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符——當然很重要,那是能掌管二十萬邊軍的鐵律,是沈滄瑜容親王府,也是為自己留的後路。這些年,永平帝年歲漸老,偏生膝下的皇子們又沒什麽能耐,對容王這個曾經賢名遠播的弟弟,也越發忌憚,不止時時敲打,裏外打壓,甚至就連容王偶爾出府遠足都不能忍耐了!

    做為世子,沈滄瑜隻是不能出仕,被當做宗室閑人,而容王本人呢,卻已經連出府都困難了!

    ——幾乎等同於圈禁。

    早晚有一天,或許在永平帝將死未死的瘋狂之既,對他們容王府就是滅頂之災了,沈滄瑜雖然四處遊走以避免這樣的事情發生,但一國帝王之威,怎麽可能輕易反抗的了!他不過區區一閑散宗室之子,還是個被帝王忌憚的,就是拚盡全力,求自保都難……

    都是姓沈的,他還能造.反不成?

    沈滄瑜心裏並沒有準備具體如何去解悶?到底該怎樣才好的辦法!他能做的,也隻是挑起永平帝膝下的皇子們的不合,令其裏爭外鬥,牽製住永平帝的所有注意,讓他和他的父王依然能在夾縫中取得平衡,爭取出仕。這才能將自保和反擊的權利握在手裏。

    威北王留下的虎符,則是他的退路,是他為容王府或許會被逼入絕境而留下的翻身機會,哪怕找到的機率是百分之一,甚至是千分之一,他都不可能輕易放棄。

    洛楚塵說的很對,洛錦文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安陵候府沒那麽容易潛入,自知道母妃和白氏的關係之後,這麽多年來。他絞盡腦汁,想盡辦法,也不過安排進去了三,五個人罷了,且還個個都沒安排進大房,洛錦文太謹慎了,能到他身邊伺候的,哪怕隻是個粗使,他都會把人的祖宗八輩查出來。

    沈滄瑜曾安排過幾個極靈俐的人去接觸洛錦文,可全都沒有效果不說,還差點讓洛錦文將他挖出來,還好他謹慎從事,局布的深,將洛錦文的注意力引到了他的政.敵身上,這才逃了過去。

    幾次三番,大房被洛錦文理的堅不可催,沈滄瑜才將心思放在了旁人身上,就像洛楚塵說的,整個安陵候府裏,最傻最沒用的就是洛錦章,往他身邊安人不說易如反掌吧,也難不到哪兒去、這些年,沈滄瑜安排進安陵候府的細作,基本全在他身邊。可是……

    洛錦章是個男人,還是個專注於吃喝玩樂,旁的啥事都甩手的紈絝子弟,靠接近他而去查前候夫人白氏的‘遺留’問題的結果就是……

    ——好幾年了,基本上一點線索都沒有。

    好不容易,沈滄瑜遇見了洛楚塵,事實上,他自知道有這個人之後,就曾數次興起想利用她達到目地的想法,畢竟,她是個女眷,身份還很妥當。隻是根據探子的調查,這位洛姑娘的性格很成問題,膽小怯懦,還不善言語。沈滄瑜生怕好不容易助她進府之後,這位事情查不明白,就被裴氏幾句閑話刻薄死,順帶在‘無意’的出賣了他,因此,才打消了那誘人的想法。

    後來,在他幾乎都快把這個洛錦章的私生女兒給忘了的時候,一個偶然的機會,他和好友見到了據說‘懦弱膽怯,體弱多病’的洛四姑娘和嫡妹之間的‘腥風血雨’,這讓他留下了無比深刻的印象,甚至還找了當初查洛楚塵其人的手下去尋問,可是,還沒尋問出個結果呢,他就又在白氏遺留的宅子裏遇到了灰頭土臉,滾的一身煙灰的洛楚塵,還跟她順利的達成了交易。

    洛楚塵有問題!這點沈滄瑜很清楚,隻是他太需要一個能不引人懷疑便打入安陵候府後宅的人選,當時也並未太過把她放在眼裏,自覺能掌握的住,這才一時失了手。

    後來,在發覺洛楚塵並不容易掌握的時候,他還特別令八喜尋了玖歡和七月兩個,想借著安陵候府事物紛紛,洛錦文無瑕理會的時機,將人安排進去,算是代替了洛楚塵,可誰成想,到底還是未能如願。

    今日洛楚塵翻臉,這確實是出乎沈滄瑜的意料之外,卻也隻是驚訝她時機拿的準,正打了他個措手不及罷了,根本未曾奇怪她為何翻臉?事實上,他心中早就有了隱隱的想法,隻是……如今永平帝對容王府的忌憚已經越來越深,他確實得加緊對虎符這個退路的調查,他需要洛楚塵這個盟友,於是,對洛楚塵提出的要求,他都會盡量辦到。

    當然,前提是,洛楚塵不能太過份。

    否則就隻有一拍兩散了,反正他從未留下過什麽破綻,至於暴露出來的白玉……嗬嗬,她進安陵候府完全是個意外,身份上是無懈可擊的,怎麽查都不會查出什麽不對來,反而,若洛楚塵咬著她不放,卻會扯出更多的麻煩。

    和一個外來的,甚至連身份都不知的男子扯上關係?這對一個閨閣女子是什麽好名聲嗎?更別說那男子還對安陵候府不懷好意了,洛楚塵但凡不是個傻的,哪怕翻了臉,她不敢把這事兒說出去!

    藏著瞞著還來不及呢!

    說出去是生怕人家不知道她包藏禍心,勾結外男嗎?

    有沒有那麽傻的?

    以沈滄瑜對

    這位洛四姑娘的了解,她並不像個太過衝動的人,智商嘛,也還是在水平線之上的,所以,他願意在一定程度上讓步,隻要她的‘收獲’能讓他覺得滿意。

    “沈……滄瑜,原來是世子爺啊!”心中驚駭不已,如狂風暴雨裏的河中小船飄搖不定,翻江倒海也似,但洛楚塵的麵上卻依然保持著‘鎮定’(扭曲噠),甚至還站起身來,微微福身行了一禮,“原隻當沈公子是宗室貴戚,卻沒成竟是當今萬歲爺的嫡親侄子,親王府世子爺,小女子當真是失禮了,隻是,不知者不怪,若以往我有何失禮得罪之處……還要請世子爺見諒了!”

    容親王,在皇室宗親中神隱已久,但卻絕不會被忘記的那個神仙般的人物。洛楚塵自然是知道的,雖然了解的不夠深刻,但最起碼,容王的基本情況她是清楚的。

    先帝嫡二子沈賢璟,裴太後所出,自幼聰慧,素有賢名,端是文武雙全的一代俊傑,本是朝臣心目中無有太子之名,但有太子之實的未來賢君,可誰知,奪嫡之事風雲變幻,先帝突兀病逝,永平帝手持遺旨,登基帝位,而本來的隱形太子沈賢璟自然也遭了忌諱。

    雖得了容親王之位,可他嫡子出身,太後所出,親兄登基,一個親王位,就算做為施恩和安撫,也自然應該給他,若不給,宗室那些虎視眈眈盯著先帝莫名病逝的原因的人,怎會容許素無才名,亦無聖寵的永平帝平平安安的登基?

    施恩,要施在點子上,連親弟弟都容不下的人,宗室貴親們怎敢輕易相信,永平帝能容得下他們?

    ——裝都裝出個寬容大度的樣子來。

    永平帝方登基時,確實封了親弟弟容王之位,且還表現出兄友弟恭的樣子,端是大宴群臣,大封宗室,做出個海納百川,有容乃大的模樣。隻是後來,待他葬了先帝,泰山祭祖,詔告天大,算是把皇位坐穩了,大局已定之後……

    他這心裏就有些不對勁了兒!

    永平帝身為先帝嫡長子,先帝去後,他為帝不算立位不正,可……有沈賢璟這個自下生起,就處處都比他強百倍的嫡親弟弟襯著,他這心裏能覺得安穩嗎?

    那屁.股底下的皇位不燙嗎?

    想來是燙的。因為,永平帝在登上皇位,且坐穩了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將已經被封為容親王的嫡親弟弟沈賢璟——給改了個名字。

    ——直接改成了沈閑景!

    嗬嗬,閑景兩字,可謂道盡了永平帝內心所想。

    這些年,容親王以身體不好之由,一直神隱於京城之中,近幾年更是等閑都不出容王府,容王身體是不是真的不好?大家不知道,但他為什麽不出麵,大夥兒卻都心知肚明。

    無非帝王猜疑打壓所致。

    不過,這些洛楚塵不關心,她和容王沒那麽大交情,她自己的麻煩都滿身摘不清了,又何必去替旁人操心,隻是……

    看著眼前微笑望向她的沈滄瑜,洛楚塵抿起嘴角,微微噓出口氣,隻覺得額角隱隱有冷汗滴下。

    沈公子是容王世子……而他,叫白氏姨母?

    據洛楚塵所知,容王一共娶過兩位妻子,繼妃段氏,據說跟長安王生母段修容沾些親戚,是旁的很枝的堂妹,參加選秀時被永平帝看中所賜,算起來也有些年了。

    據許氏以前的說法兒,段繼妃娘家似乎沒什麽人了,親爹早早病逝,隻剩下個病的半死不活的娘和一個庶出的哥哥,也沒什麽能耐,全家都靠著巴段修容家大腿過活。而當初選秀時,段繼妃雖容貌不錯,算是個尖兒,但她家世平平,本身性格也不出價,甚至還有些傻唿唿的(許氏言)參加選秀不過是走個過場,哪成想一眼就讓永平帝相中,賜給了容王為繼妃呢?

    說是看中段氏德容出眾,溫柔敦厚,令其照顧‘痛失愛妻,身體虛弱’的容王和年幼無知的容王世子,可誰不知道啊,無非就是看段氏無依無靠,不想給容王一個有能耐的妻家勢力罷了。

    這位段繼妃在京中無甚好名聲,就連許氏提起她時都很是鄙視,畢竟,段繼妃和許氏都是娘家不給力,自身沒能力,卻嫁了好男人的京城典範。

    隻是,許氏在沒能耐好歹有張絕世好臉,無論遇到哪個,就算是皇室公主都能直接‘豔壓’。大夥兒對洛錦文娶她為繼還多少能理解些,畢竟,人家臉長的逆天,這個屬於天賦,尋常人比不了。可段繼妃呢,娘家沒人,自身沒啥出眾的德行就算了,她就連長相,漂亮歸漂亮,但也不過就是中上這資罷了,京中比得上她的閨秀,大把大把的呢。

    要知道,對比洛錦文來說,容王可是一代少女心目中的玉麵郎君啊,人家有才有貌,文武雙全,身份還高,簡直就是如今已經是婆婆輩兒,但當年還年少的高門貴女心中夢中情郎的最佳選擇啊,雖然現在落了難了,可段氏是個什麽東西啊?憑什麽配男神???

    別說當繼室了,就是當側妃,當妾室都配不上啊!!!

    說實話,當初永平帝把段氏

    賜婚容王的時候,朝中眾大臣們到是沒什麽相法,畢竟帝王心術,打壓太過出色又信不過的嫡兄弟,這太正常不過了,隻是在他們家中,他們的老娘,妻子,甚至是姐妹們,簡直是造了反,絮叨折磨了他們足有半年有餘。

    也正是因為這個,洛楚塵一個不得寵的閨閣之女,才‘被迫’了解了容王從小到大的點點滴滴,成長之路,畢竟……嗬嗬,安陵候府的後宅女眷們,也是當初迷戀男神的那一批嘛。

    不光是許氏,裴氏,周氏,就連洛老夫人,都很直白的表示過:容王啊,當年的沈賢璟,那真是她心目中最佳的……女婿人選。

    額,畢竟,人家洛老夫人也是生過女兒的嘛,自己夠不著男神了,讓女兒替自己完成心願,這不是很正常嗎?

    可惜,洛老夫人生的兩個女兒,全讓洛錦文聯姻聯出去了,沒成功嫁到男神,不過也正因為如此,洛楚塵才能因為遺憾而對容王有所了解。

    容王是親王爵位,裴太後嫡二子,當今永平帝的親弟弟,本身氣質出眾,能文能武,長的還好看,簡直就是京城貴女們的夢中情人,但有這樣過硬條件的他,卻並沒將王府‘弄’的妻妾滿室,百花爭豔,他之一生,隻有一元,一繼兩個女人。

    並且,膝下隻有一個嫡子。

    這位又是嫡又是長的孩子,卻不是段繼妃所出,而是容王那早已病逝的元配夫人白氏產下,便是洛楚塵眼前的沈滄瑜。

    沈滄瑜是白王妃的兒子,而白王妃……據洛楚塵了解,這位卻是曾經名震大晉,被百姓尊為‘戰神’的威北王白浩的獨女。

    威北王世代守護邊關,對大晉算是忠心耿耿,於百姓有無邊功德,妥妥的是功高震主之輩,二十年前莫名死於邊禍,除了嫁入京城的白王妃,府裏似乎連隻貓兒都沒留下……

    那麽,洛楚塵深深的蹙起眉頭,她的生母也姓白,又被白王妃的兒子沈滄瑜稱為‘姨母’,如此說來……她的生母是跟威北王府有什麽關係嗎?

    白王妃是威北王白浩的獨女,那她的生母……是庶枝?還是旁枝?

    為何她長到十八歲,安陵候府竟無一人與她提過呢?

    威北王雖被帝王猜疑,可合府死都死絕了,白氏一早早出嫁的旁枝之女,又難產而死了,還有必要這般謹慎,就連在親生女兒麵前,都要抹去她的存在嗎?

    這裏麵,到底有什麽她不知道的內情?

    洛楚塵緊緊握著拳,

    心中異常煩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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