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衛將剛才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與夜千陵陳述了一遍。之後,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剛才出現的那一襲白衣,從她轉身跑走的身影來看,竟是可以視物的。也就是說,剛才出現的那一個白衣女子,並不是真正的夜千陵!隻是,那一個人不僅引走了所有的黑衣人,也引走了剩餘的影衛。


    目的,究竟何在?又到底是什麽人?


    夜千陵聽著影衛的話,眉宇,漸漸皺起。今夜發生的一切,她總覺得似乎有一個人在背後暗暗地操縱著一切。隻要找出那一個人,那麽,一切的迷霧就都可以解開。


    隻是,那一個人到底是誰呢?


    之前,慕容塵一直斬釘截鐵的說自己傷害慕容函鬱,今夜,出現了一個與自己一模一樣、令影衛都沒有分辨出來的人,到底與那有關聯麽?


    側頭,對著潘若芝冷靜的問道,“芝兒,在我帶你進入西夷城、離開的那一次之後,你是否見過我?”


    潘若芝一怔,半響也沒有明白過來夜千陵究竟什麽意思,道,“姐姐,你那一次離開後,不走過了一個多月就迴來了麽?”


    夜千陵在‘兵源城,呆了近一個月。之後,在‘兵源城,城外的山上又呆了一個月養傷。怎麽可能在那之後的一個月後出現在西夷城內?


    那麽,隻能說明在她呆在‘兵源城,城外山上的那一段時間,有人冒充了她前往了西夷城,並且,還做了很多的事。而冒充的那一個人,很有可能就是此刻出現的那一個人。


    夜千陵抿唇,心中思忖間,對剛才出現的那一個女子,倒是想要會上一會!


    迫歡,紋身的含義


    雨,漸漸的小了下去。淅淅瀝瀝的雨絲,在夜空下恍若一伴嫋娜的輕紗籠罩著大地。


    斷崖上!


    一襲白衣、容顏與夜千陵一模一樣的女子,被逼著後退到崖邊。周圍,幾名影衛手握利劍,嚴陣以待的與前麵不斷步步緊逼過來的黑衣人對峙。


    空氣中,彌漫著緊張的氣息!


    遠處!


    一襲白衣的夜千陵與一襲藍衣的潘若芝沐浴在雨中,並肩而站。


    潘若芝頸脖上的傷口已經稍做處理,細細的向夜千陵講述著斷崖上的情形。聲音,帶著一絲隱隱約約的輕顫,怎麽也無法相信自己身側之人,竟已雙目無法視物。


    夜千陵負手與身後,纖細的身軀筆直而立……望向斷崖的方向。白色的衣袍,衣擺處不斷地滴著水漬,略染一絲蒼白的臉上亦是濕漬一片,徵徵的凝眉。從潘若芝的話中可以聽出,那些影衛,到此刻都還沒有發覺那一個女子的身份。


    究竟是影衛太過愚笨,還是那一個女子偽裝的太好?


    夜千陵心中,其實,早已有了答案!


    “夜姐姐,你的眼睛……,眼睛……”潘若芝望著前方的斷崖,說著說著,便不由自主的將目光轉落向了身側的夜千陵,話語,也是徒然一轉,神色傷慟。


    夜千陵依舊‘望’著前方,不甚在意的搖了搖頭。而事實上,是因為即使在意了也沒有用。平靜的聲音,仿佛在說無關緊要的事,“我沒事!”


    潘若芝望著夜千陵,久久沒有說話。


    淅淅瀝瀝的雨絲,不知不覺也止了下去。雨,終於在不一會兒後,徹底的停了!


    夜千陵徵仰起頭感受了一下,神色平靜。旋即,從衣袖下取出兩隻小小的瓷瓶。從其中一隻內倒出來一顆黑褐色的藥丸,遞給旁邊的潘若芝,讓潘若芝服下。


    潘若芝沒有多問,想也不想的直接吞下。


    夜千陵隨之將第二隻瓷瓶遞給潘若芝,道,“這裏麵,是毒氣,待會你……”細細的吩咐一番。之前,由於下雨的緣故,這樣的毒根本無法使用,但現在,竟是連老天也在幫她。


    潘若芝將夜千陵的話,一一牢記於心,點頭道,“姐姐,芝兒知道該怎麽做了。”


    “小心些!”


    夜千陵最後再囑咐一句!


    潘若芝笑著頷首,帶著夜千陵遞給她的那一隻小瓷瓶,繞道前往前方的斷崖。


    不消一會兒後,斷崖上所有的人,全都無力的倒了下去。


    潘若芝快速返迴,對著夜千陵揚起一個勝利的笑容。但又忽然意識到對方看不見,那笑,便僵硬的凝固在了臉上,然後,如破碎的薄冰,絲絲縷縷的凋謝下去。上前一步,對著夜千陵道,“姐姐,那些人全都中毒倒下了,我我們上去吧。”


    話落,自然而然的將手伸向夜千陵,握住夜千陵的手!


    夜千陵手掌一僵,旋即,將自己的手一點點從潘若芝的手中抽出來。雖然,她此刻看不見了,但卻不願別人將她當成一個‘廢物’“芝兒,你在前麵帶路即可。”


    潘若芝怔怔的收迴手,點了點頭,有些後悔自己剛才的舉動。不發一言的走在前方,但卻是故意發出較重的腳步聲。


    夜千陵穩步跟隨在後亦


    空氣,陷入不同尋常死寂的斷崖上!


    所有突然倒地的人,一時間都弄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事,麵麵相覷。直到,聽到腳步聲或抬頭、或迴頭,看著出現在視野中的夜千陵,才後知後覺意識到什麽。


    然後,每一個人皆呆愣住了,尤其是那些影衛。一時間,看看身後的那一襲白衣,又看看麵前的夜千陵。


    “芝兒,將解藥拿去給影衛服下。”


    夜千陵緩慢的站定腳步,將手中之前倒出過藥丸給潘若芝服下的那一隻瓷瓶,遞給潘若芝。


    潘若芝伸手接過,越過地上的黑衣人,將藥丸一一送到影衛的手中,最後,望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那一襲白衣,重新返迴夜千陵的身旁。


    影衛到此刻已然辨別出了真假,服下解藥恢複力氣後,紛紛起身,來到夜千陵的麵前屈膝而跪,異口同聲道,“大小姐,屬下該死!”


    夜千陵沒有責怪,淡漠吩咐,“將所有的黑衣人,全部帶下去解決掉!”


    那‘解決’二字,弦外之音,不言而喻!地上的黑衣人,頓時渾身一顫,神色中皆抑製不住的流露出了一絲戰粟。麵前的這個女子,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那一絲冷冽,簡直比沁心的暴雨還要刺骨三分。


    潘若芝聞言,立即伸手拉住了夜千陵的衣袖,似乎想要說什麽。但最終,喏了喏嘴,卻是什麽聲音也沒有發出來。慢慢的鬆開了夜千陵的衣袖,默默的站在夜千陵身旁。


    片刻的時間!


    斷崖上,就隻剩下夜千陵、潘若芝,以及還倒在地上的夜千語!


    夜千陵向著地上的夜千語‘望’去,漆黑無光的雙瞳卻透出一股驚人的犀利,仿佛可以看透人最嚴實的那一層偽裝,“你是誰?”


    夜千語整個人倒在雨水流淌的冰冷地上,渾身上下,使不出一絲力氣。半仰頭,靜靜的望著站在自己麵前的那一個人。這還是她們兩姐妹第一次麵對麵相見。伏在地麵上的手,不由自主的一寸一寸收緊。幾塊握與手掌心的石子,一刹那幾乎鑲入了肌膚。一股異樣的恨意,如蔓藤一圈一圈盤繞在心底,又如罌粟腐蝕著那一顆飽受摧殘傷害的心。就是麵前的這個人,享受了一切榮華富貴、親情寵愛,卻讓自己半生都受盡折磨。是她,是她奪走了連同她該有的那一份!眼眶,不自覺泛起一絲紅色的血絲!


    “你到底是誰?”


    夜千陵沒有看見、亦看不見地上之人眼中一閃而過的那一絲徹股的恨意,在許久聽不到對方迴答後,再啟聲問道。神色,明顯越發冷下來一分。刹那間,四周的空氣,仿佛連席卷的風也顯得更加的冷了。隻一句簡簡單單的話,一個神色,似乎周遭的氛圍都能隨著她而改變。無形中與生俱來的那一股氣勢,壓迫著人的神經!


    潘若芝忍不住微微的戰粟了一下,雖知曉,話不是對著她質問!


    夜千語因著四周空氣的轉變而暮然迴過神來。刹那間,完美的掩去了眼底的一切,包括那一股恨意。絕美的容顏上,神色中漸漸流露出一絲令人心疼至極的羸弱。語音輕柔,紅唇徵掀,貝齒輕咬,緩緩吐出兩個字,“妹妹”


    夜千陵聞言,明顯一皺眉,沒有說話。


    潘若芝站在夜千陵的身側,一時間不明所以,亦沒有說話。


    “妹妹,我是你姐姐,千語!”輕輕地一句話,迴蕩在靜寂的空氣中,瞬間掀起千層浪!


    夜千陵衣袖下的手,微徵一緊。若是對方說她是‘夜千陵’那麽,她自然會懷疑,但是,對方卻說她是‘夜千語’!當初,她占據了這一具身體,擔心夜慣天等人會懷疑,所以,就冒用了夜慣天失蹤的女兒‘夜千語’的身份。這世上,除了宮玥戈那廝,還與風攸,絕沒有人知道她並不是‘夜千語’麵前的女子,難道真的是…?


    一瞬間,夜千陵心中思量,已是千迴百轉,可麵上卻未露出絲毫,甚至,整個人顯得越發的冷冽!


    下一刻,隻聽,地上之人繼續道,“千陵,我真的是你的姐姐千語……”


    夜千陵長睫徵斂,旋即,薄唇勾起,毫不掩飾的嗤笑道,“你若是‘夜千語’那麽,我又是誰?夜千陵?姑娘,恕我實在聽不懂你的話什麽意思……”


    “千陵,你懂的!”夜千語語氣平和,沒有什麽起伏變化。


    夜千陵凝眉,沉默下來!


    空氣,不知不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甚至可以清晰的聽到風刮過耳畔的聲音!


    許久,又或者隻是那麽一刻,地上的夜千語再次開口,語音依舊,“千陵,我知道你當初冒用我的身份,是因為當日之事,令你無臉再麵對父親。可是,千陵,你不能不認我這個姐姐。帶我去見父親,好麽?我真的很想見一見他!”


    語氣中,流露出一絲祈求。


    夜千陵聽著,又是片刻的緘默。最後,神色一緩,似是信了。緩步,走過去,在夜千語的身前蹲了下來。冰涼的手,慢慢的向前探出,輕輕地撫摸上夜千語的臉,帶著難以置信的道,“姐姐,真的是你麽?”


    夜千語順勢按住夜千陵撫在她臉上的那一隻手,輕輕點頭,“千陵,真的是姐姐!”


    “姐姐,這麽多年,你到底去哪裏了?為什麽現在才迴來?你可知父親他這麽多年來有多想你?當日,我並非有意占用你的身份,隻是,闖下那樣的大禍,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麵對父親。姐姐,如今你迴來就好了。”夜千陵的語音中,帶著一絲顯而易見的欣喜!落在夜千語臉上的手,不動聲色的細細感受著指腹下的肌膚。


    夜千語神色顫動,語音微徵哽咽,水汽在眼眸中打轉,“千陵,都是姐姐不好,姐姐該早些迴來的。”


    “姐姐,迴來就好,迴來就好!”


    夜千陵憐惜的拭去夜千語眼角的淚水,再手臂一帶,將夜千語擁入了自己的懷中。


    兩張,一模一樣的臉,靠在一起,在夜空下緊緊地相擁。空氣中,隱約可聽到絲絲抽泣,好一幅姐妹重逢的感人的畫麵,看得一旁的潘若芝眼眶不由得跟著泛紅。但卻沒有人看到夜千陵長睫掩蓋下的眼底,閃過的那一絲近乎冷冽的光芒。


    突然,夜千陵似乎想到什麽,快速的鬆開夜千語,立即讓潘若芝給夜千語服下解藥。之後,與潘若芝一起扶起地上的夜千語。


    夜千語站起身後,反手握住夜千陵的雙手,“千陵,帶我去見一見父親……”


    夜千陵點頭,應予道,“好,姐姐,我這就帶你去見父親。若是父親在天上知道我們姐妹重逢,一定會很高興的。”


    夜千語聞言,神色猛然一變,握著夜千陵的雙手抑製不住的顫抖開來,“千陵,你說什麽?父親巍”


    夜千陵艱難的點了點頭,旋即,側開頭,似不願讓人看到她臉上的悲傷。


    空氣,不覺又陷入了安靜之中。


    片刻後,影衛駕著馬車前來,三人,一道上馬車,絕塵而去!


    同一時刻,破廟的上空!


    勝負未分的宮玥戈與慕容塵,忽然正麵對上一掌,旋即,兩襲白衣分開。下一瞬間,其中一襲白色身形一晃,瞬間消失在了茫茫夜幕之中。空氣中,隱隱約約飄散著他一句險些被風吹散的話語,“慕容塵,今夜,我沒時間再陪你在這裏耽誤下去,後會有期!”


    慕容塵猛然向前望去,可哪裏還有宮玥戈的影子。衣袖下的手,緊握成拳。


    迅即,消失在另一個方向。


    整整一夜,慕容塵派人去尋找夜千陵的蹤影,可得來的結果卻每每都是三個字:查不到!


    那一個人,就像是突然間在人世間蒸發了一樣!


    就連潘若芝也是!


    夜空下,慕容塵獨自一個人負手而立。修長的背影,遠遠看去帶著一絲無法忽視的孤寂:事情,走到今時今日這一步,亦非他所願,他隻是無法放開她而已。總有一日,他會讓她明白……


    這邊!


    宮玥戈立在山頂之上,俯視著下方的官道。那一輛如螻蟻般大小的馬車,清清楚楚的映襯在那一雙深不可測的漆黑瞳眸之中。


    對麵的山峰上!


    一襲妖冶的紅衣,同樣負手而立,靜靜的望著下方官道上那一輛漸行漸遠的馬車,一雙魄詭的鳳眸,斂起一道似笑非笑的弧度。


    然後,緩緩抬頭,望向對麵!


    對麵的那一襲白衣,也恰在這個時候抬頭,向著這邊望過來!


    四目相對!


    下一刻,兩個男人隔著遙遠的距離,各自噙起了薄唇!


    半響,兩個男人各自轉身,向著兩個截然相反的方向離去。那頭也不迴的身影,似乎誰都沒有絲毫的眷戀。白色的衣袍與紅色的衣擺,各自肆意的飄飛在空中。遠遠望去,那漆黑的夜幕恍若一幅碩大的山水背景畫,而那兩抹身影,是那山水畫中最炫目的兩筆、是畫龍點睛的那兩隻眼睛!徒然令這一幅畫,變得生動而難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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