能對上,想著那一雙上弦月一般純然無辜的雙瞳,她想,若他不是偽裝的兔子,那麽遇上蓮謹之的結果,便可想而知了。


    就像他是一隻偽裝兔子的狐狸,為了蓮謹之能夠達到她期許的結果,她跟他避免不了從此敵對的關係。


    思緒一轉,靳長恭又想到毓秀宮的事情,在她迴宮的大半個月裏,靳微遙跟莫流瑩兩人的行為有些奇怪。


    靳微遙既沒有來見她,也沒有別的異常行為,據震南震北兩人探聽到的消息,他每日就陪著“病重”的莫流瑩聊聊天,畫畫,寫字,品茶,十分悠閑。


    而莫流瑩的傷勢,經禦醫診斷,甚重,傷及內髒,需要慢慢調理大半年才可下床行走。


    她直覺這裏麵肯定有貓膩,靳微遙至迴宮起隻字不提商族的事情,亦沒有像那日趁她沐浴一般,發怒地想要跑來教訓她,簡直像什麽事那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他到底在想什麽?靳長恭暗暗思索著。


    既然他沒有來找她,靳長恭也並不想看到他們,現在要忙的事情還很多,花公公已經聯係好守皇陵的那幫老頑固同意跟她見麵了,時間定在春節宮宴的朝會後。


    這幫老頑固肯同意見她一麵,可謂是可喜可賀了,想當初靳微遙為帝時,他們可一點臉麵都不給,別說見,連皇陵的大門都閉得嚴實,擺明不承認他為接替靳帝的事實。


    雖然靳微遙為此大怒,可惜他再如何能耐,最後還不是強忍了這一口氣。


    那幾個老家夥,不僅武功達到巔峰造極,連身份都是靳國皇族祖祖爺爺輩,且手握靳國半壁秘密與機要,要從他們手中占到便宜,談何容易?


    “新一任暗衛的事情,那些老家夥有說什麽嗎?”靳長恭披了一件薄狐裘,朝著內閣步去。


    嚴霜結庭蘭,菊殘猶帶傲霜枝,兩排宮侍幾步之遙,花公公挨身走在她身旁。


    “他們自然沒有意見,似奴才看,靳國族長老們,似乎還挺欣慰的。”花公公鳳眸溫潤,紅衣妖嬈衣帶飛舞。


    靳長恭揚了揚嘴角,皮笑肉不笑:“靳微遙畢竟不是靳族血統,他們自然防備得緊,如今寡人能夠‘痛徹前非’他們自然感到欣慰。”可惜,他們永遠不會知道,他們將所有目光用來防備靳微遙,卻防不了一個女扮男裝的她。


    “陛下,您的帝位絕對會千秋萬世的,奴才絕對會與您一同守護的。”花公公若妖魅的雙眸微彎,嘴角那不易察覺的深意笑容,轉瞬即逝。


    靳長恭一怔,兩道俐落的劍眉壓在深不見底的眼睛上。


    她怎麽忘了,知道她最深層秘密的,除了自己,還有一個最可能察覺的就是與她相處十年的他——


    他說會同她一起守護,是不是表示他知道了?


    還是,他隻是很單純地表忠心而已……


    她無從判斷,亦看不透他的心思,可是她卻相信,如果這世界上還有一個人能夠讓她無條件相信的人,那麽,必然是他。


    “別令我失望,否則,就沒有第二次機會了。”靳長恭笑了,笑得像綻放危險而美豔無比的罌粟,那半眯的眼睛若兩輪新月,熠熠光澤般明豔動人。


    花公公微笑,並沒有迴話,因為有些話並不是用說的,他更堅信用做的更能夠令人信服。


    迴到內閣,契正好迴來,他立即向靳長恭談起了一則消息。


    “陛下,您知道嗎?原來那個莫流瑩的傷早就好了,根本沒有禦醫談論得那麽嚴重。”契抱胸地逗弄一隻小麻雀,一副看好戲的模樣,跟靳長恭笑道。


    靳長恭正在一一閱翻著花公公帶來的暗衛“花名冊”,準備親自挑選中意的人才。


    看不出來,他們倒是各式各類的,有擅長情報的,武功的,智謀的,易容的……


    模樣也是參差不齊的,有粗曠的,有纖細的,有溫柔的,有俊美的……


    “她的傷是寡人弄的,她究竟好沒好,寡人比任何人都清楚。”靳長恭拿起筆在中意的暗衛頭像上,打勾。


    契好奇地湊上頭,瞧了瞧她選擇的暗衛。


    “對喔,不過陛下,您覺得什麽莫流瑩在繼續裝病呢?”他問得隨意,目光全膠著在畫冊上。


    “自然是有好處。”靳長恭很快選了十六個暗衛,十六個明衛,並在上麵標明的“暗”跟


    “明”的字樣。


    “陛下,您怎麽選的明衛,隻挑長得好的?”契也不在意她的迴答,隻有些奇怪她選擇明衛的標準,明明有一些實力強勁的,她不挑,卻隻管樣貌標致的。


    靳長恭蹙眉,叩起手朝他腦袋敲了一擊:“怎麽樣,不行啊?”


    “哎喲!”契抱頭痛唿,趕緊道:“我哪兒敢啊,等等,別打了,我這不是好奇問一問嗎?”


    “明衛隻需要長得好,能夠替寡人擺平一些簡單的事情就行了,關鍵是暗衛,他們才是寡人的籌碼,明衛越膚淺而平庸,才能夠麻痹敵人。”靳長恭義正言辭。


    契卻暗地裏撇撇嘴,嘀咕道:“騙人,分明就是為了以公便私,果然不虧為色帝。”


    靳長恭的耳力豈是他能夠瞞的,眸光一利,一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就朝著契的屁股蟄去。


    “啊~”契放下腦袋,捧著屁股就跳得老高。


    “您也太狠了吧!痛,痛痛!”


    “吵死人了,華容的消息呢?”靳長恭看他那副痛不可言的表情,抿唇暗暗忍笑著,忍禁不住。


    “您,您先給我拔了,拔了再說啦!”契可憐巴巴地瞅著她,欲哭無淚。


    她怎麽最近越來越愛給他來這一招了,他恁命苦啊~


    ☆、第二卷 第八十章 京都風雲


    靳長恭手腕一沉,銀針便受著她內力的吸引,重新迴到她的指尖。


    “說吧。”她唇邊掠過一絲詭異的笑意。


    契感到疼痛消失了,心下憤懣正欲發言,卻發現身上一陣束縛,動彈不得,猛低頭一看,見身上一些細小微不可見的銀絲緊繃地束著他的四肢,隨著他的動作,靳長恭指頭微動,指頭似被什麽繞著。


    “不會吧,陛下,您這是準備‘魚肉’我嗎?”契垮下臉,嚎叫一聲,那細細的,透明的絲線就像漁網一樣,將他的身體密密匝匝地綁成一團,連動一根手指頭,都覺得困難。


    “不是,寡人覺得單純用針當武器太單調了,幹脆多整一些花樣試一試效果。”她措著下巴,微眯眼睛,一副研究的模樣。


    “不得不說,效果甚好。”


    而契聞言忍不住咆哮,想掀桌子發飆了。


    “陛下,您在耍我還是耍我啊?!您要試驗,幹嘛非得整我啊!您可以找震南震北,息子豐,花公公……”


    “哦,找咱家什麽?”一道慢條斯理,尾音慣性勾魂地上揚的聲音乍然在門邊響起。


    契一僵,慢吞吞迴頭,但見花公公手端茶具,糕點,一麵笑意盈盈,細長的鳳眸瞬間爆射出冷芒,令契心中一突,勉強擠出一絲笑意。


    “沒,沒事,我正在跟陛下匯報情況。那個華容啊,對,就是華容,他的具體情況我還沒有摸準,不過他曾在過馬道出現過,過馬道離京城不過十裏左右,有一個草棚容棧,他卻在那裏莫名消失了,令人費解。”


    契派去打聽的“情報鳥”搜遍了周圍,也沒有探聽到華容的情況。


    “還有什麽別的線索嗎?”靳長恭意識沉澱,將心中能猜測的可能性一一篩選,卻依舊找不出突破點。


    契搖頭,想了想又道:“陛下,契早前親自跑了一趟去碪察現場,那間容棧的物品幹幹淨淨,整整齊齊,沒有一絲一毫打鬥的情況,隻能說,有人用一種非常高明的手段,將華容撂倒後帶走。”


    “這麽說,這是一樁早有預謀的事?”花公公放下托盤,淡淡的語氣起不了一起波瀾。


    靳長恭沉眸,除了樂府的人,還有誰要對付早已隱姓埋名的華容呢?


    “陛下,此刻想再多也無濟於事,事情就交給契去排察吧,或他們的目的不僅是單純為了華容,而是跟您有關,時間一長一切自會分曉,您可別愁壞了,瞧著奴才都心痛了~”花公公將契的目光置若罔聞,伸手蔥白削尖的手指,細膩地撫平她皺起的眉頭。


    靳長恭將背懶懶地靠在軟墊上,避開他的手指,收勢將綁在契身上的絲線抽迴來,這些絲線就是在商族絕地內取來的。


    無論是韌性還是質地,都讓她覺得挺好用的,而且便於收藏又不易察覺,用途種類也多,真是居家旅行,殺人放火的最佳道具。


    “花公公,莫雲深的傷怎麽樣了,禦醫怎麽說?”想起了另一件還沒有頭緒的事情,靳長恭問道。


    花公公被靳長恭有意躲他的舉動,打擊得懨懨委頓,攥起衣袖擦起嘴角,假意哽咽,道:“死不了,奴才隻關心那些無關緊張的人,都不關心奴才~”


    靳長恭嘴角一抽,想著,你無病無災的,有什麽好關心?


    “好好說話!”她聲音徒然一沉。


    花公公一顫,抬起那雙媚眼瀲灩的鳳眸,哀怨不已。卻不再故作忸怩,鬧別扭了。


    “他沒有傷著要害,再加上他體質不錯,一些皮外傷,隻要調理迴他失血過多的狀態,就能活蹦亂跳了。”


    “很好,等他傷好了,就讓他來見寡人。”靳長恭滿意一笑。


    契跳起來,瞧兩人好像氣氛怪怪的,想趁他們不注意偷一塊糕點吃。


    靳長恭自然瞧著他的小動作,卻任他,但花公公正心情不好,勢如閃電地抓起他的爪子,反手一扭,契頓時痛嚎一聲。


    “痛痛,公公,您跟我有仇嗎?用得著這麽拚命用力,我的手快折了,快折了。”


    “沒仇。不過,咱家是那種有仇才能下得了狠手的人嗎?”他細挑眉,語氣帶著一種森然寒意。


    當然不是,誰不知道您就是一個任性到極點,看誰不爽動口都懶,逮著就動手的魔鬼!


    “陛下~”知道他是拿他沒有辦法的了,契隻好將哀求的眼神投向一旁又開始批閱奏折的靳長恭。


    心裏納悶,陛下自迴來後,就一直批啊批的,這些奏折都有這麽多嗎?


    可他哪裏知道,之前的全是以前積壓下來,都堆積成山,現在她才抽出時間來批閱最新的奏折,而且這些都是她必須過目的加密奏章,耽擱不得。


    想攬權,掌握全局,不付出一點辛苦,那是怎麽可能?


    所以,這段時間因為她的疲勞,花公公的心情自然也不好,一直陰晴不定,一不小心逮人就“咬”,兇殘得很。


    “靠!東城護城牆這麽重要的地方,竟然倒塌了,他們這群廢物是吃屎長大了的嗎?!”靳長恭怒目厲眉,抓起一本奏折就“啪”地一聲扔在地上。


    花公公跟契兩人一怔,愕然地看著靳長恭的大發雷霆。


    “陛下……”他們同時弱弱地喚了一聲。


    “什麽?!”靳長恭盯著另一份奏折,瞪大眼睛。


    而花公公跟契隨之瞪大茫然的眼睛,也脫口了一句:“什麽?!”


    “附屬國將於一月二十幾裏來靳國朝奉拜年?還有夏國,蒼國,風國將派人出使靳國,其中夏國竟敢還派人來聯姻?擦!夏合歡的腦子一定被門縫夾了,搞什麽妖蛾子啊!”


    又是一本名喚“奏折”的利器,被靳長恭狠狠甩去,差點沒砸到兩棵無辜的“小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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