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被慕容塵直接一把揮開,力道有些重!


    夜千陵不防,腳步抑製不住的猛然後退了一步,一腳踩在地上拖拽下來的錦被上。身體,一個不穩,直接摔向了地麵。雖說,厚厚的錦被鋪地,夜千陵根本沒有摔痛,也根本摔不痛,但是,夜千陵的心卻頓了一頓。另外,左手手腕率先撐到地麵,不小心重重的扭了一下。疼痛,絲絲縷縷蔓延過整一隻手臂!


    慕容塵沒想到會這樣,看到摔倒的夜千陵,急忙伸出手去,但,伸到一半時,卻又僵硬在了半空中,隨之,一點一點的收了迴來。聲音,說不出的漠然,俯視地上的夜千陵,“語兒,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要繼續欺騙我麽?”宮玥戈,他根本沒有死。四日前,也就是在他與‘她’秘密出城的時候,那一個名叫‘宮玥戈’的男人,還派人暗中秘密送來了‘閭國的皇帝’給慕容函鬱。這是慕容函鬱當初與宮玥戈之間的‘交易’。


    麵前的人,竟是這樣的欺騙他。


    “我到底騙你什麽了?”


    再三的被冠上一些莫名其妙的罪名,再三的聽著那完全聽不懂的話,夜千陵縱使性子再好,心中,也止不住有些惱了。略顯狼狽的從地上起來,重新坐迴床沿。


    兩個人,僵持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悄然流逝!


    許久許久,隻聽早已經再次轉過了身去的慕容塵,聲音恍惚隔了一個世紀那麽漫長後,緩緩傳出,音聲,聽不出其中情緒,“語兒,如果,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你會答應麽?”


    夜千陵的身軀,倚靠在床柱之上,錦被覆蓋。聞言,微抬眸望了一眼慕容塵的背影,唇角微抿,有說話。


    慕容塵久久聽不到夜千陵的迴答,垂與衣袖下的手,一寸寸收緊。半晌,忽的抬步,頭也不迴的向著緊閉的房門走去。


    夜千陵在那一道腳步聲中快速的思量著,最後,在慕容塵的手扣上房門,準備打開的那一刻開口道:“你要我幫什麽忙?若是可以,我會幫你。”那‘若是可以’幾個字,夜千陵咬音稍微比其他字重些,表示自己要聽了是什麽忙後,才能決定!


    慕容塵沒有迴頭,聲音淡淡,“我身上的毒,需要‘明城’‘明覺寺’後山上的‘連枝草’為藥引,才可以徹底的解去。那‘連枝草’,乃是‘明覺寺’的至寶,不會輕易予人。所以,我想請你一道與我前去。”


    “你是要我到時候助你一臂之力?”


    夜千陵聽出慕容塵話語中的那一絲弦外之音。心中,暗暗思索。原光她還以為慕容塵要自己幫的忙與慕容函鬱有關,所以,遲遲難以做聲。而現在,若是隻是助慕容塵拿到草藥的話,那她自然不能推脫。隻是,“左相,你完全可以讓慕容函鬱幫你。又或者,依你自己的勢力,要取一株草,相信並非什麽難事。”


    “此事過後,我亦想要隱居山林。不想令姑姑發現行蹤。”


    若是如此,動用了慕容塵的那些勢力,慕容函鬱必定查到,夜千陵略微的想了想,終是點頭答應。算是最後幫慕容塵一次,也當是報答那一雨夜他替她擋了那一‘箭’的恩情,“好,我答應你!”


    在客棧中休息了一日,第二天一大早,夜千陵便與慕容塵一道啟程,快馬加鞭前往‘明城’的‘明覺寺’。


    明城,距離此地,快馬加鞭少說也要半個月的時間。


    一路上,夜千陵的頭上,始終戴著那一頂鬥笠,遮擋著天際照射下來、刺痛她眼睛的烈光。偶爾間,眼前會無端的一閃而過一絲黑暗,令眼睛短暫的失明。至於與慕容塵之間,則是相對無言。


    偶爾,夜千陵也會側頭望一眼慕容塵,不知道自己與他,怎麽會走到今時今日這一步。


    若是人生,隻如初見,那該多好。


    想來,一切都是她造成的,一切的過錯都在她一個人身上!


    於是,有時,總是忍不住輕輕地歎息一聲。默默地告訴自己,隻要自己能幫,便一定幫他!


    十五日後,清晨!


    一襲白衣的夜千陵與一襲白衣的慕容塵,在‘明城’的東城門外齊齊勒住了韁繩。白色的衣袍,早已經染上了一層厚厚的灰色塵土。


    整個人,顯得風塵仆仆!


    慕容塵修長的勒著手中韁繩,靜靜的望著麵前高聳的城樓。片刻,側身,對著夜千陵說道:“我們先在城內休息一日,明日一早,再上‘明覺寺’!”


    夜千陵看了看時間,搖頭道:“現在時間還這麽早,我們今日便上‘明覺寺’吧!”一路上,雖然不說話,但是,慕容塵並沒有再拒絕夜千陵給他把脈。從脈搏上看,慕容塵的身體不容樂觀。當日,她便無力解慕容塵身上的劇毒,今日,也是一樣。而既然慕容塵說‘明覺寺’的‘連枝草’能做藥引解他身上的毒,那夜千陵便也不做懷疑。


    慕容塵側迴頭,若有還無的淡笑一聲。身側之人,竟是這般迫不及待的想要遠離他。


    他們之間,為什麽會走到今時今日這一步?很多時候,慕容塵也在尋思,隻是,他亦始終沒有找出答案!或許,是她的心……變了!


    ·


    ‘明覺寺’在‘明城’西城門外的一座高山上。


    夜千陵與慕容塵兩個人,各自牽著各自手中的馬匹,穿過‘明城’人來人往的熱鬧街道,從西城門步出。


    之後,由著慕容塵帶路,穿過數道山間小道,在一座大山山腳下停了下來。安靜中,隻聽沉重的鍾聲,一遍又一遍清晰的迴蕩在半空中,響徹在山腳下!


    “語兒,‘明覺寺’便在此山的半山腰上,馬匹不能牽上去,就栓在山下吧。”慕容塵躍身下馬,側過身,對著夜千陵說道。


    夜千陵點頭,也躍身下馬,將手中的韁繩遞向慕容塵伸過來的手。


    之後,夜千陵隔著頭上鬥笠垂落下來的那一層白紗、順著麵前的這一座大山一點點往上望向。那明媚燦爛的陽光,透過白紗射入夜千陵的眼睛,盡管強度幾乎已經減了一半,但還是令夜千陵的眼前突然顯現出一片雪白色,什麽也看不清,並且,還伴隨著點點頭疼。


    自那一日後,夜千陵不僅見不得強光,視力也變得很差很差,並且,這些日子以來,似乎還越來越嚴重了。


    連忙低下頭,忍不住一手輕輕地撫了撫額頭,欲散去那一陣眩暈。


    同時,也揉了揉那一雙刺痛的雙眼。


    “我們,上山吧!”


    慕容塵將兩匹馬一同綁在山下的一棵大樹上,然後,迴身來對著夜千陵說道。絲毫沒有留意到夜千陵的異樣。當然,夜千陵頭上戴著鬥笠,將整個頭都遮得嚴嚴實實,慕容塵又如何看得到?


    夜千陵輕輕地點了點頭。


    山間的小道,崎嶇不平。山路上,偶爾遇到一兩個柴夫,一切都甚是美好,令夜千陵喜歡不已。心想,自己這一次助慕容塵拿到東西後,就可以平靜了。一直以來,她都渴望過些簡單的生活。


    突然,腳下一不小心踩到了一塊石子,身體,立即控製不住向著地上倒去。


    慕容塵恰巧迴身,眼疾手快的一把握住了夜千陵的手,溫柔的一聲擔憂,拂過夜千陵的耳畔,“小心!”


    交握的手,手心傳遞過來熟悉的溫暖。而這樣的溫暖,終不是夜千陵想要的。夜千陵站穩身體後,慢慢的從慕容塵的手中將手抽迴來,道謝一聲,“謝謝!”


    無形中,兩個人已經疏離開去!


    慕容塵的手,還伸在半空之中,因為夜千陵的抽離而顯得有些說不出的突兀。半晌,緩緩收迴,負於身後。聲音,亦變得淡淡,不再看夜千陵,“走吧!”


    夜千陵點頭。


    大約兩炷香的時間後,夜千陵與慕容塵到達了半山腰!


    放眼望去,隻見麵前是一塊空曠的平地。往前,入眼不多不少恰好七階台階。再往前,又是一片空地,空地前方,有二十多階台階,台階之上,是兩扇門略微陳舊褪色的朱紅色大門,正中央兩個圓圓的鐵圈。大門的兩側,兩座栩栩如生的偌大石獅子。正上方,是一塊龐大的匾額。額上,蒼勁有力的落著三個字:明覺寺!


    這一座龐大的寺廟,第一眼給人的感覺便是‘宏偉’與‘莊嚴’!


    慕容塵望了一眼夜千陵,然後,兩個人一道並肩走上前。


    之後,慕容塵伸手,執起大門上的其中一個鐵圈,用鐵圈不輕不重的敲響了寺門。


    不一會兒後,偌大的寺門由裏麵緩緩開啟,發出一道異常沉重的聲音。一個光頭的小和尚麵容和潤的出現在敞開的廟門處,雙手合十,對著夜千陵與慕容塵有禮道:“兩位施主,不知何事?”


    夜千陵與慕容塵也雙手合十迴了一禮。隨即,慕容塵開口道:“小師父,在下複姓慕容,想要求見方丈大師。”


    小和尚微微猶豫了一下,退開一步,讓夜千陵與慕容塵進廟。


    夜千陵踏入廟門,一眼望去,前方是數層台階,每層台階有十數階,一直通往上方宏偉的正殿。階梯上,有數個小和尚拿著掃帚靜靜的掃地,在看到夜千陵與慕容塵的時候,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一手置於身前淺笑著點了點頭,喚了一聲“施主!”


    空氣中,似乎還縈繞著鍾聲的迴音!


    “兩位施主,請隨我來!”


    開門的那一個小和尚,一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然後,領著夜千陵與慕容塵一步一步踏上了階梯。不一會兒後,便來到了上方正殿的殿外。隨即,讓夜千陵與慕容塵再此稍等片刻,他前去稟告一下方丈。


    夜千陵站在正殿外,仰頭看著頭頂莊嚴的門匾,隨之,目光一點點往下,向著殿門敞開的殿中望去。一眼便望見了殿門內那一樽偌大的如來佛。初初估計,至少要十五六個人才勉強一圈包圍住他。那溫和慈祥的麵容,那和藹可親的笑容,那在朝陽輻照下折射出來的淡淡流金光芒,靜靜的照射在夜千陵的周身,吸引著夜千陵不自由自在的邁開腳步,越過一邊的慕容塵,進入了殿中。


    夜千陵從來不信佛,但是,這一刻,不知道怎麽的,竟是深深折服在了殿內異常寧靜的氛圍之中。手,緩緩的取下頭頂的鬥笠。


    地上,並排放置了兩個圓形明黃色園圃,那深四的鋪麵可以看出曾有不少人跪在這裏。


    夜千陵一拂衣袖,也跪了下來。手中的鬥笠,輕輕地放在一側。第一次雙手合十、雙眼輕閉,誠心誠意的默默祈禱:一願自己那一個世界的父母能夠在天堂安息!二願自己這一具身體的主人能夠輪迴轉世。


    模糊中,夜千陵似乎又一次看到了那一抹纖細的身影!


    夜千陵緩步走上前去,神色,已不似上一次那般激動,而是顯得很平和,輕輕對著女子道:“宮玥戈已死,恩恩怨怨,就讓它過去,我也是該放下這些的時候了。”


    女子抬起頭來,白色的光暈中,淺笑望著夜千陵。


    那笑,甚是柔和,一下子便撞進了夜千陵的心底深處,儼然就像是夜千陵此刻心底自己的笑容一般!


    罷了罷了,前程恩怨,一筆勾銷!


    慕容塵不知何時也在夜千陵的身旁跪了下來,身側之人唇角不自覺溢出來的那一抹笑容,如畫美麗,令他的手,情不自禁的伸了過去。可,在將要觸到之時,又快速的收了迴來。而後,目光落向頭頂的金樽佛,輕輕地詢問聲,對著身側的夜千陵開口,“語兒,你可喜歡這裏?”


    夜千陵長睫煽動著掀開,心中,不明白慕容塵為何要如此問。若是自己是一個大男子,倒真要誤以為慕容塵是要自己留在這裏出家為和尚了。隻道,“其實,我身上的殺戮很重,我的雙手,染滿鮮血,很多時候,讓我自己都厭惡不已,可是,在更多時候,我卻不得不那樣做。這不是在為我自己的罪孽找借口,而是正如你以往所說的那樣,每一個人,都有每一個人的無奈。”生與死,殺與被殺,夜千陵從來都隻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前者。但是,這並不代表夜千陵在雙手染上鮮血的那一刻一點感情也沒有。


    “此刻,我的心很平靜,前所未有的平靜。我一直不信神、不信佛,可是,這一刻,我卻是相信他們存在的。這裏很好!”


    夜千陵此言,乃是有感所發,雙眸仰視著頭頂高高在上的金樽佛,絲毫沒有留意到身側的慕容塵在聽到自己的話後,竟似有似無的鬆了一口氣。


    先前,前去稟告方丈的那一個小和尚,在這個時候迴來,雙手合十對著慕容塵與夜千陵道:“慕容施主,方丈有請。夜施主,請你再在此地稍等片刻。”


    慕容塵點頭,起身,跟隨著小和尚而去。


    夜千陵望著那兩抹漸漸消失在殿外的身影,緩緩的收迴了視線。腦海中,無端劃過一抹白色的身影,神色,似乎閃起一絲猶豫,最後,終是沉默著閉上了眼睛!


    天際的太陽,一寸寸偏移,懸掛正中央!


    殿內的光線,慢慢縮短,最後,全部退出來殿外。


    夜千陵獨自一個人,靜靜的跪著,也不理時間。白色的衣擺,拖拽在地上,一頭青絲如瀑布披在身後,發髻間,唯一束發的那一根玉簪,赫然就是當初宮玥戈從自己頭上取下來、戴在夜千陵頭上的那一根。或許,夜千陵並沒有留意到這一小小的細微處。


    遠遠望去,那一個筆直跪在佛像前的身影,周身被佛光普照,美慕如畫!


    與此同時,月誠城外的‘月峰山’上!


    寒氣彌漫的山洞內。


    一襲銀絲繡邊白衣的宮玥戈,緩步踏入,沉穩的腳步,腳步聲清晰的迴蕩在安靜的洞內。白色的衣擺,順著他的行走而晃動在他的身側。麵部輪廓微繃,線條般般入畫!


    一襲華麗玄衣的司寇戎軒,跟隨在宮玥戈的身側,淺笑的聲音含著顯而易見的欣喜,道:“月兄,恭喜你終於將三樣東西都收集齊全了。相信,用不了多久,你的哥哥就會蘇醒過來。”


    宮玥戈沒有說話。


    司寇戎軒繼續道:“月兄,你可不知道,這一個多月來,心兒可是一直留在洞內,細心的照顧你哥哥,不分晝夜,就等著你迴來。今後,你可要好好‘感謝’、‘感謝’心兒才是。”


    音落,裏麵便快步跑出來一襲粉紅色錦衣身影,不是司寇戎軒口中正說著的司寇莞心,還能是誰。


    司寇莞心不會武功、身體嬌弱,受不了洞內的寒氣,整個人裏外裹了三層。欣喜的目光,一一望過出現在麵前的宮玥戈與司寇戎軒,最後,獨獨落在了宮玥戈一個人的身上,愛慕之情,毫不掩飾,道:“月哥哥,我聽到腳步聲就知道是你,你終於迴來了!”


    宮玥戈腳步微微一停,目光也隻是從司寇莞心的麵色掠過,未曾停留。最後,直接越過司寇莞心,步入了她身後打開的石門。


    石門之內,一眼望去,宛若水月洞天!


    隻見,溶洞一般的石門內,正中間一塊大型的、半人高、長方形平台。平台上方,安安靜靜的躺著一襲白色的身影。而平台的底下,是一塊圓形的偌大平石。頭頂,有珠簾一般的水珠圍城一圈,灑落下來,正落在圓石四周如溪流四進去的地麵上,濺起點點水滴,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洞內壁麵的四周上下,一共鑲嵌了八顆價值連城的夜明珠,將整一個洞照的黑夜如同白晝!


    宮玥戈平靜如水的目光,透過水簾望著平石上的沉睡之人,久久的沉默、站著不動。


    司寇戎軒與司寇莞心站在宮玥戈的身後,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


    空氣,非常的安靜!


    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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