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大的袖口打開,仿佛真的是這天下的王者,帶著肆意的張揚和狂妄。


    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的皇帝,一臉的屈辱之色,他這一輩子,即便一直都坐在這張龍椅上,可是這天下卻從來沒有真正屬於過他!


    而就在南燕王逐步向上走的時候,殷玖夜卻是舉起了手,就在那些誌得意滿的擁戴者正得意洋洋之時,死神已經揮舞起了他們的鐮刀。


    原本那些擎製住皇帝和這些大臣的,所謂的‘南燕’士兵,紛紛放下了手中的刀,而向南燕王之前的士兵進攻。


    許是因為那些人大多注視著即將登上皇位的南燕王,沉浸在自己加官進爵的美好幻想裏,很大一部分都人都有察覺道身後死神的悄悄臨近。


    即便是有一部分人發現,卻也是杯水車薪,難以挽迴整個局麵。


    隻一瞬間,大殿之中爆發起一場無聲的殺戮,說是無聲,其實並非沒有聲音,隻是那鮮血橫流,血肉模糊的景象讓人覺得這樣的驚悚,隻是幻覺,好似一切都沒有了聲音,雙耳失聰,直到一滴滴滾燙的血珠飛濺到自己的臉上,才感到無比的驚慌和真實。


    所有人再次呆愣住了,今天的事情帶給他們太多的衝擊,成功,失敗,絕望,希望,忠誠,背叛。


    隻一天,便好似經曆了許多年,這一日,被記入史冊,被稱為南燕王動亂。


    而西羅的這個時期,也因為接連不斷的動亂和謀反,外憂內患,成為了西羅曆史上最動蕩不安的時代,而這個時期的皇帝,也成為了曆史上最可憐的皇帝。


    “南燕王迴過頭來,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他的人,一個接一個的倒下,屍體堆積如山,已經高過了底層的台階,鮮血在金色的台階上蔓延成河,刺目的紅色昭示著權力的險惡。


    ”你們是反了麽?我才是南燕王!你們是我的士兵!你們這是瘋了嗎?“南燕王看著近在咫尺的勝利卻功虧一簣,有些聲嘶力竭。


    可是沒有人迴答他,迴答他的隻有無盡的殺戮和刀劍的鏗鳴。


    殷玖夜大步走到沐寂北身邊,將她攬入懷中,十分不安,輕輕吻了吻她的發絲,才覺得周身的血液漸漸迴流,有了熱度。


    沐寂北握住那拔涼的大手,對著他明媚一笑,殷玖夜微微失神,捏著沐寂北手腕的手卻是更加緊了。


    沐寂北吃痛,眼中險些滴出了淚水,控訴的看著殷玖夜。


    將沐寂北送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後,殷玖夜手中拿起一把刀,一步一步走向南燕王。


    高台之上的南燕王,即將觸摸到那赤金的龍椅,隻是他卻覺得,每一步都是那麽艱難。


    眾人的目光落在了一身藍色華服的殷玖夜身上,男子手中反向握著刀柄,目光陰鷙,穿過無數廝殺的人群,鮮血卻沒有一滴濺落到他的身上。


    那感覺,就好似在生死之間肆意遊走的閻羅,隨手便可以收割無數人的性命。


    南燕王驚恐的看著殷玖夜,全然忘記了出手,不等他反應過來,一柄彎刀,已經刺穿了他的心髒!


    鮮血濺了殷玖夜滿手,南燕王整個人一下子就變得搖搖欲墜,剛剛所散發出的王者之氣,在這個男人麵前,卻像是傾泄的河水,瞬間就被抽幹。


    ‘撲通’一聲,南燕王重重的摔在了那張龍椅之上,半個身子搭在龍椅上,到死,他也沒有坐上那張龍椅。


    太後趕來的時候正巧瞧見殷玖夜彎刀捅入的那一幕,整個人驚唿起來:”不!“


    因著走的太急,太後整個人一個趔趄,卻因為裙擺過長,難以起身,愈發焦急之下,萬分狼狽的搖搖晃晃的向前跑去。


    太後的眼中充滿了絕望,那是她的兒子,是她所有的希望,是她的一切!他怎麽可以死,怎麽可以就這麽死了?


    沒有什麽比喪子之痛讓太後更加難過,太後整個人瞬間就憔悴了許多,趴在地上,難以起身,卻又不甘心,艱難的向前爬著。


    皇帝見到眼前這一幕,整個人也呆傻住了。


    那高台之上的男子,一身藍袍,卻比他的龍袍更耀眼,身旁的那一具屍體坦然昭示著他的殘忍和無情,那微微彎起的手掌中,一把仍然滴血的妖刀,震懾人心。


    鮮血順著凹槽一點點滴落,滴落在地上南燕王的身旁,同從他身體中流出的血匯聚在一起,仿佛是找到了歸宿。


    這一日,沒有人能夠忘記殷玖夜那雙陰鷙的眼,也沒有會忘記他滿身的戾氣,他就好像一個來自地獄的魔鬼,發自內心的讓人顫抖和臣服。


    這一日,成為許多人的噩夢,從此太子的權勢更是如日中天,而皇帝至此之後,足足有半個月沒有早朝,始終不敢坐上那張龍椅。


    沐正德站在角落裏看著站在上首的殷玖夜,微微眯起雙眸,不知在想些什麽。


    沐寂北在這一刻,卻為那個男子感到心痛,她看不到他的殘忍也看不到他的陰鷙,她隻能看到他的身影帶著遺世獨立的孤寂和寂寥,看到他的黑眸帶著數不盡的溫柔,看到那染血的雙手曾輕輕為她拂去發絲,看到那緊抿的薄唇憐惜的親吻她的額頭,看到在那顆冷硬的,黑霧重重的心上,將她奉若珍寶。


    沐寂北一步一步走向男人,看不見周遭的目光,看不到腳下的屍體,聽不到痛苦的呻吟,聽不到不甘的嚎叫,此刻,她隻能看到他。


    沐寂北踏著腳下的屍體,一步步走向男人,殷玖夜微微勾起嘴角,張開了懷抱,緊緊的將沐寂北摟在了懷中。


    ”北北。我的北北…“


    清風拂過,空氣裏彌漫著濃濃的血腥之氣,卻吹不散男人心頭的柔情,沐寂北閉上眼睛,緊緊的靠在男人的懷抱,耳邊響起男人深沉的低吟。


    那聲音好浩瀚的海洋,讓她能夠聽到浪花在擊打岩石的聲音,又似黎明破曉,讓她能夠看到生命的曙光。


    殷玖夜,原來,你就是我的救贖。


    許你一世,生死相依。


    ------題外話------


    唿唿…今天滾迴學校了…苦命的


    正文第二百零四章迴宮路上


    親眼見到自己的兒子死在自己麵前,卻無能為力,太後似乎受到了極大的打擊,猙獰著雙眼爬上了高台,將半倒在龍椅上的南燕王抱在自己懷裏。


    “君兒,君兒。你不要嚇娘啊…你不要嚇娘好不好,你快起來,娘知道你隻是睡著了,快餐起來。”太後抱著南燕王,喊著他的乳名,反複念叨著,似乎一時間無法接受南燕王死掉的消息。


    太後的頭發一瞬間便花白了不少,黑發上根根白色的發絲額外明顯,眼角的皺紋也越發的深陷,整個人有些神情恍惚,似乎受到了極大的衝擊。


    “哈哈哈哈!我的君兒沒死,我的君兒迴來了。”太後突然鬆開了懷中的屍體,而是跑向一旁的一名宮女。


    宮女嚇的不輕,整個人都忘記了動作,太後緊緊的抱著宮女不肯鬆手,將臉貼在了宮女身上:“君兒,君兒,我是娘啊,我是娘啊~!”


    眾人看著太後,隻覺得太後的行為有些古怪,整個人都瘋瘋癲癲的,一時間不由得低聲議論起來。


    太後卻是旁若無人的將頭貼在了宮女的身上,看起來十分乖順,可就在這時,太後突然轉變了態度,忽然起身,緊緊的掐住這宮女的脖子:“我掐死你!我掐死你!你殺了我的君兒,我要殺了你!”


    太後手中也不知從哪裏弄來的一把刀,四處揮舞著,見人就砍,那宮女躲閃不及,又不敢過分還手,肩上生生被太後砍中一刀,痛的麵目猙獰。


    “快!製住太後!”皇帝開口道。


    侍衛們很快就將太後製住,隻是太後依然瘋瘋癲癲的,看起來有些不正常,就好像精神失常了一般。


    “陛下,太後娘娘這症狀看起來像是得了失心瘋啊。”一名大臣開口道。


    有幾人想要反駁,可是想想卻又覺得無力辯駁,再加上如今這一戰勝負已分,太後一黨自然是要夾著尾巴做人。


    沐寂北靠在殷玖夜懷中看著大吼大叫的太後,不知在想些什麽。


    宴會很快就落幕了,一場宮宴,最後卻變的如此驚心動魄,實在是出乎眾人所料。


    殷玖夜帶著沐寂北走在宮中,牽著她的手,向宮外走去。


    沐寂北也隻是安靜的個跟隨著男人的步伐,感受著掌心的力度。


    有的隻是大戰之後的酣暢和寧靜。


    這一次,太後不可謂不費盡心機,一麵假借演練舞蹈之名,在自己所選的舞女中安插刺客,一麵假傳聖旨,讓殷玖夜帶兵進宮,同時不忘故布疑陣,擾亂視聽,若是一個不小心,當真會著了太後的道。


    兩人沒走出多久,沐寂北便瞧見了前方站著一道有些寂寥的身影,背對著他們,卻好似等了許久。


    沐寂北站定了腳步,心中歎息,隻是靜靜的望著那道背影,沒有說話。


    無論等待她的是他的恨意,是殺意,或者是冷眼相對,身旁的這個男人都會陪著她一起麵對。


    前麵的身影轉過神來,臉上帶著不屬於他的悲涼和痛苦。


    “姐姐。”殷莫離有些痛苦的開口。


    沐寂北沒有開口,隻是平靜的看著他。


    殷莫離似乎想說些什麽,可是礙於殷玖夜在身旁,所以有些欲言又止。


    沐寂北猶豫了一下,而後對殷玖夜開口道:“你先去前麵等我一下。”


    殷玖夜深深的看了殷莫離一眼,向遠處走了一些。


    “莫離。”沐寂北神色有些複雜的看著殷莫離,她才剛剛殺了他的父親。


    殷莫離苦笑道:“姐姐,我不知祖母和父親竟然如此算計於你們。”


    “我知道。”沐寂北輕聲開口道。


    兩人之間一陣靜謐,沐寂北終究開了口:“關於南燕王,我隻能說抱歉。”


    “我明白,皇位之爭,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更何況,是父王和祖母先算計姐姐在先。”殷莫離笑的有些勉強,讓沐寂北有些愧疚。


    沐寂北隻是安靜的看著麵前將頭埋的很低的少年,也許這就是命運,很多時候,是敵是友,並非隻是一道簡單的選擇題,愛恨情仇,也絕非可以簡單的拆分開來。


    “姐姐不必愧疚,我並沒有怨恨姐姐的意思,隻是…有些難過罷了。”殷莫離低聲解釋道。


    沐寂北伸手摸了摸他的頭,不知從什麽時候起,曾經那個小小的孩子,如今已經長成了風度翩翩的少年,一顰一笑可以迷倒萬千少女,臉上總是帶著朝陽般的笑臉。


    看著比自己高出一頭多的少年,沐寂北目光溫柔,撫著他柔軟而溫順的發絲,安撫著他受傷的心。


    也許是因為殷莫離是寂晴存在過的證明,又或者,當年陪在她身邊的是一顆純潔而幹淨的心靈,所以對於殷莫離,她總是會不由自主的多了一份溫暖。


    “莫離,別恨我,也不要怨恨你父親,這世上的事,總是由不得自己,在這權力的漩渦中,並非簡單的勝敗,所遵循的法則一向都是不進則死。”沐寂北的聲音帶著淡淡的空靈之感,殷莫離微微失神,垂下眸子點頭。


    “我懂得,我沒能保護姐姐不受傷害,又怎麽會阻止姐姐保護自己。”殷莫離淡淡的開口。


    他以為他可以一直守著她,隻要守著她就好,隻要能看見她臉上的笑臉,他便覺得滿足,隻是到頭來,怎麽也想不到,設下毒計,謀害她的人卻是自己的至親,也許這就是世間的無奈。


    “莫離隻要保護好自己就夠了。”沐寂北輕輕開口。


    殷莫離的眼中閃過一抹痛色,是啊,她如今已經有另一個男人在守護,是不是他連退守一隅的資格都已經沒有了。


    “若是太後就此罷手,我也會就此打住,若是她執意報仇,你該知道,我不會留情,隻希望…”寂北最終還是說出了這句話。


    殷莫離突然將沐寂北摟入了懷中,嗅著她身上清冽的香氣,低聲道:“我不會。我不會恨你。”


    沐寂北一愣,推開殷莫離,垂下眸子開口道:“隻此一次。”


    殷玖夜在遠處一直靜靜的看著兩人,當瞧見殷莫離將沐寂北攬入懷中的時候,隻覺得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那種痛隻一瞬就從心底蔓延開來,重重的敲擊著他的心髒。


    他雖然一直知道她不會屬於自己,可是從始至終卻也未瞧見她會待哪個男人這般親近,就在剛剛那一瞬,他忽然間覺得整個世界都絕望了,他甚至連去殺他的勇氣都沒有,或者,如果她真的愛殷莫離,他寧願裝作什麽都不知道,隻求她留在他身旁。


    他不知道自己何時會變得這般懦弱,隻是忽然間明白,沐寂北就是他的命,他可以讓自己疼,讓自己痛,讓自己絕望,隻是卻都不能沒了命。


    不等殷莫離再開口,沐寂北便錯身走向了殷玖夜。


    殷莫離定定的站在原地,眼中頹然,整個人都僵在那裏,喃喃道:“我不會恨你。因為我愛你。”


    沐寂北走向殷玖夜的時候,殷玖夜隻是有些細微的顫抖的拉著沐寂北的手,什麽也沒問,什麽也沒說。


    沐寂北心頭詫異,這實在是不像他,她知道,他一定瞧見了剛才的那一幕,如果按照他的性子,一定會惱火,或者大發脾氣,或者懲罰她,而非像現在這般隱忍的安靜,好似什麽都沒發生一般。


    “殷玖夜。”沐寂北輕輕的開口。


    “嗯?”殷玖夜有些緊張的側頭看向沐寂北,手不自覺的收緊。


    沐寂北卻是沒有再開口,殷玖夜的心這才微微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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