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遠處的另一個角落。約翰王子和鄧肯正在談話。


    約翰道:“最新消息,國王陛下讓一個天主教的神父駐紮到軍隊中,說那神父的全權代表他的旨意。”


    鄧肯點頭不語。這是在爭奪軍權了。他輕聲問:“內閣的先生們……難道沒有反對?”


    約翰麵上很氣憤:“當然反對了!可是國王陛下這一次好像絕不妥協呢。天命國王,哼!”


    鄧肯輕輕打斷他的牢騷:“就連這小小的港口,都有一位天主教的神父呢……這一次,有一點硬碰硬了。看起來國王是真的想廢除新教了。”


    約翰麵沉入水:“我們一家都是新教徒……難道,他敢?”


    鄧肯麵色古怪:“別急。或者,這是一件好事呢?”


    他突然揚聲:“沈如是先生?麻煩你過來一下。我們急需您的幫助。”


    …………


    薩爾馬在篝火旁一邊烤兔子,麵色輕鬆,口中哼著歌:


    “在茫然的大海上,我們是主宰,我們無所畏懼,我們是海盜海盜海盜!”


    胤褆在一旁看他,麵上有點疑惑:“海盜?我沒聽錯麽?”


    薩爾馬遞給他一隻兔子腿:“看看!火候足啦。”


    ☆、85世界巡迴演唱


    哈雷一時沒聽懂:“最有名的大夫……”然後他突然笑了:“我想,我明白您的意思了。隻有鐵匠才是師徒相傳的。我們這裏最時髦的醫生,都是上過大學的了!”


    沈如是眼睛稍微變亮了一點:“大學是什麽?您能幫我介紹一下麽?”


    哈雷興致勃勃地從頭開始數:“這裏整個島國,一共有幾所著名的學府。首先當然是著名的劍橋和……”


    沈如是用心聽了下去。又聽哈雷介紹到“哲學”“神學”之類一大堆不太聽得懂的學科名稱。簡直有些羞愧了。自己才踏上這土地,就看輕了人家的水平。也太不謙虛了。再聽到哈雷講到各種人才,尤其以牛頓先生為首的著名科學家,簡直已經生出了向往之意。


    鄧肯的聲音在這時候傳來:“沈如是大夫?我們急需您的幫助!”


    沈如是與哈雷對視一眼,彼此都有點茫然。什麽事情?不知道啊。


    沈如是起身:“失陪一下。”


    …………


    另一側的兩人也並非是一個想法。


    約翰看著鄧肯。聲音快而迅速。好像在對暗號:“可以信任?”


    鄧肯看著約翰,就是在對暗號。聲音迅速清晰:“所有人都知道這沈大夫是您帶迴來的人……”


    約翰應了:“哦!”看著沈如是走過來,轉而又緊張起來:“真的直接說?真的可以信任?”


    鄧肯心說做事情怎能不冒風險。表情卻完全不是這迴事兒。他動作幹脆,重複一遍:“真的可以信任!”


    約翰來不及問第三遍。因為沈如是已經走了過來。然後,他魂飛魄散的聽到旁邊的鄧肯開門見山分外豪邁的張口問道:


    “沈大夫,聽說東方有一種能讓人身體逐漸虛弱的毒藥,不知道你能不能介紹一下?”


    沈如是拂然變色:“我從來沒有隨身帶毒藥!”


    …………


    沈如是就是對於政治再不敏銳,好歹也做了幾個月的太醫。一聽到“身體虛弱的毒藥”,頓時警醒起來。再想起約翰是威爾士的小王子,簡直立刻想到了宮廷陰謀一類的東西。


    純理論角度探討,讓人“身體虛弱的毒藥”有沒有?當然有!大夫能治病,那就是向著好的方向治。如果沈如是願意,診斷清楚了向著相反方向努力,那就立刻能做出害人的東西來。還是因人而異,對症下藥。


    理論探討是一迴事兒,真配了這東西來害人。一個提著藥方的大夫,和一個手持利刃的劊子手毫無差別。


    還好,這一點對方未必懂得。


    在大部分人看來。毒藥是毒藥,救命的仙藥就是救命的仙藥。前者放之四海而皆準,後者亦然。這認識……機械了些。是藥三分毒。彼之砒霜,我之蜜糖。這是相當可能發生的事情。就比如當日海盜過後,沈如是急救鄧肯,她手中雖然有迴陽救逆的丸藥。可是卻不敢用。鄧肯燒傷陰虛,用了這個不是治病是送命。


    沈如是自稱藥用盡了,那兩人一時之間隻覺得遺憾,並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約翰心中暗自埋怨,鄧肯把話說得太透徹,他卻不知道,鄧肯分明是故意的。


    步步為營的謀劃多麻煩——一顆毒藥一個刺客多簡單。這是不少上位者的心態。任你智力通天,任你神功無敵,咱隻用從肉體上消滅了你。那就什麽風浪也翻不起來!


    約翰就是個想走這條捷徑的上位者。可是這上位者雖然事後百般便宜了。那遞刀的,揉藥的,隻怕不得好死。鄧肯自己被沈如是救了兩次,不能打消約翰的念頭,也不願意讓沈如是就落得這麽個下場。於是幹脆搶先開口暗示——又考慮到沈如是的政治素養,暗示簡直成了明示——還好,沈大仙聽懂了。


    …………


    沈如是一句話說出,自己聽著也有點硬梆梆的。雖然心中膩歪,可是不好太得罪這權貴,不能馬上拂袖而去。她突然靈機一動,加了一句:


    “哈雷先生邀請我到各大學參觀作演講。我已經答應了。”


    鄧肯心中暗自叫好。就給約翰使眼色。口中道:“想必沈如是大夫不久之後,就會真正名揚大陸了。”


    約翰被鄧肯的話一提醒,又想起牛頓先生昨夜對於沈如是的盛讚來。什麽“理論精深”,什麽“想法獨到”,什麽“對於科學的發展可能具有極大的促進作用”。他陰沉的臉色強擠出一絲笑容來:“那就祝願沈大夫行程順利!”


    …………


    沈如是眨著眼睛跑去找哈雷了:“我想參觀大學!演講也行,像你們的學生一樣聽課也可以。離城越遠的大學越好!”


    哈雷的政治水準和沈如是半斤八兩。靠譜的人哪能一上來就說拉票的事兒。怎麽也得循序漸進套關係搞交情。居然想了一下,點頭應了:


    “大學裏可以隨便參觀。你想演講也不難。你可是從東方來的人。講醫學還是東方風情講座呢?”


    沈如是拍板:“隨你安排。”


    於是迅速定了行程。決定一到了城裏,就立刻出發。絕不能約翰什麽的沾在一起。


    …………


    約翰陰森森的看著鄧肯:“那個東方人不聽話!”


    “沒關係。”鄧肯臉上笑容淡淡的,“他不可能告密。他還有同夥顧忌。得罪了威爾士的小王子,有什麽好處!”他看上去卻分外令人信服:“而且,就是不依靠這個醫生,我們原本也有更加光明正大的辦法來處理不是?”


    約翰被安撫了:“你是說說服議會的先生們?不是還有兩人沒有表態麽……”


    他默想了一會兒。然後,在頭腦中迴憶了一下事情的整個經過,突然又疑惑而幾乎暴怒了:


    “為什麽直接和姓沈的說了實話?我們完全可以試探一下的!”


    鄧肯柔聲解釋:“因為他是個大夫。如果不解釋清楚,很可能會出什麽差錯啊。”他的口氣很為難。


    約翰隱約覺得這裏麵有些不對。好像和前麵鄧肯說過的某句話還有點矛盾。可是一時間偏想不清楚。就隻好認可了這種解釋。卻又冷冷得加上一句:“你最好別有其他的念頭。別忘了你從前做過的事情……”


    鄧肯溫順的脫帽施禮:“自然不會忘。我的主人。”


    …………


    海岸對麵的大路上。多佛港口的某艘船正準備起航。


    兩個年輕人站在船頭,身後各有若幹隨從。他們互相打量一眼,彼此心中暗自評價。可是對麵點點頭而已,並不交談。


    黃色皮膚的那個四平八穩的坐在凳子上。手中拿著一頂毛呢帽子。身上穿著一身西裝。若不是腦後的一條長辮子。簡直和當地人並無差別。


    白色皮膚的另一個,低頭觀察著旋轉的渦輪。皺著眉頭,攥緊了船上的欄杆。


    汽笛響,船開了。目標,對岸。


    作者有話要說:章節補充完成。咩哈哈哈


    ☆、86各人遊曆速覽


    四月一日,沈如是到達倫敦。


    四月三日,沈如是到城市大學參觀。走訪了城市博物館,圖書館,解剖房。哈雷陪同。


    四月九日,沈如是參觀劍橋三一學院。聽了兩場報告,和牛頓先生講授的“圓錐曲線的斜率問題”課程一節。


    四月十二日,沈如是走訪牛津大學。作“東方風情”主題講座。三百人禮堂爆滿。人們爭相提問關於遙遠東方的一切相關問題。衣著,服侍,飲食,禮儀。最多的問題出自於馬可波羅書中的一句話:“是否東方世界遍地黃金?”聽到消息的人們不斷擠進房間。每一個座位上都坐了至少兩個人,走廊已經站滿,還有人趴在外麵的窗子上--還好房間位於一樓。原定兩個小時的演講一直拖到午夜,直到管理房間的工作人員來關門為止。


    ……


    四月二十七日,沈如是參觀皇家科學學會,在牛頓先生的引薦下,認識了學會的眾位科學家。做主題為“關於探聽心髒跳動的聯動設備的初步設計”的演講。會長費格爾爵士在演講後宣布,吸收沈如是為本學會的榮譽會員。並準備提交國王陛下,全麵開展題為“東方文化,東方醫學”的各項研究。


    沈如是一月之間成了相當時髦的人物。


    帶著爵位的人家的酒會,內閣先生們吵架間隙的閑談,甚至女士們談論香水書籍和男人的沙龍,都有人主動說起“那個東方大夫”。


    事件的□是對岸的高盧雄雞,突然派出了十五個代表的考察團,坐船來到對岸,專程拜訪這位傳說中治療了無解的敗血症的東方人。


    敗血症是什麽?一般人搞不清楚。可是讓法國人灰溜溜的臣服?這簡直民族英雄!


    不得不說,“外來的和尚好念經”的想法,不僅是大清人專有。就連享譽大陸的牛頓先生,至今還沒有收到過這等爆發一樣的讚譽和追捧。


    就連忙於各種小動作的威爾士王子閣下,都派人送來了小禮物表示拉攏。跟在沈如是身邊的胤褆和林庭,簡直與有榮焉了。


    隻不過,這兩人的想法,很奇妙的,發生了一點小小的分歧。


    胤褆看到了沈大夫吃香喝辣名利雙收的美好場景。想起自己一路以來的雄心壯誌。頓時分外激動了。於是開始積極參與各種當地政治活動。又因為他曾經用“上帝”擠兌過某星象學家獲得全勝,於是對於龐大而有權勢的教堂組織相當著迷。有空就往各種尖頂建築中鑽。


    林庭反而對於沈如是選擇並不抱有積極的態度。“你真的很難嫁掉了”。這是某次兩人私密談話中林庭脫口說出的話。她參考了曾經的經驗,以及最近新讀的若幹羅曼小說。苦口婆心的勸說沈如是見好就收,趁機找個高帥富嫁掉。別真得把自己當成爺們,拖成大齡未婚女強人。


    某句話叫做“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沈如是深深詫異過這島國的水土究竟是什麽風致。眼見得和自己一同前來的兩個,胤褆越發的不修邊幅,得空就往外麵跑,說起政治製度,內閣之類,居然還兩眼放光。又興奮得推行人家繼承人排序的製度——隻立個太子太粗糙了。應該從頭排下來麽。不小心發生點什麽,大家就都知道讓二號繼承人上。這才叫名正言順麽!


    林庭恰好相反。塗脂抹粉顯著增多。穿著打扮混雜東西方頂尖保養術,那真叫一個折騰不已。隔三差五坐著小馬車參加名媛閱讀討論會。最近還在謀劃著開辦一次美容沙龍。


    外麵評價如花似錦。身邊朋友滿懷激情。沈如是本人,卻不知為何,生出了幾分倦怠來。


    來到西方。感受到了對方“科學”“哲學”方麵蓬勃的發展。可是醫學本身。究竟有些失望了。


    可以想象,如此發展數百年,或者真的可以登峰造極。然而,就現在的西方醫學來說。不少地方用東方的觀點來評價,甚至原始的有些可笑。


    沈如是抑止不住的生出了幾分“眾人皆醉我獨醒”的自傲來。


    然後,她被喜歡捉弄人的造化打擊了。


    來自於一次猝然相逢的……一見鍾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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