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楚塵是很想到沈滄瑜麵前表表功的。隻可惜,‘真相’已經被她換了白氏的真實身份,一隻羊賣兩次肉什麽的,她估摸著,人家沈滄瑜大概不會願意幹。

    春暉院裏,跟洛老夫人說說笑笑,確定她隻是無聊透頂,心裏有話憋著沒人說,這才派人把她接迴來之後,洛楚塵到是有些放心了。

    還以為府裏真出啥事了呢!

    這麽急慌慌的把她找迴來。

    嚇她一跳。

    跟滿屋的姑娘夫人們聊了一下午,表麵上和善好,相談甚歡……額,好吧,中途洛楚芬幾度要炸毛,但均被洛楚微春秋筆法‘劃’過去了,看的洛楚塵也是累。

    一群女人聚在一起,哪怕在是貴女貴婦,其實談的也未必有多高大上,無非就是張家長,李家短,八卦起來也是沒完沒了,剛說完了小鮮肉沈滄瑜,就又拐到了裴佐辰身上。

    “我那侄兒,也是命苦,說是要給大侄女守一年的妻孝呢,連官兒都辭了!”裴氏歎了口氣,這般道。

    “為妻守孝一年,這是理所應當,但何必要辭官呢!”洛老夫人眉頭微皺,問道:“我若沒記錯的話,他應該是中了探花後,就入了翰林當了學講,後來……是又去了哪裏?”

    “後被點去禮部當了個郎中。”裴氏笑著答,頗為驕傲的模樣。

    “唉呀,郎中可是從五品呢,說辭就辭了,怪可惜的。”許氏滿麵驚訝,很是可惜的歎了一聲,“若咱們大姑娘還活著,五品的誥命年後就給請下來,方出嫁就帶著誥,多不容易啊!”況且待日後承恩公玩完了,裴佐辰繼承爵位之後,那可就是堂堂公爵夫人了,超品呢!

    單以爵位來論,比她這個候夫人還要體麵。隻可惜,命裏福氣不夠大,就算有潑天的富貴也擔不住!這不就沒命了嗎?許氏暗裏撇了撇嘴。

    “誰說不是呢!”洛老夫人讚同的點頭,“還是她命不好,隻可惜了裴探花,年紀輕輕的中舉多難,這歲數的從五品官可不好當,好不容易得了竟還因為她給辭了。老大家的……”她轉頭喚許氏,認真叮囑道:“待一年後,裴探花妻孝過了,要起複時,你千萬記得跟老大提一句,也不免咱們姻親一場。”

    “母親您放心,兒媳忘不了。”許氏連忙起身應是。

    一旁,裴氏也趕緊搭話,“母親,佐辰辭官守妻孝,這是應有之義。咱們家的姑娘是什麽樣的身份,許給佐辰是母親和大伯對我的垂愛,也是信的過我娘家

    ……如今大姑娘不幸下世,佐辰為妻守孝,甚至辭官都是應當應份的,何來可惜之說呢!”

    裴氏說的很是情深意切,洛老夫人卻眉頭微皺,似乎想說什麽,但卻又不該如何說起。見她這樣,坐在她身旁的洛楚微便連忙開口,笑著道:“二伯娘可千萬別這麽說,為大姐姐辭官守孝,那是裴表哥為人重情,性情忠厚,許是沒想著要求什麽,隻覺得理所應當,可咱們卻不當沒看見!”

    “在這京城的地介兒,如咱們這般的門第,有多少人家的男兒,妻子不幸逝去之後,莫說辭官了,就連一年孝期都守不過的又有多少,熱孝裏成親的都不知幾凡。更別提那些隻借口說著為妻守孝,就圖好名聲兒,但卻左一抬,右一抬,姨娘通房不計其數的了!”

    “隻是,便是姨娘通房滿屋滿室,可但凡沒鬧到明麵兒上,大夥卻還得說一聲重情重義。但裴表哥……”洛楚微頓了頓,抬頭問裴氏,“我聽說裴表哥最近都隻留在家中,麻衣素食,就連平素愛玩兒愛鬧兒的性子都改了不是?隻為了大姐姐,這是多麽難得。”洛楚微感歎著說,仿佛被感動的無以複加。

    裴佐辰是京中出了名的風流才子,秦樓楚棺的住地長客,曾經創下過在藏香樓的當家花魁屋兒裏窩一個月不出門的記錄,可謂是‘威名遠播’。

    ——浪的飛起。

    “到底是元配夫妻,大姑娘去了,佐辰也是真傷了心,哪還有心氣去耍兒呢!”裴氏幽幽歎了一口氣,對三侄女將裴佐辰浪.蕩於飛起的行為,描述為‘愛玩兒愛鬧兒’而表示頗為滿意。

    不愧是讀書人,就是會說話!!

    浪.蕩風.流不過是年少輕狂,愛玩兒愛耍兒……這話說的多好聽。

    “唉,雖說裴表哥重情重義,大姐姐去了難免傷情,但二伯娘卻還是要多關心他些,莫為了這個傷了身子,那便不好了!”洛楚微連忙安慰。

    “微兒說的很是!”裴氏點頭。

    兩人一言我一語,又有洛老夫人偶爾插上一兩句話湊熱鬧,屋裏氣氛到不顯得尷尬。隻有洛楚塵坐在一旁抽著嘴角陰著臉,隻覺得心情無比抑鬱,聽的她想死想死的。

    知道裴佐辰又是守妻孝又是辭官,穿麻吃素仿佛深情無比之流……洛楚塵真心一點都不覺得感動,也並不覺得裴佐辰這麽做是因為愧疚殺她之類,而是……很明顯的,這貨是拿她刷人品度來了!!

    裴佐辰殺妻——不管沈滄瑜是怎麽幫他解決的,但不可

    否認,哪怕解決了,但這件事卻還是非常影響他的名聲。做為一個讀書人,還是中了探花郎,立誌要走清流一派的讀書人,名聲這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對裴佐辰來說,其重要性幾乎可以說等同於性命。

    裴佐辰恩勳貴出身,想走文人的清流派,先天條件就不是很好,對於靠打仗打出來功名的武將們,文人的態度從來都不太看得起,好在裴佐辰自身有本事,考了個探花出來,這才被清流派接受了。

    ——接受的很勉強。

    這從他在翰林院裏活活呆了三年,但竟沒繼續混下去,而是外派了這點,就可以看得出來。

    禮部郎中,從五品的官兒,從裴佐辰的年紀來看,這當真是相當驚人了。要知道,有多少底層官員一輩子都爬不到從五品的位置。但反過來說,就以裴佐辰的出身和才華來看……

    ——禮部那是養老的地方啊,管禮節管祭祀的,就算管的是皇家宗室,可他一年紀輕輕的大小夥子,幹點什麽不好,見天的‘這個節日應該上供幾柱香’‘年祭的時候桌案到底是擺一個香爐還是擺三個’‘要是擺三個的話,那分別應該擺在什麽位置上’……

    這像話嗎?

    未來還有希望嗎?

    就是幹到禮部尚書,裴佐辰都不願……

    額,好吧,尚書是一品大員,邁一步就能入內閣的存在,如果真的讓他當的話……裴佐辰表示:他還是很願意的。

    然並卵,裴佐辰願意也沒用,就按他現在這個節奏,不緊不慢,不急不緩的在禮部無功無過的‘養老’,裴佐辰敢保證,五十年這內,他都爬不到禮部尚書這個位置。

    好吧,別說尚書了,連侍郎他都未必能爬到。

    五十年啊,他都得死挺了吧!

    不行,得改變!裴佐辰在內心狂吼,隻可惜,吼歸吼,但沒啥大用。永平帝對裴家的觀感平平,並不因裴太後和裴貴妃的存而多有看重,反而還若有似無的打壓。畢竟,外戚嘛,生來就讓皇家忌憚,尤其還是個有太子傍身的外戚。

    至於承恩公府的希望——太子呢!這位處境比較尷尬,雖然有個太子的名號,但做為一個混在皇帝親爹底下的二把手,實權真心沒多少,就是想提拔表弟,也確實是的有心無力。而裴佐辰吧,探花出身是沒錯,那證明的是他有學問。但有學問不代表有辦事能力啊,就裴佐辰那個辦事能力……

    不說非常差吧,也就一般水平,辦不了大事

    兒惹不了大禍,真心沒啥突出的地方,就是在禮部這個養老的地方,他都不算最有能耐的那波兒,所以,永平帝忽略他,也是很正常的。

    禮部郎中,這個從五品官兒,對裴佐辰和承恩公府來說,就是個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放棄吧,好歹從五品,雖然沒啥升職前途,但大小還算拿得出手。但要說高高興興的當著吧,裴佐辰怎麽說都是未來的承恩公,堂堂超一品的爵位,放在朝堂上都是揚揚赫赫的存在,結果實權就是一‘養老’的小官兒,好說不好聽啊。

    端是個近退兩難。也正是因為這個,裴佐辰才在其母淑惠公主的建議下,娶了安陵候府的大姑娘,為的就是給皇帝舅舅找虎符,立功升職。

    當然,虎符有可能曾經在白夫人手裏,如今留在安陵候府這個消息,永平帝是不知道的。這不過是淑惠公主依白王妃的性格,所判斷的一點有小心思,小想頭兒而已。

    根本沒經過證實。

    淑惠公主讓兒子娶洛大姑娘,為的也不過是賭一把,贏了當然好,一飛衝天。輸了也無所謂,左右以洛大姑娘的門第並非配不上兒子,又有個洛錦文這個身為閣臣的老丈人加成,若彼此相處的好的話,洛錦文拉女婿一把,把裴佐辰直接拽出禮部,這也不是不可能的。

    淑惠公主隻是沒想到,她兒子竟然那麽衝動,那麽……沒酒品,喝醉酒打媳婦兒就算了,竟然還給打死了!!

    一波三折啊,為了這事兒整個承恩公府連過年的心勁兒都沒了,好不容易靠著容王世子把事情平息下來了吧,可裴佐辰的名聲也確實是受到了極大的影響。

    世間凡事都是:破壞起來容易,修複起來難。

    黃泥抹到褲.檔裏,不是屎也是屎,更何況……裴佐辰抹的,本來就是屎!

    讓裴佐辰辭官,老老實實的守一年妻孝,這是最快,也是最方便的恢複名譽的辦法。畢竟,裴佐辰未婚前確實是太風流了些,私德方麵已經臭大街了,又有老婆嫁過來不到半年就莫名其妙的‘病死’之事……不正經兒的表示表示,以後他還怎麽續娶?

    哪個門當戶對的敢嫁他!

    真不怕死嗎?人家大家閨秀培養起來也是很不容易的!哪怕是承恩公府的門第,也不能隨隨便便的就‘賠’進去!

    所以,為了名譽和未來,老老實實的辭官守妻孝,裝出個浪子迴頭,多情種的模樣。這對裴佐辰來說,是最好的選擇了。

    洛楚塵清楚明白的知道這其中的道道兒,因此,對洛老夫人和裴氏等人對裴佐辰的誇讚,就分外受不了。這明顯就是拿她當墊腳石,刷聲望呢。

    她人都被活活掐死了,仇都沒報呢!卻還要眼睜睜的看著殺人兇手裝著情深的模樣,拿著她的‘屍首’刷名譽,怎麽不讓人怒火中燒。

    尤其,她的家人,安陵候府這幫姓洛的,還為兇手添磚加瓦,還滿口稱讚,真是……

    看著洛楚微和裴氏你一句,我一句的你來我往,玩兒的無比暢快。洛楚塵幾次張口想諷刺兩聲兒,可最後還是強硬著給咽了迴去。

    畢竟,她人設在那兒擺著呢,當著洛老夫人的麵兒,敦厚善良又善解人意的她,怎麽好突然展現出‘毒舌’的本質?更何況洛老夫人對大孫女婿裴佐辰,比對大孫女喜愛的多啊,人家聽裴氏和洛楚微互相吹捧聽的很歡脫呢,她橫插一嘴算怎麽迴事?

    沒得不夠討人厭的。

    在春暉院正屋裏活拉拉的坐了一下午,洛楚塵也是受盡了‘磨難’,這滿屋子的女人也不知是開錯了哪根神經,抓住裴佐辰聊開就不放了,從他打下生開始,一直到如今辭官守妻孝……扒拉扒拉的就開聊了,隻把洛楚塵聽的想死想死的。

    說句實話,哪怕她當初未還魂前,要嫁給裴佐辰當老婆了,她都沒這麽‘深入了解’過這人的‘生衰’史。

    不過,說起老婆,許氏恍惚還提了一嘴,說等裴佐辰一年妻孝守完,也不知要續娶個什麽人?若萬一不好,承恩公府和安陵候府怕是不能如現在這般‘親厚’,到叫洛老夫人擔憂了一迴。

    好在洛楚微有眼力介兒,三說兩說的就拿話岔兒過去了,眾人也沒當迴事,隻洛楚塵不愛插嘴這個話題,就著重在觀察上。這才發現,提起裴佐辰續娶的時候,被她擠到裴氏身旁的洛楚芬,眼睛猛的一亮,手指纏著腰間的絡子,坐的還扭扭捏捏的,仔細一看,連臉頰都紅了……

    這是有事兒啊!!!

    洛楚塵眯著眼睛一眼一眼的瞧她,發現隻要提到裴佐辰,洛楚芬的反應就有些不大自然,尤其是說到續娶的時候,那更是不行了!

    這是表哥表妹,想要成雙成對?洛楚塵垂下眼簾,把這事兒記在心裏了。當然,如今是沒多大用處,說出來也不管事兒,但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派上用場了呢!

    時至午後,屋裏幾人聊的也差不多了,在洛老夫人院裏用過了晚膳之後,各房的老爺們

    也差不多該下班迴府了,大夥兒也就各迴各家,各找各媽了。

    夫人們告別老太太,都帶下人離開了,洛楚塵姐妹幾個,也都準備妥當,各自迴各自的院子。

    不過,姐兒幾個的院子挨一塊兒,不可避免的,也就走了個同路……

    惜芳華,水謝閣,陶然軒,住是分別是洛楚微,洛楚塵和洛楚靜。姐三個兒帶著各自的丫鬟婆子,從春暉院出來,不同在洛老夫人身前有說有笑,如今卻都沉默不語的緩緩在迴廊裏前行。

    沒多大會兒,幾人到了地方,洛楚塵剛說點點頭,跟洛楚微和洛楚靜客氣兩句,然後迴院呢,可結果……

    慢抬頭,一打眼兒,整整的,她看見了洛楚芬站在水謝閣門前,正推開門要往裏走呢!!

    這……

    妹子,這院子是我的噠,你走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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