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湘原還沒有注意到薛玉樹,但這會聽到一道帶著笑的溫和聲音,說的有是有關香料和香譜的事,她就循聲抬頭望了過去。而這一望,就看到了一位相貌生的俊秀的青年。

    特別是這青年的一雙眼,眼尾微微上翹,正微微帶著笑的看著她。

    沈湘也不知道為何,忽然就覺得心中一悸,麵上就有些發燙。隨後她也不敢再看薛玉樹,而是慌亂的別過頭,看著旁側香樟樹上抽出的新葉子。

    沈沅在一旁冷眼看到她這個樣子,心中下沉。

    沈湘養在深閨,原就沒有見過幾個外男,卻會看那些閑書,難免就會生了什麽心思。而這個薛玉樹生的這樣的清俊,聽他剛剛說話,好像也喜愛製香,這可實在是……

    沈沅就上前拉住了沈湘的手,同她說道:“昨兒我剛得了一匣子糕點,都是你愛吃的。在這裏遇到你正好,快隨了我去吃糕點。”

    說著,就要拉沈湘離開。但沈湘卻沒有走,目光不時的就會溜薛玉樹一眼,隨後麵上的紅暈就會加深兩分。

    沈溶這時也從後麵趕了過來,看到沈湘,就笑著同薛玉樹說道:“這是我三妹。”

    薛玉樹忙上前見禮:“見過三姑娘。”

    他一雙眼天生含情一般,何時看著都是水汪汪的,且都是帶著溫柔笑意的,沈湘見了,簡直連耳根處都要紅了。

    沈溶又同沈湘引見了薛玉樹,沈湘便屈膝還了個禮:“見過薛公子。”

    “方才聽三姑娘說起香料和香譜的事,原來大小姐和三姑娘都喜歡製香?可是巧了,在下也極喜歡製香的。改日若有空閑,還要向兩位姑娘討教討教。”

    薛玉樹這話雖然是對著沈湘說的,目光卻是看著沈沅。

    “我不喜歡製香。”沈沅迴答的冷淡,“舍妹年幼,製香的事也隻是偶一為之,頑頑罷了,如何當得起薛公子說的討教二字?”

    說著,就緊握著沈湘的手:“走,去我那裏吃糕點去。”

    不容沈湘再拒絕,沈沅拉了她的手就一徑往迴走。不過沈湘中間還是迴頭望了薛玉樹一次,看到他帶笑的清俊麵容,她隻覺心中砰砰的亂跳。

    等到了漱玉院,在裏間的臨窗木炕上坐了,沈沅就吩咐豆蔻上茶,又叫青荷去拿攢盒來。

    自然剛剛她說的那句昨兒剛得了一匣子沈湘愛吃的糕點都是哄沈湘的話,不過糕點她這裏原就有,現拿了出來也不是什麽難事。

    一時豆蔻奉了茶上來,青荷也拿了黑漆描金的攢盒過來放在炕桌上。沈沅親自揭開攢盒的蓋子,就見攢盒裏麵共分了八格,放的都是各樣精致糕點蜜餞幹果之類,看著都極美味的。

    但很顯然,現在就算是有龍肝鳳髓擺在麵前,沈湘也沒有要吃的意思。

    她在走神。而且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唇角還微微的彎了起來。

    沈沅見了,心中微沉。

    沈湘這個樣子她是很熟悉的。上輩子自己見了李修源之後,也會經常這樣一個人坐著出神。想著想著,就會不由自主的笑起來。

    但沈湘剛剛才見過薛玉樹……

    “湘兒,”沈沅叫她,又在攢盒裏麵揀了一塊翠玉豆糕遞過去,“吃塊翠玉豆糕。”

    沈湘迴過神來,紅著臉伸手接過翠玉豆糕,慢慢的吃著。隻不過一麵吃,一麵還在走神。

    沈沅一麵拿了一隻椒鹽核桃在手裏剝著,一麵裝著漫不經心的樣子說道:“方才見到的那位薛公子,倒生的好一表人才。且聽得說,他去年秋闈還中了舉人,現在是要來參加今年的春闈。”

    沈湘還不知道薛玉樹已經中了舉的事,現在聽沈沅這樣一說,她心中隻想著,原來這個薛公子才學竟然這樣的高?而且他還會製香,想必也是個雅人?

    這樣一想,她麵上就又開始覺得有些發燙了。

    沈沅瞥了她一眼,然後將手中正在剝的核桃在炕桌麵上敲了敲,慢慢的說著:“這隻核桃表麵看著再光滑不過,但剝開了看,裏麵卻是黑心的,早就爛透了。這可真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了。”

    說著,就迴手將手裏的核桃遞給采薇:“這樣黑心爛透了的東西留著有什麽用?扔了罷。”

    采薇應了一聲,雙手接過核桃,轉身扔到了外麵去。

    見沈湘目光正望著自己,沈沅就接著說道:“非但東西如此,人也一樣。剛剛據我看來,你對那位薛公子的印象想必還不錯。但都說人心隔肚皮,即便外表再光鮮亮麗的人,誰知道他內裏到底會是什麽樣的呢?還是要留個心眼的好。”

    但沈湘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以往看那些閑書的時候心中也十分向往那種才子佳人,剛剛猛然的見到薛玉樹,見他相貌生的清俊,談吐又文雅有禮,一顆少女心早就係在他身上了,還如何能聽得進去別人的話?於是當下她就很不在乎的說道:“長姐這話說的未免太武斷。這世上自然是有金

    玉其外敗絮其中的人,但未必見得人人都是這樣的人。且長姐今兒不過頭一次見到薛公子,如何就斷定他會是這樣的人?方才你沒聽大哥說,父親對薛公子也讚賞有加,還讓他住在咱們家?再如何,父親總比長姐會看人。”

    沈沅沒有說話。

    父親會看人?他自己又是個什麽樣的人呢?不過這樣的話總不好對沈湘說。而且雖然她知道上輩子的事,但沈湘今兒才第一次見薛玉樹,也並不好說太多。

    不說說出來沈湘不會相信,若說多了,反倒要讓沈湘心中越發的對薛玉樹好奇起來,那樣反倒不好了。於是沈沅便轉而又說起了其他的事來。

    “……再過半個月就是除服的日子了,大伯母那日會過來。她喜歡木犀香,這幾日你若有空閑,不妨就做些木犀香出來,到那日好送她,她心中也高興。”

    既然現在為母守製期滿,而沈湘也快要十四歲了,可以開始相看人家了。這樣一來可以避免她和薛玉樹的事,二則,父親續弦的事想必也要提上日程了。繼母進門,見了原配生的嫡子女心中多多少少的會有些不自在,到時他們姐弟三個人的處境肯定會尷尬,要現在就開始打算才是。而為沈湘相看人家的事,大伯母在京中結識的人多,她肯定能幫上忙的。

    沈湘心中有些不願為楊氏製香。她心中不是很喜楊氏,覺得楊氏喜愛沈沅多過於她,所以聽得沈沅這樣說,她也隻是不情不願的迴了一個哦字。

    沈沅明白她的心思。但既然想要楊氏幫她相看人家,那自然就要討了楊氏歡心,即使沈湘心裏再不願,可這事也由不得她了。

    姐妹兩個又說了一會兒閑話,沈湘就帶著木蓮離開了。沈沅隔著窗子看她走遠了,就叫了采薇過來,吩咐她:“你待會兒去找一下常嬤嬤,告訴她,這段時日讓她多注意三姑娘。她日常見什麽人了,做什麽事了,都來告訴我。再有,萬不能讓她去見薛姨娘的那個娘家侄兒。”

    采薇答應著去了。但沈沅隨即又想著,常嬤嬤年紀已大,日常隻教沈湘女紅針黹,沈湘也不要她伺候。沈湘若在院子裏還好,常嬤嬤還能看著,但若沈湘出門去見誰了,常嬤嬤還能跟著一起去不成?

    想了想,她就叫了豆蔻過來,吩咐她:“你去打聽打聽,看老爺現在在哪裏。”

    豆蔻應了一聲,忙去了。一炷香的功夫她就迴來了,恭聲的迴道:“奴婢打聽到了。老爺正在周姨娘那裏呢。說是周姨娘這幾日總覺得胸中氣悶,又惡心,整晚

    整晚的睡不好,所以老爺這兩日但凡有空都會去看一看她。”

    沈沅聽了,就又吩咐她:“昨兒荷香給我帶了一籃子青棗來,你去挑些好的出來,我要帶了去見父親。”

    昨日荷香是過來給沈沅送地契的。陳管事已經和吳家的人說定了價錢,隨後沈沅就拿了銀票給陳管事,讓他買下了那處莊子。而母親的那處莊子裏栽了幾棵青棗樹,現在正是青棗結果子的時候,於是昨兒荷香過來送吳家那處莊子的地契時就帶了些青棗來給沈沅。

    臨走的時候,荷香還說,吳家的那處院子她已經趕著讓人過去收拾了。等收拾好了,就請沈沅過去逛一逛,沈沅也笑著答應了。

    去看一看也好,到底是新置辦的一處產業。而且母親的莊子她也有好幾年沒去看過了。

    豆蔻聽了她的吩咐,忙下去挑青棗。等挑好了,她就過來告訴沈沅。沈沅讓青荷接過了,隨她去周姨娘那裏。

    天還是陰沉沉的,風重又刮的緊了,樹枝嗚嗚的來迴晃動著。

    “也不曉得會不會下雪。”青荷麵上有些擔憂,“昨兒荷香姨才說剛播了種下去,若這時候再下一場雪,可是要凍壞好些的。”

    青荷以前家裏是務農的,所以對於農事懂的許多。

    沈沅聞言也望了一眼陰沉沉的天空,輕聲的說道:“但願不會下。”

    糧食收成好,她手上的銀子才會多。等往後繼母進門了,他們姐弟三個想要日子過的好,手中肯定是要有銀子的。

    一時到了周姨娘那裏,就見周姨娘正背靠著靠背半坐在南窗木炕上,父親坐在炕桌對麵同她說話。

    芸香在前麵打起簾子,沈沅走了進來。見到沈承璋,她就屈膝對沈承璋行了個禮,叫了一聲父親。

    沈承璋對她點了點頭。見她臉頰被風吹紅了,忙吩咐芸香:“去搬張椅子放在火盆旁邊。”

    周姨娘懷了孩子的人,十分畏冷。前幾日暖陽高照的時候她這屋子裏尚且還要生著火盆,更何況今兒倒春寒冷成這樣。

    芸香忙答應了,走過去搬了一張玫瑰椅過來,請沈沅坐下。

    沈沅落了座,炭火映紅了她白皙的雙頰,隻覺嬌美如同春日開的最嬌豔的那朵海棠花兒一般。

    周姨娘這時掙紮著要起來同沈沅行禮,沈沅忙道:“姨娘您坐著吧,仔細起猛了頭暈。”

    又讓青荷將那一籃子青棗遞了過去:“我聽人說

    姨娘這兩日身子不自在,口中吃什麽也覺得沒有味道。這青棗是我母親莊子裏的棗樹結的,昨兒才剛摘下來,極新鮮的。且吃著也香脆清甜,我就想著送些過來給姨娘您嚐嚐。”

    周姨娘聽了就很感激:“大小姐什麽事都想著妾身,妾身實在是無以迴報。”

    又叫了芸香過來接了這籃子青棗,讓她立時就洗一盤子端過來,請老爺也嚐嚐。

    沈沅微微的笑道:“姨娘何必客氣?您是我姨娘,腹中懷的是我父親的孩子,我身為父親的女兒,自然該好好的照顧您,為父親分憂的。”

    一麵又關切的問著周姨娘這幾日覺得如何之類的話,可還頭暈目眩?沈承璋在旁見著她這個樣子,隻覺得心中欣慰,再一次的想著,當初將這掌家的事交給沈沅是對的。

    這段日子他也讓人留意了,都說沈沅對著幾個弟弟妹妹都是極好的,並沒有因為什麽嫡庶的分別就區別對待。而且看她對周姨娘也這樣的好,過個幾日就要親自過來看一看。若有什麽好吃的,也會想著送周姨娘一份。即便是薛姨娘,當初賣了沈沅母親的鋪子,沈沅過後也並沒有怪罪她的意思,反而也是對她如同周姨娘一樣的噓寒問暖。可見沈沅就是個心胸寬廣的人。

    於是沈承璋就同周姨娘說道:“沅姐兒說的對。你在她麵前不必拘束。她現在管著這內宅裏的一應事,你若想吃什麽了,或缺什麽了,盡管打發人去同她說一聲就是。”

    周姨娘恭聲的應下了。

    這時芸香捧了一盤洗好的青棗過來放在炕桌上,沈承璋伸手拿了一隻吃著,確實是清脆香甜。就叫周姨娘和沈沅也吃。

    沈沅這時又笑道:“我原也想著要給薛姨娘送一籃子青棗過去,可我新近聽得人說,薛姨娘自打懷了孩子之後,對吃的東西就極講究,旁人送的東西她再不吃的。便連前些時候劉大夫給她開的那些個安胎的藥,聽說她也沒有喝,而是讓丫鬟偷偷的倒掉了。所以我就不敢送這青棗過去了,怕她多心。”

    下火這種事自然是要見縫插針的才好,而且也要循序漸進。需知一個人對另一人的印象也是會受旁人說的話而有所改變的。

    “這話我也聽說了。”周姨娘這時也忙接口說道,“不過薛姐姐原就是個心思重的人,為人也謹慎,在這些上麵確實很講究。特別是自打她懷了孩子之後。”

    薛姨娘這幾年仗著自己受沈承璋寵愛,又掌著內宅的中饋,背後也沒少給周姨娘軟氣受。所以,能在沈

    承璋麵前不動聲色的說薛姨娘的不好,何樂而不為呢?更何況沈沅這些日子對她實在是好。

    沈沅這時目光帶笑的瞥了周姨娘一眼。倒是個機靈的。看來往後她還可以對周姨娘更好一些。

    沈承璋自然也知道薛姨娘是個什麽樣的人,聞言心中也是讚同的,不過麵上也並沒有表現什麽出來,隻是對沈沅說道:“既如此,那往後但凡吃食上麵的東西你就不必送給她。”

    沈沅答應了。

    三個人又坐在一起閑話了一會兒。沈沅看到旁邊的花幾上放了一盆玫瑰花,大紅色的花朵開的正盛,香味濃鬱。

    她就笑道:“難怪剛剛進來的時候我就聞到了一股花香,想必就是這玫瑰的香味了。隻是姨娘,這玫瑰的香味太濃了,您這樣放在臥房裏麵,晚間定然睡的不好。隻怕還會覺得心煩意亂,胸悶惡心。還是將這盆花移到外麵去,另放些香味清淡的花在臥房裏麵的好。”

    “這盆玫瑰花是三姑娘讓她身邊的丫鬟送來給我的,還特地的說讓我放在臥房裏麵。”周姨娘迴答的有些遲疑,目光更是看著沈承璋,“她以往從來沒有送過我花,這頭一次送,我就不聽她的話,移到外麵去,隻怕三姑娘知道了,會說妾身……”

    沈沅自打進屋看到這盆玫瑰花的時候就知道這必然是沈瀾讓人送過來的。

    周姨娘不可能自己掏錢出去特意的讓人買了一盆玫瑰花放在這裏,而這滿宅子裏麵,也就隻有沈瀾有一個花房,才能在早春的時候就培育出玫瑰花……

    沈沅拿了手邊小幾上放著的蓋碗,垂著眼,一臉平靜的開始喝著裏麵的茶水。

    沈承璋這個時候正在問周姨娘:“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覺得胸悶惡心,晚上睡不著的?”

    周姨娘想了一想,然後才說道:“好像是從前日開始的。”

    “那這盆玫瑰花是瀾姐兒讓人哪一日送過來的?”

    周姨娘想了想,看向站在一旁伺候的芸香。芸香忙迴道:“也是前日。奴婢記得真真兒的,當時是三姑娘身邊的瑞蘭姑娘帶著一個婆子送過來的。當時姨奶奶還讓奴婢給了瑞蘭三百個錢,給了那個抬花盆的婆子一百個錢呢。”

    沈承璋的麵色就有些不大好看了,不過他也沒有說什麽。過了好一會兒沈沅才聽到他說道:“想必瀾姐兒也不知道這玫瑰花竟然會引起這麽多的事。她也是好心,想要送一盆花給你。你不要多想。”

    沈沅唇角微彎

    。

    沈瀾平日在沈承璋麵前總是說自己喜歡侍弄花草,對各種花草的習性都了如指掌。雖然沈沅知道她確實對各種花草的習性都不了解,送這盆玫瑰花給周姨娘也不過是湊巧—她還送了一盆薄荷給薛姨娘呢,還讓薛姨娘吃薄荷做的飯菜,喝薄荷葉子泡的水—但即便沈承璋口中這樣安慰著周姨娘,誰曉得他心中到底會怎麽想呢?

    事情總要一步一步的來。

    周姨娘現在這種情形,沈承璋晚上自然是不會留宿在她這裏。再坐得一會兒,沈承璋就起身站起來要走,沈沅站起來送他到門口,又說起一件事:“剛剛我到周姨娘這裏來的路上,看到大哥正陪著一位年輕的公子在園子裏閑逛。大哥引見了,我這才知道,那位年輕的公子原來是薛姨娘的娘家侄子。”

    聽她說起薛玉樹,沈承璋就高興的說道:“他確實是薛姨娘的娘家侄子。倒是個有才學的,也許今年春闈能考中進士也不錯。到時他進入官場,有薛姨娘這一層關係在,總歸對咱們家有利的。所以我就留他在咱們家住下了,先前就是讓你大哥帶他在咱們家到處逛一逛,熟悉熟悉。”

    沈沅麵上帶著淺笑聽他說話,不過她知道薛玉樹今年春闈是必定不會中進士的。

    “父親愛惜人才這自然是好的。”沈沅麵上的笑意不變,“不過若說起來,這薛公子畢竟是外男,旁的地方由得他逛一逛也便罷了,不過咱們家的女眷都住在院子裏麵,男女畢竟有別,女兒的意思,他往後還是止步於二門前的好,也省得旁人閑話。不知父親您的意思是怎樣的呢?”

    隻有讓沈湘和薛玉樹少接觸,才能避免往後的事。

    沈沅這話說的在理,沈承璋立時就答應了:“你說的對,待會兒我就吩咐下去。”

    又用讚賞的目光看著她:“這事確實是父親疏忽了。還是你細心謹慎,及時的發現了。不然若教外人知道了,會笑話咱們家的門風的。”

    同時心中在想著,她這樣的在意男女有別的事,當年又怎麽會有她和那位李家公子私通書信的事?這事當年還是薛姨娘對她說的,證據也不過是沈沅身邊的一個小丫鬟和那一份言辭曖昧的書信。但過後他問起沈沅的時候,沈沅卻是不哭也不鬧,隻神情倔強的看著他,一點兒都不為自己辯解。

    難道是自己錯怪了她?

    想起當年的事,沈承璋心中不由的就慢慢的開始起疑。

    而沈沅這時卻是笑著不說話。她知道沈承璋肯定

    會同意這事的,因為他原就是一個極在乎門風的人。

    今兒之所以來找沈承璋,為的就是這件事。既然現在這件事解決了,沈沅就笑道:“父親慢走,我再陪周姨娘說說話。”

    沈承璋點了點頭:“周姨娘性子安靜,秉性又柔弱,這懷的還是第一個孩子,心中難免會多想,你有空閑了就多跟她說說話也是好的。”

    沈沅笑著應下了。隨後她眼看著沈承璋走出了院門,她才轉身進了屋。

    周姨娘還靠坐在靠背上,沈沅自行在火盆旁邊的椅中坐了,看著她凸起的小腹,麵上帶著淺笑說道:“這月份也大了,是時候該做些小衣裳提前預備著了。我庫房裏還有幾匹好緞子,明兒我就讓人找出來,給你送過來。”

    頓了頓,她又笑道:“明兒我再拿出一錠金子來,讓人拿了出去打一隻長命鎖和一副手鐲子,也是我這個做姐姐的一片心。”

    周姨娘還有什麽不明白的?當下忙笑道:“往後妾身的這孩子若能得大小姐青目一二,那就是他天大的福氣呢。至於旁的事,妾身總是以大小姐馬首是瞻的。”

    近來她也聽說了沈承璋想要續弦的事,心中也有幾分惴惴不安。

    若沈承璋續弦的夫人是個性子溫順,為人良善的,還能容得下她和她的孩子,但若是個性子強悍,心胸狹窄的,她和她孩子往後的日子隻怕會很難過。而現在沈沅這樣得沈承璋看重,她的弟弟又是府裏唯一的嫡子……

    無論如何,順著沈沅總歸是不會錯的。而且薛姨娘她也早就心中看不慣了。

    沈沅微微的笑了。隨後再同周姨娘說了一會兒話,她就起身告辭,帶著青荷迴了漱玉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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