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月第三周周六的晚上,是安家固定聚餐的時候。隻要是家裏的成員,無論有什麽事都要暫停一邊,按時迴家和家人一起享用晚餐。這是由可愛的安媽媽製定的安家家訓第一條,寵愛妻子的安烈當然是全力支持,所以作為兒子的安以皓隻得乖乖遵守。

    由於安家別墅離學校還挺遠,上下課不方便,再加上他不喜歡住宿舍,喜靜的他便在學校附近租了一套公寓。但每到周末,他還是要開車迴家,接受老媽所謂的“家庭溫暖”。

    想起那個無厘頭的老媽,他不由得皺眉。

    記得小時候,他不喜歡和同齡的孩子玩那些弱智遊戲,總是一個人呆在自家書房裏看書,老媽擔心他得自閉,還特定帶他去精神科掛號。進入青春期以後,他的性格更為冷漠,老媽有事沒事就對著他這張臉唉聲歎氣。而成年後,他媽更是變本加厲,不是經常對他說“你不是我生的”,就是質疑他老爸有沒有在醫院抱錯小孩,再不然就是成天嚷著要帶他去醫院驗dna。

    正沉浸在迴憶中的他,感覺到手機的震動,帶上耳塞接聽起來。

    是珠寶店的設計師!他這才想起離緋櫻的水晶項鏈被送修了。

    順路去了一趟珠寶店,趕迴家時,他老媽又開始對他進行“疲勞轟炸”。

    “老公,這孩子真是越來越不聽話了。”安媽媽拉過丈夫的襯衫擦了擦不知是真是假的眼淚,又哭訴道,“你看謹那孩子多孝順哪!為了讓爺爺開心,連相親都去了。可我們家皓呢?就知道惹我傷心!”

    剛在餐桌旁坐下的安以皓,無奈地揉了揉太陽穴,一陣深深的無力感襲上心頭。

    一向配合老婆的安爸爸佯怒,沉下臉質問道:“怎麽這麽晚?不知道你媽會擔心嗎?”

    “去珠寶店拿了樣東西。”安爸爸是家裏的絕對權威,安以皓一向非常尊敬他,也就有問必答。

    “什麽東西?”安媽媽頓時停止了抽泣,眨巴著眼睛盯著自己的兒子。

    “一條項鏈。”

    “咦?”安媽媽頓時喜笑顏開,伸出兩手遞到兒子麵前道,“拿來看看。”

    “沒什麽好看的。”

    見兒子遲遲不肯交出東西,安媽媽嘴一扁,帶著哭腔控訴道:“老公,這不是我兒子啦!”

    翻了個白眼,安以皓有些不情願地取出外套口袋中的首飾盒。

    得逞的安媽媽深怕兒子反悔,一把搶來,喜滋滋地打開了盒子。

    “水晶?”她取出躺在黑色絲絨上的項鏈,遞給坐在身邊的丈夫看。

    對於兒子的感情生活,他們夫妻雖然從不幹涉,但並不是一點也不關心。要說正式的女朋友,兒子也交過好幾個,可從沒見他對誰上心過,更別說會主動買東西送給人家了。

    “這是要給上次那個女孩子的?”腦海中突然浮現那個白衣女孩的身影,安媽媽隨口猜著。

    “這本來就是她的,我幫她拿過去修而已。”

    “哪個女孩子?”安爸爸不解地問著老婆。

    “就上次程秘書提到的那個,皓把人家抱進公司辦公室,還親自照顧的那個女孩子啊!”安媽媽一邊解釋,一邊偷偷樂起來。

    嗬嗬,那女孩子可能就是她未來的媳婦啦!

    “哦,是她啊!”安爸爸看著一直沉默不語的兒子,道,“你對這女孩子倒挺特別的嘛!”

    見兒子一副不想多談的樣子,安媽媽才沒那麽好心地放過他。

    “那項鏈怎麽會在你這裏?”

    好不容易有個女孩子出現,能讓一向不把任何女生放在心上的兒子一反常態,她這個做人家老媽的自然有義務多關心關心,多提點提點。這樣,她就能早點抱孫子了!

    想象著以後含飴弄孫的場景,安媽媽更是笑得一臉開懷。

    “撿到的。”

    “那你怎麽知道是人家的?”安媽媽一副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樣子,不讓兒子有逃避的空間。

    “當時就我們兩個在那裏,不是我的,當然是她的啦!”

    “哦——”安媽媽故意拉長了尾音,和老公對視一眼,道,“有鬼哦!”

    “我們隻是碰巧遇到而已。”

    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事實,深諳此理的安媽媽才不會讓兒子這麽簡單就給糊弄過去!

    “我們什麽關係都沒有。”安以皓急忙撇清,免得誤會越鬧越大。

    “那就去創造關係啊!”安媽媽搬出母親的架勢,認真地訓誡起自己的兒子,“如果人家實在看不上你,你就想辦法把人家的肚子搞大,然後直接拐進結婚禮堂。”

    這下,安以皓終於明白什麽叫“語不驚人死不休”了。他老媽未免也太開明了吧?還教他搞大人家女生的肚子來逼婚?

    “皓,遇到好女孩一定要好好把握!”安爸爸看著心愛的妻子,笑得一臉幸福。

    吃過安媽媽的愛心晚餐,一家子圍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邊看電視,一邊聊天。

    安媽媽喜歡看時裝秀,又是家裏唯一的女士,所以電視遙控器也一直是她掌握。

    正好有她喜歡的設計師在巴黎舉辦的專場秀,安媽媽看得興致勃勃,不時拉著老公和兒子評頭論足一番。

    突然間,一個穿著灰色風衣,頸間戴著一條白色時尚圍脖的男模特吸引了他的注意。那個男模就是木清!他訝異地挑了挑眉,了然地想起幫離緋櫻慶生時,聽他們提過木清即將出國的事。

    他看著那個在伸展台上表現出一流職業水準的木清,怎麽也無法聯想到他就是那個喜歡對著離緋櫻撒嬌、笑得一臉孩子氣的大男生。

    在他的印象裏,木清總是嬉皮笑臉的,很會耍寶,有他在的地方,離緋櫻的笑容也會變多起來。他想起離緋櫻凝神望著木清的神態,那種從眸子裏透露出的全然期待與信賴,讓他忍不住皺眉。

    他對離緋櫻很特別嗎?答案應該是肯定的吧!要不然怎會連他老爸都這麽覺得?

    可是,他明明很討厭她的不是嗎?那種嬌嬌弱弱的菟絲花應該讓他避之唯恐不及,甚至多相處一秒都會讓他很倒胃口的,可離緋櫻卻不會給他這樣的感覺。也許是她太過澄澈的眼神裏沒有任何雜質,讓他覺得她隻是個單純的小孩,所以不會排斥與她親近,甚至還讓他主動靠近她!

    本以為離緋櫻很好懂,因為她給人的感覺就是那麽單純,仿佛隻消一眼就能完全掌握她的習性。可他猜錯了,離緋櫻是個越來越難解的謎,他越是想要揭開謎底,越是出現更多的謎團有待他去探索。

    如果是那些攻於心計、貪權奪勢的人,他反而覺得很好解決,可離緋櫻的眼神就像是初生的嬰兒,澄澈得太過純粹,讓人完全看不透她在想什麽。她的空靈帶著超凡脫俗的清雅,就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精靈——一個美好卻遙不可及的存在。

    然而,隱隱約約地,他覺得離緋櫻並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身為莫家大小姐的莫然,被譽為“鬼才律師”的揚謙,還有那個模特界的金童——木清,堪稱“人中龍鳳”的他們,又怎會甘於守候一個平凡的女子?他不否認離緋櫻有那樣的獨特魅力,可把這一切的一切都歸咎於個人魅力,這樣的理由未免也太薄弱了。

    這其中難道還發生了一些不為人知的事嗎?他仔細考慮著這個可能性,越想越覺得蹊蹺。

    見兒子愁眉緊鎖,安媽媽壞心眼地偷樂。從小,兒子就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做事向來不需要他們夫妻擔心。可也正因為如此,她一點也沒有作為母親的成就感。待兒子長大了,情緒更為內斂,有什麽事也都藏在心裏。現下,有個能讓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兒子如此大費周章的女孩出現,安媽媽差點沒把人家當成偶像崇拜。

    她真是越來越想見見那個白衣女孩了!

    安媽媽扯了扯丈夫的衣袖,撒嬌道:“烈,再過不久就是我生日了,我們開個小小的生日party吧?”

    “怎麽都好!”對於妻子的提議,安烈是從不駁迴的。

    他一直很慶幸老天爺賜給了他一個如此可愛的妻子。雖然她的脫線總是讓人啼笑皆非,可這也正是她的可愛之處。她為這個家付出了很多,也正是因為妻子的存在,他們這個家總是讓人倍感溫暖。對商場上的爾虞我詐感到疲倦時,隻要想到溫柔等候他的妻子,他更是感謝上天如此厚待他。

    因此,他希望自己的兒子也能找到這樣一個伴侶,能夠永遠陪伴他、支持他。

    收到丈夫的憐愛眼神,安媽媽抱著丈夫笑得一臉幸福,可卻也沒忘了自己的真實意圖。

    “皓,到了那天,把你的那些朋友也帶過來吧!”

    “謹和熙不是每年都會來?”

    “我又不是說的他們。”

    安以皓狐疑地瞅著自家老媽,不知道她又在打什麽歪主意。他的朋友除了他們兩個,也沒別人了。

    “我是說上次那個女孩子。”

    “媽,你就別瞎操心了。也許人家早就有喜歡的人了。”他拚命給老媽潑冷水。

    “我隻是想要見見她,你急什麽啊?”

    這句話問得好!他急什麽?這不是廢話嗎?萬一他老媽熱情過了頭,硬要拽著人家做媳婦怎麽辦?搞得他丟臉丟到外婆家不說,以後和離緋櫻碰麵時會多尷尬啊!

    “老公?”安媽媽見兒子不依,要求老公施壓。

    一方麵心疼親親老婆大人,一方麵也對那個女孩子很好奇,安爸爸清了清嗓子,盡量不搬出父親的權威,溫和地跟兒子打著商量:“皓,你就把她帶過來讓我們瞧瞧,我會在一旁看著,不會讓你媽把人家嚇跑的。”

    安以皓頭痛地揉了揉太陽穴,正色道:“不是我不肯,隻是我們真得不熟,見麵次數也少得可憐,根本連朋友都算不上。就這樣邀請人家不是很冒昧嗎?”

    “連朋友都不算啊?”安爸爸有些訝異。

    這樣確實很冒昧!

    “那你就好好把握剩下來的幾天時間,盡量跟人家混熟啊!”安媽媽似乎是吃了秤砣——鐵了心,非要見到離緋櫻不可。

    收到老爸的無奈眼神,安以皓隻好先妥協:“我試試看。”

    “什麽叫試試看?”安媽媽得寸進尺,“要是我兒子,就拿點魄力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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