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嬤嬤這一句話,仿佛自帶了冷場效果,洛楚塵眼睛都瞪圓了,嘴張的老大,“嬤嬤,你說什麽?”讓殺了?開玩笑嘛!怎麽傳出去的?這不是應該是秘密嗎?怎麽還流傳開來了?

    “洛大姑娘,就是您那大堂姐,讓承恩公府的人給偷偷的殺了,說是……”李嬤嬤一臉的神秘,湊近洛楚塵,小小聲兒的說:“就是讓她那夫婿,裴探花郎給殺的,說是夫妻吵嘴,酒後失德呢!”

    “可憐見的啊,好好的大家貴女,候門千金,這剛出嫁還沒過上好日子呢,說死就死了,還是讓相公給殺的,且還不是為了啥大事,就喝醉了酒後失手,你說說,這洛大姑娘……死的時候心裏得多憋屈啊!前些年見著那裴公子中探花打馬遊街的時候,瞧著挺英俊白淨的少年郎,怎麽性子就這麽毒呢!就是喝醉了酒吵架,打歸打,鬧歸鬧,怎麽能直接動手?”

    “夫妻之間的相處,哪有不辦嘴的,床頭吵架吵尾合,還是剛成親的小夫妻,當丈夫的怎麽能不讓讓妻子,動手就已經夠可以的了,竟然還給殺了,真是……唉,洛大姑娘也是真夠倒黴的,攤了個克母的名聲本就可憐,好不容易嫁人了,還遇人不淑!”李嬤嬤搖頭嘖嘖著歎息,“希望她下輩子能投個好胎,父母雙全,夫妻恩愛。”

    她這般說著,然後又是好一通兒的感慨萬端。

    至於她旁邊的洛楚塵——這位已經完全懵圈兒了!

    整個人都呆住了。

    看著李嬤嬤,她張了張嘴,但似乎因為太過震驚的原故,喉嚨口直發緊,竟然一句沒說出來來,隻能默默的用心表示:額,那啥……嬤嬤啊,我謝謝你的吉言啊!下輩子投胎什麽的,她投的確實比較技術性,但好歹也算是父母雙全了————雖然父母不是合法夫妻,但好在都還活著。而日後會不會夫妻恩愛之流,她現在沒對象,也不知道……

    不過,怎麽著估計都得比上輩子要強一些。至於嬤嬤好奇的她被裴佐辰掐死的時候心裏是不是很憋屈……這個嘛,她被掐的時候隻顧著反抗掙紮,拚命罵娘了,到沒空出功夫去琢磨憋屈不憋屈。

    “嬤嬤?”胡思亂想了一會兒,平緩了驚訝的情緒,洛楚塵抽了抽嘴角,滿麵驚訝(猙獰)佯裝好奇的問,“什麽叫我大堂姐讓探花郎給殺了?真的假的啊?你聽誰說的?”難道是沈滄瑜?

    關鍵這事兒應該隻有裴家,她和她剛告訴過的沈滄瑜知道啊。

    裴家就是傻x也不會往外傳,而她確實沒跟別人

    說過,所以,不就隻剩下沈滄瑜了嘛!

    “這消息最開始是從哪裏流傳出來的,這個嬤嬤還真不清楚,反正我是從街口賣雜貨的老王大姐那兒聽來的,至於老王大姐哪兒聽的消息……她是從宋貨郎那兒打聽著的,反正……”李嬤嬤陷入迴憶。

    蒼天啊,真快啊!她五天前才跟沈滄瑜說了她身死之事,這沒幾天功夫流言都深入到市井老王大姐,宋貨郎那個等級了嗎?而且傳言不走樣兒什麽的,這是怎麽做到的!

    聽著李嬤嬤滔滔不絕的絮叨,洛楚塵雙手捧臉坐在灶台前,看著灶坑裏熊熊燃燒著的火焰,她支肘細思……

    總覺得,沈滄瑜似乎是要搞事情了呢。

    ——好期待!

    ……

    洛楚塵說的沒錯,沈滄瑜表示:自從得到表妹被裴佐辰掐死的消息之後,他就從內心往散發著想要搞事情的欲.望。

    雖然林子陌去查了好幾天,都沒查出洛楚塵說的話是不是真的,可他表妹自從嫁進承恩公府之後,在沒出現這事卻是不假,甚至,林子陌仔細調查之後發現,洛大姑娘出自嫁後,莫說不在出現在人前了,就連她的陪嫁們都沒在見過她。

    似乎根本就不在出屋了。

    連以前貼身伺候的丫鬟們消失了一樣。

    ——無聲無息的。

    這情況看著就不對。所以,林子陌找到機會見了好友的第一句話就是:“滄瑜,洛四姑娘好像真沒騙你,你表妹大概真的沒了,哪怕不是被裴佐辰掐死的,那死因應該也有不對的地方,要不然,承恩公府不可能把她藏的任人不見,我這連問帶找還查了好幾天,自洛大姑娘嫁進府之後,愣是沒一個人見過她,感覺跟神隱了似的。”

    他表妹肯定是出事兒了!聽見林子陌的迴答之後,沈滄瑜不怎麽費力的就得出了這個結論。隻是,承恩公府的門戶門第雖不算太嚴,但想找到裴佐辰殺妻的證據……嗬嗬,對沈滄瑜來說,那難度也不下與登天。

    畢竟,裴佐辰是承恩公府的第三代中最有出息的那個了,基本就是裴家的未來,想找他的麻煩,毀他的仕途,沈滄瑜還真辦不到。

    關鍵是,為了一個裴佐辰在搭上他自己……萬一暴露出來不是擎等著永平帝收拾他嗎?

    這是還嫌容王府被排擠被打壓的不夠狠啊!

    還上趕著往上找!

    不過,證據找不到,可有些事情有趣就有趣在

    ——它不需要證據。裴佐辰殺妻了嗎?這誰都不敢肯定,但洛大姑娘自嫁進承恩公府之後就沒露麵這事兒,卻是略一留神就能打聽出來的,於是……

    隻有兩,三天的功夫,京城就遍布了‘這樣那樣’的流言。

    “聽說了嗎?裴侍中(裴佐辰的官職)殺妻了?”

    “聽說了!不過這是瞎傳的吧,裴侍中公爵之子,探花出身,怎麽可能殺妻呢?”

    “怎麽不可能?若未殺妻,為何洛大姑娘入承恩公府後就在不露麵,甚至連三日迴門都沒出現過!”

    “不是說生病了嗎?”

    “你家生病不請太醫,我聽我媳婦兒說,上個月過承恩公夫人過壽辰,洛大姑娘都沒出現!你想想,嫁過去頭一年,婆婆過生日,但凡沒病的真要死了的,怎麽不得露一麵啊!”

    “你說到也是啊!這麽一想是有點奇怪!”

    “誰說不是呢!”

    “難不成,裴侍中還真殺妻了?不是,這為什麽啊?無原無故的,殺妻得流放三千裏呢!”

    “哎,這你就不知道,我告訴你啊……”

    “說是裴侍中和洛大姑娘的親事,是承恩公夫人幫著訂的,裴侍中根本就不滿意,他原有個相好,就是醉玉軒的頭牌,隻是身份太低了,承恩公不讓那頭牌進門,可裴侍中鬧的厲害。所以承恩公夫人就哄著裴侍中,說隻要他聽話娶了妻,就給他把那頭牌納為妾室,結果裴侍中聽話娶了洛大姑娘之後,承恩公夫人就反悔了,然後裴侍中怒火中燒,沒法兒拿老娘如何,隻能怒而殺妻……”

    “不對,不對,你說的不對,我聽說是因為裴侍中喜歡男人,愛走旱道,卻行事不謹慎讓洛大姑娘給知道了,然後裴侍中憤而殺妻……”

    “還有這樣的說法兒嗎?我聽著的怎麽跟你們不一樣啊?不是說裴侍中跟他爹承恩公的小寵兒有些不幹不淨的關係,還讓洛大姑娘抓了個正著,裴侍中才為了遮醜而殺妻嗎?”

    “啊?啊!!竟然是這樣嗎?怎麽迴事,你快說說……”

    廣大勞動人民從來都是喜歡這類‘驚悚而香.豔(?)’的八卦的,不過短短幾天的功夫,裴侍中各種殺妻之法就傳遍了!尤其,這一次因牽涉到貴族公爵之家的恩怨情仇,還有人命在那關著,市井之間傳的到少,頂多也隻是如李嬤嬤般,偷偷的跟家裏人說道說道,少有大庭廣眾之下高談闊論的。

    反而,中下層的官員們,

    對此非常感興趣。或許是對出生就咬著金餅的勳貴之子,年紀輕輕高中探花的風流才子的羨慕嫉妒恨,官員們不管六品還是七品,不管年老還是年少,對裴佐辰基本都沒啥好話。沈滄瑜當初不過是隱晦的派人說了一句‘洛大姑娘嫁人之後就在沒消息,仿佛是被裴家給害了’,然後在沒管,但誰知群眾的力量是無窮了,沒幾天的功夫,直接就給傳成了這般模樣。

    並且很快從底層風靡到了上層。

    就連太子偶爾見到裴佐辰的時候,眼神都略顯奇怪,並且語重心常的勸表弟:“做為讀聖賢書的君子,雖不該屈服流言蜚語,但古人有雲:人言可畏。到底是在官場上混的,不管怎麽樣,名聲還是很重要。如果弟妹不是真病的起不來的話,還是請她出現澄清一下自己還活著的事兒。就算真的病重了,眼看快死了,那也可以請幾個跟承恩公府交好的太太夫人之類的,探探病,瞧瞧人嘛。”

    其實太子說這話,真沒別的意思,既不是敲打也不是警告,不過是覺得最近這閑話傳的太不像樣兒了,所以好心好意來跟表弟說一句,好歹澄清澄清。畢竟,堂堂長公子之子,太後外孫居然被說殺妻,真心是可笑至極。太子覺得,但凡有智商的都不會輕易相信。

    隻是,這世界上到底還是隨大流兒太多,人雲亦雲什麽的,好說不好聽。所以太子才特意來跟裴佐辰提一句‘放你老婆出來亮相,免得太遲了就算說清楚了,也招一身黑’。

    畢竟,黃泥抹褲檔裏,不是屎也是屎了!

    太子完全是出於好意,也確實一點都沒相信的意思。但承恩公府裏那些知道‘內情’的裴家人,真心是……毛都讓太子嚇的豎起來了。

    畢竟,裴家人心裏清楚的很,外頭流傳的那些‘原因’,不管靠不靠譜,有多少是杜撰的。但歸根結底的根本問題卻無法改變,那就是——洛大姑娘,是真的讓裴佐辰給殺了!

    還是掐死的呢!

    洞房夜啊,連第二天的太陽都沒見著,真心不要太兇殘!

    說句實話,那天晚上裴佐辰真把洛大姑娘掐死之後,那真是瞬間就酒醉了,整個人嚇出一身的白毛汗,手都哆嗦了。連夜找來公爺爹和公主娘,被承恩公和淑惠長公主一通臭罵,揚爪子扇臉之後,到底還是遮掩過去了。

    承恩公親自找的洛錦文,千求萬許,還隱晦的威脅,差點沒把親姑(裴太後)親妹妹(裴貴妃)舍出去,才求得洛錦文答應幫忙遮掩,本想著過個一年半載的,就讓洛

    大姑娘‘自然而然的病逝’,可誰沒成想……

    到底是哪個缺了大德,還了大願的混蛋把這事兒捅出來的,麵對著太子‘出來走兩步’的招喚,裴佐辰眼淚都快流下來了!看著太子那張大臉,他真想抓著太子的肩膀狂吼:閑的沒事啊你,湊什麽熱鬧?走什麽走,人都死透透的了,骨頭都快爛沒啦,還走個什麽!!

    隻可惜,太子是好意,身份還尊貴,裴佐辰討好奉承還來不得呢,哪敢放肆行事,也隻得把滿心的苦淚往下咽,迴家招集爹娘,想方設法的應對過去。

    畢竟,洛大姑娘已經死了,走兩步是不可能的。可事情總得平息下去,總不能……真的認下殺妻的罪名吧!他還不想流放三千裏呢。

    於是,起飛智,承恩公和淑惠長公主捏著滿心的焦急和不願意去找了洛錦文,三人在書房秘談了足有兩個時辰,隨後第二天一早,安陵候夫人許氏就登了承恩公府的門兒,隻說是去見女兒,然後迴來之後逢人就說女兒病的如何如何嚴重,如何如何骨瘦如柴,水米難進,氣若遊絲,似乎馬上就要一病歸西……

    然後,就兩天時間,圍觀眾人們還沒反應過來呢,承恩公府就單方麵宣布了洛大姑娘病重歸天——已經死掉了的消息。

    對此,圍觀眾人們一臉懵圈,紛紛表示:這是什麽情況?

    講真,對於裴佐辰殺妻的消息,大夥兒根本就沒信。裴佐辰,那可是堂堂探花郎,殺妻?開玩笑啊,他腦袋得讓驢踢多少下才得幹出這個喪盡天良(智商短缺)的事兒來?大夥兒之所以會傳,不過就是……羨慕嫉妒恨,看熱鬧不怕事兒大而已。可如今,承恩公府這反應……

    洛大姑娘死的這個寸勁兒。

    ——好像還真的有點內情啊!

    一時之間,朝臣們都切切私語,蠢蠢欲動起來。

    而這其中,動的最快,幾乎迅雷不及掩耳的,自然就是長安王一黨。

    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長安王一係的禦史直接就把裴佐辰給彈了……

    從此開始了朝堂上血雨腥風的撕x之戰。

    原本還披著一層朦朧外皮的奪嫡之戰,借此事徹底拋下了僅剩的那一丁點道德理教。太子和長安王之間那本來就很稀少的兄弟情誼,就如初雪遇陽,瞬間融化的一幹二淨,隻餘下赤果果的利益相爭,你死我活。

    長達數年的永平之亂就是由此而起,而借這一次的機會,未來的天晉帝沈滄瑜也終於

    開始嶄露頭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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