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尖銳的劍鋒近在眼前,趙語心嚇得向後跌坐在地,原本就匆忙穿上的衣服頓時拉下領口,肌膚上青紫痕跡赫然入目。


    所有人的臉色,又跟著一變。


    皇後厭惡,許貴妃憤怒,慕子奕陰沉,眾妃鄙夷,蘇淺瓔則是一臉的無所謂。


    當事人趙語心卻毫不自知,慌亂的尖叫道:“不,我不要自盡,該羞愧自殺的是你,是你,你本就不該活在這個世上,該死的是你——”


    恐懼憤恨齊齊湧上腦海,趙語心開始口不擇言起來。


    被退婚成為棄婦的人是蘇淺瓔,該羞愧去死的也應該是蘇淺瓔。她是高高在上的郡主,未來的淮王妃,蘇淺瓔才應該以死成全她的前程。


    “放肆!”


    許貴妃怒喝一聲,“眾目睽睽之下,你竟敢行兇傷人?來人,把她給我抓起來——”


    “貴妃娘娘。”林妃挑眉笑道,“皇後娘娘在前,您可別僭越了,會讓人誤會姐姐有取而代之之嫌。”


    許貴妃勃然大怒,“你給我閉嘴!”


    “該閉嘴的是你。”


    皇後冷冷的看向她。


    許貴妃頓時跪了下來,“娘娘恕罪,臣妾不敢有淩駕於娘娘之心,隻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蘇淺瓔竟敢在娘娘麵前手持兵器意圖不軌,這樣的女子,如何還能入我皇室?心兒再是不對,那也是她的親妹妹,她張口就喊打喊殺,也太過冷血不仁。臣妾也是一世情急才至失態,還請皇後娘娘寬宥。”


    皇後諷笑,“你現在想起她們是姐妹了?她勾引自己未來姐夫的時候怎麽沒想起姐妹之情?她剛才口口聲聲咒罵別人的時候可有想過那是她的親姐姐?你兒子自己德行有失卻把過錯推到無辜女子身上的時候可有半點仁慈?你自己的兒子是人,別人的女兒就不是人了?就合該被你們母子作踐欺負?拿聖人的標準來衡量別人,卻以小人之心來要求自己。許貴妃,本宮看你是越活越糊塗了,竟連這般厚顏無恥的話也能說得出口。”


    許貴妃被罵得臉色漲紅,又是羞愧又是惱怒,卻是啞口無言。


    蘇淺瓔倒是笑了,皇後說話挺有趣。


    皇後又看向麵色慘白的趙語心,“本宮倒是覺得,蘇姑娘言之有理,未婚失貞,這般傷風敗俗的女人,留著她也是敗壞門風。她若但凡還有點廉恥之心,就該找根繩子上吊贖罪,省得活著丟人現眼。你還想娶她?哼,娶來做什麽?你想讓皇室跟著你們蒙羞?”


    慕子奕被堵得啞口無言。


    他覺得今天發生的事處處都透著詭異,先是莫名被偷襲,又鬼使神差的寵幸了趙語心,而且還被當場抓包。


    這一係列的事件,怎麽看都像是一個連環計。


    他首先懷疑的人就是蘇淺瓔。


    那晚她說過要與他退婚,再設計他與趙語心偷情被捉奸名聲掃地,這樣她就能順理成章的退婚。


    這是最合理的解釋。


    可在林中與他交手的那個人,他雖沒看清對方的樣貌,卻能確定那是個男人。


    難道,是蘇淺瓔的人?


    他忽然想起,蘇淺瓔和玉初有私,說不定那個男人也是她在外麵的野男人。


    這個不要臉的蕩婦!


    慕子奕怒火難當,“母後,今日事出詭異,兒臣懷疑,是被人算計,請母後明察。”


    他說出這句話,身邊原本被嚇得膽戰心驚的趙語心又是一抖,眼底閃過慌亂之色。


    皇後怒而拍桌,“本宮親眼所見,你還想狡辯!”


    這時候,絳心匆匆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個小丫頭,是趙語心身邊的丫鬟采青。


    趙語心看見她,怔了怔。


    絳心對皇後行了個禮,拿出一個小香爐,交給皇後。


    “娘娘,這是方才在郡主房間裏搜出來的,這裏麵燃盡的香灰,是宮廷禁用的媚香。”


    一語落下,滿堂震驚。


    慕子奕赫然迴眸瞪著趙語心,眼神裏有火焰在燃燒。


    趙語心完全呆住了。


    媚香?


    她房間裏怎麽可能有媚香?


    皇後猛然將桌上的茶盞揮落,“趙語心,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用這些肮髒下作的東西魅惑當朝親王!”


    “不,我沒有,我沒有…”


    事情完全沒有按照趙語心預料中的發展,她驚恐的看著眾人鄙夷審視的目光,身子連連顫抖,條件反射的求助慕子奕,梨花帶雨道:“表哥,你相信我,我沒有做過,真的不是我做的,不是我…”


    慕子奕臉色沉冷,怪不得他覺得怎麽今日一靠近她就莫名的衝動,原來竟是這個愚蠢的女人害她。


    “賤人,原來是你害我!”


    趙語心被罵得呆住了。


    這個剛才才與她翻雲覆雨口口聲聲說會娶她的女人,此刻竟用憤恨質問的目光看著她。


    這於她而言,無疑是最誅心的傷害。


    她流著淚,忽然目光如劍,看向絳心。


    “你陷害我,我根本不知道這些東西是怎麽會出現在我的房間的,是你,你們合夥陷害我!”


    絳心冷著一張臉,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她看了看身後跪在地上的采青,“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吧。”


    采青磕了個頭,神色還有些惶恐,顫抖著說道:“迴皇後娘娘的話,奴婢是郡主的貼身丫鬟采青。方才用齋的時候,郡主嫌素齋難以下咽,便出去了,並且讓奴婢將香爐點著,說裏麵是安神香,等她迴來後靠此香睡一會兒…”


    “你說謊!”


    趙語心怒上心頭,“我何時給了你什麽香?這分明是你有意陷害我…”她忽然腦海中精光一閃,指著蘇淺瓔道:“是你,一定是你害我!”


    蘇淺瓔聽得笑了。


    “你腦子有問題,難道以為別人腦子都跟你一樣有問題?他是我的未婚夫,你是我妹妹。你們倆背著我偷情,若是傳出去,打的可是我的臉。我吃飽了撐的算計你這個?”


    身邊已經有人捂唇笑了起來,笑聲裏滿滿的嘲諷。


    趙語心被她一番話堵得滿臉通紅,眼神閃爍著憤恨的光。


    不該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


    她與表哥有了夫妻之實,為保大局,皇後就隻能做主犧牲蘇淺瓔,成全她和表哥,她就能順理成章的嫁入淮王府。


    怎麽會這樣?


    怎麽會這樣?


    許貴妃卻是反應極快,“皇後娘娘,一切已經真相大白,是趙語心不知廉恥用媚香迷惑奕兒,奕兒也是受害者啊。”


    皇後沉著臉,看向趙語心麵前還懸浮著的利劍,又看向蘇淺瓔,道:“既禍起於語心郡主一己之私,那就是趙府的私事。如今趙大人和宜清都不在,蘇姑娘,你是她的長姐,也是此事受害者之一,本宮就授予你處置的權利。”


    蘇淺瓔揚眉,心中明白,皇後這是想要借刀殺人。


    她已經大致知曉了事情始末,媚香一事趙語心大約真的是冤枉,但方才看她神情,八成自己心裏也有鬼。


    至於媚香嘛,不用說,肯定是阿初所為了。


    趙語心臉色慘白,“不,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你們不能這麽對我,我娘是公主,我要進宮,我要告訴皇祖母,你們都要害我…”


    蘇淺瓔涼涼的看著她,忽然道:“你知不知道,我隻比你大半歲?”


    滿心憤怒焦躁恐懼的趙語心未曾仔細思索她這句話,周圍的人卻全都反應了過來,一個個臉色都變了。


    蘇淺瓔神色冷淡,手一揚收迴了青霜劍,“我本不喜歡殺人,更不屑殺你這樣惡心的人。不過我現在改主意了…”


    話音未落,她人已經飄到趙語心麵前,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最後再告訴你一件事。化功散和芳尾花的確可以讓人功力盡失,不過很不幸,我從小就與毒物為伴。”


    趙語心驚恐的睜大眼睛。


    “你…”


    “你的母親,很快就會來陪你。”


    蘇淺瓔手指輕輕一用力。


    哢嚓—


    仿佛一聲雷鳴,在所有人耳邊炸響。


    趙語心睜大的眼睛緩緩闔上,掙紮的雙手也慢慢鬆開,無力的垂下。


    蘇淺瓔一鬆手。


    砰—


    趙語心倒在地上,已然沒了唿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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