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時分,天氣和暖,莊子裏的桃花開的簇簇擁擁的,田間的麥苗也是綠油油的一片。

    陳管事和荷香早先幾日就知道了沈沅今兒要過來的事,兩個人早早的就到莊子前麵的路上迎接著。

    一時沈沅等人的馬車慢慢的過來停下了,就見采薇和木蓮跳下馬車,趕到第一輛馬車旁邊來,掀開車簾子,扶著沈沅和沈湘下了馬車。

    陳管事和荷香忙迎了上前去見禮。荷香笑著說道:“盼了這許多時候,可將大小姐您給盼過來了。”

    沈沅笑著同他們兩個寒暄。又迴手指著正被青荷扶過來的常嬤嬤,笑道:“我今兒將常嬤嬤也帶過來了,你們母女兩個好生的聚兩日。”

    荷香見了,心中自是高興,趕忙的迎過去扶著常嬤嬤的胳膊。母女兩個相見,自然有許多的話要說。

    房間是一早兒就打掃幹淨的了。當下陳管事和荷香送沈沅和沈湘姐妹兩個先去歇息,又忙著準備中午的午飯。采薇和木蓮等人則是忙著安置帶過來的行禮。

    沈沅要邀了沈湘一同到莊子裏麵到處逛逛,沈湘卻不是很想動彈:“坐了一上午的馬車了,累的很,我要歇一歇。長姐你自己去逛吧。”

    沈沅也沒有勉強她,就隻帶了青荷和豆蔻兩個人出了門。

    正是農忙的時候,到處可見有莊戶在做農活。看到沈沅,有以前見過她的,知道她的身份,趕忙上前來見禮。那沒見過的,看到沈沅的相貌,隻疑心自己看到了仙女,紛紛的停下了手裏的活,隻管抬頭呆看著。

    一路過了桃園,梨園,就見枝頭的花開的繁盛,蜂繞蝶舞的。又越過茶園,看采茶女背上背著竹簍子,頭上戴著鬥笠,正在采茶。不時的又彼此都唱起了采茶歌來。

    沈沅到處走走看看,隨後就走到了桑園這裏來。

    桑園裏麵都是碗口粗細的桑樹,一眼望過去全都是鬱鬱蔥蔥的葉片,也不曉得到底有多少棵。再後麵就是一條清澈的小溪蜿蜒流過。小溪後麵又有一座山。不過以小溪為界,後麵卻不是莊子的地界了。

    沈沅停下腳步,看著園子裏的這些桑樹,好一會兒都沒有言語。

    青荷在旁見她這個樣子,就小心翼翼的問道:“姑娘,咱們要不要進去看一看?”

    沈沅依然沒有言語,也沒有一點兒要進去看的意思。青荷正為自己揣摩錯了她的意思而懊惱,忽然就見沈沅抬腳就往園子裏麵走。青荷和豆蔻兩個人對望了

    一眼,隨後也忙抬腳跟了過去。

    雖然現在正是養蠶,大量需要桑葉的時候。但莊子上的鄉農多是一早就來將桑葉采摘迴去,所以現在桑園裏也沒有人,靜悄悄的。不過是偶爾風吹過樹梢之時,樹葉微動的聲音。

    沈沅一徑往裏走,然後在一棵桑樹前麵停住了。

    為著采摘桑葉方便,這園子裏的桑樹都修剪的不是很高。隻有眼前的這棵桑樹,非但較其他的桑樹粗了一倍有餘,而且也全沒有打理一般,長的極高的。橫生的枝椏也特別的多。

    沈沅很清楚的記得,那個時候就是她貪玩,爬到了這棵桑樹上麵,然後在樹上麵看到了一條蛇,一麵吐著鮮紅的蛇信子一麵向她快速的遊過來,嚇的她大叫,腳下踩空摔下了樹來。她當時就嚇暈了。不過嚇暈之前,感覺有人接住了她,她鼻端聞到了一陣仿若青鬆白雪的冷冽氣息。等她再醒過來的時候,就被丫鬟告知是李修源送了她迴來,而夫人正在前廳同李修源說話。她就躲在屏風後麵偷偷的看了李修源一眼……

    沈沅閉了閉眼。

    若非那一眼,她就不會去常州,而母親也許就不會死……

    想到母親,沈沅就覺得心中開始發緊。

    她睜開雙眼,吩咐青荷:“待會兒你去跟陳管事說一聲,讓他叫人將這棵桑樹砍了。”

    她心中始終還是責怪自己的。

    青荷雖然不知道沈沅為何會吩咐這樣的事,但看沈沅現在麵上的神情不大好,她就很明智的沒有問,隻恭敬的應了一聲是。

    而沈沅吩咐完她這句話之後,就要轉身離開。

    隻是這時忽然就聽到眼前的這一棵桑樹上麵傳來一陣簌簌的聲音,而且絕非風吹過樹葉的那種聲音。

    自打那次被蛇嚇到的事發生之後,沈沅從此就心中留了陰影,怕極了諸如蛇,黃鱔之類的軟體動物。這當會猛然的聽到這一陣簌簌的聲音,沈沅隻以為這是蛇在爬行的聲音,當下隻嚇的手腳冰冷,麵色煞白,竟是叫都不會叫了,隻僵硬的站在當地,看著麵前的這棵桑樹。

    就見有一雙手撥開濃密的桑葉,有個人從樹最頂上的那一根枝椏上跳了下來。

    他穿著一身墨綠色的圓領袍,腰間係著黑色革帶,勾勒的身形極其的利落瀟灑。再看其相貌俊挺,眉眼冷冽,不是李修堯是誰?

    沈沅這當會壓根就沒有去想李修堯為何會在這棵桑樹的事。她方才實在是被嚇的狠了,而

    這當會見跳下來的是個人,還是自己認得的人,並沒有蛇,這驚嚇立時就轉為了惱意。

    “你怎麽會在這裏?”她的手腳依然還是冰冷的,不過麵上卻因著氣惱染紅了雙頰,“這樣偷偷的躲在樹上嚇人好玩嗎?”

    李修堯目光望著她,不大明白自己怎麽嚇到她了。但見她現在一張臉掙的通紅,俏臉含惱的模樣,倒是比他從前幾次看到她時她一直都是一副平靜的模樣要生動鮮活許多……

    李修堯心中微動。頓了頓,他才說道:“我剛剛隻是想在樹上小憩一會兒,沒想到會嚇到你。是我的過失。”

    沈沅狠狠的瞪著他,胸腔裏的一顆心還在突突的亂跳著。

    過了一會兒,她才猛然的反應過來。李修堯怎麽會在這裏?不是說年前他去大同了,怎麽現在迴來了麽?

    然後她想起,上輩子自己也是這個時候嫁給了李修源,而成親的第二日認親的時候她就見過李修堯。若如此說來,李修堯這個時候確實該迴京了。

    而且她又想起,聽得說這次大同大捷,李修堯軍功甚偉,加上過不了幾日他在宮中的那位嫡姐就生下了二皇子,所以李修堯的職位一躍就成為了正二品的都督僉事。過不了多長時候他又成為了都督同知,再後來隨著二皇子登基為帝,他就成為了大都督,總管三大營,權傾朝野……

    而她剛剛竟然用那樣的語氣同這個未來的大都督說話……

    沈沅靜默了一會兒,垂眉斂目,屈膝對著李修堯行了個禮,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盡量平和:“剛剛是小女受了驚嚇,一時失態,有言語冒犯之處,還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萬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李修堯見了,心中略感失望。

    他還是喜歡看她剛剛那樣生動鮮活的樣子,而不是現在這樣客套疏離的樣子。

    “沈姑娘客氣了。”李修堯的聲音溫和。倒沒有問她為何會在這裏的話。

    沈沅原就不想和李家的人多接觸,且自覺自己剛剛在李修堯麵前又那樣的失態,所以同李修堯致歉過數次之後就客套的同他開口作辭,李修堯也不好留,隻好看著她帶著青荷和豆蔻轉身離去。

    等迴到了屋中,沈沅已經慢慢的平靜了下來,也開始在想李修堯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的事。

    上次在承恩寺的時候,他忽然出現是因著那個假和尚的事,但這次又是為什麽?這莊子裏都是些普通的莊戶人家,而且看他那個樣子也從容的

    很,倒像真的是在樹上小憩的,並沒有什麽事。可好好兒的,他怎麽就會跑到那棵桑樹上小憩呢?

    沈沅百思不得其解,最後索性不想了,轉而讓青荷叫了陳管事和荷香過來,問起了他們莊子裏的一些事。

    他們在說話的時候,如金的日色正從窗子裏斜進來,可以聽得到遠處偶爾的雞鳴聲響起。

    等到入夜了,沈沅又帶著沈湘去看人炒茶葉。

    白天剛從茶樹上摘下來的新鮮茶葉,正堆在屋子裏的竹匾裏。鐵鍋底下架了鬆樹枝,燒的旺旺的火。等鍋燒紅了,就倒了一小筐的茶葉下去,旁邊站著的采茶女就立時伸手下去快速的翻炒。不一會兒的功夫,滿屋子氤氳的都是白色的水霧。

    荷香一麵帶沈沅和沈湘到處看,一麵又同沈沅說著:“今年的天氣倒都好,該晴的時候晴,該下雨的時候就下雨,茶樹都沒有生蟲。茶葉都是好的,想來能賣個好價錢。”

    頓了頓,她又對沈沅笑道:“咱們這雖然不是什麽名貴的茶,但到底是今年頭一起摘下來的,大小姐不妨帶些迴去,就當嚐嚐鮮。”

    “這是自然。”沈沅笑道,“再名貴的茶,那也比不上自家產的茶。我不但要帶些迴去喝,還要送人呢。就勞煩你多多的替我備幾瓶。”

    荷香忙應下了。

    沈沅隻覺得看什麽都是好的,沈湘卻是興致寥寥的樣子。看不了一會兒,就對沈沅說乏了,要迴去歇著。沈沅讓荷香叫了兩個婆子過來送她,又仔細的叮囑了木蓮和翠兒兩句,讓她們兩個好生的照顧沈湘,這才目送著她離開。

    等沈湘走遠了,沈沅又看著采茶女們將炒好的茶葉用竹編的簸箕從鍋裏盛起倒到一旁幹淨的竹匾裏。立時就有人過來用手搓揉著這些大火炒過的茶葉。隨後就有碧綠的汁水被擰了出來,這才又攤開抖散了放在竹匾裏,等著明兒再用小火炒一遍。

    沈沅微微彎腰,抓了一把竹匾裏的茶葉來看。茶葉還是溫的,能聞到悠悠的茶香和隱隱的鬆木香。

    “上次我讓人過來說,讓你們查一查薛姨娘當初將我母親院裏的翠薇和紫薇,還有玉茗和玉簪她們都賣到了哪裏去,如何,可有什麽消息?”

    自從迴來聽徐媽媽說起母親當時病發的蹊蹺,而母親死後薛姨娘立時就將母親院裏的丫鬟都遣散了,沈沅就一直留了個心。隻是那時候她剛迴來,苦於沒有人可托,所以便一直沒有動作。等隨後她將母親的莊子和鋪子都握在了手中,又掌著後

    院的中饋,她就讓人告訴了陳管事,俞慶和韓掌櫃,讓他們遣了可靠的人出去到處尋找當初被薛姨娘遣散走的那些母親院子裏的丫鬟。

    隻要找了她們迴來,哪怕隻能找迴來一兩個,那總能問出一些事來的。

    荷香聽問,麵上就現出了幾許愧色來:“迴大小姐,自打您讓人來對奴婢和奴婢當家的說了這話之後,奴婢當家的立時就遣人出去找尋那些個丫鬟了。但您也知道,這一來畢竟已經過去一年多了,二來當初薛姨娘特地的吩咐了那些人牙子,將她們都賣給了外鄉人,所以這會子實在是難找。到現在還是一個都沒有找到。奴婢實在是對不住您的托付。”

    沈沅自然也知道難找,所以她也沒有說什麽,隻吩咐著:“旁的人倒罷了。那個叫玉茗的,加派人手去找。一定要找到。”

    荷香忙應了下來:“奴婢待會兒迴去就對奴婢當家的說。”

    沈沅點了點頭,將手裏握著的茶葉抖散到了竹匾裏。

    再看了一會,沈沅就帶著采薇和青荷要迴去,荷香提著燈籠走在前麵,送她們迴去。

    推開屋門,就見外麵好大的月色。路旁的田間草叢中不時的又有蟲鳴聲傳來。

    青荷聽了,心中就覺歡喜。轉頭對沈沅笑道:“姑娘,我家門前就是這樣大的一片田。等到了夏天夜裏才好玩呢。天熱,等太陽下山了就在院子地麵上撒了水,搬了竹榻在院子裏擺好。等吃過了晚飯,手裏拿著蒲扇,躺在竹榻上,就能看到天上一天的星子,亮晶晶的。還有螢火蟲兒,飛來飛去的。也有這樣的蟲和青蛙在叫。且是奇怪,若叫了的時候它們都一起叫起來,若停的時候就一起停,倒像是事先就約好了一般。”

    采薇聽了也笑:“難為你這性子,竟能安安靜靜的躺在竹榻上聽著它們叫,沒想方設法的下去捉幾隻青蛙上來?我是不信的。”

    “何必要下田去捉?采薇姐姐,我告訴你一個好法子。”說到這裏,青荷就越發的興致勃勃,眼睛都在發著亮一般,“你點了燈籠,提著,隻在田間的田埂上走著,燈籠照著水裏。那青蛙看到這燈籠的光,就跟呆了一樣的一動不動。人捉它們也不曉得動。我有時就會用了這法子,叫了小夥伴一起去捉它們。捉迴來就烤了吃,香著呐。”

    采薇一臉嫌棄的表情:“青蛙你也吃?你這可真是。今晚你去挨著豆蔻睡,不要同我睡一張榻。”

    青荷卻故意笑嘻嘻的往她身邊湊,隻嚇的采薇一直往旁邊躲。

    沈沅麵上帶笑的看著她們兩個在旁邊鬧,隻覺得心中再安寧平和不過。但忽然她麵上的笑容慢慢的凝住了。

    前麵就是莊子上的院落了,也是她和沈湘歇息的地方。荷香和陳管事的家離著這裏不遠。而就在陳管事家門口的空地上,沈沅看到陳管事正和一個人坐在小竹椅上,兩個人隔著一張小方桌一麵喝酒,一麵在說話。

    今晚月色大,照的各處亮如白晝。那個人雖然是背對著沈沅的,但沈沅也不知道為何,看到這道挺拔的背影,她下意識的就覺得這個人會是李修堯。

    沈沅心中在想,這可真是作怪。怎麽看誰都像是李修堯呢?李修堯又如何會同陳管事坐在一起喝酒閑話?而且看著他們還很熟稔的樣子。一定是今兒她在桑園裏遇到了李修堯的緣故,所以心中多想了,見著誰就都以為是李修堯了。

    這時陳管事也看到她,趕忙從小竹椅中起身站了起來。而那個人也起身從小竹椅中站了起來,又轉過了身來。

    月色明亮,照見這人長眉星目,器宇不凡,豁然就是李修堯無疑了。顯然他也看到了沈沅,不過他麵上且並沒有一絲半點驚訝的樣子,反倒是好整以暇的對她輕輕的點了點頭。

    沈沅默然不語。

    陳管事已經迎上來同她見禮。又引見著隨後走過來的李修堯:“這是我的一位小友,今日正好來這後山拜祭他的先母,順帶來看看我。”

    沈沅是知道李修堯是個通房丫鬟生的事的。她後來在李家的時候也聽得說那個通房丫鬟是病死的,但沒想到竟然會葬在這莊子後麵的山上。

    沈沅抬頭望了一眼後麵的山,月色之下,但見鬱鬱蔥蔥的一大片樹木,旁的什麽都看不清。不過這也就能夠解釋今兒李修堯為什麽會出現在桑園裏的事了。

    不過很顯然李修堯並沒有告知陳管事他的真實身份,所以陳管事也隻知道李修堯姓李,旁的都不清楚。

    沈沅和李修堯兩個人很有默契的並沒有讓陳管事和荷香知道他們兩個人早就相識的事,隻是彼此客套的見過了禮。隨後陳管事又笑著要邀沈沅到小方桌旁坐下:“大小姐,我這小友說他這兩日剛從山西迴來,帶的兩壇那邊正宗的汾酒給我。我剛又切了一隻走了油的火腿,煮了一隻雞,油炸了一盤花生米,大小姐要不要一起來用一些?”

    沈沅目光望了一眼小方桌,就見桌麵上琳琳朗朗的擺了幾隻碗盤,還放了一壇酒。且他們兩個喝酒都不是用酒杯,而是

    直接用的碗。

    陳管事想必已是有些醉了,不僅是臉上,便連脖頸處都紅了。不過李修堯倒是麵色如常,絲毫看不出一絲醉意來。

    倒是個酒量大的。

    沈沅推辭:“不打擾你們二位說話了。小女先告退。”

    說著,屈膝對著李修堯行了個禮,就要轉身離開。

    陳管事還想再邀她坐下,荷香在一旁趕忙說道:“你可真是喝醉了,說的都是胡話了。還不趕緊的同李老弟喝酒去呢。等我送大小姐迴去了,再過來給你們炒兩個下酒菜。”

    荷香心裏是想著,沈沅是大家閨秀,今兒頭一次見一個外男,怎麽能同他坐在一張桌上呢?她家這口子這可真是喝多了酒,想必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的是些什麽話了。

    等說完了陳管事,荷香就手中提著燈籠,送沈沅迴了隔壁的小院。又同她歉意的笑:“大小姐,奴婢的那口子但凡醉了口中就胡唚的,您別同他一般見識。”

    沈沅淡淡的笑:“怎麽會?你不必多心,還是快些迴去給陳管事他們炒兩個下酒菜才是正經。”

    荷香聽了也笑了。同沈沅屈膝行了個禮之後,她就提著燈籠轉身迴去了。

    而沈沅轉身離開的時候,李修堯的目光不自覺的就看著她曼妙的背影。

    也不知道為什麽,她對著他的時候總是很冷淡的。而且她的性子現在表麵看起來也很平和淡然。可是他還記得那個時候在寺廟的偏殿裏,他正因著自己生母的死去跪在佛前默默哭著的時候,她走了進來,叫他小哥哥,還遞了她手裏的手帕子過來,笑容明媚飛揚。

    那手帕子想必是她自己繡的,上麵的花樣繡的極醜,甚至都看不出來繡的到底是什麽花。

    但是那個時候自己打落了他的手帕子,兇狠的喝叫著讓她滾的時候,她也沒有被嚇哭,隻是更加兇狠的迴瞪著他,然後微揚著下巴,一臉倔強的說著:“滾就滾。你當我多喜歡叫你小哥哥,安慰你啊?呸!狗咬呂洞兵,不識好人心。”

    說著,掉頭就氣唿唿的跑了。反倒讓他怔了一怔。

    不過先前在桑園的時候,她倒是也那樣兇狠的瞪他,還那樣不客氣的同他說話。和那個時候倒是一個樣兒的。

    李修堯想到這裏,不由的就微微的笑了起來。

    這時又聽到陳管事帶了酒意的在笑著同他說道:“方才的那位姑娘,就是我這田莊的主人了。你也看到了,相貌

    生的可真是好,畫上的人兒一樣。性子也好,又溫和,又良善。家世也好,往後嫁的夫婿定然也會很好。”

    李修堯皺起了一雙長眉。

    聽到沈沅嫁的夫婿的這話,不知道為什麽,他心中忽然就覺得有些不自在起來。

    “陳大哥,你喝醉了。”

    李修堯麵上的神情淡淡的,說出來的話卻較剛剛冷了兩分。

    陳管事並沒有察覺到他的異常,不過也反應過來在背後這樣說自己的主子不大好,便忙打了個哈哈,轉而同李修堯說起了旁的閑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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