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吟遊詩人,武器不太用不上。”這麽解釋著,年長的男人替韓鄀元掖好被角,溫和地笑:“別胡思亂想了,再睡一會。你的身體透支到極限,得好好休息幾天才行,心裏有什麽事都等身體好了再說。我就在旁邊,有什麽需要都可以告訴我。”


    “那個,如果方便的話,我想見絕對迷人。”含笑太溫柔了,韓鄀元在他的仔細嗬護中漸漸放鬆神經。他很想這樣睡下去,或者一醉不醒,但是不行。還有很多事等著他處理,比如找個隊伍繼續闖關,不然他就得孤軍奮戰,直到被別人淘汰。大概是看出他在想什麽,含笑眨眨眼,提出一個建議:“雖然不知道你到底發生了什麽,不過成為自由人還精疲力盡地暈倒在我這,一定是遇到了大麻煩。我不會幹涉你的事,但多少也知道你在想什麽,絕對迷人的小隊滿人了,想要進入他的隊伍似乎不太現實。這樣吧,你要是不嫌棄的話,可以和我一組。”


    “我的隊員被湯屋的鶴川挖角了,我現在也是孤家寡人一個。”見韓鄀元露出驚訝的表情,含笑解釋道:“那家夥野心可真大啊,幾乎把所有高攻dps都籠絡到手了。”


    鶴川,又是那個家夥,劉林東大概也會去他的隊伍吧。


    “那你怎麽沒去,混合職業很受歡迎吧。”含笑是吟遊詩人,雖然缺乏直接攻擊的能力,但可以通過吟唱來輔助輸出和治療,提高他們的能力。


    “因為我不喜歡那個人。”做了個聳肩的動作:“企圖心太強,給這種人辦事會讓我很不爽。”


    “確實。”想起那個戴眼鏡的管事,韓鄀元就覺得他臉上掛了張萬年不變的麵具,整個人皮笑肉不笑的,有種傀儡一樣的不協調感:“我也不喜歡他,總覺得很假。不過你真的要和我組隊嗎,我這個人很笨,愛拖後腿,搞不好會連累你。”


    “這個嘛,我也很笨啊。笨蛋二人組,聽起來不錯吧。”好溫柔的人,看他笑,韓鄀元也笑,然後想為什麽自己不能喜歡這樣溫和,為人著想的人呢。


    最終,他加入了含笑的隊伍。


    “有些人,有些事,不是我們能左右的。”含笑去找絕對迷人前說了這麽一句:“但如果放棄了,就再也沒有希望了,所以無論如何都要堅持下去,哪怕勝利的希望隻有百分之一,也要用百分之百的努力去試一試。”


    他說這些話時,韓鄀元迷迷糊糊的,所以沒聽真切,隻是含糊的應了一聲知道了,沒有看到含笑充滿悲痛的眼神。


    59


    59、青樓,林東是花魁 ...


    房間一下安靜下來,隻有窗外的雨聲淅淅瀝瀝,綿延不斷。


    “林東現在在幹什麽呢。”說好不想他,可是滿心滿眼都是男人的事。韓鄀元腦子裏那些苦楚的迴憶讓他頭痛欲裂,輾轉反側一直磨到入夜,而去找絕對迷人的含笑依然沒迴來。花街是比較安全的區域,應該不會有危險,多半是什麽事情絆住了,所以他也不擔心:“暫時一個人呆著也好,這麽沒出息的樣子不想被任何人看到。”


    他在被窩裏蜷成一團,眼睛在適應黑暗之後變得有些濕潤,而他不承認那是某種液體。


    “肚子好餓,含笑迴來也要吃飯吧,去做點吃的好了。”他畢竟賴在別人家裏,除了睡就是吃似乎不好,想了想,掙紮著爬起來,去廚房看看有什麽現成的材料可以利用。


    日式旅館的好處就是總是儲備著最新鮮的海產,這大概和島國人民靠海而居的飲食習慣有關。雖然是個遊戲,但能模擬到這種程度也算不易了。韓鄀元會做的菜色不多,挑了簡單的,大概也就是海帶湯和蛋包飯之類的料理。打蛋的時候腦子裏有浮現出很多畫麵,記得劉林東愛吃荷包蛋,蛋黃一定要全生,再用筷子把橘黃的蛋液夾破,和米飯混在一起吃。


    “不是說好不想他了嗎。”手裏握著雞蛋,韓鄀元使勁搖頭,那冷漠的七年都熬過來了,現在也隻不過是迴到最開始的狀態,為什麽會這樣痛不欲生?


    也許是因為得到過,分離的時候才會這樣難熬吧。


    他低下頭,久久地緘默,然後說:“韓鄀元,振作點,我並不是離開他就活不下去的人,不要讓別人看不起。”


    用手背擦掉眼淚,深唿吸,開始準備晚餐。他和劉林東的事其實很簡單,兩個不該走到一起的人因為一時衝動滾了床單,草率地湊在一起,最後發現根本是個錯誤而分道揚鑣。這裏麵有沒有愛,大概是有的,可是那點愛不足以彌補他們中間的溝壑。劉林東在想什麽,韓鄀元一點也不明白,但他知道自己的想法,他是曆來順受的人,是對方放開手,就不會上去糾纏的人。


    他以為自己會崩潰,會歇斯底裏,會發瘋發狂,或者像電視劇裏被丈夫拋棄的女人一樣痛哭流涕,抱住男人的腿哀求他不要走。他做了很多假設,卻沒料到能這般平靜。


    韓鄀元是很傷心,卻沒到肝腸寸斷,食不下咽的地步。他甚至想,即使沒有劉林東自己也要好好走下去。已經夠可悲了,不能再毫無尊嚴地賴在他身邊,隻會引來嘲笑,讓自己更痛苦而已。思緒越來越混亂,猶豫和遲疑依然是他的致命傷,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不會去求劉林東。


    牆上的掛鍾已到了華燈初上的點,對著一桌子飯菜,韓鄀元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最後還是忍著臀部的傷,草草套了件浴衣出去找含笑。


    花街總共就那麽點地方,一家家找總能找到。


    看遊戲管理器,絕對迷人的小隊還在戰場,什麽戰鬥如此激烈,打了七八個小時還沒出來。一邊神遊,一邊踱步,不知不覺中又走迴湯屋,鶴川靠在紅色木門上,看見他來,皮笑肉不笑地打了個招唿:“呦,韓先生又來了嗎,可惜花魁大人今天有事不能接客,要不要為你安排其他人。”


    “我是來找人的。”走了半條街才想起可以用小隊徽章查看隊友信息,一看才發現含笑在湯屋沒動過,雖然打開了無線電但對方完全沒迴應,隻好硬著頭皮進去要人了。正說著,一身白衣的含笑從裏麵走出來,看到韓鄀元神情恍惚的站在門口,關切地問:“病還沒好怎麽就跑出來了,燒退了嗎。”


    他很自然地把手貼在對方額頭上,然後笑了笑:“應該沒事了,肚子餓了嗎,我們迴去吧。”


    “嗯……”越過含笑的肩膀,韓鄀元看見不遠處立著的劉林東,他怔了兩三秒,覺得有什麽東西在眼眶裏打轉。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態,他低下頭,緊緊挽住含笑的胳膊,像熱戀中的女子依偎自己的戀人那樣靠上去:“我做了飯。”


    不知男人的反應,也不想確認,既然他毫不留情地推開了自己,那麽一切就結束了。並不是想報複,隻是不能在他麵前露出那麽無能的樣子。他坦然地抓住含笑的手,忽然覺得要偽裝成根本不愛那個男人並不是特別困難的事,起碼他做到了第一步——不在乎。


    “原來小元還會做飯。”不知是沒看出他的不尋常,還是故意忽略了眼前的尷尬,含笑自然地摟著韓鄀元的肩膀:“對了,可以叫你小元吧,叫全名感覺很生分。”


    “可以是可以,不過我要叫你笑笑。”總覺得被人叫了昵稱不喊迴去是件很吃虧的事:“笑笑,你來湯屋幹什麽。”


    “沒想到三十多歲的大叔還會被人起這麽可愛的外號。”含笑搖搖頭,看上去有些無奈地接受了這個稱唿:“退組的時候有裝備沒有分配,當時覺得沒必要把什麽都算得很清楚,不過既然組了小元,就得好好照顧你,不能讓你跟著一窮二白的隊長不是。剛和前隊友分了任務金幣,可以給你買身新的裝備,兔女郎雖然狗火辣,不過我看你也不怎麽喜歡吧。”


    一直以來,隻有劉林東會叫他小元,他以為自己不能接受別人這樣叫他,可含笑吐出這個詞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很坦然。


    沒什麽大不了的!


    “那先謝謝了。對了,你真有三十幾了?為什麽看起來比我還年輕。”含笑一直說他是大叔,不知是自謙還是開玩笑,總覺得可信度不高。


    雖然結過婚,但從外表看最多二十出頭,眼角和脖子都沒有細紋,皮膚也呈現緊實狀態,無論如何也不像步入中年的人。之前一直沒仔細看他的臉,現在借著話題才認真端詳了一番。含笑的五官屬於柔和型的,沒有絕對迷人那樣深邃的輪廓,但是看著很舒服。而且,他好高。


    韓鄀元仰起頭,之前在店裏都是坐著聊天,完全沒發現他身材這麽挺拔。


    “77年的,都35了,你在我麵前還是小朋友,盡情地跟大叔撒嬌吧。”本來還想撮合含笑和絕對迷人,不過那個麵具變態比自己還小個三五歲,這年齡差也太大了點,壓力略大啊。不過眼前這個人實在不像35的大叔,到底是怎麽保養的。腦內小劇場豐富得連失戀都被拋在腦後,韓鄀元好想問他是不是一周三次麵膜打羊胎素喝膠原蛋白天天泡在牛奶裏。


    見他一秒換一個表情,明顯有話想說又不好意思開口,含笑忍不住掐了掐他包子一樣圓滾滾的臉:“在想什麽壞事?”


    “沒,沒什麽。”怎麽也不能讓他知道自己在腹誹他是老妖怪吧。


    看來分手也沒有那麽糟糕,至少認識了新的朋友,除了愛,這世界上還有很多東西。迴去的路上,他忽然很矯情地說了句:“你真溫柔。”


    劉林東就不會這樣對他笑,耐心地陪他聊天,也不會輕鬆地並排散步。


    記憶中,總是他獨自追隨男人的背影,而那個人從來不迴頭。他總是用帝王一樣審視自己,按照他的想法去規劃兩人的關係和未來。不,不能這麽說,他隻想要完美的韓鄀元,完全符合他的審美、他的喜好、他的口味的愛人,而不是這個人本身。也許,隨便換一個什麽人,隻要足夠順從,按照他的想法去愛他,都可以被他寵愛吧。


    一意孤行地冷漠,又蠻橫地占有,最後不顧對方的意願結束這段關係,這樣的人根本不值得自己傷心。


    不值得,就這三個字,足以讓他下了決心,不要哭,不去想,也不追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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