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這身為夫君的項望山比她還要擔心,竟然連幫襯的人都給找好了。


    且不說如今聶定遠已官拜正四品,就是看在聶家老太爺為從二品的冀州節度使和聶家老爺正四品的承宣使節度留後的麵上,這聶家嫡出小姐就是個極好的靠山,就算徐曼青真是個啥也不會的鄉野村婦,跟著聶家小妹也斷然不會被人欺負了去。


    項望山這番也算是苦心孤詣,連這樣的後門都給她開了,實在是貼心得不像話。


    那聶定遠她早已見過,也不知這武將世家出身的聶小妹會是個什麽樣的妙人,徐曼青已經開始有所期待了。


    待到賞荷宴當日,徐曼青起了個大早梳妝打扮。


    看著床上擺置的各色繁複衣物,又想到這大熱天的還要穿上這些衣服實在是遭罪。徐曼青苦了個臉,想到真是所謂的貴婦難為,要當個大官的賢內助可不是件輕鬆的事。


    徐曼青今日挑的顏色是煙曲紫。她畢竟已經嫁做人婦,跟聶小妹那種待字閨中的小姐不同,鵝黃粉綠一類的顏色雖然活潑惹眼但難免顯得不那麽莊重。而之前又打聽到此次做東的梁夫人屆時會穿玫紅,這不與主家撞衫撞色是最基本的禮貌,徐曼青故而挑了這個淡紫色,既穩重大方又不失她這個年紀應有的朝氣,且冷色係在炎炎夏日裏看起來也是清爽怡人,配著滿池粉荷綠葉的也算應景。


    將粉色的金鯉戲蓮抹胸和同色係的祥雲圍腹裹起,再將十二幅的暗金線壓繡著芙蕖連生的齊腰襦裙穿上,在腰間正中部位佩係上薄紗所製的飄帶。


    飄帶末端扣上一個玉製圓環樣的“玉環綬”,它的作用主要是為了壓住裙幅,使其在走路或活動時不至會隨風飄舞而影響美觀。


    這普通的玉環綬不過是簡單的一個圓環而已,徐曼青在準備服飾的想了想,讓工匠在圓環外包了一圈金邊,再留出幾個環口,可以隨不同的場合扣上不同的流蘇或是小飾物。


    今日宴會的主題是賞荷,徐曼青便扣上了幾顆帶著紫蘇的玉製蓮子,小小的點綴讓原本單調的玉環綬靈動活潑起來,走路的時候不僅能壓住裙幅,還十分惹眼好看。


    弄好了下裙和裏裝,徐曼青在紅兒的服侍下套上了大齊貴婦才能穿的大袖上裝。


    大袖因其兩袖寬大而得名,一般是對襟款式,領子和衣襟處皆鑲嵌有精致繁複的花邊。


    這大袖是官宦富貴人家的正妻才能穿的服裝,若是妾室,哪怕貴為親王之妾,也隻能以褙子代替,絕不能逾越半分。而尋常百姓家就算是正妻也不能穿大袖,這迴也是徐曼青第一次穿上這代表了階級身份的服裝,心中頓時有些五味雜陳。


    作者有話要說:這周事情比較多,隻能例行日更3k,請各位多多包涵哇~


    話說乃們真是的,之前大山剛出場一堆人說要虐,現在虐了吧又來一堆說要燉肉。乃們死壞死壞的,真讓某草無所適從啊喵~~


    再ps:看到許多讀者小友留言迴應真的感動非常(t_t),特別是看到你們願意跟我分享你們的生活和心情,覺得世界好有愛(握拳)!


    真的好愛好愛你們~╭(╯3╰)╮~


    第104章


    坐在妝台前,紅兒手腳利落地給徐曼青挽了一個朝月髻,隨即問道:“夫人,要用哪副頭麵?”


    徐曼青掃了一眼目前府裏最好的頭飾,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將太後賜的那對綠雪含芳簪取出來罷。”


    那禦賜的簪子之前被摔壞了一角,那次去宮裏覲見太後之後,毀壞禦賜之物一事有了定論,那壞了的簪子也一並呈給了宮裏的禦用工匠,沒過多久就修好送迴了。


    紅兒一聽,趕緊將桌上的幾幅頭麵都收了下去,之後小心翼翼地將放著綠雪含芳簪的錦盒捧了出來。


    “我還以為夫人要等到出席宮宴才會動用這禦賜的簪子呢!”


    徐曼青道:“若將這後宅貴婦的聚會看做是專屬於女人的戰場,那這賞荷宴就是初戰。兵書有雲,初戰告捷方能立威於敵前,鼓舞我方士氣。禦賜的簪子乃是一柄利劍,怎能不用?”


    紅兒聽言忍不住捂嘴笑道:“夫人真風趣。話說夫人可是連宮裏的貴人都見過幾迴的主兒,還能怕了這些最高不過二品的誥命不成?”


    徐曼青斜睨了紅兒一眼笑道:“那可不好說。你當是誰都能像太後她老人家那般高風亮節心胸寬大的?”


    都說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那些養在深閨裏的女人難免有眼界不夠心眼狹小的,她作為項望山的發妻,就算不為她自己,也絕不能給那男人丟去半分臉麵才是。


    將綠雪含芳簪插/入發髻之中,徐曼青又在一旁配了幾根簡單的紫晶流蘇釵,既裝點了發髻,又將綠雪含芳簪恰到好處地襯托出來。


    至於上妝一事更不用假借他人之手,徐曼青就是行家中的行家。


    將珍顏閣最上等的妝品細細塗抹在臉上,描眉打底無一不精。


    加之在上妝之時徐曼青用了提亮和陰影的妝法,將五官輪廓描繪得更加立體。描了眼線之後,眼影更是用了漸變層疊的手法,光是用在眼妝上的過渡色就有四種,眼角更是用了珍珠白做點綴,讓整雙眼睛大而有神。


    用粉狀胭脂暈上腮紅提亮氣色,最後在唇上點上金花燕支,整個妝麵大功告成。


    看著眼前盛裝打扮的徐曼青,就連每日在跟前伺候難免有些審美疲勞的紅兒都看呆了去。


    隻見自家主子膚若凝脂身段俏麗,那張臉蛋更是生得百裏挑一的好。那微微上勾的眼線,讓徐曼青平添了幾分這個年齡段的女人所沒有的淩厲氣勢。


    如今在自己麵前的女人哪像是鄉野出身的村婦?自家主子的通身氣派,就是宮裏的妃嬪都未必能比得過的。


    最後將玉製綴粉晶的耳墜戴上,徐曼青拿起蘇繡團扇,拍了一把還在發愣的紅兒,笑道:“時辰到了,差不多該出發了。”


    紅兒作為貼身丫頭這次也會跟著前去,不過連進二門的資格都沒有,估計進了大門就會被尚書府的下人帶到專門給下人備的後院歇息等待去了。


    待徐曼青乘著軟轎到了梁府,遞上帖子門房便讓轎子進了門。


    在大門處換了肩輿,這才進了二門到得內院去。


    徐曼青坐在肩輿上歎了口氣,想著這些豪門貴婦也就是這般被寵壞的,明明就沒有幾步路的距離,為了顯示身份非要承個輦子讓兩個婆子抬著進去。好在自己是個身量輕的,若是來個心寬體胖的夫人豈不是累煞旁人?


    待快到內院之時,徐曼青遠遠地便看見垂花門下立著一個高挑俏麗的小姑娘,看樣子是在等著什麽人。


    待走近一看,又見這姑娘的長相五官跟聶定遠有幾分神似,心下便明白了七八分,下了肩輿後,徐曼青便趕緊走過去見禮。


    “這位想必就是聶家的千金吧?”


    因聶定遠認了項望山為義兄,徐曼青的輩分要比聶家小妹大些,且又是已婚,故而隻行了半禮。


    聶家小妹側身避過,又迴了徐曼青一個全禮,笑麵如花的十分活潑。


    “見過嫂子。”


    兩個女人一見如故,沒聊兩句就覺得氣場相合,隱隱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言語間徐曼青才知道聶家小妹閨名書梅,再過兩個月就要及笄了。


    雖做慣了喜娘的徐曼青十分好奇這聶家小妹的婚事,但畢竟開口問一個未出閣的女子這種問題很是不妥,遂未曾主動提及。


    聶書梅親熱地拉著徐曼青的手道:“我家大哥整日提著有多羨慕項將軍有個舉案齊眉的如花美眷,我當時還覺得他是不是言過其實,可今日一見,嫂子還真是像天仙下凡一般,讓小妹我都看傻了去。”


    徐曼青拍了拍聶書梅的手:“哪有妹妹說得這般好?我看妹妹才是個妙人,也不知哪家公子有這個福分?不過隻怕好事還沒定下,可憐的郎君就被你那護妹心切的哥哥先收拾一頓了。”


    聶書梅聽言瞪大雙眼道:“嫂子你怎麽知道這事……”


    見徐曼青一臉揶揄的神色,聶書梅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被擺了一道,隨便一套就被人把話給套出來了,頓時臊得麵紅耳赤的,直跟徐曼青撒嬌說不依。


    兩人有說有笑地進了內院去,那花廳裏早已是衣香鬢影,許多受邀前來的貴婦已在那喝茶聊天,一見聶書梅進來,一些與聶家交好的千金便圍了過來。


    聶書梅本就高挑漂亮,是個十分惹眼的存在。但聶書梅畢竟年紀小,眉宇間多了幾分少女特有的青澀稚嫩。而在她身邊的徐曼青則更沉穩嫵媚一些,再加上得體的打扮,隱隱地有種豔壓群芳的氣勢,弄得一旁猜不出她身份的人開始用團扇遮著嘴竊竊私語起來。


    這時做東的主家梁夫人迎了過來,幾人又是一陣寒暄。


    眾人在對話間才恍然大悟,這俏麗的少婦就是炙手可熱的新貴——諸衛將軍府的少夫人徐氏。


    梁夫人作為主家,早就將出席女眷的出身和家底摸了個透。這寒暄的常用語句除了誇讚長相和打扮之外,多會慰問一下家中的長輩。像聶書梅就經常會被問到“聶老太爺安否”、“聶老爺安否”之類的話,可這徐曼青父母雙亡的,這種萬用段子竟用不上了。


    梁夫人絞盡了腦汁這才發現徐曼青發髻上插著的簪子竟是宮中特有的款式,又想到這徐曼青與太後的淵源,便刻意開聲問道:“這莫不是太後禦賜的綠雪含芳簪?”


    眾人一聽紛紛將視線集中了過來。


    要知道當朝的高太後是個孤高清冷的,二品以上的誥命才有資格去例行問安。可所謂的問安也不過隻是在安華宮前磕個頭罷了,連進得宮內去見上太後一麵都是少有的,更別說能直接獲得太後的賞賜了。


    在場的許多人並不是都會像梁夫人這般苦做功課的,如今見這徐氏不僅是秦國公力捧的新貴項將軍的夫人,且頭上還有太後禦賜的簪子,外加這打扮這氣度,便立刻有不少年歲相當的貴婦圍過來說話,場中的焦點登時就移轉到徐曼青身上去了。


    徐曼青麵帶微笑地應酬著,雖說她平日裏極不喜歡說場麵話,可不說不代表缺乏這個能力,而今日這場合也是少不得要說上一通的。


    正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徐曼青是個眼尖的,再加上之前好好研究過邸報,對過來示好的夫人們是一通誇讚,小到妝容服裝首飾,大到官聲爵位兒女婚事,說得是沁人心脾頭頭是道,迅速地拉高了好感值,讓在這種場合混了三年的聶書梅都不敢相信這項家嫂子真的是頭一次出席這樣的宴會。


    眾人聊得正歡,卻聽到一旁的桌上不鹹不淡地傳來一句話,給原本極好的氣氛生生地澆下了一盆冷水。


    “哼,不過是靠一身伺候人的功夫換來太後禦賜的寶物罷了。在我看來,不是什麽鄉野村婦插上禦賜的簪子就能搖身一變成了公主的!”


    這話音量不大,但卻恰好插在眾人說話空檔之間,音量也掌握得剛剛好,讓徐曼青這整一桌的人都聽到了。


    聶書梅是個眼裏容不得沙子的,聽了那話當即臉色一僵,當下就想站起身來跟那女人嗆聲,誰知卻被徐曼青在桌底暗扯了一下,這才咬了咬下唇忍著沒有吭聲。


    恰好這時又有新的客人到來,梁夫人趕緊將話題引開,起身招唿賓客去了。


    眾人假裝沒聽到方才的譏諷之語,又若無其事地說笑起來。


    徐曼青趁著空檔跟聶書梅嘀咕了一陣,才算是把方才那出言不遜的女人跟她的身份對上了號。


    “哼!這張氏不過是個無甚實權的太中大夫的夫人罷了,竟也敢跟嫂子你嗆聲!”


    這太中大夫雖也是從四品的官銜,但卻是文散官,而且還是靠祖蔭求封的,那張氏的夫君到現今都沒有分派到具體的職事。反倒是這張氏之父為從二品的禦史大夫,是個絕對的高門,但張氏卻是庶出,能嫁個從四品的太中大夫為正妻已算是十分好的了。


    “這張氏平日裏就是個鬼見愁,你看她坐的那桌都沒什麽人,大家見了都想避開。她家那口子吃喝嫖賭無一不精,家中的丫環都沾染了個遍,聽說最近又抬了一門妾室進去,也難怪她見到你會心裏不平衡。”同桌的姚夫人忍不住在徐曼青麵前嚼舌根。


    徐曼青想起這太中大夫年歲應該與項望山差不離,故而張氏也應該跟自己差不多大,但她方才看去還以為這張氏至少三十好幾了,看來這遇人不淑也是會加快女人衰老的。


    張氏原本在張家就是個被正房太太壓得抬不起頭的庶女,好不容易捱到出嫁卻在夫家受盡委屈。如今這草根出身的項望山一封官便領了優差不說,又見本應是村姑的徐曼青青春靚麗,不僅沒有萎縮懼怕,反而在一出場就得了大家的喜愛。張氏心裏頭難掩氣悶,覺著她這高門貴女竟然被一個出身鄉野的村婦比了下去,當即就忍不住在旁邊冷嘲熱諷了一番。作者有話要說:強調一下:因本文的男主是某草從垃圾桶裏撿迴來的,所以男主木·有·妾!!!木·有·齊·人·之·福!!!木有左·擁·右·抱!!!!


    某草出品的男主,人品絕對有保障啊有保障!!!!!(男主人品跟某草是一樣靠得住的)


    (挖鼻孔)話說某草真是煩透那些女主一進門家裏就有n個姨娘要處理的段子了!


    而且,某草真的對某些段子裏描寫的男主真的好喜歡女主好愛女主但到了特定的日子還是會去妾室房中過夜而且還讓妾室懷孕好·反·感……


    啊啊啊啊!!!(扯頭發)表示理解不能啊啊啊啊!!!(發瘋中)我寧可看說男主根本沒對女主動心所以才會去搞妾室,也不願看說男主雖然喜歡女主但是出於對妾室“負責”而去跟妾室嘿咻……


    真特麽的毀我三觀啊……


    所以,大山,別怪娘狠心!你這輩子隻有青妞一個老婆!!要是自己照顧不好讓老婆跑了你就打一輩子光棍吧!


    大山:……


    第105章


    徐曼青當下算是看明白了,知道這小鼻子小眼的張氏是想柿子挑軟的捏。若她有聶書梅那樣的出身,就算再怎麽搶風頭那張氏也不敢吭氣。想張氏那高門庶女的出身說高貴嘛又是通房妾室所生,說低賤嘛卻又有個從二品的大官爹爹,夾在中間不上不下的最是尷尬,也最容易心理扭曲。


    作為女人,徐曼青從來都不想為難自己的同類,況且換位思考也大約能理解這張氏的所作所為,隻要不是弄得太過分讓大家下不來台的,全當耳邊風左耳進右耳出也就罷了。


    可那張氏見徐曼青被嗆了一通之後竟然忍著沒吭氣,就連那想幫她出頭的聶家小姐也暗地裏被她按了下去,便以為徐曼青是個圓滑怕事的,膽兒也就越發大了起來。


    隻見張氏起身走向徐曼青所在的桌子。眾人見她過了來,臉色都拉下來了半分。


    在空位上坐下後,原本活絡的氣氛生生地被這個不速之客給攪沒了,桌上登時消了聲音,徐曼青身邊的人紛紛左顧右盼的,這時候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一旁的姚夫人幹笑了一下,打了個圓場牽頭招唿大夥兒打葉子牌。眾人見有台階下,也紛紛應和,誰知那張氏卻非要哪壺不開提哪壺,隻見她用團扇掩嘴斜睨了徐曼青一眼道:“這葉子牌雖說規則簡單,但也不是人人都會的。”


    “像那些平日裏除了忙著犁地織布的鄉野村婦,能從地裏刨口飯吃就已經不錯了,哪還有命去玩這種精貴玩意?”


    這番話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明眼人一聽就知道是衝著誰去的。


    徐曼青但笑不語,隻是淡然地往自己周圍掃了一圈,果然看見鄰桌有幾位夫人聽到了這話之後臉色也變得十分難看。


    要知道,這次西南大捷之後皇帝封賞的新貴裏可不止項望山一人是草根出身的,這些平民出身的官老爺們大多在出征前就已經成了婚,發妻自然是小門小戶的糟糠,有的都有娃兒了。


    如今這張氏想要膈應徐曼青,殊不知她此話一出跟著躺槍的人就不會少。隻要她不點名道姓地說,徐曼青也不打算攔著。


    若是能引起公憤,自然多得是人想收拾她。


    那張氏見徐曼青果然是個軟柿子,說著說著便越發順溜起來,但又見徐曼青不動如山的,臉色竟然比旁邊的聶書梅和姚夫人來得還要自在,難免覺著自己出的拳像全都打在了棉花團上一樣沒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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