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攸手中有的,隻是江湖人士,並沒有兵馬,但一夕間奪下的三十座城池,歸順的士兵加起來竟有七萬之多。


    那些兵馬,風攸自然是不可能完全相信他們的忠心的!


    所以,那些士兵在風攸的眼中,形同螻蟻,死傷如何都是無所謂的!


    可夜千陵徹夜聽著那攻城聲、聞著空氣中那濃鬱的化不開的血腥味,轉身之際卻是一陣輕輕地歎息!


    風炎淡淡的環視了一圈,城內的百姓,絲毫不受戰亂的影響,不過,也是,“泯城不同於一般的城池,若是這麽容易被攻破,數百年來,也不會僅有那麽屈指可數的一次了!”


    夜千陵輕輕地點了點頭,繼續往前走!


    泯城,之所以能夠成為‘蜀國’的一道天然屏障,源於它特殊的地形。正麵,是高達二十米的雄偉堅實城樓,堪稱天下之‘最’。左側,是茫茫河流,河寬約三十多米,若想要渡江,定第一時間被‘泯城’內的將領發覺。右側,是筆直的懸崖峭壁,遠有數百丈之高,非常人能夠攀爬。這也是‘泯城’能夠建立如此高聳城樓的主要原因。


    峭壁之上!


    夜千陵與風炎並肩而戰,崖下刺骨的寒風席卷上來,肆意的吹揚起衣袍與長發沙沙作響,讓人忍不住就想要攏了攏身上的衣領。


    夜千陵輕輕地顫抖了一下,這裏的冬日,可真冷!


    風炎側頭看著身側之人,那單薄纖細的身軀,讓人絲毫不懷疑她下一刻就會被風吹走。心,莫名而起一絲異樣的憐惜,可聲音卻依然平靜,道,“這裏沒什麽可看的,士兵絕不可能從這裏上來,我們迴去吧!”


    夜千陵淡淡一笑,自信道,“那可不一定!”


    風炎微微一怔,旋即脫口問道,“陵公子可有什麽好辦法?”那一日,既然風攸當眾宣布了夜千陵的身份,風炎雖知曉身側之人是女子之身,卻也一直用‘陵公子’稱之。


    夜千陵慢慢的閉上眼睛,沒有說話,紅唇,緩緩地揚起一抹似有似無的微笑。自從雙目無法視物之後,她的聽覺便變得越發清晰起來。並且,外界所有的一切,她似乎也隻能通過聽覺來辨別了。於是,外界的任何聲音,即使再細微,她也能夠在第一時間準確無誤的抓住。如果,她沒有聽錯,在她與風炎剛一進城的時候,他們便已經被人盯上了。那一個人,一路上連風炎都沒有察覺到,可見是個高手。


    風炎望著夜千陵,見她沒有說話,微微皺了皺眉。


    兩個人,繼續站著!


    那一邊,‘泯城’的城主府中。


    一名普通穿著、樣貌亦普通的中年男子,快速的進入‘城主府’內,無需下人帶路,直接前往了書房。然後,敲門而進,恭敬的對著書房內的那一襲黑色錦衣、氣質高貴之人行了行禮,稟告道,“皇上,末將今日跟蹤‘兵源城’的二城主與那一位神秘的‘陵公子’……”中年男子將今日跟蹤所見所聽到的一切,一五一十的稟告了書桌前的男人。


    書桌前的男人聞言,微微凝了凝眉。熟悉的容顏,不是‘蜀帝’軒轅承玄,還能是誰!


    沒有人知道軒轅承玄一日前,便已經悄悄地前來了‘泯城’!


    軒轅承玄緩緩站起身,黑色的衣袍滑落膝蓋。再一個轉身,一雙銳利的黑眸冷靜的審視著身後牆壁上懸掛著的那一幅‘泯城’地形圖。目光,在地形圖上認認真真的環視了一圈後,落在了右側的懸崖峭壁之上,對著身後的中年男子問道,“張將軍,你守衛‘泯城’也已經有二十年了,你說,他們能從懸崖這邊上來麽?”


    被喚為‘張將軍’的中年男子上前了一步,抬頭,同樣望著地形圖,聲音堅定、神色亦堅定的道,“絕不可能!”


    軒轅承玄微微沉默下來。據當日得到的可靠消息,那一個突然之間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陵公子’,可是當眾立下了軍令狀,十日之內必取了‘蜀國’的三座城池。如今,九日已過,明日便是第十日了。而依照風殷城當時對他的重視程度來看,這個人,似乎並不簡單!


    書房內的空氣,漸漸陷入了安靜之中!


    許久,軒轅承玄轉身,一邊向著書房外走去,一邊道,“張將軍,陪寡人前去峭壁看看!”


    張將軍立即緊跟身後!


    夜千陵與風炎一道下懸崖,如進‘泯城’時一樣,偷偷出城。


    一路上,風炎還止不住好奇著夜千陵那一個登上懸崖的方法,途中,幾次開口詢問,但得來的,卻全都是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目光,頓了一頓,又急忙側開!


    晚間!


    火光明亮的大帳之中!


    夜千陵讓風炎將所有的將領全都召集來。靜靜等候過程中,悠然的端坐在首位之上,手中,閑然的端著一盞茶,慢條斯理的飲著。在聽到風炎說‘人都到齊了’之後,才放下茶盞。目光,向著前方‘望’去。


    明明,雙目無法視物,但目光所及處,卻帶給人一種無法言語的壓迫感!


    帳內在場的每一個人,行軍打仗,恐怕都要比夜千陵來得有經驗些,可是,卻自始至終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挑釁麵前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年’!


    夜千陵很滿意帳內的氣氛,片刻後,站起身來,繞過麵前的書桌,在在場所有人的麵前站定腳步,負手而立,音質嚴肅鄭重,道,“各位,當日,在下當眾向風帝立下軍令狀,十日內定取了‘蜀國’的三座城池。如今,一座城池亦還沒有攻下,相信大家都焦急在心。今日,在下與二城主一道偷偷的進了一趟‘泯城’,觀察了一下‘泯城’的地形,發現,‘泯城’右側的斷崖,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上去。”


    音落,四周一片噤聲!


    眾人,麵麵相覷,皆是不信!


    夜千陵繼續道,“在下有絕對的把握,絕對可以從斷崖那邊上去。到時候,定打‘泯城’一個措手不及。現在,請各位立即下去準備,一炷香的時間後,在下要親自率領一萬五的人馬前往斷崖!”這一次領兵出征,風攸共給了夜千陵二萬的人馬,可幾日攻城下來,盡管夜千陵一直沒讓人強攻,卻也已損失近三千,傷員近一千。那一萬五的人馬,便是幾乎將所有的士兵都帶上了!


    眾人,一時間都沒有動!


    “難道,大家是在質疑我的決定麽?”夜千陵聽不到任何聲音,知曉所有人都沒有動。黑眸,冷冷淡淡的掃視過去,那一股令人心凜的壓力,便波蕩了開來。


    帳內的氣氛,一刹那降到了零點!


    眾人,竟一下子忍不住深深地屏息了起來。


    許久,又或者隻是片刻,所有的將領拱手應了一聲‘是’,快速的退出,前去準備!


    風炎看著退出去的將領,心中,忍不住暗暗地驚歎了一聲。即使是他,也沒有絕對號令這一幹將領的信心,但沒想到,麵前之人卻能夠做到。抬步,也向著帳外走去。


    “二城主,且慢!”


    夜千陵出言,留住行在最後麵的風炎!


    風炎停下腳步,轉迴身,“陵公子,你可還有其他吩咐?”


    夜千陵點了點頭,“二城主,今夜,你無需與我一道前去。”說著,轉身,摸索著在書桌那一堆信函的最下麵抽出一封用火漆密封著的信函,再轉身,遞給風炎,繼續道,“二城主,今夜亥時,定有一場罕見的大風雪。等寅時時分,你且打開這一封信函,按照信函上麵的內容去做。”


    風炎明顯一怔,伸手接過,問道,“這裏麵是什麽?你怎麽就肯定今夜會有一場大風雪?”難道,麵前之人還能夠料算天氣不成?


    夜千陵笑而不語!


    那一抹笑,似乎帶著一絲高深莫測!


    旋即,夜千陵越過風炎,向著帳外走去,在簾帳落下的那一刻,再囑咐一句,“二城主,你可一定要等寅時才可以打開信函!”


    風炎心中充滿了疑惑,待連忙側頭望去時,那一襲白衣,已經被落下的簾帳阻攔。低頭,望著手中的信函,微微皺了皺眉。


    一炷香後!


    夜千陵率領著大隊人馬,向著‘泯城’的斷崖而去!


    與此同時的‘泯城’,城主府內!


    有士兵心急火燎的前來稟告,“皇上,風國的大隊人馬,向著斷崖而去!”


    聞言,正在廳內用晚餐的軒轅承玄麵色微微沉了一沉,放下筷子,平靜的問道,“有多少人?”


    “大約十萬五!”


    軒轅承玄站起身來,在廳內微微的踱步了一下。今天下午,他親自前去斷崖查看過,絕不可能存在攀爬上斷崖的辦法。難道,是自己忽略了哪裏?片刻,快速下令調城內的三分之二士兵前往斷崖。自己一拂衣袖,也一道前去。他倒想看看,對方到底想出了什麽辦法!


    斷崖下!


    夜千陵下令所有的士兵整齊有序的排列,聽候自己的命令。


    而自己,則命兩名士兵送上來一把躺椅,厚厚的錦被墊著,悠然的躺了下來,再在身上蓋了一條錦被,大有‘以天為被以地為床’的意思,閑然道,“如今,時間尚早,且容我睡上一睡再說!”


    音落,四周士兵將領,霎時,目瞪口呆,嚴重懷疑自己眼睛看錯了,耳朵聽錯了!


    好一會兒後,眾人才反應過來!


    有數名將領,麵色瞬間黑沉,齊齊一致上前,眾口一詞道,“陵公子,現在是行軍打仗,不是玩笑,你你……陵公子,若是你想要休息,也且等這一仗過去再說。陵公子,不然,你且先告訴我們,如何登上懸崖,再到後麵休息!”


    夜千陵靜靜的聽著,末了,雙眸未掀,淡淡問道,“行軍打仗,前三條紀律是什麽?”


    將領們一怔,卻是認真的迴道,“第一,要服從首將的命令!第二,要絕對服從首將的命令!第三,還是要絕對服從首將的命令!”


    夜千陵滿意的點了點頭,道,“既然你們都清楚,那麽,退下吧!”


    將領們麵麵相覷,沒有動!


    夜千陵不再理會眾人,自己自顧自的閉著眼睛睡覺。當然,是不可能真正睡著的。身下,墊著的錦被很厚,身上蓋著的錦被也很厚,但還是很冷。夜千陵忍不住卷縮了一下,拉了拉被子,將整個頭也蓋住。心中,止不住低喃抱怨著:真不知道這個冬天要怎麽過,自己,似乎是特別的怕冷。


    四周的空氣,漸漸陷入了不同尋常的詭異死寂之中!


    時間,在這樣的詭異中,悄無聲息的流逝!


    崖頂,黑壓壓的士兵嚴陣以待!


    軒轅承玄命士兵送上來一盤棋,自己與自己下棋。目光,時不時的落向崖底。因為太高的緣故,看得不是很清楚,隻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一片如螻蟻的黑色。濃眉,似皺非皺,手中的棋子,久久落不下去!


    這時,有黑衣人前來稟告,將崖下的情況,一五一十的敘述!


    軒轅承玄站起身來,來到崖邊,負手而立,俯視下方。月光照耀下的英俊輪廓,神色不辨!


    長久的安靜中!


    忽然,有一名將領上前了一步,大著膽子開口,“皇上,他們會不會是想要等到午夜、戒備鬆懈之時再登山?”否則,很難讓人解釋崖下那匪夷所思的行止!


    軒轅承玄沒有說話。半響,下令所有士兵提高警惕,切不可有半分的鬆懈!


    天空,不知不覺飄起了紛紛揚揚的白雪!


    空氣,似乎突然間更冷了!


    夜千陵一個顫抖,倏然睜開眼睛,這才發現自己剛才竟真的睡了過去。伸手,拉了拉身上的被子,讓臉露出來,麵對著漆黑的夜空。然後,重新閉上眼睛,任由雪花落在臉上、額上、唇上,也不伸手撫了撫。自己的這一雙手,注定是洗不幹淨了。今夜,又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死在自己的手中,凍一凍也好,也好。


    雪,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圍聚著夜千陵而站的那些將領,看著漫天的白雪,忍不住開口道,“陵公子,下雪了,若是崖上的‘泯城’士兵用熱水澆灌崖壁,那整個崖壁必然凝結一層冰。如此,斷不可能上去……”


    “不是還沒有用熱水澆灌了,你們急什麽!”


    夜千陵打斷將領的話。聲音淡淡的,配合著那一副散漫的姿態,真是值得人懷疑她的用心!


    所有的將領一時間語噻,深深地皺起了眉。


    崖上!


    一名將領看著一直站在崖邊、一動不動的軒轅承玄,猶豫了一下,上前一步拱手建議道,“皇上,如今下大雪了,不如讓士兵立即燒了熱水澆下去,如此,不一會兒便會凝結出一層冰,崖下的人就算再有辦法,也上不來!”


    軒轅承玄有些心神不寧,總覺得有什麽事情會發生,聽將領如此說,想了想,應允!


    崖下!


    將領士兵們看著順著崖壁流淌下來的水,都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知曉今夜,是斷不會有什麽了。而反觀躺椅上的那一襲白衣,卻依然是那一個樣子,真真叫人可氣!


    “你們也都站了那麽久了,都隨便坐下來休息休息吧!”


    夜千陵看不見四周的情況,但卻也可以料到,對著所有的士兵善解人意的開口。不過,顯然沒有一個人領她的這一份情。可夜千陵也不在意。


    崖上。


    望著崖壁上凝結出來的冰,再望著底下那黑壓壓的一片,軒轅承玄再皺濃眉,銳利的黑眸似乎想要透過月光看清楚那一襲卷縮在躺椅上的身影。


    一將領道,“皇上,夜已深,請迴去休息,這裏由末將守著,風軍絕不可能上來。”


    軒轅承玄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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