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沅說著,就直起身來,伸手自袖中拿了一張紙出來,雙手高舉到沈承璋的麵前:“這是前些日子女兒偶遇冬兒,問了她兩年前的事,她說的話。下麵有她親手按的手印。而且冬兒我現如今也讓人安置在了附近,父親若不信這紙上的話,我可以現在就叫了冬兒過來,讓她當麵對您說。”

    沈承璋伸手接過了冬兒的那份供詞,快速的看完。然後他心中大怒,迴身劈手就將那張紙扔到了薛姨娘的臉上去:“原來這冬兒竟是被你事先買通了,故意在我麵前誣陷沅姐兒與李修源私會?你到底安的是什麽心?竟然敢這樣的誣陷嫡長女?”

    早在沈沅說起冬兒之時,薛姨娘心中就直覺不好。而且她心中隱隱有一種感覺,沈沅今兒分明是有備而來。隻怕她不僅要對付沈瀾,連她也是要對付的。隻是不知沈沅手中到底掌握了些什麽證據?

    薛姨娘心中就很有些惴惴不安。不過她還是竭力的讓自己冷靜下來,伸手將冬兒的供詞揀了起來,匆匆的看了一遍。隨後她一麵心中暗罵沈沅,一麵又抬頭對沈承璋說道:“兩年前的那件事,若是大小姐覺得冤枉,當時就該說出來,如何事隔兩年才來說?分明就是大小姐見隔的久了,有心想要將這件事給賴掉。但這如何賴的掉?當時老爺審的再不差的。再者,這個名叫冬兒的小丫鬟,大小姐去了常州之後,她因著打碎了一隻名貴的花瓶,讓我叫了人牙子過來將她賣掉了。據人牙子後來同我說,她將這冬兒賣到了外省去,大小姐還如何能在前些日子偶遇到她呢?分明就是在撒謊。”

    “當時父親盛怒,母親痛心,我便是再如何的辯解,又有誰人會信?而且姨娘當時不是站在旁邊,口口聲聲的說我確實同外男私通?姨娘素來便慣會將白的說成是黑的,我又如何說的過姨娘呢?”沈沅的聲音很冷靜,條縷分析的,周密的讓薛姨娘無話可反駁,“至於這冬兒,不過是打碎一隻花瓶罷了,姨娘若不是心中有鬼,如何等我去了常州就讓人牙子將她遠遠的賣走了?”

    說到這裏,沈沅又看向沈承璋:“冬兒現就在這附近,女兒現在就可以叫了她過來,讓她當麵對父親說一說兩年前的那件事。若姨娘懷疑女兒隨便的找了個人過來搪塞,這府中認得冬兒的人大有人在,父親可以叫人過來認一認。”

    沈承璋看了薛姨娘一眼,然後對著沈沅點了點頭:“好。你就讓人去叫了那個冬兒過來。”

    沈沅卻沒有動,反而又伏下了身去,慢慢的說道:“既是舊事重提,父親,今夜索性就將以前的

    事都好好的拿出來提一提吧。”

    說到這裏,她的聲音慢慢的哽咽了起來:“父親,母親她,她死的好慘啊。但害死她的人現如今卻還活的好好兒的,母親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啊。”

    沈承璋渾身一震,不可置信的問道:“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難不成你母親的死有什麽內情不成?”

    薛姨娘則是心中大驚,麵色一下子就煞白了起來。

    沈沅說的這話,難不成她知道了當年的事不成?不會的,不會的,薛姨娘安慰著自己,當年那件事之後,她就將那些人全都發落了,沈沅如何還會知道?想必沈沅這隻是猜測而已,不過是想來套她的話。

    於是薛姨娘就說道:“大小姐這話說的可真是容易讓人誤會。夫人當時明明是哮喘病發,藥石無效,這才去了。大小姐如何說夫人是被人害死的呢?”

    沈沅抬起頭看她,目光鋒利如刀鋒,聲音悲憤的說道:“我母親到底是如何死的,想必沒有人會比薛姨娘更清楚,更明白。”

    “大小姐這話是什麽意思?”薛姨娘連忙辯解著,“說話可是要講證據的。”

    沈沅不理睬她,隻轉過頭,對著沈承璋啞聲的說道:“女兒找到了當年在母親身邊伺候的丫鬟玉茗,母親到底是如何死的,父親隻一問她便知。不過在這之前,女兒還有幾件事要對父親說。”

    說著,她又自袖中拿了幾張紙出來,上麵都寫滿了字。雙手捧著,高舉到了沈承璋的麵前去。

    沈承璋今晚被這接二連三的事氣的人都有些發昏,站都有些站不穩了。當下他接過了沈沅遞過來的那幾張紙,坐到了一旁的椅中細看。

    一張張的看下去,他的麵色便漸漸的鐵青起來。到後來更是陰沉的如同山雨欲來之前,滿天烏雲罩頂一般。

    薛姨娘看著他越來越陰沉的麵色,隻覺心中越來越發慌,原還扶著瑞蘭的手便止不住的抖了起來。

    她知道這幾張紙上一定是沈沅搜集來的關於她的罪證。但是這上麵到底是關於她的什麽罪證,她卻是不知道了。

    她剛剛還想著要想了法兒的保了沈瀾下來。兩年前沈沅做了那樣的事出來,最後在夫人的哀求之下不也隻是被送到了她常州外祖父家?沈瀾如何就不能?隻要沈瀾能暫且離開沈家,離開京城,等過些日子,這件事慢慢的淡了,到時沈瀾一樣可以如同沈沅當初一般的迴來,求得沈承璋的原諒。

    但是現在,薛姨娘心中

    默默的想著,隻怕她自身都是泥菩薩過江了。

    這樣的等待才是最煎熬的。薛姨娘心中忐忑著,可又不敢貿然開口問那些紙上寫的到底是些什麽。隻能心中在想著所有的可能性,好早點想個對策出來。

    隨即就見沈承璋又如同先前一般,將手中的那幾張紙劈手就朝著薛姨娘砸過去。不過這一次的力道較剛剛卻是大了許多。

    又聽到沈承璋暴怒的聲音響起:“我倒不知你背著我在後麵做了這麽多的齷齪事。”

    薛姨娘慌忙將那些落到地上的紙都撿了起來,快速的一頁頁的看過。而越看,她就越心驚。

    脅迫馮媽媽在沈湘麵前挑撥離間,遣了紫萱和紅綾在沈泓身邊引、誘他不上進,掌中饋的那兩年間貪了夫人陪嫁田莊和鋪子的錢,還有與前院采辦的人勾、結,暗中貪下的錢,每年年底沈家的莊頭和掌櫃的來交租的時候從中貪下的錢,以及她用這些錢去放利錢,暗中為自己置辦田莊鋪子的事。一樁樁,一筆筆,都寫的極清楚。

    沈沅她什麽時候將自己的這些事查的這樣的清楚?而自己竟然事先一點兒都不知道。

    薛姨娘心中驚慌,忙雙膝一軟,跪了下去,對沈承璋說道:“老爺,您聽妾身解釋,這些事……”

    “我現在不想聽你說話。”沈承璋卻伸手止住了。隨後他又轉頭對沈沅說道,“你現在就去將玉茗叫過來。這些事,今兒晚上一並都查清楚,好讓我知道她背著我到底都做了些什麽事。”

    沈沅應了下來,轉頭讓人去前院叫采薇和青荷過來。然後她又對沈承璋說道:“若沒有些證據,想必薛姨娘待會兒又要狡辯。她私下為自己置辦的那些田莊鋪子,自然是有地契房契在的,父親不妨讓人去搜一艘她的屋子便知。”

    沈承璋現在心中實在是氣的狠了。他素來便以為薛姨娘是個性子溫婉,心地良善的人,這些年他還因著自己隻能讓她做個妾室的緣故而對她心懷有愧疚,所以就加倍的憐惜她。但沒想到她全不是這樣的人。他被她給騙了。

    先前沈瀟的事,沈沅母親陪嫁的事,他心中對薛姨娘已經頗有微詞了,但他總安慰自己,這中間許是有什麽誤會。迎秋如何會是那樣的人?後來又見她懷了身孕,受了很多苦,他便想著要將那些事丟開,他對她的心依然不會改。但是沒想到現在……

    他心中憤怒的同時,又覺得有些灰心。

    他實在是沒用的人,竟然被薛姨娘柔弱溫婉的外表給騙

    了這麽多年。而且,連自己的枕邊人都能這樣的騙自己,往後這世間他還能相信誰呢?

    心灰意冷之下,他就對沈沅揮了揮手:“你讓人去搜一搜。”

    沈沅應了一聲是,然後起身站起來,叫了青竹過來,吩咐她帶幾個粗使的婆子到清漪苑去,好好兒的將薛姨娘的屋子各處都搜一搜。

    薛姨娘這時哭的淚流滿麵,膝行到沈承璋的麵前,伸手去抱他的腿,哭道:“老爺,您聽妾身說呀。這些事,妾身,妾身……”

    “你還有什麽話要對我說?”沈承璋這會兒聲音都開始疲憊了起來,“難道我對你還不夠好?念著你娘家沒有家世,你沒有陪嫁,所以我特地的給了一間鋪子給你,就是為著讓你手頭能寬鬆些。而且你雖是個妾室,但素心在的時候,我允許你早晚不過去同素心請安,在素心麵前我也待你極好,就是想讓素心明白你在我心中的地位,讓她不至於為難你。你生的一雙兒女,溶哥兒我是想方設法的讓他進了國子監,就盼著他能成材。他自己不爭氣,被國子監除名,我又想方設法的讓他進了桐花胡同裏的書院。後來是他自己不長進,在外麵包戲子,喝花酒,難不成我還要留著他在我眼前,日日的氣我,終至於往後釀成大禍,危害整個沈家不成?送他去廟中苦修也是為了他好,讓他能好好兒的煞煞他的性子。過個三年兩載的,我不是還會照樣的接了他迴來?再有瀾姐兒,我對她的寵愛,這府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連嫡出的沅姐兒和湘姐兒都要靠後的。可是你看看她都做了些什麽好事出來?恃寵生嬌,不尊長姐,不憐幼妹。現如今還同一個外男暗中私會,被這麽多下人這麽多雙眼睛看著她和一個外男衣衫不整的在一間空屋子裏。你還要我如何對她?若她的這件事傳了出去,沅姐兒,湘姐兒,瀟姐兒往後還怎麽嫁人?我沈家的門風不也都要被她敗壞了?我如何還能留著她?留她一命已經算是我這個做父親的對她的一片心了。至於你……”

    沈承璋抬頭看著垂手站立在旁邊的小廝和仆婦,吩咐著:“拉了她下去。我不想再看到她。”

    小廝和仆婦忙應了一聲,走過來就要拉薛姨娘。薛姨娘此時反倒不哭了,隻直挺挺的跪在那裏,緊緊的咬著下唇,鮮紅欲滴。

    她知道一切已成定局,現在說什麽都沒有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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