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間城隍是不是真的有這麽靈,其他的事情已經無從考證,不過有一件卻眼下就可以確認。


    聽那個路人還說,城裏有個張員外家,原本兒子整天無所事事,就知道吃喝玩樂,完完全全就是一敗家子。


    隻是這位張公子是家裏的四代單元,父母十分的溺愛,所以即使這麽大一個人一事無成,卻依舊不舍得狠下心來管束。


    不過前段時間張員外身子不好,突然生了一場大病。於是他就有些擔心,怕自己撒手人寰之後家業很快就會被兒子敗光。


    如此一來,張員外覺得應該好好督促兒子上進了。隻可惜如今想管,卻已經有些為時過晚,張公子甚至還在家中大鬧了一場,索性一連幾天夜宿花柳,連家都沒有迴。


    張員外被這個兒子鬧騰的心裏憔悴,病好之後還特地來城隍廟許了願,說是兒子如果可以長進的話,他願意獻出半副身家來修繕城隍廟,替城隍老爺打造金身。


    而然世事就是這麽神奇,在張員外許願之後的沒幾天,張公子竟然就真的跟變了一個人似的。平日裏那些狐朋狗友全部都斷了聯係,就連最愛去的青樓也不再踏入,整日裏都把自己關在家中,竟然開始悶頭讀起書來。


    他還說想要考個進士光耀門楣!


    這下可把張員外樂壞了,其實考不考進士無所謂,隻要兒子聽話就已經讓人十分滿足了。


    於是張員外特地置重金,給城隍打造了一具約莫三丈高的金身神像,連帶城隍廟裏裏外外都修繕了一番。


    當我聽到路人的描述之後,同樣覺得無比的神奇。你說保家宅平安吧,這不算離譜,可竟然可以把敗家子變成一個勤學苦讀的乖兒子,這不是跟換了一個人沒差嘛。


    難道城隍真的有如此強大的神力?我心裏不禁有些疑惑。


    想了想,我還是按捺不住心裏的好奇,於是打算去一窺究竟,看看那個張公子如今到底是怎麽一副模樣。


    平時張公子都在家苦讀,張家人我又不認識,當然沒有辦法進門。不過好在城裏有個文社,聽說張公子時不時會去以文會友,大家一起談古論今。


    聽到這個的時候我有些懷疑,那個張公子是不是本性難改,說什麽以文會友,其實是在掛羊頭賣狗肉。類似尼姑庵、文社之類的,裏邊暗藏汙穢的事情多了去了,指不定人家張公子一手捧詩經念著關關雉鳩,一手懷中還真躺了一個美人兒。


    我也是閑的沒事做,當即也假扮了一個書生,去見識一下。結果好不容易混進去之後,發現事實真的讓我大失所望。


    他們竟然真的是以文會友……


    一群大男人不停拽文嚼字抖著書包,看得我都牙都酸了。


    “失望,實在是太失望了,原本還打算見識一下紅袖添香的場景呢,說知道這群讀書人居然連押妓都沒有。”


    我心裏默默吐槽了一遍,你們算是讀的哪門子書,不都說風流才子嘛,我估計眼前這群書呆子風流和才子兩邊都不靠,實在是太失敗了。


    撇了撇嘴,我實在是無聊的不想在呆下去,隻是心裏又實在好奇那個張公子,隻得無奈忍了下來。


    好在我的運氣不錯,今天居然真就撞倒了本人。就在我已經無聊的在玩手指頭的時候,突然聽到身邊響起一個欣喜的聲音。


    “張公子你來啦,正好我有一文可怎麽破題都感覺不妥,想要向你請教一下。”


    我聞言抬起頭,順著出聲之人的目光看去,隻見門口走進一個穿著白色素袍的年輕人。對方溫文爾雅,手中還捧著一卷書,聽到招唿之後就微微笑著說到,“請教不敢當,我們彼此切磋學習罷了。”


    張公子話音落下,引來一片恭維的聲音。


    “張公子謙虛了,你的學識我們還是佩服的。”


    “不錯,張公子浪子迴頭,實在是我輩的典範。”


    “實在是羨慕張公子的資質啊,想我苦讀了十年卻不如張公子幾月之功。”


    對此,那個張公子一一作揖謝過,便是自己愧不敢當。


    我看著眼前的場景,心裏卻十分的驚訝。沒想到那個路人說的竟是真的,一個浪蕩子果然變成了一名飽學之士。


    隻是即使浪子迴頭,可眼下的差距實在也太大了吧。明明一個不學無術的人,幾個月下來就能把在場的所有讀書人都比下去?這有點太誇張了……


    這個時候的讀書人考得可是八股,需要的是博聞廣記。如果隻是作詩寫賦,如果天賦好的話還說得過去,可八股,需要背下大量的書籍才能引經據典。


    隻是幾個月的時間,怕是把這些書本都翻一遍都不夠,更何況是全部背下來然後運用自如呢。


    不過我也知道古代人最信奉的就是神童之說,什麽三歲寫詩七歲作文的,所以他們並沒有考慮到這一點。


    隻是我一個現代人,卻明白學習必然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從來沒有一蹴而就的說話。


    於是我特地留了心眼,開始默默觀察起張公子。慢慢的,我發現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


    這個張公子雖然待人態度溫和,臉上總是帶著笑容,隻是他的眼中是不是會閃過一絲陰霾之色,卻隱藏的很好,並沒有被人發現。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讀書太用功睡眠不足的原因,張公子的眼袋有些發青,眼瞼上隱隱約約還有黑紫色的血絲,不仔細看並發現不了。


    “表麵寬以待人,其實內裏的氣息卻十分陰柔,這種表裏不一的情況,就好像他是在故意裝模作樣,想要大家接受自己啊……”我搓著下巴想到。


    可是為什麽張公子會故意想要大家接受自己呢?


    是因為自己以前是個不學無術的人,所以想盡快融入讀書人的圈子……又或者其他原因?


    我的目光始終不離張公子,心裏暗笑到,“有趣,這個張公子的身上必然有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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