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塵一拂衣袖,在榻沿坐了下來。聲音,隱帶一絲暗啞,“語兒……”


    “我……”


    兩個人,幾乎是同一時刻開口,又同時頓住!


    夜千陵能感覺到慕容塵周身散發出來的那一股情欲,但,不知為何,她卻……微垂下頭,沒有對上慕容塵的眼睛。目光,漫無目的的落在地麵的某一點上,恁恁的開口道:“塵,我……我還沒有做好準備!”


    “語兒,相信我,我不會傷害你!”


    慕容塵顯然理解錯了一層意思。手,緩緩地挑起夜千陵的下顎。那一雙清澈中不知不覺摻進了絲絲幽深的黑色瞳眸,在昏暗的光線下,帶著一股令人沉醉的魔力。


    夜千陵望過去,片刻無法動蕩!


    慕容塵一手摟上夜千陵的腰,讓夜千陵靠近自己。而後,伏下頭,親吻上夜千陵的唇角。


    夜千陵雙手置於兩個人的身體之間,手掌心對著慕容塵的胸口,也不知道是想要推開慕容塵,還是隻是無意識的舉動。


    殿內的氣氛,在無聲無息中發生轉變!


    而,就在這時,大煞風景的敲門聲響了起來。隨之,傳來一道略顯急切的聲音,“左相,太後娘娘到了,請你立即前去正殿!”


    聞言,慕容塵摟著夜千陵的手一頓。


    半晌,才萬分不舍的鬆開了夜千陵,對著夜千陵道了一聲,“等我迴來!”


    夜千陵點了點頭,但在慕容塵起身之際,又忽然伸手,拉住了他的手,神色猶豫了一下,認真道:“塵,當初你迴來時,是擔心慕容函鬱的安危。如今,她的安危根本已無需擔憂,那麽,你是否可以就此抽身離去?”


    慕容塵微微一怔,片刻沒有迴答。


    而,就在夜千陵忍不住要失望之際,笑著輕輕撫了撫夜千陵的長發,在夜千陵的額角,落下溫柔一吻,點頭應予道:“好,語兒,我答應你!”


    夜千陵聽著慕容塵的話,昏暗的光線中,那一雙明眸的眸底,泛起一絲璀璨光芒,微仰起身,也同樣在慕容塵的額上落下了一吻,柔聲道:“那你快去快迴,我等你!”


    “好!”


    慕容塵微笑著頷首,起身離去!


    夜千陵一眨不眨的望著那一襲離去的白色身影,聽著那殿門合上的聲音。許久,身軀慵懶的往後一仰,平坦在了寢榻上。


    睜眼,臉上染著一抹淺淺的笑,靜靜的望著頭頂的紗幔!


    然,慕容塵卻是一夜未迴!


    ……


    一夜無眠!


    當夜千陵第二日起身的時候,依舊未看到慕容塵的影子。


    簡單的梳洗了一番,夜千陵便步出了偏殿,欲要向殿外的宮女詢問慕容塵的行蹤!


    而,就在這時,一名宮女,迎麵快步而來,對著夜千陵行了一禮後,恭敬的道:“夜姑娘,太後娘娘有請!”


    夜千陵微微沉凝了一下,點了點頭,隨著宮女而去。


    姹紫嫣紅的百花圍繞的涼亭之中!


    夜千陵遠遠地便看見了那一襲高貴的絳紅色身影。眸光,略微的停留了那麽一下,不起半絲變化。抬步,跟隨著前麵帶路的宮女走了過去。


    慕容函鬱聽到腳步聲側頭,看著走近的夜千陵,隱隱已經有一絲皺紋的臉上,倏然揚起一抹可親的笑容,儼然如一和藹慈祥的長輩,笑著示意夜千陵坐,道:“語兒,好久不見了!”


    夜千陵迴以一笑,在慕容函鬱的對麵坐了下來。


    後麵,立即有宮女送上來一杯茶。


    “語兒,這一次能這麽順利的得到這麽一大筆寶藏,真是多虧了你。”


    慕容函鬱一邊喝著茶,一邊示意亭中的宮女全部下去。


    夜千陵淺淺一笑,沒有說話,隻是伸手端起了自己麵前的那一盞茶。


    “語兒,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以後,我們誰都不要再提。”慕容函鬱說著,緩緩地褪下了自己手腕上那一隻通體翠綠的名貴玉鐲子,示意夜千陵將手伸過去,戴在了夜千陵的手腕上,緊接著道:“聽塵兒說,你們兩個已經成親了,如此,哀家可要送你們一份賀禮。”


    那如新生的綠葉般盎然的綠色,將夜千陵的肌膚襯托的更加瑩白如雪!


    夜千陵沒有拒絕,道了一聲‘謝’後,靜等著慕容函鬱後麵的話。她知道,她今日特意派人召見她,還屏退了所有的人,絕不會就隻是為了送自己一個鐲子。而她也斷定,那一日,自己與慕容塵並未完成拜堂之事,麵前之人不可能會不知道!那她此刻如此說……


    慕容函鬱本還想等夜千陵好好地‘感恩’一番,但她吐出一個字後就再沒有了開口之意,這令她的麵色,不由得微微變了一變。沉默了好一會兒後,才垂了垂睫毛,不緊不慢的再次開口,道:“語兒,塵兒昨夜與哀家說,要與你兩個人一道離開這裏。這,到底是他的意思,還是你的意思?”


    “是我的意思!”


    夜千陵沒有絲毫猶豫的應下。


    “語兒,你既然已經與塵兒成親了,那麽,就該萬事為塵兒著想。哀家與塵兒情同母子,你如此要求塵兒,不是令塵兒陷入兩難之中麽?”


    慕容函鬱的語氣,沒什麽起伏變化,帶著一絲語重心長,但空氣中那一股波蕩開來的無形壓力,卻是令亭子內的氛圍都不知不覺陷入了不同尋常的低氣壓之中,“語兒,你是個好孩子,難道,你就不曾替塵兒多考慮考慮?


    夜千陵靜靜聽著,末了,似有似無的勾了勾唇,已是明了了慕容函鬱的意思。


    隻是,如今的天下,已經是風起雲湧,各地諸侯亦開始蠢蠢欲動。這一灘水,是越來越渾了。此刻,慕容塵若再不及時離去,那麽,以後是不可能再抽身了!


    而她,並不想再繳入其中。


    這樣的生活,她清楚的知道,並不是她心中想要的。


    靜默了一會,似是在沉思著什麽,半晌,淡淡的開了口,聲音不帶任何感情,道:“太後,或許你說得對,我並沒有為他好好地考慮。隻是,我本就是一個自私的人,我隻會為我自己考慮更多。這一次,我為他做的事,我自己以為,已經可以抵掉他當初為我的付出,以及,那一日的利用。”


    說著,站起身來,麵對著亭外的人造湖泊,負手而立,繼續道:“我不喜歡這裏,去意已決。太後,若是你想要勸我什麽,或者是想要讓我勸慕容塵什麽,那麽,還請免開尊口!”


    “你……”


    慕容函鬱聞言,止不住慍怒。而連續多日來日夜兼程趕路產生的疲憊,亦在這一刻被激發出來。令她的語氣,一下子變得極差,惱怒脫口道:“夜千語,你既然已經與塵兒成親,那麽,便已經是慕容家的人了。女子以夫為天、以夫為綱,你以為你還可以走到哪裏去?”


    “太後,那就是我自己的事了,不需要你關心!”


    “夜千語,你別不識好歹!”


    慕容函鬱麵色一沉,拍案而起!


    而這時,一襲白衣的慕容塵,恰好前來,“姑姑!”


    慕容函鬱聞聲,側頭看了看走過來的慕容塵,又迴頭看了看背對著她的夜千陵。最後,拂袖而去,麵上的慍怒毫不掩飾!


    夜千陵前來‘西夷城’,亦是連續多日的趕路。隻是,她卻並未感覺到任何的疲倦。然,這一刻,卻是有些說不出的累。手,輕輕地撫了撫額頭。


    慕容塵看著從自己身側擦身而過的慕容函鬱,看著慕容函鬱臉上的神色,隱約猜到了什麽,快步步入亭內,對著夜千陵道:“語兒,姑姑剛才可是與你說了什麽?你莫要聽她的……”


    夜千陵迴頭望去,沒有迴答,隻是淡淡的問道:“塵,你昨夜去哪裏了?”


    ……


    與此同時的閭國,太子府!


    當初,夜千陵一計奪‘閭國’兩座城池,而如今,宮玥戈亦一計取迴那兩座城池。運籌帷幄,用兵如神,決勝負於千裏之外!


    亭子中!


    看著快馬加鞭傳迴來的信函,司寇戎軒欣喜不已,舉酒杯就敬向對麵那一襲白衣!


    宮玥戈若有還無的勾了勾唇。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引不起他眸中一絲波瀾與憐憫。這個男人,骨子裏,從來都是冷漠無情的!


    琉璃盞,醇香美酒,一揚手,一飲而盡!


    司寇戎軒望向對麵之人,一雙黑眸中暗藏著的那一絲光芒,嚴實的掩藏在濃睫之下,道:“月兄,此次迴來的路上,可有見到心兒?”


    “未曾!”


    音聲與人,同樣的淡然,隱似冷漠!


    “月兄,心兒隨你去蜀國多年……”司寇戎軒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片刻,接下去道:“月兄,人言可畏,尤其心兒還是堂堂的一國公主。”


    宮玥戈不語!


    司寇戎軒一拍手,示意太監將一份聖旨送上來,笑著道:“月兄,父皇早有賜婚之意,昨日,我便順水推丹給你要了一份賜婚的聖旨。這樣一份大媒,不知,你該如何感謝我呢?”


    說話間,一太監已經雙手捧著明黃色的聖旨踏入了涼亭!


    風雲亂世·入局 第五十章


    一襲深藍色太監服的太監,雙手捧著一道明黃色的聖旨踏入亭內,卻見那一襲勝雪白衣依然閑坐位上,絲毫沒有起身接旨的意思。一時間,不由得呆站在了原地,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側目,望向司寇戎軒。


    司寇戎軒因長年練劍而略帶剝繭的指尖,悠然的轉動著手中那一隻晶瑩剔透的琉璃盞。杯中清透的液麵上,隱隱約約映襯出那一雙淺然含笑的黑色眸子。神色柔和,但出口的話語,卻是渾然天成一股銳利,“月兄,這可是父皇親自下的旨意,難道,你想抗旨不成?”


    宮玥戈聞言,斜眸瞥了一眼太監手中的聖旨!


    那一個淡漠的眼神,霎時,直令太監覺得自己手中的聖旨是一塊燙手的山芋,險些拿不穩!


    “月兄,心兒對你的心意如何,你該比任何人都清楚。難道,你要辜負了她?”司寇戎軒語氣微微放軟,帶著遊說。旋即,一個眼神,示意太監不必在意禮數,直接宣讀聖旨!


    太監的手,都是帶著抑製不住的顫抖的。


    敞開的聖旨,在兩手之間波蕩開一層層細微的波瀾!一字一頓開始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七公主司寇莞心……


    “司寇戎軒,沒想到,你竟算計到我頭上來了。”自太監進入亭中後,便一直未曾開口的宮玥戈,在太監宣讀聖旨的當下,不緩不急的淡淡啟了聲,直接將太監的話打斷。聲音中,聽不出絲毫的情緒!


    太監頓時看看聖旨,又看看司寇戎軒,不知要不要繼續宣讀。


    司寇戎軒飲盡杯中酒,笑聲道:“月兄,我不知你這話,究竟是何意?”


    宮玥戈薄唇揚起一抹弧度,但卻是冷淡的,不語!


    司寇戎軒眼簾一垂,半晌,再抬眸繼續道:“月兄,我想你是誤會了。我此舉,並無其他任何的意思。隻是,心兒畢竟是我的親妹妹,而她又跟著你這麽多年。我這作為哥哥的,自然要為她好好地著想著想!”


    “是麽?”


    薄涼的唇角,輕吐出兩個淡到極致的字。


    司寇戎軒衣袖下的手,不覺得緊了一緊,一絲惱怒完美的掩藏在平靜的麵容之下。這時,一道快步向著涼亭這邊而來的的腳步聲忽然傳來,將亭內不同尋常的氛圍擊破。


    太監猛然唿吸了一口氣,原來,剛才那片刻的時間,他竟一直屏住了唿吸!


    “月哥哥,你迴來了!”


    一襲輕紗粉衣,日夜兼程前往了一趟‘冀州城’,又日夜兼程趕迴來的司寇莞心,周途勞頓,上氣不接下氣的跑進亭中。美豔的臉上,泛著一層薄薄的汗漬與一層緋紅,還有滿滿的欣喜。綰成發髻、玉簪相束的長發,略顯淩亂的飄落下來一縷。胸口,因奔跑而不停的上下起伏,唿吸很重。


    宮玥戈側頭望了一眼,幽深的黑眸不起半絲漪瀾,恍若是在看一個毫不相幹的陌生人。繼而,端著酒杯的手,指尖微微一彈,一道細微的勁風,在酒杯的掩飾下,不動聲色的落向太監手中的那一份聖旨。再放下酒杯,站起身來,一拂衣袖,頭也不迴的轉身離去!


    司寇莞心霎時整個人怔在了原地,久久無法動蕩。雖然,以往宮玥戈對她,都是不冷不熱的,可像此刻這樣冷淡,卻是有生以來第一次。良久,直到那一襲白衣快要淡出自己的視線時,才驀然反應過來,急切的迴頭,對著一襲玄衣靜坐的司寇戎軒問道:“太子哥哥,剛才,你與月哥哥在談什麽?為什麽月哥哥他……”他會對我如此的冷漠?


    司寇戎軒沒有說話,隻是用不帶溫度的目光,瞥了一眼太監手中的聖旨。


    司寇莞心順著司寇戎軒的視線望過去。心中,疑惑不已,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拿過太監手中的聖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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