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必須要派遣一名依靠戰功堆積起來的真正的將軍,而齊俊恨沐寂北入骨,又向來狡詐,所以對上沐寂北,一定會不遺餘力,再派遣幾名副將,從人手和兵馬上看,足夠完勝北燕王的十萬人馬。


    “王爺,城中有人散步消息,說是瘟疫是王爺一手策劃,如今議論紛紛,民心不穩。”盧引銘開口道。


    “散布消息,北燕王擁兵自重,意圖謀反,陛下特派遣我等平定叛亂,同時散出消息,本王身染瘟疫,願以身試藥。”安月恆平靜的開口,不慌不亂。


    眾人紛紛點頭,這樣一來,謀逆的便是北燕王,即便是到了鏡城,怕是鏡城的百姓也會對其心懷芥蒂,認為他們是謀反的亂臣,而安月恆之後這招以身試藥,更是能再次迅速收攏人心,一旦成功,隻怕這帝都的百姓人人都會為他歌功頌德。


    齊俊斂了心思,不得不說這安月恆一早就將事情都準備妥當了,從民心到兵馬,從經濟到政治,可以說是十分嚴謹。


    “馮波,調遣三十萬人馬進京,攻下皇宮。”安月恆開口道。


    馮波是個較為年輕的小將,不過隻一看,就能看出天賦極好,馮波反問道:“王爺,不是說造反的是北燕王,若是我們出兵攻下皇宮,豈不是自相矛盾,造反的人豈不成了我們?”


    安月恆看了馮波一眼繼續道:“北燕王占據皇宮,陛下退出帝都,我等攻打皇宮,將其奪迴,有何不妥?”


    眾將士瞬間了然,確實,如今城中紛亂,百姓們多是閉門不出,對於真正的情況也不是十分了解,隻要派人操控輿論,那麽他們便是正義之師。


    安月恆繼續給眾人分配了任務後,眾人領命離去。


    安月恆的獨自一人坐在了凳子上,手中把玩著一隻封閉的瓷瓶。


    這正是青國公主給交給他的蠱瓶,裏麵則是同沐寂北配對的那隻生死蠱,安月恆輕輕把玩著,不知在想些什麽。


    而另一麵,沐寂北等人一夜奔波之後,終於在天亮時分到達鏡城。


    軍隊剛一到達鏡城,沐寂北立即讓人去城中散播出安月恆領命謀反,逼走皇帝的消息。


    而等到中午,安月恆所散播的消息傳到鏡城時,鏡城的百姓心中已經有了先入為主的觀念,並沒有對北燕王所帶領的軍隊造成什麽影響。


    一方營帳內,眾將領都沒有休息,除去上次的那些人,這次還多出了四名副將,都是皇都所派遣,暫時看來似乎並不存在什麽問題。


    沐寂北這次沒有說話,隻是安靜的坐在角落,北燕王坐在上首,看著手下的一眾人等開口道:“今日修整,明日準備迎戰。”


    “王爺,聽聞對放派遣是洪興將軍,先前齊家的齊俊擔任軍師,逆賊安月恆更是派遣了五十萬兵馬,我們隻有十萬禁軍,根本不是對手。”一名副將開口道。


    “鏡城地界易守難攻,即便是他們前來五十萬兵馬,也決計不會占領此地,更何況,若是不戰,難道你是打算去投靠逆賊?”北燕王聲音豪放,眉眼間盡是凜然的霸氣。


    那名將士這次沒有開口,他們雖然是皇帝的人,但是不得不說,對皇帝是不滿的,這次平反,對方一百八十萬的兵馬,可是皇帝竟然隻給了他們六十萬,這仗打起來簡直就是在和送死一樣。


    沐寂北掃了眼幾人的了臉色,垂下眸子,看來這第一仗隻能勝不能敗!


    北燕王調兵遣將安排了一番,這才讓眾人前去休息,留下的幾人看著沐寂北沒有血色的臉色,有些憂心。


    洪興和齊俊所帶領的五十萬大軍很快就兵臨城下,但是正如北燕王所說,即便是他們帶著壓倒性的優勢,卻因為鏡城的地形,按捺住了性子,將時間用來查探上,沒有急著進攻。


    沐寂北則是比較安靜,腦中不知始終在盤算著些什麽,直到次日天蒙蒙亮,她便再無睡意。


    發髻還沒有綰好,便聽見外麵傳來了士兵的調動聲。


    “小姐,洪興已經開始攻城。”青瓷掀開簾子走了進來。


    沐寂北穿上衣服,便走上了主營帳,裏麵眾多將士已經紛紛換上了鎧甲,正嚴陣以待。


    趙鸞傑和伍思思不在,似乎正在城門處守城。


    傅以藍和殷莫離見著沐寂北來,讓出了位置給她,其餘幾名副將見此有些不明所以,卻也沒有開口。


    “現在形勢比較樂觀的一點就是,洪興雖然帶領五十萬兵馬駐紮,但是隻派遣出了十萬人馬與我們較量。”北燕王開口道。


    “這樣倒是可堪一戰,隻是洪興到底為何要這樣做?”一名副將開口道。


    沐寂北冷聲道:“車輪戰。”


    幾人紛紛一愣,看向她,沐寂北看了看天色,天還是灰蒙蒙的,並不很亮,太陽不過也才露出一點橘色的光輝。


    沐寂北叫上了傅以藍和殷莫離,快步離開營帳,走向城牆交戰處。


    傅以藍和殷莫離因隨著她的步子,登上城牆,看向城門外兩軍交戰的景象。


    空中流矢穿梭,滿地戰火溝壑,喊殺聲劃破了黎明,不聞雞叫聲。


    站在城牆之上,可以遠眺見敵軍安營紮寨在兩百裏外,營中大概留守十萬士兵,其餘四十萬則紛紛囤聚在鏡城城外,三十萬整兵列陣,十萬正在同趙鸞傑所帶領的將士廝殺。


    沐寂北清楚的瞧見,那三十萬人馬之首,一人身著銀色白虎獠牙鎧甲,雙肩豹子頭,身高八尺,比北燕王略矮一分,四十歲上下,頗有大將之風,似乎就是這次的將領洪興。


    而男子身旁一名白衣男子,坐在椅子上,臉色蒼白,唇色鮮明,帶著幾分陰柔,眼中盡是濕儒的觸感,讓人沒由來便覺得不喜。


    沐寂北臉色一沉,果然是齊俊。


    齊俊似乎也瞧見了立在城牆之上的沐寂北,勾起嘴角,他要為他的家人報仇,大哥二哥,你們都看好了,我一定親手將這個女子送入地獄。


    沐寂北對著身旁的傅以藍和殷莫離吩咐著什麽,兩人便紛紛點頭離去。


    因著地勢的關係,對人數極為有限製,所以沐寂北一早就預料到,無論派遣多少人馬來,洪興和齊俊都很難一次大規模出動,按照這裏的地勢,齊俊應該一次可以出動三十萬人馬攻打鏡城,再多,就承受不了了。


    隻是讓沐寂北意外的是,齊俊竟然打算使用車輪戰,看來及便是齊家沒落了,也沒能讓他改掉自視甚高的毛病!不過這樣更好,倒是給了她機會。


    趙鸞傑臉上染血,雙手因為剛剛砍在了厚重的盔甲上,被震的有些發麻,巨大的嘶吼聲仿佛天崩地裂,遠處鳥獸盡散,一聲聲巨響炸裂開來,也不知是不是山頭在晃動,一瞬間好似所有的聲音都模糊了起來。


    沐寂北微蹙著眉頭看著場下的情景,臉頰可以感受到利箭擦來的氣流,從氣流中可以感受到其中的寒氣,聲聲嘶吼炸裂,耳膜顫動,這不同於她以往經曆的每一次刺殺,這是一場染血的祭奠。


    風起雲湧,烈火燎原,呐喊聲與殘叫聲交織著,血光與刀光輝映著。戰場上空的羽箭在頭頂上來迴穿梭著,士兵們一個個紅著眼憤怒的將寶刀砍向敵人的腦袋。


    一名士兵心中驚唿‘糟了!’縱身一躲,一道藍光閃過,利刃拖著它長長的影子襲來,刺穿了他的肩胛骨,隻聽一聲悶響,刀刃遁入皮肉,瞬間炸開血花,噴灑了來人一臉,這士兵隻覺得自己整條胳膊的知覺都消失了。


    但是他知道的是,因著盔甲的保護,他的骨頭還沒碎,但是鋼鐵鍛造的盔甲卻是碎成了片片碎片,迸濺到他的臉頰上,傳來火熱的刺痛,士兵反手舉刀,卻艱難提起,眼看著一柄長矛再次襲來,已經躲閃不開,不由得有些紅了眼,對自己的無力發出一聲怒吼。


    他還不甘心就這麽死!家中還有孩子在等著他迴去!他打算贖出的春滿園的翠娘的錢還沒有攢夠,他不甘心就這麽死!


    眼看著那柄長矛就要沒入自己的身體,那人卻突然動作一僵,同伴卻是將那人一刀斃命,對著他吼道:“傻站著幹什麽!等死啊!”


    這士兵眼睛一紅,迴道:“你還沒死,老子才不會死呢!”


    兩人一笑,提著刀便繼續殺戮起來。


    兩方人馬交戰,禁衛軍的人要更勝一籌,所以一點點推動著戰場,從鏡城的城牆根下,向外移動著。


    如果是對等的交戰,那麽禁衛軍一定會勝利,可就在他們覺得勝利就在眼前的時候,齊俊卻突然下發了命令,安軍這十萬首戰的人馬立即退了出來,新一輪鎧甲嶄亮,長矛未染血的十萬將士再次湧了出來。


    沐寂北站在城牆上,看著一身狼狽和鮮血的己方士兵,再看看地方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微微蹙起了眉頭。


    齊俊可真是卑鄙,不僅攻城,更是攻心,看著那是自己幾倍多的人馬,在等著輪番上陣,可以想象,這些禁衛軍在一次劫後餘生後是什麽心情。


    新的十萬兵馬緩緩上前,趙鸞傑帶領的軍隊則是緩緩後退著,再次將之前用生命所廝殺出的一寸寸土地交付出去,每個人心中都升起一股悲壯之感。


    號角再次吹響,鼓聲震天,地上的鮮血和土壤凝結在一起,成了暗紫色,倒在地上的旌旗上,一個個被刺穿的窟窿仿佛在滴血,空氣中湧動著肅殺的味道。


    兩方再次交戰,禁軍也不再後退,主動衝了出去,帶著破釜沉舟之勢。


    忽然,遠處火光衝天,兩百裏外的安軍營帳處突然著起大火,傳來了喊殺之聲。


    洪興和齊俊紛紛起身,眾士兵也停下手中的動作。


    沐寂北冷哼一聲,還真以為她帶著十萬人馬就敢和五十萬人馬對峙?


    早在昨夜,她便已經將北二門的五十萬人馬調度了三十萬對來,留下二十萬抗衡安月恆的三十萬人馬,而這三十萬則是囤聚在北二門到鏡城的路上,待到齊俊所帶領的人馬走過,他們再在其身後走出。


    隻是,即便是有了這三十萬人馬相助陣,沐寂北還是不能大意,畢竟兵馬有限,卻要對付安月恆的一百八十萬大軍。


    齊俊站在人群之首,看向沐寂北的眸色幽深。


    “攻打營帳處的人馬有多少?”洪興開口問道。


    “迴將軍,似乎有三十四萬!”


    洪興臉色不愉,王爺那裏怕是出了什麽差錯,否則這麽大的兵馬調動為何自己之前沒有收到一點消息,難道說王爺那裏出現了叛徒?


    沐寂北眸子冷凝,確實,調遣三十萬人馬還不被安月恆察覺是不可能的,隻是這些人卻都被阿三給攔下處理掉,換成了自己的人,同時派遣殺手時刻在外圍注意,一旦發現不對,格殺勿論,在阿三寧可錯殺三千,不肯放過一人的政策下。


    才使得沐寂北的計劃進行的這麽順利。


    “立即撤兵!”洪興吩咐道。


    “是。”


    “將軍且慢。”齊俊突然開口道。


    洪興皺著眉頭看向身側這個陰柔的男子,他是一名將軍,自然也知道齊家的威名,齊家如今隻剩下這麽一個獨苗,洪興本是十分期待,隻是瞧見齊俊的時候,卻不免有些失望,這齊俊身子不好,一點也不像是將門世家出來的男兒,甚至還不如曾經的齊妃有英氣。


    “將軍且慢,請恕末將一問,咳咳,將軍如此急於調兵迴營,目的何在?”齊俊一雙眼睛透著閃爍不定的光芒,開口詢問。


    沐寂北站在城牆上看著遠處齊俊同洪興似乎在交談著什麽,洪興負手而立,緊皺著眉頭,卻還是在耐著性子聽齊俊說著什麽。


    “北北,我爹已經準備好了。”傅以藍這時迴來道。


    沐寂北點點頭,沒有說話,目光始終落在了齊俊身上,而就在這時,城牆之上已經絡繹趕來了許多副將,殷莫離也頂著一張人畜無害的笑臉迴來了。


    北燕王是最後上來的,沒有對沐寂北過多的表示什麽。


    眾多的副將和士兵卻是滿眼的興奮指著遠處安軍營帳中燃起的烽火,甚至能聽到百裏外的廝殺聲。


    “這下好了,他們的大本營遇襲,就不信他們還能在這裏打,還不是要屁滾尿流的迴家滅火!”一名副將難掩喜悅,有些眉開眼笑。


    “王爺實在是英明,不愧為北燕王,隻是王爺是何時調遣的兵馬,安軍竟然沒有一絲防備,實在是高!”另一名副將敬佩的看著北燕王。


    北燕王卻是沉聲道:“此次計謀乃永夜郡主所處,郡主從小受相爺教導,智謀無雙,相信此次征戰必可大獲全勝。”


    幾名副將紛紛錯愕,這是沐寂北所設的計?一介閨閣女子,若說是善於玩弄手段也就罷了,可是若是連權術詭謀都如此精通,便實在是不可小覷了。


    “郡主實在是英明,能夠想到這個辦法,這樣一來,他們留在老巢中的十萬兵馬必死無疑,而眼下這四十萬兵馬也將匆忙迴去,我們同援軍前後夾擊,勢均力敵之下,定能將他們殺個片解不留!”


    沐寂北對北燕王點點頭,似乎是在表示感謝。


    北燕王之所以把她推到前麵,想來是因為伍琉璃在邊疆聲名鵲起,擁戴者無數,北燕王擔心自己落了下乘,才直白的將自己昭告天下。


    北燕王眉眼間盡是霸氣,不就是打仗麽!她伍琉璃能打,她的北北也能打!更何況有他幫忙,就不信還比不過一個嬌滴滴的小姐!


    不得不說,北燕王是護短的,而且是護的沒有道理,僅僅因為是老太妃的關係,便見不得她吃一點虧。


    不過話說迴來,和沐寂北在一起,北燕王始終有種施展不開的感覺,因為他排兵點將向來唯我獨尊,可是如今卻因為沐正德和老太妃的囑咐,事事要詢問沐寂北的意見,一時之間,弄的自己好像都沒了主意似的。


    不過北燕王不得不承認,很多事情,沐寂北所給出的建議卻是兵行詭招,劍走偏鋒,他是決計想不出來的。不過幾次交談,他倒是相信了沐正德的話,倒是甘願做個什麽也不用想的將軍。


    而且,他喜歡沐寂北這孩子,安安靜靜的看著就讓人心疼,每次他和她說話的時候,他甚至都不敢大聲,生怕把這孩子給嚇著。


    “營帳中有我們的糧草,衣物和裝備,所有的物資都在營帳中,若是不迴去,我們就是連最基本的吃食都沒有!”洪興似乎對齊俊的問題有些不解,行軍打仗,哪裏有不護住自己的營帳的!


    “可是將軍是否想過,若是就此迴營,兩方夾擊,去掉營帳中的十萬人馬,我們手中這三十萬人馬將受到兩麵夾擊,勢均力敵之下,我軍疲於奔走,難以取勝。”齊俊開口道。


    洪興沒有說話,齊俊繼續道:“這是北燕王設下的計謀,按照兵法中的固定模式,他們勢必認為我們會迴營相救,這倒是落了下乘。”


    “那依你的意思是?”洪興似乎有些動容,確實,如果攻打營帳中的敵軍有三四十萬,自己再疲於奔走之後,取勝似乎都困難,即便是勝了,怕是這兵馬也所剩無幾,到時少不得會被帝都的那些將領所嘲笑。


    齊俊陰聲道:“王爺為何不看看眼下?眼下這鏡城的十萬禁軍已經精疲力竭,我們大可全軍出動,一舉攻下鏡城,這並非難事,而城中勢必會存有兵器和糧草,害怕我軍沒有裝備?”


    洪興臉色微動,齊俊繼續道:“而且等到我們占領鏡城,那麽便是我們處於有力地勢,鏡城易守難攻,我們才有勝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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