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她是想要打掉腹中胎兒的,可後來,似乎有些莫名的不舍。於是,便就這樣一直拖著。算算時間,腹中胎兒也快要有兩個月的生命了。到底是舍是留,自己,該早下決定才是。而,自己的身體似乎並不好,若真的要留下孩子,以後,可要萬事都小心了,斷不能再讓腹中的胎兒有半分的損傷。


    想著想著,夜千陵自己並未意識到,自己的心,早已經偏向了留下孩子。


    書房,漸漸陷入了安靜之中!


    偶爾,隻聽到司寇戎軒翻動奏折、落筆下字的聲音。


    夜千陵無法入睡,一邊雙手覆著腹部忍痛,一邊睜著眼睛望著頭頂屋簷昏昏暗暗的光線。冷汗,不停地順著臉龐滑落下來,沾濕兩鬢的黑發。


    按照今夜司寇戎軒的話來看,自己必須要早些動手了。


    到時候,再及早抽身離去。


    否則……


    司寇戎軒剛才會一股腦兒的說出那些話,完全是因為微微的醉了。原本,這是要等到大戰後才說的。可如今,司寇戎軒卻並不後悔,並且,心中還越發堅定了那一個想法。


    他,要她!


    一夜,相安無事的過去!


    當窗外的淡淡陽光透過窗戶滲透進來的時候,假寐的夜千陵,第一時間便睜開了眼睛。沒有絲毫猶豫的掀開被子起身。隻是,在雙足踏地的那一刻,不經意迴頭的那一眼,恰見木塌雪白色的錦緞上,映著一抹鮮豔的紅色。


    目光,霎時一凝!


    夜千陵急忙再給自己把了把脈。


    一夜的時間,本以為疼痛忍過去了,就會如上一次一樣,什麽都好了,但是,腹中的胎兒卻並非如此。


    夜千陵的心,忽然間,被一絲無法言語的擔憂所盤踞。她想,自己或許已經不用再做任何的決定了,因為,腹中的胎兒太弱,再加上她一直沒有好好照顧他的緣故,他已經很難保住。


    心,一瞬間,無法言語的疼痛!


    那一絲早已經纏繞的不舍,似乎,突然間猛增了數倍!


    那邊,坐在書桌前、一手抵著頭微微休憩的司寇戎軒,聽到身後的聲音迴頭,恰見了那一抹起身的背影。緊接著,便見那一襲背影的衣袍上,映著一抹紅色。


    司寇戎軒後宮中的女人雖然不是很多,卻也清楚那是什麽。微微尷尬,站起身便步出了書房,命書房外的小太監準備一套幹淨的衣服來。


    夜千陵在司寇戎軒出去後,跌坐在了木塌上。小太監那異樣的眼神,似乎沒有看到,又似乎看到了,隻是,沒心情去理會。手,輕輕地覆在自己依舊平坦如初的腹部。都怪自己不好,自己應該從一開始,便好好照顧他的。


    用過早飯!


    司寇戎軒,夜千陵,以及一行將領,一同聚集在大廳中商議。


    如今的局勢,‘函國’要比‘風國’弱上許多,而‘函國’的地勢,閭國’‘洛國’和‘蜀國’三國恰可以呈包圍之勢群起而攻之。於是,最後商議的結果便是,三國先聯合攻打‘函國’。同時,也修書二封,分別送往了‘蜀國’軒轅承玄和‘洛國’洛沉希的手中。


    函國!


    慕容函鬱看著各地傳迴來的加急消息,精致的麵容完全緊繃,忍不住對著一臉淡然的慕容塵發火。手中的信函,更是用力的往慕容塵的腳下一扔,“塵兒,你自己看看,這就是你當初所做決定帶來的後果。”


    慕容塵坐在下方的位置上,目光,向著地上撇去一眼,一雙眼眸,波瀾不起,淡淡道,“姑姑,你急什麽!”


    聞言,慕容函鬱更怒,猛然站起身來,又將一封信函扔到慕容塵的腳下,惱怒道,“你自己看看,如今,‘風國’兵馬已經全部退迴‘風國’,嚴守不出,根本就是要與我國斷絕所有的關係。單憑一個‘函國’,你有信心應對的了三國的聯手?”


    “應對不應對的了,姑姑,到時候定不會讓你有事便是!”


    慕容塵神色依然是那般的淡漠。話落,未曾看慕容函鬱一眼,起身便向著書房外走去。


    慕容函鬱看著那頭也不迴離去的背影,頓時,怒不可歇,衣袖下的手,緊握成拳。指尖,深深地摳入掌心亦不覺得疼痛。旋即,一把用力的掃落了書桌上所有的東西,任由那劈裏啪啦的聲音,響徹一屋。後悔,她後悔當初將慕容塵推上了皇位,她更後悔自己看錯了他。


    在與那一個女人之間,她看似贏了,將慕容塵成功的留在了身邊,但是,他的心,卻一直都在那一個女人的身上。


    一刹那,慕容函鬱無力的跌坐在身後的椅子上。屋外的天氣很好,但她卻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難道,‘函國’當真就這樣完了麽?不甘心,怎麽能甘心?


    ‘風國’審時度勢,果斷的與‘函國’斷絕了關係!


    三國兵馬,分別兵分三路,從九個方向包圍‘函國’。一時間,‘函國’如甕中之鱉!


    函國,正殿之中!


    慕容塵端坐龍椅,慕容函鬱坐在慕容塵身側的禦座之上。底下,是如熱鍋中的螞蟻一般的群臣!討論聲,此起彼伏,但就是沒有一個切實有效的。


    慕容函鬱主張拚死一戰。文武百官主張求和!


    外麵的人還沒有打進來,這殿內的人,就快要自己先打起來了。


    而至於潘江王,早在當初潘若芝消失不見的時候,便遷怒到了慕容塵身上,果決的與‘函國’斷絕了關係。


    慕容塵靜靜的望著殿內激烈的爭執,神色,就恍若是一個事不關己的局外人。在,慕容函鬱將矛頭指向他的時候,才不緊不慢的開了口,聲音平平淡淡,“大家急什麽,朕自有主張!”


    音落,殿內倏然一靜!


    可慕容塵卻不欲再多言,起身,在眾人的目光下,揚長而去!


    頓時,慕容函鬱心中,那叫一個怒。用力的一拍禦椅,猛然站起身來,就向著慕容塵追去。


    長長的廊道上!


    再顧及不得形象的慕容函鬱,三步並作兩步的跑上前,攔在了慕容塵的麵前,怒喘息道,“塵兒,現在都什麽時候了,若你真有方法,有什麽不好說出來的?”


    慕容塵慢慢的停下腳步,望了一眼麵前的慕容函鬱。眼中,不帶任何的感情。


    慕容函鬱的臉上,也早已經沒有了什麽感情。隻是,今日,得不到一個滿意的迴答,她決不讓開!


    兩個人,一時間,在廊道上對峙了開來!


    許久,慕容塵僵持不過慕容函鬱。在確定四周無人後,淡淡說道,“三國想要甕中捉鱉,可是,我早已命令暗中打通了地道。到時候,‘函國’的兵馬全部悄悄地離去,留下一座空城給三國。屆時,‘函國’再與‘風國’的兵馬聯手。究竟誰是這‘鱉’,還猶未可知!”


    聞言,慕容函鬱眼中閃過一絲不可置信!


    第一,什麽時候打通的地道,她為什麽不知?第二,‘風國’不是已經與‘函國’斷絕關係了麽?又何來的聯手一說?


    慕容塵當然知道慕容函鬱心中的疑惑,聲音不變,道,“‘風國’並沒有真的與‘函國’斷絕關係,一切,不過是我與風帝暗中的約定。隻是為了迷惑那三國。”


    慕容函鬱似乎還有有些不信,或許,是一切變化的太快,“那剛才在殿中,你為什麽不說?如此,也好安撫了躁動的百官!”


    “姑姑能肯定那百官中,沒有三國安插的人?”慕容塵嗤笑一聲!


    慕容函鬱不覺噤聲下去。


    慕容塵見慕容函鬱已經沒有什麽要說的後,側了側身,越過慕容函鬱便向前走去,空氣中,輕悠悠的飄蕩著他一句話,“姑姑,萬事,你且放寬心便是,就算‘函國’有一天真的滅了,我也不會讓你有事。”或許,那一份情,早已經在一係列的事件後,慢慢的淡去。但是,那一份恩情卻還在。慕容塵無法看著慕容函鬱有事,而他,也斷不會讓慕容函鬱有事!


    慕容函鬱望著那一抹背影,心中,劃過一絲什麽。


    半月的時間!


    三國攻城略地,勢如破竹!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全麵占據‘函國’!


    ‘函國’上下,一時間,除了慕容函鬱與慕容塵外,全都慌亂成一片,夜不能寐,害怕三國隨時有可能攻進城來。


    這一夜!


    慕容函鬱與慕容塵難得坐在一起吃晚飯。


    慕容函鬱試探性的問道,“塵兒,我們什麽時候出城?”


    慕容塵看著滿桌子豐盛的菜肴,並沒有什麽胃口。聽慕容函鬱如此問,早在意料之中。緩慢的放下手中的筷子,道,“我已經在暗中安排人馬。為確保萬無一失,領路與斷後的人,都必須是忠心耿耿的侍衛才行。姑姑且再稍等兩日,屆時,便可以出城!”


    慕容函鬱欣喜不已,親自給慕容塵夾了菜放進慕容塵碗中,道,“塵兒,你最近似乎瘦了,多吃一點!”


    聞言,慕容塵有片刻的茫然。記得,很久很久以前,在那一個偏僻、與世隔絕的小村莊內,也有一個人,說過與此刻一模一樣的話。


    隻是,時過境遷,什麽都已經變了!


    慕容塵的神色,一瞬間的微微黯然。起身,邁出殿門,靜靜的走了出去。這一段時間,每當自己單獨一個人的時候,他也會開始懷疑,自己此刻這麽做,究竟有什麽意義?強迫了她,自己就真的開心了麽?隻是,聽說了宮玥戈竟在斷崖上傷了她。宮玥戈那一個男人,本就心狠手辣,如此,他便隻能堅定自己的想法,不放手了?


    漫步,漫無目的行走而去!


    夜深!


    慕容塵突然收到有關那一個人的消息,而消息中說,她有危險!


    慕容塵看著手中的信函,猶豫,也不過是那麽一瞬間的事情。立即起身,帶著侍衛,連夜出宮而去。


    臨近的城池內!


    當慕容塵帶人趕到的時候,夜璟天與夜千語正被一行黑衣人圍殺!


    夜千語再怎麽說,也不過是一羸弱的女子,處處隻能依靠夜璟天保護。而事實上,她知道這一路上不斷出現的黑衣人,其實是風帝的人馬,但當夜璟天問的時候,她卻說,那都是宮玥戈的人馬。


    依照夜璟天與月涇垣之間的恩怨,夜璟天自然不會懷疑此話。一路上,隻一心護著夜千語一個人的安危。他欠這個女兒的,實在是太多了,他隻想要盡自己的一切去做彌補。


    慕容塵的突然出現,與危難之中,解救了夜千語與夜璟天兩個人!


    慕容塵向著那一個許久不見、跌坐在地上的人走過去,看著她一身的傷痕,心中,止不住心疼與憐惜。蹲下身,手,輕輕地覆上發絲,“語兒,我來晚了!”


    夜千語望著慕容塵,片刻說不出話來。


    慕容塵看著不願與自己說話的夜千語,心,頓時疼痛不已,也帶著說不出的黯然,“語兒,上一次,是我不對。我不該那麽做,可是,我真的隻是不能失去你而已。我隻有迴到了‘函國’,才有能力殺了宮玥戈。”她背上的那一個紋身,才會消失不見,如此,他才能有再擁有她!


    夜千語的身軀,刹那間猛然一僵。然後,長睫毛,緩緩地垂了下來。恨意,在那一雙漂亮的瞳眸中如蔓藤一絲一縷的纏繞,直至將那一雙眼睛變得扭曲。


    一旁的夜璟天,微微受了點輕傷。雖不知這其中都發生了什麽,但直覺覺得慕容塵此刻口中說的,或許是那一個人。於是,開口道,“函帝……”


    “塵,我不怪你了!”


    夜千語在夜璟天剛一開口的時候,便倏然啟聲,直接打斷了夜璟天的話。垂下的長睫,同時,緩緩地掀開。那一雙眼眸內的光芒,蜿蜒流轉,如一道優美的流光,“塵,事後,我也想了很多,不能全怪你,我也有錯,所以,我已經不怪你了。”


    慕容塵沒想到麵前的人會這麽輕易就原諒了他,心中,霎時一喜。下一刻,長臂一伸,便見麵前之人給擁入了懷中,恍若擁住了一樣失而複得的寶貝!


    夜千語靠在慕容塵的懷中,麵上,含著一絲淺淺的微笑,但無人看到的心底,卻是扭曲一片。


    夜璟天畢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何事,被夜千語後,便不再說話。


    半響!


    慕容塵扶著夜千語站起身來。


    夜千語眉宇間流露出一絲忍痛的褶皺,左腳腳腕上,流著一絲鮮血。


    慕容塵低頭望去,旋即,打橫抱起夜千語向前走去。清澈如泉水的黑眸,漾著絲絲引人深陷的溫柔。但這溫柔,卻隻能澆灌夜千語心中的恨意愈發茁壯的成長。


    夜千語雙手手臂纏繞在慕容塵的頸脖上,頭,輕輕地靠在慕容塵的肩膀上,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夜璟天緊跟其後。而慕容塵所帶的那些侍衛,則跟在最後麵!


    另一邊!


    三國很快收到了慕容塵出城的消息,於是,立即分別派人馬前來追殺。畢竟,若是慕容塵死了,將更有利於破壞‘函國’的軍心,令‘函國’形同散沙!


    慕容塵原本估計著一天便可以趕迴去,但是,遇到各路人馬的阻殺,行程,不斷被耽擱下來。


    ‘函國’國都內的慕容函鬱,氣歸氣,但還是不斷的派出侍衛前去接應慕容塵。


    當,慕容塵終於帶著夜千語與夜璟天迴到‘函國’國都的時候,三國兵馬已經兵臨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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