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錦章不顧夜已深沉,怒氣衝衝的甩袖而去,找人算帳!但萬蘭春和洛楚塵卻是沒法兒離開,隻得略收拾一下,就在這並不熟悉的宅子裏住下了。

    本來,萬蘭春還想問問女兒今日為何有此異樣?是不是‘刺激太大小心肝受不了’之類的!但見洛楚塵一副累得眼睛都睜不開的模樣,也隻得作罷,留待日後再說。

    ——反正有的是時間。

    母女倆誰都沒把洛錦章那句‘明天接你進府’當真,都知道這是長期‘戰爭’,沒那麽容易。因此也不在意,被丫鬟伺候洗漱完畢,便都躺下安寢了。

    畢竟這一天鬧的也是厲害。

    母女倆這邊輕輕鬆鬆,無事一身輕的睡覺了。可旁人,卻沒她們這般的運氣。

    ……

    安陵候府位與京城西北的王府街,是權貴紮堆的地介兒。因初代安陵候乃開國的元老,功在當朝。安陵府麵積極大,足占了半條王府街。

    安陵候府這位置,原是前朝一位王爺的宅子,聽說那位王爺愛好極為典雅,因此,初代安陵候雖是馬上起家,連字兒都不識得一個,但府宅卻出乎意料的精致,頗有幾分南方水鄉之感。

    尤其是二房所住的綿綴院,更是精美秀麗,隻是……

    略微小了一點兒……洛錦章妾室通房不少,三進的小套院,二十來間房子被塞的滿滿當當,就連裴氏所居的正院兒都安排進了兩個人,可想而知有多麽‘擁擠’了。

    安陵府候,二房,正院兒!

    裴氏坐在明火通明的屋子裏,身邊伺候的人全打發出去,隻留了貼身的奶嬤嬤馬氏看門。她緊緊板著麵孔,平素愛笑的眉眼全搭拉下來,強壓怒火看著低頭站在她麵前的洛楚芬,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腦子一陣陣的發昏。

    “芬兒啊,你,你是傻了嗎?是娘平時太寵你,才讓你這般不懂事嗎?”裴氏猛的抬手拍著桌案,發出‘呯’的一聲響,嚇的洛楚芬一顫,但又馬上不服氣的撇了撇嘴,真把裴氣的眼都直了,“怎麽,你還不服氣?你不好好想想,你今兒這是幹的什麽事?”

    “我幹了什麽?不過就是去處理兩個賤婢嗎?我又沒打死她們,不過砸了些東西罷了,難不成她們還敢去告官不成。”洛楚芬翻了翻眼皮,不太有底氣的頂嘴道。

    “賤婢!!或許那姓萬的女人確實是。可那小的,卻是姓洛的,是你爹的女兒,是你姐姐!!”裴氏咬牙怒吼。

    “什麽姐姐?我哪有親姐姐,不過是個賤婢養的,算什麽東西?”被‘姐姐’兩個字刺激了,洛楚芬一下就爆了,她猛然抬起頭,用不輸裴氏的巨音吼道:“娘您怎麽這麽軟弱,這麽些年了竟連那兩個賤婢處置不了,一個外室而已,早早派人打死不就得了,又怎麽會讓我多出一個‘姐姐’,你知不知道,上個月我及芨的時候,被人嘲笑有這麽個‘姐姐’,有多丟人!!”

    洛楚芬也是一肚子的火,在萬蘭春母女那兒吃了虧就不用說了,帶頭砸院子時還不甚把手劃傷了!迴了府沒等休息呢,又被親娘叫過來一通教訓。她本來脾氣就不怎麽好,此時對著親娘自然不用顧忌,那是想說什麽就說什麽。

    發散了一通,成功把裴氏氣的臉色發青之後,洛楚芬又馬上軟下態度,抱著裴氏撒嬌道:“娘,你不知道那個女人有多氣人,你叫人把她們趕走,趕出京城,讓她們在也別迴來嘛!”

    ——把裴氏哄的沒法兒沒法兒!

    每一個熊孩子背後,都有一個無條件寵她,愛她,不管做錯什麽事,都為她擦屁.股的熊家長,而很明顯,裴氏這其中的典範。

    自己生的女兒,自己寵出來的,就是氣死也沒處說理,裴氏抱著嬌嬌軟軟的女兒,心再次如往常一般‘軟件下來,在大的火也發不出來,隻得無奈的歎道:“你啊,怎麽就長不大,你爹爹的外室,跟你有什麽關係?一個連認祖歸宗都不成的女孩兒,你又何必去在意她呢?她們和你,根本就沒法兒比啊!”

    裴氏說的是實話,她是真心沒把萬蘭春和洛楚塵放在眼裏,就像她說的,一個半老徐娘的外室,一個戶籍上是父不明的女孩兒,跟她這個候府夫人天差地別,就是偶爾有人去找麻煩,也多不是她下令,而是手下親信做的,她不過睜一眼閉一睜罷了。

    不是一個級別的對手,裴氏根本就沒在意過那母女倆。因此,也根本沒想到,她的寶貝女兒竟然會幹出帶著下人去打上親爹外室門兒這種事兒來……接到這消息的時候,裴氏簡直欲哭無淚。

    “沒法兒比,她們也都存在了,隻要存在,我就覺得不舒坦,讓她們離開京城嘛,娘,您派人趕她們走啊!”洛楚芬撅著嘴。

    不得不說,每一個熊孩子都有獨特的對付熊家長的方式。方才還怒火衝天,滿腦子想著這迴要好好教訓教訓女兒,讓她懂事兒的裴氏此時瞬眼就把這事兒忘了,而且,還被窩在懷裏撒嬌的女兒哄笑了……

    這意誌也是太不堅定。

    “你啊,說的容易,那兩母女雖然不算什麽,但裏麵還有你爹的麵子呢!”裴氏失笑著教育女兒,“芬兒,你如今也及芨了,少不得一,兩年之內就要嫁人,今兒即碰到了這事兒,娘也少不得要跟你說說。”

    “高官勳貴家的公子嘛,自幼錦衣玉食,倚紅偎翠,風流兒些不是什麽罪過,隻要正室坐的穩,院子裏百花齊放也沒什麽不好,她們互相鬥去了,正室自然便可穩做鉤漁台!”

    “其實,當初那個萬蘭春,若不是身份實在太低,我是曾想過讓她改名換姓進府的。”裴氏幽幽歎了口氣,見女兒一臉不敢置信的模樣,她笑著指點,“是一個住在外頭,壓製不了,管製不著的外室好掌握,還是一個住在眼皮子底下,連賣身契都握在手裏的妾室好掌握?”

    見女兒終於冷靜下,麵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裴氏頗感欣慰,“芬兒啊,那萬蘭春年輕不小了,身份還低賤,身下又沒有能爭家產的兒子,娘做什麽要為了她丟了經營這麽多的好名聲!至於你那個姐姐……”

    “一個外宅出所的女孩子,天生就低人一等,你日後出嫁是高門大戶,公室皇親,而她,頂多一小戶人家,甚至商人婦……這是何等的差距?你一輩子都不會見著她,就算見著了,也是你高坐軟椅,她跪地叩頭。這樣的身份,這樣的人,你何苦跟她計較?沒得降低了身份。”

    摸著女兒的頭發,裴氏語重心常,“更何況,她在怎麽說,也是你爹爹的女兒,是他的血脈。不是娘說你,你實在是太衝動了,你也不想想,你這樣帶著人明目光火的打上去,打的是萬蘭春和洛楚塵嗎?不是,你打的是你爹爹的臉子。”

    “打了又怎樣?要不是爹對不起娘,非要養外宅,我怎麽會在及芨宴上丟臉!”許是在外家聽多了耳濡目染,許是因為洛錦章確實不爭氣,洛楚芬和三個哥哥一樣,對父親都不怎麽尊敬。有外人時還會收斂點,可在親娘麵前,真是什麽都敢說。

    就像現在的洛楚芬,因在裴氏屋裏,就口無遮攔,心裏想什麽口中就說什麽,“爹爹真是太過份了,一點都沒把我放在心上,娘你都不知道,我今兒在那院裏砸了多少好東西,黃花梨的炕桌,紫檀的大案,紅木的妝台,還有金漆的拔步床,一點都不比娘的差。”

    “還有那滿箱滿盒的衣裳首飾,比我都多,一看就是爹花銀子買給她們的,憑什麽啊?就爹那點俸祿,夠幹什麽的?用的還不是娘你的嫁妝,按古製,女子的嫁妝從來都是自己的私產,爹挪用您的嫁妝貼

    補給外室,真是太不要……”

    洛楚芬一個‘臉’字還沒說出口。外邊,一直守著門的裴氏奶娘——馬嬤嬤突然痛唿出聲,連滾帶爬的——被人踹進來,口中還一疊連聲的喊著,“唉啊,老爺,您這是幹什麽啊?有話好好說,老奴年歲高了,可受不住這個……夫人!!夫人!!你快出來瞧瞧,老爺迴來了!!”

    都被踢的滿地亂滾,順嘴角流血了,馬嬤嬤還不忘了給裴氏傳信,也真是忠心耿耿。

    “唉啊,老爺,您怎麽迴來了?”一見雙眼怒瞪如銅鈴般的丈夫,裴氏暗叫了一聲不好,心裏深悔不該寵的女兒口無遮攔,竟連親爹都敢排貶。關鍵她也大意了,沒想到這麽晚了丈夫還會迴來,還以為今兒外室出了事兒,他怎麽也該留宿安排才是……

    隻不過,雖然心中懊悔,但占慣了上風的裴氏依然不肯嘴軟,心裏暗自念佛,求他沒聽見女兒說什麽,但麵上卻是眉毛一挑,似諷似嘲的道:“老爺您不迴來是不迴來,一迴來就連打帶罵的,您這是在哪了惹了什麽火,還發到我奶娘頭上?”

    奶娘,奶娘,沾這個娘字,就是半個長輩,裴氏庶女出身,自幼就馬嬤嬤照顧著長大的,對她也分外不同,候府裏她的幾個孩子,對馬嬤嬤比對親爹都親近,這整個候府都是知道的。

    因二房人的態度,候府裏上至主子,下到奴仆,對馬嬤嬤也都很是客氣,平時連訓斥都不曾有的,今日卻挨了洛錦章的打,裴氏又是心疼,又有先聲奪人,不管怎麽著先占著理,把人壓住了的心思……

    可惜,裴氏這番籌謀一點用沒起,洛錦章早被女兒那幾句傷人至及的話刺的失去了理智,幾步衝進門來,理都沒理上前迎他的裴氏,直接越過她,衝到呆立的洛楚芬身邊。洛錦章滿麵鐵青的揚起巴掌,對著女兒的臉狠狠扇了下去:

    “畜牲,忤逆不孝的東西,敢如此誹言生父,就該把你宗族除名,趕出候府!!!”

    洛錦章厲聲喝著,而被直接打懵了的洛楚芬,則又怕又痛的‘哇’的哭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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