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捆東西都是各種紙張還有皮革,上麵留有字跡或者圖案,烏司藏把這捆東西遞給了晉普阿旺:“拿去吧,我已經沒有時間再研究這些。”


    這些都是烏司藏曆年來收集到的一些資料,全部跟那段曆史有關,但真偽難辨,其中一些文字和圖案也比較晦澀,他的事情很多,沒能係統的挖掘整理,到了這個時候更不可能有那個精力,隻能讓小胡子和晉普阿旺自己去看。


    小胡子和晉普阿旺被炭火熏烤的一身汗,從屋子走出來的時候,李能和格桑梅朵就站在院子的一角,麵對麵的抽煙,小胡子把格桑梅朵手裏的煙卷拿過去,抽了一口,道:“這些東西都分開看看。”


    烏司藏那麽長時間都沒有完全看懂的資料,四個人在短時間內也不一定有收獲,他們就打算暫時在這裏滯留幾天。但是他們分開翻看這些東西的時候,格桑梅朵捏著一張留在什麽皮子上的圖,看了半天,好像有點吃不準的意思,她拍拍小胡子,把這塊皮子舉到他麵前。


    “你看看。”


    圖不甚清晰了,小胡子看了一會兒,暫時沒看出什麽,因為圖有點模糊,黑紅藍青的一片。但是格桑梅朵做了幾年向導,對地圖有一種特殊的敏感,她說這可能是一幅地圖。


    他們兩個一起看著,漸漸的就從上麵看出了東西,這樣的發現讓小胡子和格桑梅朵都感覺些許震驚。


    這是一張廣袤的地域圖,他們最重要的發現,是圖上的幾個點。這幾個點之間看似沒有什麽關係,而且非常的不清晰,有一條彎曲的若隱若現的黑線把它們連接到了一起。


    烏司藏不知道什麽時候得到這張圖,不過他肯定看不懂,因為這張圖隻有小胡子和格桑梅朵能看的明白。那幾個很模糊的點,是從格丹裏為起點出現的,接著就是儺脫次。


    “第三個點,離我們現在的位置不是太遠。”格桑梅朵道。


    “問問烏司藏,這張圖是從哪裏得到的。”


    晉普阿旺拿著圖跑迴屋子,片刻後跑了迴來,烏司藏說,皮子上的圖的原型確定來自六世紀時的象雄故地,圖是刻在一座被掩埋的建築內部的,烏司藏沒有拿到原物,但是他可以保證複製品和原件一絲不差。屬於象雄王朝的一切幾乎都湮滅了,無法尋找,這座被掩埋的建築非常罕見,苯教曾經在象雄無比的繁榮昌盛過,烏司藏想從這張圖上發現點什麽,不過一直看的不明不白。


    “這個地方,叫木剌措。”晉普阿旺指著圖上的第三個點,說:“離這裏一百五十公裏左右,是尕耶河中遊的流域。”


    圖上的幾個點不會無緣無故的就被隱晦的標示出來,目前沒有其它線索,格桑梅朵心裏的種子也沒有任何提示,那麽第三個點,無疑是個值得注意的地方。


    “在這之前,先到第二塊金屬條出現的地方去看看。”


    那個地方離這裏不算很遠,第二天,四個人收拾了一下東西,烏司藏就讓一個村子裏的年輕人帶他們去。


    烏司藏在事後曾經到過這條老河道,當時已經流光的水不知道為什麽又積起來了一些,他沒有下水,看了看就走了。當小胡子他們來到這裏的時候,水窪裏仍然有水,盡管沒人觸及到水,水還是很渾濁,站在水窪的邊上,什麽都看不清楚。


    小胡子隻是想試探性的看看,並不打算進入下麵那個大氣泡裏,那個氣泡明顯是留下金屬長條的人倉促間路過的地方,不可能再有過多的發現。


    他脫下外衣,又脫了貼身的上衣,露出一身精悍卻不臃腫的肌肉,小胡子的體型應該是非常標準健美的,他肩膀很寬,腰很細,格桑梅朵看著看著,突然就有一些臉紅。李能斜了斜眼,把胳膊彎了彎,說自己其實也很健壯。


    水窪的水位明顯比兩年前低了,小胡子一頭紮進水裏,根本就看不到一米外的東西,不過他一口氣潛下去七八米,就摸到了水底。


    然而他在水底很大一片區域內找了找,之前那三個土爬子所說的沉沒的鐵皮船已經不在了,但是換了一口氣再摸下去,他就摸到了那個鐵環。不過他立即丟下了鐵環,沒有拉動它。


    小胡子迴到水窪邊上,擦幹了身上的水,在穿著衣服的時候就開始想,三個土爬子裏幸存的那個臨死前說的話可能不會摻假,沉沒的鐵皮船是存在的,隻不過在事發後的兩年時間裏,被人弄走了。


    鐵皮船在這裏沉沒了那麽久都沒有人發現,事情出了就被人弄走,這不能不說是個巧合,小胡子很懷疑容嘉在死之前泄露出去相關的信息,但是他已經死了,現在想問什麽也問不出來。


    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這個事情絕對不像小胡子之前想的那麽隱秘,他也並不是唯一在追索這些的人。


    ☆、第六十九章 熟人


    他們重新迴到了村子,晉普阿旺不是個合格的僧人,他對俗世中的很多東西都有牽絆,尤其是烏司藏將要不治了,他不忍離開。不過烏司藏對生死的事看的比較淡,命數在那裏放著,人不可能扭轉一切,他說能最後見到晉普阿旺一麵,已經是很大的機緣了,讓晉普阿旺去做自己要做的事,不用專門留在這裏。


    但晉普阿旺心裏放不下,堅持要留幾天,他守在烏司藏的床頭,聊一些過去的事,剩下的三個人沒事幹,就在村子附近轉悠。這裏的景色其實還是不錯的,比不上江南水鄉的風光,卻有一種西藏小江南的別致。李能跑的很歡,用烏司藏的獵弩打了些野物,燒火烤熟,就著雞爪穀酒吃,很有味道。


    格桑梅朵的情緒調整的非常快,在這裏玩了兩三天之後,就像一頭被拘禁了很久的小鹿放迴叢林,她忘記了所有的煩惱和壓力,快樂的在山間奔跑,那樣子根本不像一個二十七八歲的人。


    “我的孩子如果能看到這裏的一切,該有多好。”格桑梅朵小麥色的臉龐綻放的像一朵花,她笑著把一個花環扣在小胡子頭上。


    “你很愛你的孩子,對嗎?”


    “孩子是我的希望,就像你一直在黑夜裏走著,走的很難,很累,但是你的眼前有一道遠遠的曙光,隻要有光明,永遠都不會倒下。”


    小胡子笑了笑,仰頭喝了一口酒,他把目光放的很遠,但心裏卻在想著一個很奇怪的問題:自己是怎麽了?一輩子都沒怎麽和女人打過交道,現在和一個寡婦,或者說單身母親打的火熱。這個腰肢像流雲一樣的女人,她有什麽力量?她像是不停的在撥動小胡子心裏那根很久很久都沒有顫動過的心弦。


    他們在這裏留了三天,然後就上路了,臨走的時候晉普阿旺非常難過,烏司藏走不動了,裹著很厚的皮襖和被子,讓他的徒弟把他抬到村口,他說隻能把晉普阿旺送到這裏。


    一直走出村子很遠,晉普阿旺仍然不斷的從車窗朝後眺望,他知道,這一次離開,可能就是訣別,以後永遠都不會再見到烏司藏。


    從這裏到那個名叫木剌措的地方,抄近路走的話大概一百五十公裏,但都是崎嶇的山路,車子開不過去,他們隻好繞了一個大圈子。來之前,他們打聽過木剌措,不過村子裏的人不知道這裏,因為在他們看來,尕耶河流域除了山就是樹,混成了一片。


    他們把車子找了個地方藏了起來,蓋上很多枝葉,給養帶的很足,有足夠的時間在這片鬱鬱蔥蔥的土地上尋找。尕耶河從一座又一座連綿的山間流過,這裏是中遊,因為地勢傾斜的原因,水流非常急,一直要到後麵一個大轉角的時候才會平緩下來。翻過距離尕耶河最近的那座山,就是一大片連在一起的林子,這種林子無法和林海相比,不過也有相當的規模。


    地圖上關於木剌措,隻是一個模糊的點,這個點的覆蓋範圍多大,誰都說不清楚,不過如果要走下去,肯定會穿過這片林子。


    他們從東邊剛剛走到林子的邊緣,小胡子立即就停步,順手把格桑梅朵輕輕推到了後麵。他聽到林子裏有一些特殊的聲音,應該是人在裏麵進行某些活動時發出的。他們都沒有想到這麽偏僻的地方還會有人,所以靠近林子邊緣的時候動靜有點大,裏麵的人應該也發現了他們。


    “是是是是是進來打獵采藥的人?”李能小聲問道,他的手放到身後,那支槍就在身後的包裏。


    “如果是打獵采藥的人就好了。”晉普阿旺警惕的望著林子,真是來打獵的人倒沒什麽,但如果對方不是打獵的,那情況就複雜了。


    在他們產生戒備後不久,林子裏的腳步聲就越來越近,緊跟著慢慢走出了幾個人。小胡子他們看到這幾個人的時候,最不妙的預感就被印證了,這幾個人和獵戶還有采藥人根本就不沾邊,他們穿著野外探險的衝鋒衣,隨身帶著一些裝備。


    這些人慢慢的圍上來,在距離小胡子他們隻有不到十米遠的地方停下來。雖然這些人並沒有真的把武器拿在手上,但是誰都能感覺出他們身上散發出的強烈的敵意。


    “你們是什麽人?”一個臉龐黑紅的中年漢子斜眼看了看小胡子他們,說:“退迴去!”


    “這片林子是你家的?”晉普阿旺的脾氣不可能容忍這些人的嗬斥,當即就反駁迴去。


    短短兩句話,就讓本來就很緊張的氣氛瞬間升級,對方的六七個人同時朝前走了兩步,手也伸到了身後的包裏。李能唰的把身後裝槍的包給拎到身前,瞪著對方幾個人。


    小胡子默不作聲,他的眼光很準,一看這幾個人,就知道對方肯定常年做不見光的活。這種人的膽子很大,肆無忌憚,特別是在這樣荒僻的地方,他們沒有顧忌。


    但是對於這種對手,小胡子不怕,一點點都不怕。


    對方臉龐黑紅的中年漢子是個漢人,他們的人數比小胡子多出一倍,所以看到晉普阿旺還有李能的舉動,就有些發怒。這個中年漢子仿佛是個混不吝的角色,抽手就拎出一把槍,把槍口伸了出來。


    但是他身後的人裏有藏人,晉普阿旺的穿著多少讓他們忌諱,沒有人敢在藏區對喇嘛明目張膽的動手,因為那是印在骨子裏的一種意識,到什麽時候都不可能淡忘。幾個人就扯了扯黑紅臉的漢子,示意他不要衝動。


    “好吧。”黑紅臉漢子噗的吐出一口唾沫,把槍口抬了抬,一指前麵,說:“不跟你們動手,現在滾出去!”


    “滾滾滾滾滾你媽啊滾!”李能站在晉普阿旺身邊,也朝對方吐口水。


    “弄出去!不打死!也打個半死!”黑紅臉的漢子顯然脾氣不好,而且蠻橫慣了,對晉普阿旺和李能的態度忍受不了,率先就走了過來,他身後的三個藏人始終還是有點忌諱,磨磨蹭蹭的跟上來。


    小胡子的手已經暗中握住了合金管,隻要黑紅臉漢子先動手,他絕對不會客氣。


    這時候,林子裏又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踩的落葉哢哢作響,從腳步聲分辨,人數不會少,李能就暗中咽了口唾沫。


    “你們在幹什麽!”


    至少又有七八個人簇擁著一個消瘦卻很精幹的人從林子裏快步走了出來,當這個人和小胡子照了麵之後,兩個人同時微微了怔了怔,這個人,小胡子認識,而且他立即就明白了,這些來到木剌措的人,都是吉拉一木那個組織裏的人,不過吉拉一木已經死了,現在是蘇日當家。


    這個消瘦卻精幹的人叫索南尖措,曾經和小胡子見過一麵,索南尖措知道小胡子和衛天的關係,也知道衛天和蘇日的關係,而且他是這群人裏打頭的,馬上就開始壓製手下的人,情況緩和了一些,但小胡子心裏卻猛然對這個組織的印象差了好多,在他的印象中,吉拉一木首創的組織是一個尋找本民族曆史和文化的組織,跟自己的目的有些相像,而且蘇日本人重情守信,是個值得人尊重的鐵漢子。


    然而剛才黑紅臉漢子還有另外兩三個人的舉動,完全就像是地下勢力裏的人,一言不合就抄家夥,如果不是其中的藏人有忌諱,這時候估計早就打起來了。


    索南尖措壓住手下的人,過來和小胡子說話,在和索南尖措交談期間,小胡子就看到那個黑紅臉的漢子仍然很不服氣,站在後麵抱著胳膊斜眼看他們。


    “沒有辦法。”索南尖措比較會做人,對小胡子苦笑了一下:“這些人我也壓不住,都是靠平時的交情把他們攏到一塊,不要介意,有我在,不會出亂子的。”


    通過幾句交談,小胡子就知道了,這些人裏的一部分,竟然是原來跟著陰沉臉做事的。


    他們這個組織一直尋找關於古羌的一切資料以及文物,在這些尋找中,不可避免的會觸及比較危險的區域,正所謂革命有分工,行行都光榮,什麽事都得有人幹。就像打仗,即便有再好的作戰參謀,有再完善的作戰計劃,但還是要靠扛槍的大兵去打。


    這一部分跟著陰沉臉做事的人,在陰沉臉背叛吉拉一木的時候並沒有跟他一起跑,所以也沒有受到太多牽連,他們有經驗,有本事,鑽林子下地要靠他們,再加上組織的運轉需要很多經費,做生意也要靠他們,因此這一部分人一直留了下來。蘇日要掌控全局,類似這樣的活就交給了以前跟著他的幾個人分頭來做。


    說到這裏的時候,索南尖措就笑了笑,問道:“兄弟,你們到這裏來幹什麽?別和我說是來玩的。”


    “那你們呢?到這裏幹什麽?”小胡子淡淡的反問了一句。


    ☆、第七十章 死林子


    兩個人都在相互試探對方,但誰都不肯先鬆口,過了一會兒,索南尖措就笑了笑,望了望自己身後的手下,又打量小胡子身後的三個人,接著朝小胡子身邊湊近了些,把兩個人之間原本就很近的距離拉的更近。


    “兄弟,我們是幹什麽的,你知道。”索南尖措道:“衛老板和蘇日大哥有交情,咱們在這裏遇上了,都有難處。”


    索南尖措做人比較圓滑,雖然他沒有親眼看到過小胡子出手對付過誰,但他知道這是個不好惹的人,所以不願意把關係搞僵。


    “要是我沒說錯,大家都是來找東西的。”索南尖措接著道:“要是有可能,就合夥一起走,我們身後站著衛老板和蘇日大哥,想必誰都不會坑誰,要是沒可能,那就和和氣氣分開走,兄弟你說呢?”


    小胡子一言不發的聽索南尖措說,但他的心裏並不平靜,索南尖措這幫人是從什麽地方得到線索從而摸到木剌措的?他們要找的是什麽東西?直接找對方問,對方肯定不會說實話。最要緊的一個問題,小胡子他們現在該怎麽辦?


    索南尖措的表情是平和的,沒有敵意,但是他身後那個黑紅臉的漢子目光卻一直很不善,估計是個非常記仇的人,還在怨恨李能還有晉普阿旺剛才的頂撞。小胡子他們麵臨著很為難的抉擇,兩夥人撞在這裏了,不可能裝作看不見,分開走的話,索南尖措他們很可能會搶在前麵把重要的東西帶走,合在一起走的話,發現了什麽東西,該怎麽分?


    小胡子想了很久,其實他們一路尋找,尋找的是湮滅的信息,而不是東西本身。跟索南尖措一起找下去,發現了東西,自己多少都有話語權,即便拿不到東西,也可以拓印上麵的信息,假如讓索南尖措他們單獨找到什麽,那估計小胡子連看一眼都不可能。


    “如果你不嫌麻煩,那就一起走。”小胡子終於做了決定。


    “一起走,相互幫襯著,那自然是最好。”索南尖措也嘿嘿的笑著點頭,事實上,小胡子麵對的難題也是索南尖措要麵對的,他也怕小胡子他們搶先找到了什麽,自己這幫人連湯都喝不上。


    小胡子自然就不用說了,索南尖措雖然不是職業土爬子,不過相關的經驗很豐富,他們達成協議,就開始商量後麵的事,尤其是分贓的問題,因為小胡子不貪,而且隻需要信息,所以談的還算順利。


    小胡子沒有表示異議,這種無奈的合作其實在過去的土爬子中很常見,兩夥人同時摸到一個坑,如果他們隻圖財,不想玩命,就會達成一個臨時性的合作協議,在沒有下坑之前,各自根據各自的經驗和眼力,提前商量好分贓的事情。墓裏的陪葬,大多就是金木瓷石漆這幾類,在青銅冶煉技術出現之後,陪葬品中金屬器的比重越來越大,兩夥人分贓的時候,有一方就會說明,自己隻要帶金的,意思就是坑裏的金屬器都歸他,其餘的都歸對方。如果偶爾出現書畫之類的陪葬,雙方會平分。


    這完全就是一種賭,根據這個坑的年代和大致規模,憑眼睛和經驗去賭,運氣成分很大,協議時臨時性的,連對方姓名都不問,做一票就分道揚鑣。也有黑吃黑的情況出現,不過大家都有忌諱,假如真把名聲搞臭了,以後就沒人跟他玩了,這個情況,就是老輩的土爬子所說的,分金。


    “兄弟,我還要說一句。”索南尖措有意無意的朝身後那個黑紅臉的漢子看了看,小聲對小胡子說:“這個人叫宋坤,過去跟著概米度,他脾氣不好,真有大事翻臉,我怕我壓不住,所以,還是睜隻眼閉隻眼就過去吧。”


    達成臨時協議之後,索南尖措就介紹了一些不怎麽重要的情況,他們已經來了兩天了,不過剛到這裏的時候覺得很偏,沒人會搶生意,所以放緩了進度,先繞著整片林子足足走了一圈,然後集合到這裏,帶了裝備,從林子直插過去。


    “這片林子是一部分,直線走過去的話,就幾公裏的事,我們提前看了一下,對麵那個地方,很有點意思。”


    索南尖措說的,是穿過這片林子之後的一個地方,在林子對麵的邊緣處,那不是條峽穀,但是地勢比較低,植被相當茂密,而且很出奇的是,這個地方始終飄著一層很濃的霧,太陽出來了都不散,如果站在邊上看,隻能透過濃的和牛奶一樣的霧氣,看到下麵影影綽綽的一片片綠色植被。


    索南尖措這夥人當時隻是查探整體情況,所以沒有立即涉足這個地方,不過他們已經把這裏當成了一個重點部位,這次橫穿林子的目的,就是去那個地方,順便再看看林子內部的情況。


    過了一會兒,下麵的人把所有東西都收拾好,那些人還是很排斥小胡子他們,當索南尖措說了一起走的事之後,就有人叫了起來,表示反對。晉普阿旺和李能一起瞪他們,那個黑紅臉的宋坤慢悠悠從屁股下的石頭上站起來,冷笑著說:“一起走?好嘛,你們一個個怪的和驢一樣,有什麽事,你們先上。”


    “我我我我我先上你妹啊上......”李能是從來不肯吃虧的,但是話說了一半就被小胡子拉住了,做大事的人心裏有分寸。


    索南尖措也出聲製止宋坤他們,接著就朝林子裏麵走。從林子的地表上就能看出,這個地方不知道多久沒人來過了,林子裏植被比較單一,很多鬆樹,滿地都是黃的綠的鬆針,鋪的非常厚,那種感覺就像之前走過的開陽老林子,一腳踩下去,恨不得整條腿都陷到落葉層中。


    他們一步一步走進去大概三四百米遠,小胡子的腳步就越來越慢,表情也越來越凝重,格桑梅朵跟在他身後,輕輕拉拉他的胳膊,問道:“怎麽了?”


    “沒事。”小胡子沒有多說,這片林子是很安靜,但正因為這種安靜,讓小胡子反而不安,他覺得這裏安靜的有些過火了。


    在這種植被覆蓋率很高的地方,動物種類也應該比較多,然而從他們進林子到現在,看不到任何一隻野物,包括走獸和飛鳥,甚至連蟲鳴都聽不見。更重要的是,小胡子走到這裏的時候,隱隱約約的感覺到了一股自己很熟悉的氣息。


    那是一種死氣,確切來說,是一種積屍地產生的氣息。如果從什麽科學角度去分析,一群人死在一個地方,除了吞噬他們的微生物之外,什麽都不會產生,但是隻有真正接觸過並且熟悉這種地方的人才知道,積屍地所產生的,是一種散都散不盡的死氣。


    這裏幸好是一片林子,如果是在一座封閉的古墓裏,大量的死屍堆積在一起,氣息被密閉在古墓內部,進去的人看不見這種繚繞的氣息,但很可能會被弄的神經錯亂。小胡子想了想,還是叫住了前麵的索南尖措,讓他小心一些。


    索南尖措知道小胡子的見識,所以馬上就點頭,但是旁邊的宋坤就道:“積屍地?你家先人被埋在這裏了是不是,不要危言聳聽,亂隊伍的心,要是慫了,你們就滾蛋!”


    “我......”李能剛一開口,小胡子再次拉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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