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寂北勾起嘴角,眼中帶著明媚的笑意,伍青青,好久不見。


    青瓷明顯也是有些激動,因為那個曾經被她視為姐妹,一同出生入死的姐妹此刻正站在伍青青身後,銀屏,不知你再見我之時,是否還認得?


    沐寂北起身向伍青青走去,“恭喜伍姐姐,即將成為攝政王妃。”


    伍青青略帶茫然的看向沐寂北,卻還是溫文有禮的點頭道:“多謝這位妹妹,不知妹妹是?”


    “我是相府的小姐,不過是個庶出,倒是不牢伍小姐費心記了。”沐寂北淺笑著,一雙眼睛澄澈的黑白分明,伍青青能在她的眼中清楚的看見自己的身影,心下不由得咯噔一聲。


    這雙眼睛…


    沐寂北再次笑了起來,你真的不需要費心記住我的名字,因為我相信,總有一天,我的名字會讓你痛不欲生!成為你一輩子的夢魘!


    一雙黑眸掃過伍青青身後的銀屏,卻瞧見銀屏也正瞧著青瓷發愣。


    畢竟是朝夕相處了十多年的‘姐妹’,想來一定認的出來吧。


    “她…她…”銀屏終究是驚愕的不受控製的開口,指著青瓷說不出話來。


    而這時不少想要攀附伍青青的女子也都走了過來,瞧見這位準王妃的婢女竟然滿臉驚悚的指著那沐五小姐的丫鬟,心中也不免納悶起來。


    “銀屏,你在做什麽?”伍青青略微不悅,臉上的表情卻沒有一絲變化,卻是放低了聲音對身後的銀屏道。


    銀屏還未說話,沐寂北便將青瓷拉到身前,對著伍青青開口:“伍姐姐,你的這位婢女似乎對我這個粗鄙的丫鬟很感興趣啊,怎麽難道曾經相識?不若我介紹一下,這個不成器的丫頭叫青瓷。”


    伍青青和銀屏一同屏住唿吸,盯住青瓷的臉神色變化莫測,伍青青畢竟是女子,比起安月恆更是知道青瓷的,兩雙眼睛同時打量起青瓷,這個相似的名字…伍青青第一個想到的卻是寂晴會不會沒死?轉念又否定了這個想法,若是寂晴沒死,青瓷便應該跟著寂晴才是,如今既然易主,想來那個女子是真的死透了,她還有什麽不放心的呢。


    銀屏的心中要更震撼一些,她從見到這個女子的第一眼,便覺得是她。如今聽了她的名字,更是確定了,心中不由得顫抖起來,雙手也隱隱不穩。


    “哦,這丫頭是我在街上買來的,當時整張臉被燒猙獰,我見著可憐,便買了下來,後來瞧她做事還算穩健,便尋了法子治好了她這張臉?怎麽,看伍小姐婢女的反應,兩人似乎相識?既然如此,青瓷你便去敘敘舊吧。”沐寂北柔聲開口,伍青青也無法迴絕,隻好點頭。


    青瓷便走到了銀屏身邊,看了她一眼,向角落走去。


    銀屏愣了半天,腳步沉重的跟了過去,她怎麽沒死,怎麽沒死!她不是該死在那場大火中嗎…銀屏的心裏升起無端的恐懼,她以前就有些怕青瓷,現在更怕…


    “你。你怎麽。會。”銀屏率先開口。


    青瓷笑道:“我看你是忘了我說的話,你難道不記得我說過就算是變成厲鬼也不會放過你們的嗎!如今我還活著,自然會找你討債的,銀屏妹妹,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你可一定要多加小心啊?”


    銀屏臉色蒼白,說不出話來,青瓷輕輕的撫摸了銀屏的頭:“我的好妹妹,你一定不知道,小姐還活著。你可真的要小心了。”


    銀屏猛的後退一步,比起見到青瓷更加震驚,不可能,她是騙她的!她曾親眼見過寂晴的屍體…


    青瓷並未因為銀屏的後退便鬆開了手,反倒是一把揪住了她的頭發,生生將人給扯了過來,湊在銀屏耳邊輕聲道:“別急,總會輪到你的。”


    鬆開手,青瓷轉身便離去,一隻手卻是撫上了自己那張曾經被燒的猙獰的臉!


    從認識銀屏開始,青瓷和沐寂北便總是照顧著她,總覺得她像是鄰家妹妹,很多時候都隻是羞澀的笑笑,誰能想到,這樣一個人,卻是這樣的狼心狗肺!


    不多時,皇帝和太後便來了,身後跟著幾位皇帝的妃子,一個個濃妝豔抹,均是絕色傾城!


    “皇上駕到,太後嫁到!”隨著太監一聲尖細的聲響,皇帝走在前麵,太後略微靠後,一行人便一同走進了大殿,本是在四處遊走的權貴,都自覺的分散到兩旁,躬身見禮。


    待到幾人落座之後,眾人才一同叩拜:“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眾卿家都請起吧,今日是母後的壽辰,眾卿家不需拘束,當是及時行樂!”皇帝笑吟吟的開口,算是宣布了這次壽宴的正式開始!


    “哀家聽聞相府出了個琴藝高超的小姐,甚至把齊妃還給贏了不是?”太後看向齊妃。


    齊妃點頭稱是:“是,母後,正是相府的五小姐,琴藝高超,把妾身比了下去,令妾身甘拜下風。”


    “你也是個不錯的,再努力便是,這世界上啊,總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太後頓了一下繼續開口:“不過哀家聽聞盧家的兩個丫頭似乎要同這相府的小姐切磋一番,哀家今日倒是有眼福了。”


    皇帝也點了頭表示讚同,眾人紛紛落座,聽著皇帝和太後的說話,紛紛應和。


    “現在時辰尚早,不若讓各家的小姐表演些才藝來助興,讓這相府小姐同盧家小姐比拚一番,若是演奏的好,朕重重有賞!凡是參與者,也統統有賞,就算是為母後搏個好彩頭。”皇帝笑著開口。


    其實各家的小姐都早有準備,畢竟這太後的壽宴也是一場變相的相親宴,不少人都是帶著目的來的。


    “既然如此。那便…”皇帝正要開口,外麵突然跑進來了一個太監,在王公公的耳邊說了些什麽,王公公也是滿麵震驚,在皇帝耳邊輕聲說了什麽。


    底下的眾人也因著皇帝的表情在揣測著,不知是發生了何事,安月恆也微微蹙起眉頭,似乎想到了什麽。


    “你說什麽?笙兒沒死!”皇帝震驚的站了起來,再次開口:“還不快請六皇子進來!”


    皇帝的話一出,底下一片沸騰。


    “什麽?六皇子沒死?怎麽可能!”


    “老夫就說六皇子不會這麽輕易死掉的,你瞧如今不是迴來了!”


    ……。


    “六皇子駕到!”太監尖利的聲音響起,眾人都將目光投向門外。


    沐寂北也抬眸看向門外,殷玖夜這段時間消失不見,果然是去在準備出位的事情了,怕是那些原本混在六皇子黨中的奸細都被肅清了,而哪些是死忠,哪些是牆頭草也都被他掌握在了手裏。


    安月恆這次的刺殺,怕是還幫了他一個大忙,更何況,送了殷玖笙卻迎來了殷玖夜這隻性格怪異的毒蛇,安月恆可真是得不償失。


    眾人隻見一身繡著一條猙獰的深綠色巨蟒的黑袍男子走進大殿,絕美精致的麵容,臉色略顯蒼白,強勁霸道的氣息中透著絲絲死寂,一雙黑眸殘忍而危險,讓人一瞧不由得心中發顫。


    一時間眾人不由得有些惶恐,這個男子真的是六皇子嗎?六皇子怎麽會發生這麽大的變化,這幾個月來六皇子到底去了哪裏,又經曆了什麽?


    沐寂北掃了眼那雙黑眸,發覺不再如之間那般死寂,而是多了份危險和殘忍,看來這些日子讓這個男子變了不少。


    “給父皇請安,給太後娘請安。”殷玖夜給皇帝和太後見了個禮,皇帝有些激動的走上前來,扶住殷玖夜,“好好!迴來就好啊!”


    皇帝並未開口提及殷玖夜的變化,沐寂北突然想起沐正德曾經說的話來,他說皇帝對殷玖笙的死並未表現出過多的傷心。


    可是眼下,沐寂北瞧著這皇帝的激動卻不完全是假的,那是不是意味著,殷玖笙的離去甚至是在皇帝的刻意引導之下,因為殷玖笙遲遲鬥不過安月恆,所以皇帝才想讓殷玖夜取而代之,幫助他對付安月恆!


    沐寂北的目光帶著絲冷意,果然,這些人真是冷血,任何人任何事都可以成為他們爭權奪勢的棋子,一個不行就換另一個,即便是自己骨肉也不會放過,沐寂北的腦中快速閃過一絲什麽,卻並沒有抓住。


    太後也表示了自己的安慰,不熱情,也不冷淡,看向殷玖夜的眸子中帶著深意。


    寒暄了一陣之後,桌子的最前端加了一張桌子,殷玖夜的位置正巧和安月恆對峙,分列兩旁,眾人不由得心驚,這個六皇子的氣勢實在是太強悍了,隻被那雙眸子掃上一眼,便覺得難以喘息。


    安月恆依舊不動聲色,沐寂北垂下眸子,殷玖夜比起安月恆還是要差一些,即便看上去殷玖夜的氣勢比安月恆強上許多,可是安月恆卻是成熟穩重,圓潤通達,殷玖夜還是年輕了。


    “皇兒能平安歸來,朕實在是高興!今日咱們無君無臣,一醉方休!”皇帝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眾人也都舉起杯子,說著恭賀殷玖夜的話,殷玖夜舉起酒杯迴敬了一杯,卻悄然掃了一眼那沐寂北,兩人的目光對視片刻,便錯開而過,沒有人注意到!


    “剛才說道相府小姐和盧家小姐要比琴藝,那現在便開始吧。”太後笑著開口。


    “朕也是迫不及待了呢,母後倒是說說,誰會贏!”皇帝反問著太後。


    太後可不應,道:“哀家才不去猜呢,若是輸了,哀家豈不要沒麵子。”


    就在眾人對話的片刻功夫,盧家家主開口道:“不若就先由小女盧恬兒為陛下和太後娘娘奏上一曲,也算是這壽宴正式開鑼。”


    那盧佩兒正是之前盧家兩姐妹中的瘦小女子,聽見父親的話上前一步,極為標準的見了個禮,一看便知是受過嚴格禮教的女子。


    “既然如此,便開始吧。”


    宮中一直配著輕柔歡快樂曲的樂師見著盧佩兒準備好了,便停下了配樂。


    琴聲奏起,清脆悅耳的琴聲宛若山澗中的溪水,從女子細白修長的手指下流淌開來,大殿陷入一片靜謐,沐寂北不動聲色的打量著盧家家主,卻發現他也向自己看來。


    微微對著自己點了點頭,便移開了目光,仿佛真的是個有禮的君子,沐寂北勾起唇角,盧家是有把握勝了自己,還是早有準備呢?沐寂北相信,即便是盧家真的有實力贏得自己,也不可能不留有後手,防患於未然。


    盧佩兒的琴聲似乎並未流進沐寂北的耳朵,她隻是在想,盧家到底會怎樣動手?到底有什麽陰謀,多倫又是否在其中扮演了什麽角色?


    聽著青瓷說,多倫在取迴鳳釵的那晚並未直接迴宮,而是在盧家呆了半宿,既然這盧家家主也是多倫的裙下之臣,不知這次多倫是否也參與到了其中。


    琴聲清透的宛若山澗的流水,幹淨的不染一絲雜質,隻一聽,便能感受到其中的寧靜,甚至透過琴音,不少人更是認同了盧家果然是君子之家,竟然能教出盧佩兒這樣心思純淨的女子。


    沐寂北也有些詫異,沒想到這樣虛偽的一家子,倒是真能彈出這樣的琴聲來,看來盧家多少也是有些實力的。


    盧佩兒不驕不躁,隻是安靜的起身站在琴旁,氣息純淨。


    ‘啪啪啪!’皇帝的掌聲率先響起,太後也緊隨著鼓起了掌,整個大殿一時間掌聲如潮,不絕於耳,盧佩兒卻依舊是安靜的站著。


    若不是沐寂北瞧見了那略微揚起的下巴,險些要以為這真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了。


    “好!不愧是盧家出來的,這琴聲宛若香茶,寧靜祥和沁人心脾,一曲終了,卻留有餘香韻味悠長!”太後點著頭開口道。


    盧家家主的臉上並未顯出得意之色,依然是一本正經的模樣,看的沐寂北隻喊佩服,這叫什麽?這叫做萬獸俯首,我自巋然不動。


    盧佩兒的琴聲帶來了極大的影響,場中不少男子都投去了傾心的目光,也有不少女子開始嫉妒,不過卻因為盧佩兒歉意的笑容堵了迴去,很少能說出什麽。


    “真是太精彩了,朕真是越發期待相府小姐的表演了,上次朕有幸見到一次,同樣是不同凡響,今日誰輸誰贏,就要看眾位卿家定奪了!”皇帝的話引出了沐寂北的登場。


    沐寂北接過青瓷手中的古琴,含笑走到場中央,而盧家家主的眼中卻閃過一絲詭異之色,隱隱含著幸災樂禍。


    多倫高坐上首,嫵媚的靠在椅子上,一副看戲的表情。


    沐寂北將古琴平放在那張小桌上,伸出蔥白的手指輕輕撥動了琴弦,一聲翁響發出,聲音似乎有些不對,沐寂北雙眼一眯,老太妃也是皺起了眉。


    再次撥動琴弦,彈奏起來,可流淌開來的琴聲卻是雜亂無章,擾人心亂的章曲,沐寂北的眼中閃過一絲深意,看來是被人動過手腳了!


    眾人也都皺起了眉頭,不知道是發生了何事,皇帝也是皺起眉頭,他記得這沐寂北是會彈琴的啊,怎麽會這樣?太後眼中也是帶著探究,不由得開口道:“這是…?”


    多倫見此適時開口:“想來沐五小姐剛剛在調試音階,稍後才會繼續彈奏,母後稍安勿躁,今日是母後的生辰,許是沐五小姐準備了什麽不同凡響之作,畢竟上一次贏得了齊妃,可是皇兄親眼所見。”


    沐寂北垂眸冷笑,這多倫還真是會煽風點火,若是她說這琴有問題少不得有人會不信,更何況這是從自家帶來的琴,若是相府連把琴都管不好,說出去更是讓人恥笑。再者說,若是真的要換琴,怕是這宮中的琴更是被人動過手腳,沐寂北突然想到哦之前盧佩兒的那柄古琴,不過再想到多倫和盧家家主夜會,便覺得那琴即便是到了自己的手中,也不會如之前一般好用,否則那琴怎麽會是盧家所製?


    隻是,這琴在丞相府的時候還是好的,怎麽一會的時間就成了這樣,怕是相府中的那些人裏有了叛徒,是自家人動的手腳!隻是,這個人是誰?


    一時間,相府中的人在沐寂北的腦子中過了一遍,沐寂晗,崔姨娘,沐海蓉,三人中必有一個!老太妃就直接排除了,沒有人會蠢到當著眾人的麵送出一把有問題的琴,而且看她的模樣,這琴似乎也對她極為珍貴。


    眾人都糾結在沐寂北身上,不知為何琴音會變得如此,可不遠處的的樂師卻一個個正襟危坐,臉色蒼白。


    再次揚起素手,雜亂的琴音在手下流淌,眾人的眉頭越皺越緊,遠處的樂師卻是第一次沒有接到命令便自動的開始為沐寂北配音,鍾磬之聲想起,隻是情況卻是更加糟糕,不僅僅是沐寂北的琴聲變得雜亂無章,連那些樂師手中的樂器也一個個發出刺耳又讓人心煩的聲音,不少人不由得捂住了耳朵,四處打探著。


    殷玖夜的目光落在沐寂北的身上,那個女子依舊是低著頭彈弄著琴弦,似乎十分專注,一身少見的鵝黃色紗裙讓她整個人都帶著絲暖意,上麵點綴的紅石榴石襯在鵝黃色上格外好看,更顯得女子皮膚白皙。


    殷玖夜拄著腦袋靜靜的看著,似乎聽見的也不是嘈雜不堪的聲音,而是什麽美妙的樂曲,這些日子他過的極為辛苦,初次步入權力的中心卻發現人心是如此深不可測,不知多少次他都是憑借著簡單的直覺判斷,讓他逃過一次次生死磨難。


    終於,他也學會了玩弄權術,即便還很稚嫩,但是總有一天他要為她搶來這天下。


    “夠了!這彈的都是什麽!”太後發怒開口道!


    沐寂北和丞相府眾人立即跪在地上,連同一眾樂師也是顫顫巍巍的跪了下來。


    “這是怎麽迴事,不是說相府的小姐琴藝高超嗎!這是來給哀家添堵的嗎,我看哪裏是祝壽,是巴不得哀家早死吧!”太後似乎被這雜亂的音樂擾的頭痛,極為惱怒。


    沐寂北低著頭沒有開口,多倫卻是和盧家家主對視一眼後,便一直把目光落在了沐寂北身上,她倒是很期待沐寂北會怎樣做呢?


    為首的樂師額上流下滴滴冷汗,顫顫巍巍的開口道:“迴…迴稟。太後。這…這是。”


    “來人,將這個話都說不利索的奴才給哀家拖下去!”太後似乎因為被那雜亂的音樂擾的頭痛,一時間心情極差。


    “奴才知錯,奴才知錯,奴才這就說奴才這就說,這是發生了音變啊!”那樂師帶著哭腔開口道。


    話一出口,底下一瞬間嘩然,太後和皇帝也滿麵震驚的對視了一眼,音變可是個極為不詳的兆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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