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初露心裏頭惦記老太太那邊,顧不得這邊了。她打半年前搬到老太太那兒陪四姑娘,便沒打算再迴來。這幾個月她費盡心力的伺候老太太,沒什麽成效。難得今兒老太太誇她,她自然要趁勝追擊。等她到了尋夫家的時候,老太太自會給她做主。


    方姨娘還要說什麽,被五姑娘一記警告的目光壓了迴去。


    五姑娘理了理衣衫,出了門。神色全不似剛才,粉麵含笑,步態婀娜輕盈,全然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


    話說初露從方姨娘那往老太太那兒迴,恰巧路過七姑娘初晨的院子。她娘昂首挺胸的走過了十多米,突然止住了步伐,隨手從手腕上擼下一直玉鐲子來。這鐲子通體晶透,十分精美。初露的手愛惜的摩挲著鐲子幾迴,牙齒咬著下唇好一會兒,才把鐲子遞給她的貼身大丫鬟香草。


    “拿個幹淨的帕子抱起來。”


    這鐲子是今兒老太太賞的,五姑娘極為喜歡,怎麽忽然不戴了?香草心中雖有疑惑,卻不敢問出口。老實的將鐲子包起,抬頭卻見姑娘轉身往迴走,香草疑惑:“姑娘這是去哪兒?”


    不等五姑娘迴答,人已經站在七姑娘院子前。看門的丫頭衝五姑娘行了禮,匆匆跑進去通報。


    初露帶著丫頭們不慌不忙的往院子裏走,步伐邁地比往常細碎了許多。丫鬟們皆識趣兒的放緩步伐,緊跟在五姑娘的後頭。約莫過了有半柱香的時候,仍不見初晨的身影,周初露狠狠地皺了皺眉頭,又轉瞬間消散了。臉上掛起了她往日常有的親切笑容,大邁步進了七姑娘的閨房。一進門,就瞧見初晨端著一碗黑乎乎的東西往嘴裏倒。


    初晨放下空碗,看見五姑娘初露立在門口,眸中閃出微微的訝異。初晨起身拉初露坐下,吩咐丫鬟上茶。初晨見初露雖笑著和善,但難掩眉宇間的不悅。


    初晨思量一會兒,突然拋出一記責備的目光給看門的丫鬟,道:“五姐姐來了我竟不知道,你是怎麽看門的?”


    丫鬟嚇得一哆嗦,眼淚旺旺的解釋道:“奴婢本是要稟告姑娘的,見姑娘正吃著藥,便想著等吃完藥再說也不遲,不曾想五姑娘進門了。”


    “你這丫頭,怠慢了五姐姐還敢頂嘴。”初晨話說一半,手掩住胸口咳嗽起來,似是有些生氣,話斷斷續續的:“我這藥天天吃,有什麽打緊的。五姐姐臨門,你這混賬丫頭——”


    初露忙阻止初晨,麵容帶著更加和和氣氣的笑來。“妹妹快別說了,我看不怪她,是你過於苛責了。”


    “不是……五姐姐……咳咳,我……”初晨咳紅了臉,聲音弱弱的,神色極為內疚。


    初露見七妹妹依舊是軟弱無能的,心放下了大半,說話也順溜了。有模有樣的吐出一堆關心的話來,另將鐲子贈與了初晨。初晨見鐲子貴重,惶恐的擺手不敢要,和初露你推我讓了幾迴,方心驚膽戰的命半梅將鐲子收起來。初露又客套了兩句,便起身告辭。


    送走了五姑娘,初晨麻利的起身,迴首見桌上空碗裏仍殘留著一口‘黑藥湯’。她俏皮的抿嘴一笑,對玉瓶道:“再給我盛碗紅豆湯,味兒不錯。”


    紅豆湯盛在碗裏,如果不去嚐,看起來還真和黑藥湯無二。


    玉瓶應聲點頭,和新兒、半梅對視了一下,頓時笑出了聲。


    初露從七姑娘院子裏出來,臉便拉了下來。心裏罵方姨娘無風起浪,小七還那麽憨傻柔順,哪裏有什麽變化?愣是白白浪費了她那麽精貴的鐲子。初露越想越氣,又無處撒火。一口氣悶在胸口裏,憋得她無法喘息。


    初露突然頓住腳,想歇一歇喘口氣;身子卻被硬生生撞了一下,幸好香草扶得及時。


    月季見狀,噗通一聲跪下,因為害怕身體不停地哆嗦,也不張嘴求饒,隻一味的哭。


    初露見月季那副窩囊樣,便想起了同樣窩囊的七妹妹初晨,想起初晨便又想起那個鐲子來。初露胸口的悶氣越聚越多,一腳踢在月季的肚子上,罵道:“讓你不長記性!眼睛長在前頭是看路的,你總看地做甚麽,地上有金子麽。”


    月季被踢倒在地,腹痛的厲害,嗚嗚的哭著求饒。


    初露警覺的觀察左右,幸好她們此刻在花園的假山附近,這裏常年僻靜沒什麽人。


    聽月季哭聲越來越大,初露狠瞪著眼,上去便捂住月季的嘴巴,低聲警告道:“弄出聲來,讓別人發現了,有你好看。”


    月季恐懼的點點頭,硬憋住了哭聲,身子卻還是一抽一抽的。初露見她被嚇得老實了,才鬆開手。


    香草扶起月季,同情的看了月季一眼。迴身掏出絹帕給五姑娘擦手,五姑娘是極愛幹淨的人,無法忍受低等人觸碰她。


    “你先迴去,別跟我麵前礙眼。”初露瞟著月季,沒好氣的趕她走。月季驚恐的福身行禮,快步逃開了。


    看著月季離開的身影,香草歎口氣道:“可憐見的。”


    “她可憐?”初露露出嫌惡的神情,狠狠道:“敢做三太太的眼線,活該有此下場!”今兒若不是迴三房,她才不會帶著這個賤蹄子出來。讓她在廚房打雜,夠對得起她了。


    香草欲說情,見五姑娘兇巴巴的神情,識趣兒的閉嚴了嘴。


    過了一會兒子,初露緩了兩口氣,麵色恢複了往常的柔和。嘴巴一彎,輕輕一笑,帶著柔情蜜意。


    “反正也錯過用飯的時辰了,我們不如先去大哥哥的‘塘邊小屋’瞧瞧。大哥哥上次答應給帶的好玩東西,還沒給我呢。”


    初露撒嬌式的拉著香草的手,直奔荷塘的方向而去。


    初露剛走,從假山後頭便走出一名少年來。他右手執本詩書,身穿白底蘭花刺繡的錦袍,氣質溫潤典雅;麵無表情的凝望初露離去的方向,看著她們身影消失,少年的嘴角揚起一抹冷漠的笑來。


    “四爺,老太太請您過去。”假山後又走出一人來,麵色焦急。


    周逸微微側目,緩緩道:“忘憂,”


    “爺?”忘憂眼巴巴的瞅著自家主子,幹著急的抹汗。


    周逸定睛看他,眼裏透出一絲冷意,警告道:“管好你的嘴巴。”


    作者有話要說:  端午節快樂!端午節快樂!端午節快樂!


    因為手笨,白天包了一天的粽子。沒來得及碼子,更新晚了點,(*^__^*)


    vip章節 6第五章 初次試手


    忘憂愣了下,方反應過來主子說的事兒,狠命的點點頭。他本就是不願攙和事兒的。剛才五姑娘踢月季那下子,著實把他嚇得不輕。真沒想到,素來溫婉的五姑娘是個雙麵人兒。心裏小小的同情了下月季,她運氣真背,跟了那麽個狠毒的主子。


    主仆二人剛到老太太的院子,迎麵站著個婦人,堵住在路中央。這婦人正是侯府的總管事兒石路的媳婦。


    石路打眼看見周逸,心裏頭禁不住的讚歎:真是個俊人兒,書又讀得好,將來指不定有多大的出息,也不知誰家的姑娘能這般有福氣。


    石路家的的笑嗬嗬迎上去打招唿:“四爺越來越精神了。”


    周逸淺笑未及言語,身後的忘憂躥到了前麵來,盯著石路家的手裏的布包,兩眼放光,伸手邊搶邊道:“舅母,可是我的東西?”


    石路家的一手把布包藏在背後,咯咯的笑起來,一手假意打向忘憂腦袋瓜兒,罵道:“不懂禮,我等你好半天,不見你說句貼心話兒,反倒躥出來搶東西。你啊,幸碰見四爺這樣的謙謙主子。若換做他人,活該屁股開花。”


    周逸他早聽說忘憂是侯府總管事石路的親外甥,卻沒想到他和石路家的關係也如此熟稔。心生羨慕起來,嘴角的彎深了,笑意比先前真實了許多。他笑著留下忘憂,命他和舅母多說說話兒,勿自進屋裏去見老太太。


    石路家的把東西與了周逸,拉著他出老太太的院子,尋一處僻靜地兒說話。


    忘憂拉著舅母,問:“老子娘給我帶話了?”


    石路家的左顧右盼,見周遭沒人,才低聲道:“你爹說:侯府是非多,人心叵測,你事事小心著應對,莫讓人當槍使。”再有忘憂母親囑咐的話,無非是吃飽穿暖,凡事小心之類的。


    忘憂低著頭細細的聽著,再抬起頭時臉上已是淚水連連。


    石路家嚇得一愣,隨即慈祥的笑起來,拿帕子給他擦眼淚。“你娘說你暫且忍個三兩年,等攢夠了錢便把你贖出去。”


    忘憂聞言沒有歡喜,隻擦眼淚不作聲。


    石路家的又瞧瞧了瞧周圍,壓低聲音,十分謹慎的問道:“四爺那邊最近可有什麽事?”


    忘憂心顫了下,眼睛也不看石路家的,迴道:“除了讀書沒什麽,”突然又想起才剛在園子裏碰見的‘稀奇’事兒,張嘴欲說,想起四爺的警告,硬生生的把話又咽了迴去。


    石路家的十分信任自己的外甥,沒什麽懷疑,點點頭。又嘀咕了些自家話,等天色大暗了,二人各自悄悄地散了。


    忘憂自小在鄉間長大,因前些年收成不好,家裏頭拮據,老子娘把他送到舅父家,求他舅父舅母照應著。舅母領著他求了老太太,把他給了四爺當小廝。四爺的性情雖有些冷淡,但為人和順謙恭,對下人從不吝嗇。討了個好差事,忘憂自然感激舅母。得了好處少不得孝敬舅母,舅母有什麽好吃的玩的也不忘了他,如此一來二去的,倆人處的似母子般。隻是近年,舅母常和她打聽四爺的事兒,一兩次也罷了,如今卻越發的頻繁,忘憂察覺其中的不對頭。如今他不即想得罪舅母,也不想背叛主子,左右為難。


    蘇二從老太太房裏出來傳話,左右尋了好一會子,方瞧見忘憂。招手叫他道:“望春姐姐傳話說:‘四爺今兒在老太太這歇息,凡是有我們伺候著,你先迴吧。’”


    忘憂點頭稱是,一個人恍恍惚惚的往迴走。路上遇見小總管福祿,帶著個麵生的男人往外走。


    福祿瞧見忘憂一樂,攔住忘憂的肩,道:“我和女婿出去吃酒,正愁兩個人無趣,碰見你正好。”


    忘憂想:反正今日他沒事,心裏頭煩,喝酒解悶也好。便應下了,和福祿、福祿的新女婿賀三一起去酒館。


    賀三第一次進信遠候府,被府裏頭榮華富貴的繁榮之象震懾住了。酒席中,連連讚歎侯府的奢華生活,感慨人生三六九等,他若能在這樣的顯赫世家裏頭當一天的少爺,也不白活了。


    “顯赫世家?”福祿嗤笑,放下筷子道:“少爺你做不成,侯爺倒還有戲。”


    少爺做不成,反倒更大的侯爺能做?“是何道理?”賀三不解。


    忘憂進府七年,從未見過侯爺,對於他未知的神秘人自然好奇,放下手中的酒杯,側耳細聽。


    二人的認真態度,極大滿足了福祿的八卦心思,講得更賣力:“數數我朝的侯爺,也就那麽幾個,鎮南侯、承義侯……這些侯爺都曾功勞赫赫,子孫世襲爵位。唯獨信遠候冊封一代,為什麽?”


    “為什麽?”賀三、福祿迫不及待。


    “聽說這事兒,還是我做小廝的時候,府裏有個叫德旺的老仆喝多了,說與我的。話說侯爺當年是個普通的放牛娃,陰差陽錯的救了微服出巡的先帝,被召入宮當了侍衛。後來李易□,替先帝爺擋了一刀,這才受封做了侯爺。”


    “竟是這樣,我再侯府呆了這些年,怎的沒聽到半點風聲?”忘憂道。


    “侯爺自然極力掩飾他的出身,誰敢提?再說此事兒被壓了許多年,丫鬟婆子換幾茬了,鮮少有人知道。所以說少爺難做,侯爺好做。隻要你夠運氣,能替皇上擋刀!”


    福祿見二人崇拜的神色,得意至極,不知不覺多喝了幾杯,說話也大膽起來。


    賀三繼續給福祿斟酒,又道:“嶽父,這後來是怎麽迴事,老侯爺好生生的不享受富貴,跑去那清苦的莊子上住?”


    這事兒忘憂也聽舅母提起過,老侯爺在莊子上住了二十多年,一步不曾離開。至於原因,他便不知了。


    福祿正覺得說得不過癮,賀三這麽一問,恰好附和了他:“老爺子被先帝封了信遠候,娶妻生子享盡了富貴。誰知大老爺二十歲生辰那天,老爺子突然發魔怔,昏睡了三天三夜,人醒來了,連性情也變了。整日侍花弄草,不問閑事。老太太過問了幾次,竟都被老太爺擋了迴去。後來老爺子嫌府裏頭繁鬧,在勿自京郊開了塊地建莊子,至今仍住在那裏。老太太見無法指望他,便獨自撐起了侯府,一心一意的教導三位老爺。再後來,當今聖上聽聞這件事,體恤老夫人教子不易,封了好讀書的大老爺為文淵閣學士。二老爺中了舉人,又捐了錢,得了個在工部從四品的閑職。三老爺最有出息,武狀元出身,仕途亨通,不到兩年被封為龍虎將軍。隻可惜福薄,隔年戰死於抵抗匈奴的殺場上,死後追封為一品護國將軍……”


    說到後來知道的事兒,忘憂便不細聽了。倒是賀三不懂,聽得津津有味。偶爾附和兩句,激勵福祿繼續講得滔滔不絕。三人喝至子時,方各自散去。


    這一日清晨,初晨早早起來,去魏氏房裏請安,二人嘮起了家常。不一會兒方姨娘也來了,看見初晨也在,眸子裏閃過驚訝。笑著福身給魏氏,又道恭喜七姑娘身體大安。


    魏氏瞧著方姨娘那副假惺惺的笑臉,肚子裏憑空生出一團怒氣。她原本和氣的麵容蒙上一層陰鬱。她正要開口趕人,女兒初晨先說話了。


    “方姨娘來的正好,我們正要擺飯呢。”


    初晨說這話說的和和氣氣的,帶著親切笑容,任誰都挑不出錯來。


    方姨娘素知魏氏嫌她礙眼,故免了她每日的請安。她偏偏不讓魏氏舒心,日日勤快的來。她按規矩辦事,魏氏自拿她沒辦法,每日隱忍著她。每每瞧著魏氏有怒發不出的憋屈模樣,她心裏頭暢快至極。


    往日她想多留些時候,魏氏不肯。今兒七姑娘盛情邀請她留下來用飯,她自是求之不得。


    魏氏聽見初晨留下方姨娘,心裏一震,奇怪的打量初晨。七丫頭性子懦弱也就罷了,居然胳膊肘往外拐?


    不等魏氏深想,初晨已經扶著她坐了下來。魏氏瞧著座位安排,恍然大悟,不禁給女兒投去讚賞的目光。


    方姨娘得意洋洋的走過去,也欲坐下來,卻發現沒有自己的凳子。正要吩咐如意搬凳子,卻聽初晨喊了句“傳飯”,玉瓶端著兩碗紅豆蓮子粥走到方姨娘身前。


    方姨娘臉色變了變,終於明白七姑娘的算計。她忘了,自己一個姨娘,不能和正妻小姐們同桌吃飯;她是奴,是要站著伺候的。


    初晨見方姨娘發愣,笑了笑,柔聲問:“方姨娘不舒服?”


    “沒,沒。”


    方姨娘臉同菜色,僵硬著伸出雙手,從托盤裏端出一碗一碗粥來,放於桌上。接著還有幾盤小菜,方姨娘一一布置上去。而後三太太母女二人開始用飯,她隻能站著幹看著。


    方姨娘自從老爺的正妻吳氏去世後,便不伺候用飯了。後來魏氏進門,她正懷著小五,免了這道活兒。等她生完孩子、坐月子,又輪到魏氏懷孕,魏氏嫌她礙眼,打發的遠遠地。漸漸地她不伺候飯養成了一種習慣,一挺就是十二年,幾乎忘了她自己是個‘奴’了。


    魏氏和方姨娘鬥法這十二年來,第一次揚眉吐氣了一把。心裏頭敞亮極了,胃口也好,米粥多吃了兩碗。


    飯畢,見方姨娘訕訕的弓著腰離開。魏氏大笑了一場,爽朗的笑聲隱約的傳到屋外,恰入了方姨娘的耳。


    方姨娘氣唿唿的踹牆,又把腳踢疼了,哎呦呦的大叫,被丫鬟們扶迴了房。


    作者有話要說:  收藏還是個位數呢。。。。


    依舊是求包養,求收藏,求撒花留言。。。→作者各種需求不滿o(╯□╰)o


    vip章節 7第六章 搶手四爺


    魏氏寵溺的刮了刮初晨的鼻梁,讚許道:“對你刮目相看了。”


    初晨搖了搖頭,看著母親兩鬢偶有幾根發白的發絲,黯然道:“往日女兒不懂事,讓您費盡心思。女兒這一病,突然感悟了許多,亦覺得自己長大了,該是替母親解憂的年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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