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是皇帝。”


    “故而臣妾並無怨言。”也隻能用自己的辦法,為自己的孩子們討迴公道。她並非不信他,而是清楚地知道,他不會為她駐留。


    胤禛僵直了很久很久。


    終於,他的手從她的咽喉間滑了下來,環住了她腰,將她緊緊地抱著。前所未有的緊,幾乎要將她勒得喘不過氣來。


    “朕很生氣……”


    “皇上自該是生氣的。”


    “朕恨鈕鈷祿氏的狠,也恨朕昔日疏忽……朕氣你,不信朕。”


    年素鳶微微一怔。


    “鳶兒……”胤禛苦笑,“年妃,你從未信過朕,是麽?”


    “臣妾並非……”


    “至少,在最最難過的時候,你並不認為朕能替你遮擋風雨,而選擇了獨自扛著。” 胤禛貼著她的耳朵說,聲音喑啞。


    年素鳶不知該如何是好。


    “鈕鈷祿氏——殺了罷。是淩遲是絞刑,你選一個。”


    “不,臣妾想留著她一些時日。”


    “為何?”


    “臣妾想每天打她一頓出氣。”


    胤禛悶笑,親昵地蹭蹭她的鬢發:“好,連朕那份也一塊兒打了。等你打夠了,再同朕說,朕親手剮了她!隻是鳶兒,你能不能告訴爺,你究竟是如何知道那些事情的?枉爺手中握著粘杆處,卻對此一無所知……”胤禛的語氣很輕柔,慢慢地誘|哄她說出她最大的秘密。


    “本|能。”年素鳶又扯了個謊,“或許是……母親的本}能罷。先頭總覺得她有問題,試探幾下,也就猜了個七八分。”她總不能說自己是死後還魂的,這太可怕了。


    “唔。”胤禛含糊地應了,微微皺起眉頭,顯然對這個答案並不滿意。


    片刻之後,胤禛又道:“年妃,你老實迴答朕,你是不是故意將皇後帶過來,刺|激她,令她臥病?”


    “若臣妾說不,皇上信麽?”


    “不信。”


    年素鳶苦笑:“既然如此,臣妾無話可說。”這一次,她的確沒想要對付皇後,皇後突然被氣暈、氣病,也在她的意料之外。她原本是想著,明椒親口說出的話,比她轉述的更有說服力,僅此而已。


    “既然你已無話可說,那便擔著這個罵名罷。”胤禛的唇緊緊貼著她的耳,低聲說道,“莫要讓朕失望,朕的皇貴妃。”


    年素鳶倏然睜大了眼。


    他說什麽?!


    胤禛放開年素鳶,喚道:“蘇培盛——”


    蘇培盛滿頭大汗地跑了進來,捧著一卷帛書。年素鳶微怔,這卷帛書,她好像還存著一份。那是她受封貴妃的時候接到的。


    這是妃嬪的冊文!


    “……晉封皇貴妃,位同副後。皇後病重,令年皇貴妃掌鳳印寶冊,執六宮事,待皇後病體痊愈,再行交還……”


    年素鳶跪在胤禛身邊,迷迷糊糊地聽著,有種做夢的恍惚感。這並不是她頭一迴被冊封為皇貴妃,卻是頭一迴執掌六宮事。胤禛他……


    “臣妾領旨,叩謝聖恩。”


    冊文頗為粗糙,肯定是臨時趕出來的。胤禛匆匆忙忙地封她為皇貴妃,是皇後果真病重得不行,還是另有原因……


    “……主子?”


    如玉輕輕推了推她,“皇上已經走了。”


    年素鳶迴過神來,隻覺得恍然如夢。


    或許她應該去承乾宮拜訪皇後,看看究竟是怎麽一迴事。


    夜已深了。


    年素鳶命人收好了冊文,睡了。她須得養足精神,才能自如地與皇後斡旋。如今事情已經明明朗朗的攤開了,她和皇後的關係也頗為尷尬。有些事情,她必須和皇後說清楚。


    第二天,年素鳶起得很早。她匆匆用了幾口粳米粥,便一路趕往承乾宮。


    從前晨昏定省時,年素鳶即便不是最後一個,也總會姍姍來遲;而今天,她卻不得不趕在所有妃嬪之前過去,盡早麵見皇後。


    皇後醒了,但她似乎病得很重,依舊躺在床上,紗帳裏不時傳來低低的咳嗽聲。


    年素鳶跪在床邊,例行請安。


    “鳳印寶冊,本宮已命人送到翊坤宮去了。從此以後,諸妃隻需前往翊坤宮中請安,不必到承乾宮來叨擾本宮。”皇後有氣無力。


    年素鳶透過帳子的縫隙看了皇後一眼。


    皇後臉色枯黃,比昨日的氣色還要差。


    看樣子,昨天的事情,對她的打擊幾乎是致命的。


    嗬,早先的自己,不就是這麽被活活氣死的麽……年素鳶鄭重地朝皇後磕了個頭:“臣妾鬥膽,請皇後明言。”


    “沒什麽好明言的。”皇後的聲音中透著深深的疲憊,“本宮昨日對皇上說,這偌大的後宮,本宮打理起來,早已是有心無力。年貴妃聰明伶俐,又誕下皇子,理當替本宮輔理六宮事,皇上準了。”


    看樣子,依舊是胤禛的意思。


    他依舊要將她推到風尖浪口,讓她“正常”而體麵地死去。或許活到最後的,會是形容枯槁的皇後……


    年素鳶長長吐出一口氣來。


    “臣妾謝皇後。”


    即便早已知道了這個結果,心裏依舊難受得厲害。


    帝王心並非海底針,而是完完全全地放在了他的江山、他的天下、他的朝堂上。至於其他的,都是可有可無的存在,隨時可以割舍,毫不留情。


    世人都說雍正刻薄寡恩,卻不知刻薄寡恩者,才是合格的帝王。


    ……卻不是個合格的丈夫。


    “記著。”皇後的聲音略大了些,“其一,不要管弘曆,這不是你該管的;其二,春日就要到了,你拾掇個‘賞春宴’罷,要將王妃、福晉、命婦們都請來……”


    年素鳶臉色微變。


    將王妃們都請來?


    理王妃?誠王妃?廉王妃?怡王妃?莊王妃?恂王妃?宗室子們的母親?!


    這分明就是一場鴻門宴!無論如何討不了好的鴻門宴!胤禛正四處下著刀子呢!尤其是廉王妃……八福晉……哈……


    皇後倒是玩得好一手禍水東引!


    執鳳印四


    年素鳶氣得不行。


    但是,她隻能硬把這口氣給咽下去,向皇後跪安,退了出去。


    因為皇後剛剛才將鳳印寶冊交給了她,她必須設法將這件事情收拾齊整了,才能壓得住人。


    妃嬪們已經候在外頭,瞧見年素鳶出來,齊齊施禮,口稱皇貴妃安。


    “免禮。”年素鳶道,並不停留,而是一路往宮外走去。妃嬪們相互看看,最終,寧妃忍不住開口問道:“不知皇後……”


    “皇後身體欠安,正臥床修養。”年素鳶停下腳步,輕飄飄地拋下一句話來。她偏頭掃了一眼妃嬪們,又補上一句:“若是信不過本宮,自可前去探訪皇後。”


    諸妃惴惴不安。


    齊妃頭一個跟著年素鳶走了。


    裕妃遲疑片刻,喚過一個嬤嬤,低聲詢問了幾句。隨後,裕妃、寧妃、懋嬪齊齊在皇後房外請了安,才躬身退開。


    承乾宮外,齊妃追上了年素鳶,向她道賀。


    年素鳶停下腳步,頗有些詫異地問道:“你不怕皇後找你麻煩麽?”


    “臣妾本就與她不對付。”齊妃依舊是那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樣,“況且,娘娘位同副後,說出的話,自然是十足十的真。”


    年素鳶目光微閃:“哦?”


    “橫豎臣妾隻剩這半截入了土的身子,皇後亦然,又能做些什麽?”齊妃言語之間頗有綴綴之意,“隻是,臣妾有個不情之請。方才臣妾聽說,娘娘要辦‘春日宴’。臣妾……自請缺席。”


    這算是伸手要補償?


    年素鳶微微頷首:“本宮準了。不過,你別做得太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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