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千陵知道,章公公乃是慕容函鬱的心腹,所以,並不避忌,頷首直言……


    慕容函鬱靜靜聽著,漸漸地,心中震驚與前一刻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脫口道,“語兒,你剛才說,攻城之計,為你所出?”


    夜千陵也不謙虛,笑著點頭,言語間,眉宇眼梢流淌著的那一抹自信與嫣然,自有一股驚人的魄力,令人普一眼望去,明知容易深陷其中不可自拔還是移不開視線,亦不願移開視線,“太後,如今‘閭國’在短短兩日的時間內連丟兩城,相信宮玥戈定會向皇帝請命,前去戰場,至於那冠冕堂皇的虛假理由,不提也罷……”


    “你是如何斷定宮玥戈與‘閭國’有關?”


    “猜的!”


    淡淡的兩個字,波瀾不起,卻是令人隻覺如賭徒無異,心下一片震駭,心驚肉跳!


    “你……”


    “太後,與其費盡心機的尋找宮玥戈的罪證,從而除去他,倒不如直接殺之!我相信,太後肯定並非沒有這般想過,暗中,也定沒有少派人,而宮玥戈現在,還好好地活著……太後,不如,由我出手如何?屆時,就算朝中有人想要調查,矛頭,也定不會指向太後你。而我這人,從不做沒有把握之事。但作為交換條件,‘請’你放過夜家的人,讓他們三個時辰後,便全數離開京城!”夜千陵打斷慕容函鬱,言語中,雖說是用了‘請’這一字,但聲音中帶出的那一絲語氣,卻是容不得人置喙半分!


    話落,淡漠的再添一句,“太後,我父親身上,不是還有你下得毒麽?所以,放過夜家人,對你而言,沒有任何的影響。”


    慕容函鬱緩緩地斂下睫毛,陷入沉思,雙手,無意識的端過手旁茶幾上的茶盞,手指,不自覺的扣緊,杯內的茶水,水麵上,蕩漾開一圈又一圈的波瀾!


    “太後,你是聰明人,孰輕孰重,相信你定能做出最明智的決定,半個時辰後,我在‘宮府’等候章公公的到來,我還需要太後你幫我留住宮玥戈一個時辰!”清音素言,溫潤中攜帶掌控一切的瑩然自信!話落,彬彬有禮的拱了拱手,頭也不迴的轉身離去!


    纖細的身影,不消一會兒,便消失在了殿外金燦燦的陽光之中!


    “太後?”


    章公公怔怔的望著那一襲離去的背影,至到那一襲白衣,完全消失不見後,才後知後覺察覺到慕容函鬱的神色有些不對勁,於是,急忙擔憂的喚道!


    慕容函鬱似有似無的輕歎一聲,神色幽然,自言自語般道,“章公公,看來,哀家確實是無法掌控住這個女子!”


    “太後,剛才夜大小姐的話,也未必可信……”章公公寬慰!


    慕容函鬱搖了搖頭,心中,明澈如鏡,“塵兒,乃哀家從小看著長大,此‘暗度陳倉’,在短短兩天的時間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舉奪下‘閭國’兩座城池之計,絕非他所出,而也並非夜璟天所出,若夜璟天有這般用兵如神,‘閭國’早在多年前,就已經不存在了……”


    一個女子,竟有‘運籌帷幄與帳中,決勝負於千裏之外’的軍事能力,不得不令人心驚!


    “章公公,還記得玄兒登基為帝時,民間盛傳的那一個預言麽?”


    章公公一怔,火光電石間,倒吸了一口氣,“太後,你說夜大小姐……”剩下的話,猛然噤了下去……


    龍玄宮,軒轅承玄的寢宮,雖不如鳳懿宮的金碧輝煌,但卻是奢華至極,每一磚、每一瓦,甚至是半磚半瓦,也足夠尋常百姓一二十年的花銷了!


    夜千陵站在殿外,望著遠處漸漸消失在宮道盡頭的那一襲白衣,唇角,不知不覺勾勒出了一抹似有似無的弧度,旋即,轉身進入殿內!


    放眼望去,隻見,光線略暗的殿內,一襲淩亂龍袍的軒轅承玄,斜躺在竹榻上,美酒佳肴在側,好不快活!


    “本以為,皇上離了女人,會活不下去,但沒想到,皇上還活得好好地麽!”夜千陵揶揄走近,沉重的殿門,在她的身後,緩緩地合上。


    軒轅承玄聞言,麵色,立即一沉,但隨著夜千陵的走近,臉上的沉色,漸漸被不明的笑意所替代!


    夜千陵突然停下腳步,似笑非笑,“皇上,你的那些機關,還是留著給他人用吧,否者,此處就你我二人,我可不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麽事來!”


    一刹那,軒轅承玄滿臉驚訝的坐直身來,“你……你怎麽知道朕在殿內擺下了機關?”


    夜千陵妍妍淺笑,卻是笑而不語!依照軒轅承玄當日對她的‘懼怕’程度,今日,竟敢單獨見自己,其中貓膩……紅唇,不覺得揚起了一抹淺淡的弧度,神色,突然變得親和,語態,亦是輕柔有加,“皇上,我此來,可並不是來傷害你的,是為了來醫治好你身上的‘病’的哦!”


    軒轅承玄豈會相信,這一段日子以來,他可是每日、每一個時辰都派人去宣她一趟,可她不是敷衍,就是推脫,今日,會這麽的好?


    直覺黃鼠狼給雞拜年……


    “皇上,我真的是誠心的,你這樣不信,我可是要傷心了!”


    對上軒轅承玄的目光,夜千陵眨了眨眼睛,臉上,流露出一抹顯而易見的‘苦惱’。


    軒轅承玄輕哼一聲,出氣般的理了理衣擺,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帝王之態,喝聲道,“你到底要怎樣……怎樣才替朕……替朕……醫‘病’?”


    “皇上,你去過城外的西山麽?那裏的牡丹,可都是黑色的!”


    風馬牛不相及、牛頭不對馬嘴的一句話,令軒轅承玄頓時惱怒不已,扭曲著臉的怒聲道,“夜千語,你當朕是白癡麽,牡丹怎麽可能會是黑色的。”


    “不,皇上,你錯了,聰明人都知道,它是黑色的!”


    一語雙關,神色,倏然一肅,夜千陵眯了眼的望向對麵之人,明眸之中,帶著仿佛可以看透人心的犀利。險些要被他給騙了,若論心計,麵前的這個人,可絲毫不輸於太後慕容函鬱,甚至是宮玥戈!


    坐山觀虎鬥、坐收漁翁之利,不錯不錯!


    軒轅承玄忽的眯眼,黑色的瞳孔中,稍縱即逝一抹令人心驚的淩冽!


    氣氛,霎時變得詭異起來!


    ……


    宮府!


    夜千陵迴來的時候,宮玥戈還在書房,木莞心正纏著與他告別。


    對於宮玥戈與木莞心之間的關係,夜千陵倒是有一些好奇。她看得出來,宮玥戈並不喜歡木莞心,但卻絕不會置木莞心與不顧。有時候,木莞心不經意間,甚至會流露出淩高於宮玥戈的神色……


    兩個人的關係,很‘特別’!


    夜千陵笑笑,快步向著後院的方向而去。


    那裏,有不少皇帝、太後這麽多年來‘特意’賞賜給宮玥戈的女人。隻是,宮玥戈好像一個也沒有動,都安置在了後院的‘冷宮’之中。


    還真是一個不會憐香惜玉的主!


    ……


    一盞茶的時間後!


    一名小廝,急慌慌的跑到書房,對著正準備離去的宮戈玥稟告道,“丞相,夫人突然吐血,暈倒了!”


    ……


    房間內。


    夜千陵笑著睜開眼睛,用絲帕,不緊不慢的拭去了唇角的那一縷腥紅,坐起身來,對著從屏風後出來的那一名盛裝打扮的女子道,“該怎麽做,之前小楊都已經與你說了吧?”


    女子點了點頭!


    夜千陵滿意的笑了,“這以後,究竟是迴到後院中住,還是住單獨的院子,有下人伺候,就看你自己的了!”


    “夫人,你為什麽要給我這個機會?”女子心中,為突如其來的機會而雀躍,但同時,還存在著的那一絲疑惑,令她有些微微的不安!


    夜千陵神色一黯,目光流轉間,誘惑道,“你該知道,我雖貴為正妻,但進府半個月,右相一次也未曾在我的房間留宿,整顆心,全都放在了那一個名叫‘木莞心’的女子身上,我……我就想找一個人,能夠留住右相的心,隻要你有本事,以後,我不會虧待你的,甚至,側室的位置……”


    音落,人已步出了房間!


    ……


    人造湖泊旁的涼亭內。


    夜千陵獨自一個人,自斟自飲。


    木莞心遠遠的看到,本想繞開。此刻,她的心裏,可是恨夜千陵恨的緊,但剛一轉身,突的想到什麽,飛快的跑過來,還未進亭子便開口問道,“你不是吐血暈倒了麽,怎麽會在這裏?”


    夜千陵似乎沒有聽到木莞心的話,向著木莞心身後由小廝帶領而來的那一個人望去。


    時間,分毫不差,不錯不錯!


    再抿了一口茶,夜千陵站起身,直接從木莞心的麵前走過,步出亭子,笑意溢滿臉龐,道,“章公公,你是奉太後之命來宣右相的吧,我正好要迴房,不如由我親自帶你去!”


    章公公一怔,卻是不語。


    木莞心想要知道夜千陵到底搞什麽鬼,也一道而去。


    ……


    這……這……真是好一個捉奸在場!


    房門大開的屋內,隻見,一個隻著肚兜的美豔女子,香肩外露,死死地抱著一襲白衣、豐神俊美的男子不鬆開,而至於男子的神色……忽略忽略……


    木莞心瞬間怔在了原地,似是怎麽也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夜千陵則是迅即低頭,繡帕一抹眼,聲色哽咽,好生委屈,“夫君……你……你……”雙肩顫抖,竟似乎是說不出話來,然後,一轉身,‘哭泣’著狂奔離去。


    宮玥戈的麵色,頓時,黑沉到底……


    章公公在宮內呆了幾十年,什麽場麵沒有見過,馬上就反應過來,麵容嚴肅,“右相,夜大小姐與你的婚事,乃是太後親自賜的婚,這成親才不過半月的時間,你怎麽就……就……”沉沉的歎息一聲,“右相,先不說這個,太後宣召,你還是先隨奴才一道進宮吧!”


    木莞心長時間的呆站著,直到人都走遠了,才慢慢地反應過來,踏入屋內,對著屋內的女子就是狠狠的一巴掌,將所有的怒氣,全都出在她一個人的身上!卻不想,先前‘哭泣’離去的人,竟去而複返,眼中,帶著似笑非笑的光芒。於是,抑製不住的倒退了一步。


    夜千陵踏入房間,看著女子紅腫的臉,憐惜的搖了搖頭,撿起地上的衣服,披在她的身上,道,“利用你這一事件,我並不想多說什麽。如今,你若想走,我可以送你離去。”


    ……


    宮內。


    宮玥戈一襲白衣,悠然而坐,神色淡然中,隱著一絲不易見的冷意,可聲音,卻還是一貫如往常,“太後,微臣恐怕沒有這個時間等到你派人去找微臣的夫人迴來,因為,微臣受命皇上,需要馬上離開京城。”


    “是麽?”


    慕容函鬱輕輕地皺了皺眉,麵色不是很好看,“右相,如今,發生這樣的事,語兒哭泣離去,下落不明,哀家著實是擔心的很……”沉默了一下,“你既然說受命皇上,那哀家這就派人去問問皇上,若真是急事,那右相可先走。”


    宮玥戈笑了,隻是,笑意絲毫不入眼底。


    片刻後。


    太監迴來稟告,說右相的夫人在剛不久前,對皇上說城外西山上的牡丹是黑色的,皇上一時好奇,就立即帶著侍衛出宮去了。


    “右相,如今皇上不在宮內,哀家也不知道你說的話,是真是假,不如,我們一道等皇上迴來,如何?”慕容函鬱詢問著道,但語氣中,哪有半分詢問之意。


    宮玥戈握著茶杯的手,一寸寸扣緊,杯沿處,一條條細微至極的裂縫,蔓延開來。眸底,一片毫無溫度的冰冷。好,很好,看來,他是遇上對手了。


    ……


    城外。


    夜千陵孤身一人,策馬離去。


    猛然,一勒韁繩,迴頭淡淡的望了一眼身後越來越渺茫的城樓,眼底,閃動著極其危險的光芒。一個時辰,她等著他前來,屆時,她定拿他的首級祭奠這具身體的主人……宮玥戈,我等著你……


    第二四章 必殺局


    一路快馬加鞭離去!


    先是成親之際,設計慕容塵知曉自己嫁給宮玥戈乃是受慕容函鬱所迫,繼而利用慕容塵領兵出征,從而令夜璟天可以一道出城離去。接下來,在慕容塵與夜璟天帶兵出征的途中,慕容塵暗度陳倉,帶兵馬,悄然從另一個方向前往‘閭國’,與她事先布置好的人馬,也就是當初夜璟天給她的那一批隱衛匯合,施妙計連奪‘閭國’兩座城池,令‘閭國’瞬間陷入危機,以此來引宮玥戈出城……而後院中的那一個女子,早在開始之初,她就令小楊打探了‘宮府’內的一切,然後,循循善誘,為的,就是今日拖住宮玥戈,令他比她晚一個時辰出城。至於原因麽……


    紅唇,似有似無的勾了起來……很快就會知道了!


    而軒轅承玄……有一處非常非常細微的地方,恰好被心細如塵的她,不經意間給察覺到了,於是……


    一揚馬鞭,夜千陵加快速度的趕路,同時,也將腦海中的思緒給通通的拂去。現在,可不是迴憶這些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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