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痛得臉青臉黑,忍住痛唿的慘叫,抱著大腿可憐巴巴瞅著靳長恭,正欲開口,卻聽到“呯!”地一聲,一物砸落在他們馬車頂上。


    花公公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紅衣翩躚閃過,便躥上馬車,眨眼間已逮迴來一物,靳長恭疑惑一瞧,卻當即垮下臉來。


    ☆、第一卷 第三十四章 可愛少年


    徽州菁穀正是梨花爛漫時節,遙目朝山頭望去,那一簇簇雪白的梨花,如團團雲絮,漫卷輕飄。


    此時一輛全身黑漆上刻描金纏藤紋飾,車輪卯著碗口大黃銅鉚釘的馬車若懶蛇一般在寂靜的峽穀緩緩駛行,然卻在拐角入城關口處被一壘壘突兀擋在路中央的巨石,卡在那裏。


    窣窣簌簌,梨叢林頓時中一陣急亂的躥動,像瘋狂的螞蚱覓食,眼見一群衣著寒磣補丁,手持著鐵撬,扛著鋤子跟甩著棒子的衝出來。


    “打劫!將吃的統統拿出來!”


    而車內的眾人聽到這聲耳熟能詳的叫囂卻一陣沉默。


    “咳咳,這是從都城到徽州,遇到的第幾撥攔路打劫了?”靳長恭揉了揉抽痛的太陽穴。


    花公公不表言論,而契則趕緊掰起指頭數著:“一、二……嗯?估計第十八批了吧。”


    靳長恭一頓,她隔簾瞟了一眼車外,麻曷粗衣,持著農具緊張地裝腔作勢的模樣,分明就是徽州隨近的百姓裝的,靳國盜賊猖厥到如此的地步,或許從側麵更反應了它的貧困與腐敗。


    靳國已淪落到如此惡劣地步,她真的能有迴天之力?靳長恭歎氣。


    “隨便打發了便是。”她闔目假寐,擺了擺手。


    花公公敏感地感到她心情不佳,便讓她靠在自己身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替她按摩著額頭,而契則懶懶地踢踢角落縮成一團的人,示意她該幹活了。


    內見一名身穿月白色與淡粉紅交雜的錦緞長裙,俏眸靈動的絕色女子正可憐兮兮地縮成一團,努力降低存在感,卻乃舊逃不開這被奴役的命運,她欲哭無淚。


    “怎麽又是我?不就是認錯了你們跟表姐的馬車,想你們捎我一段尋人,就有必要這麽苛待我一名弱質纖纖的少女嗎?”莫巫白控訴道。


    “廢話少說!”靳長恭睜眼一橫,不耐煩地一腳將她踢了出去。


    從莫巫白口中得知,莫府派人送了信件讓她出宮隨莫流瑩一道出京,具體辦什麽事情並末詳細講明,卻勒令她不得違命,然而她晚來了一刻,隻撞上了靳長恭的馬車。


    靳長恭被花公公侍候得舒服,暈暈欲睡,不知道何時馬車再度啟程,直到一陣吵唆繁鬧聲音傳來。


    靳長恭悠悠轉醒,料想定是到了徽州城了,抬眸卻見花公公陰鬱著臉,盯著窗外,她起身問道:“怎麽了?”


    花公公替她披了一件衣服,道:“這徽州城事兒真多,裘方當真無能得很,栽了他腦袋亦不算冤枉!”


    裘方乃這方太守,在他的管轄地區頻繁出事,難怪花公公惱了。


    見契與莫巫白不在,她亦準備下車,卻聽到此起彼伏的怒喊聲。


    “裏長,今年我們一區顆粒糧食都末得到,卻被迫一直幹活,再這樣下去咱們都活不下去了,你趕緊開倉放糧,否則我們便罷工!”


    “反正都要死了,我們幹脆搶了他府上的糧食,燒了這無良的府上!”


    “裏長,你快出來,若再不肯給我們一個交待,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靳長恭由著花公公掀簾,舉目望去,約百名肌瘦短褐的黝黑漢子,他們聚堆緊眉怒目地舉著鐵鑄器,氣勢洶洶,豁出命似的模樣,朝著街道邊的一座豪邸威脅呐喊。


    其後,則圍了一圈哭涕哀求的婦人與幼童,與看躲在一旁看熱鬧的徽州城的百姓。


    眼下這群聚眾鬧事的人正好圍堵在街口,而她的馬車繞不了,過不得。


    契跟莫巫白墊著腳,翹著腦袋瞅著熱鬧。靳長恭走近他們,花公公與車夫隨行在她身邊。


    這時,咯吱一聲,大門推開,一名富態得冒油的中年男人,領著一隊胸前印著華字樣的私兵,闊步走了出來。


    “簡直太膽大包天!你們十二區乃靳國的罪人,竟敢私自逃出礦營來城中鬧事,本官看你們是活得不耐煩了!”


    他綠豆小眼鄙夷地瞧了他們,根本瞧不上這些烏合之眾,白花花的大手一揮,持刀的私兵迅速湧上前將一區的礦民半包圍起來。


    “渾球!華仁你身為裏長,卻如此貪贓王法,不顧我們的死活嗎?!”圍著虎皮,人群中顯得特別高大的一男人,他怒呸一聲高聲喝叱著。


    裏長摸了摸圓鼓鼓的肚皮,冷笑地瞟了他一眼:“本官方和還納悶誰吃了豹子膽,敢來州府鬧事,敢情是你牧興。哼!聽聞今年的償罪遊戲挑上了你兒子牧黎,所以你才教唆這群人來鬧事吧?”


    牧興臉黑沉下來,瞪著他狠不得撕了他。


    裏長被他那仇恨的眼神盯著,心裏慌了一下,厲聲道:“來人啦,將這群奴隸統統趕出城去,生死不論!”


    靳長恭蹙眉,旋目便看著那群私兵舉起刀,對著那些驚愕憤慨的一區奴隸砍去,雖然他們長年挖礦有幾分力氣,卻依舊扛不過訓練有素的私兵,混亂肆殺成一片,最慘的是一些婦人和孩子,躲閃不及被撞倒在地,慘叫哭喊一片。


    靳長恭亦勉不了被波及,閃身躲開人堆的推嚷,卻瞧著一孩童亦被那些無良的私兵砍了一刀,頓時墨眸一沉。


    “混帳!”她揮掌若一陣急驟狂風襲進,首先將逃難不及的婦孺救下。


    契與莫巫白得到靳長恭的首肯,亦下場救人,隻有花公公吃驚靳長恭的行為,略頓了一下才出手。


    見這四人出手,裏長第一時間便警驚,他退了一步仔細觀察這四人卻有些摸不著深淺。這時遠遠又衝來一支隊伍,裏長一見旗幟上的飛揚的“晏”字,大驚失色。


    不好!他衡量了一下情勢,當即慌忙地叫人撤隊,急急關門落匝!


    契、莫巫白與花公公圍在靳長恭身後,她眯睫瞧著奔跑而來的隊伍,施然然放下方才救下的一孩童,眸中精光一閃,率步負手準備迴馬車。


    牧興穿過紛亂的人群,見靳長恭他們欲走,滿臉感激地追喊道:“少俠公子……”


    靳長恭悄然勾勒起雙唇,卻依舊沒有停頓,她掀開馬車剛跨一步,卻怔然地發現不知何時車內竟端坐著一名,抿著兩顆若隱若現的小酒窩,笑得若梨花般燦若爛漫的可愛少年。


    ☆、第一卷 第三十五章 公子,你是好人


    靳長恭一怔,卻聞馨風一拂,手腕一緊她便猝不及防被扯進馬車,一個踉蹌撲上一柔軟身軀撞倒在地。


    什麽狀況啊?!她惱火地暗中揉了一下胸部,擦!本來就夠平坦的了,再撞別給凹進去了!“嗯啊~”這時,一聲細微的呻吟從她身上傳來,她一橫,卻見一張細細白白的小臉,睜著一雙濕轆轆的大眼,委屈地看著她。


    靳長恭探究地繼續盯著他,而他則眨了眨卷翹的雙睫,無辜又可憐地迴視著她。


    “公子,怎麽了?”花公公他們隨之趕上,一掀開簾子卻見靳長恭撲倒在地,而她身上正壓著一名弱質少年。


    三個臉色頓時,又青又黑又紅。


    契一時火大,跳出來指著兩人,結結巴巴道:“你,你就不能收斂一點,竟當街擄來少年打算強行施暴,你……”


    莫巫白臉紅通通的,她咽了咽口水,視線左右轉移道:“你們,這個馬車太小,不太方便吧,還是另擇憂處,咳咳。”


    花公公則鐵青著一張臉,陰冷的視線直射靳長恭身下的少年,其目光若實質可剝皮拆骨。


    靳長恭聞言薄唇一抿,頓時氣結,她看起來有這麽饑不擇食,急色猥瑣?她現在還都一頭霧水呢,趕緊從他身上爬起來,然而那小年一驚,立即四手八腳地纏在她身上,那雙水潤潤的大眼充滿哀求:“別離開我,怕!”


    靳長恭則瞪著眼糾結地看著他,而其身後二個則驚得下巴都合不攏了,這,這還有上趕著求人施暴的?


    “小家夥~無論你什麽目的,最後給我將手放開。”花公公看著摟在一起的兩人,眸中火光若炙。


    少年偏頭瞧了花公公一眼,一雙新月似的雙眸一微彎,固執道:“不放。”


    這時,牧興也亦趕到馬車邊,他略為躊躇地車夫請聲道:“這位大哥,麻煩您通傳一聲,我叫牧興,是特意來感謝少俠公子的相助之恩的。”


    靳長恭聽到他的聲音,醒起正事要辦立即將少年製住穴道一扔,拋給契接著,倚在窗邊朝牧興道:“牧大哥客氣了,方才相助乃小事一樁,小弟天生便看不得權貴那般囂張跋扈,欺壓百姓。”


    此話一出,驚喜了牧興,卻嚇傻了車中諸位了解她本性的人,頓時契跟莫巫白默契異常地鄙視地看了她一眼。


    “公子真是天生仁義啊,唉,如今亂世若有多幾數像公子般古道熱腸的人,便不會……罷了,公子看來是從外地而來,這是打算去哪裏?”


    “實不相瞞,其實小弟有一親戚住在十二區,此次便是奉母之命前來尋訪,正好碰上牧大哥一行人,便巧合相救罷了。”


    牧興一驚,疑惑道:“公子的親戚是住在哪一區呢?”


    靳長恭視線瞥向契,契立即領會,道:“我們家公子的親戚是一區,一戶姓殷的人家。”


    牧興恍然一想,一區好像確實有這麽一戶犯罪下放的人家,看來此事是真的。


    “牧大叔?”遠遠領著隊伍的一名黝黑少年急急跑來。


    牧興看到他麵露激動,拍了拍肩道:“好小子,看你現在出息了,都領兵當頭還嚇跑了那狗官哈哈……”


    那名黝黑濃眉的少年,靦腆一笑道:“牧大叔別取笑我了,這次奉上頭命令出來執行任務,恰巧碰到你跟大夥被那狗官欺負,才領隊急忙趕來,我還得去辦事兒,跟您打聲招唿便要先走了。”


    “好,多注意點,難得承蒙八歧塢恩澤,可不得辜負了呀!”說到八歧塢,牧興臉上既是敬畏又是激動。


    “嗯,伍清誓死不會忘了八歧塢還有公冶少主的恩惠!”伍清慎重頷首,那憨厚質樸的臉上全是忠誠不二。


    牧興與伍清兩人此時的表情,就跟受苦受難的民眾遇著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靳長恭摸了摸下巴,八歧塢什麽時候跟十二區有了牽扯?


    伍清走了,牧興便邀請靳長恭一道去一區,他迴家一趟便親自指路讓她方便尋人,十七區內部複雜,一向排外若沒有人指引,可能不好找人。


    靳長恭自然欣然與他一道同路,此行目的算是接近一半了,爾後她瞧了一眼,乖巧凝視著她,眉眼彎彎的少年,將他從頭到腳細細審視一遍,驚愕地發現一事實,他小子一身行頭,可比他們四人加一起還丫的值錢!


    “咳咳。少年呀,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麽困難的事情,需要我幫助呢?”靳長恭臉色一改,溫和地將他拉進身邊坐著,心中劃著道道。


    少年眼眸一亮,看得靳長恭心肝一顫,看來確實是個麻煩事兒了,不過……或許值得。


    “我想跟著你,你會保護我,對嗎?”他握起她的手,人蓄無害的雙瞳,柔柔憐憐地看著她。


    “當然!”靳長恭滿口應承,不顧其它人瞪眼傻愣的模樣,目露真誠道:“幫人一直是我的愛好,再加上與你一見如故,何以會見死不救呢?隻是有朝一日我也有了困難,你會不會亦一樣幫我呢?”她笑得善眉慈目,然落在別人眼中就像一隻饞狼偏要披著羊皮,笑得忒陰險狡猾。


    但少年卻沒有感覺到,他黑白分明的眸子緊緊地望著靳長恭,像是受蠱惑一般,輕輕乖乖地靠在她身上,小手依舊軟軟地握著她的手,眉眼彎月般,抿著粉唇像隻弱弱無害的小貓,兩顆梨窩淺淺。


    “公子你真是一個好人,以後我也幫你的。”


    噗!契跟莫巫白被自己的口水嗆得,差點一口氣沒噎死,好人?永樂帝?少年喲,別傻冒了,非要等你被吃幹抹淨,你才能明白這世上有一種人叫衣冠禽獸?


    契豁然出列,一臉不能接受:“等等,他是什麽人都沒有搞清楚,怎麽能貿然收留下來?”


    靳長恭摩挲著他腰間一枚玉佩,玉質罕見雕琢精巧,恐怕亦是價值連城吧。


    “你叫什麽名字?”她沒有理會契。


    “長生,娘喚我長生。”少年一說起自己的名字,兩隻眼睛亮晶晶的,似星辰,若秋水。


    靳長恭一頓,喃喃笑道:“這倒是巧了,我喚長恭,你名長生,倒像一個娘胎裏出來的。”雖然話裏有笑意,但雙眸卻黯沉得可怕。


    ☆、第一卷 第三十六章 魔性爆發


    “你叫長恭?”長生羽毛般的長睫撲扇撲扇,像隻驚喜的小兔子。


    靳長恭看著他,有種衝動揉了揉他粉嫩的臉頰,看是不是如想像中那般柔軟,不解他滿臉欣喜從何而來,卻微笑頷首,長生頓時眸若璀璨的水晶,歡然地撲倒在她懷中,糯糯地道:“長恭哥哥,你能當長生的哥哥嗎?長生一直想要一個哥哥……”


    縱容地摸了摸他的頭發:“你連我是何人都不清楚,就認哥哥就不怕被我賣了?”


    長生攥緊她的袖子,眼底幹淨無詬地看著她道:“不會的,長恭哥哥是好人,長生知道的。”靳長恭聞著他身上獨特的幹淨氣息,心中思量他究竟是哪裏養出來的奇葩,不諳事世得令人發指!


    這時鼻翼嗅到一股若隱若現的血腥味,她突然一陣暈眩,心驀地跳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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