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的手別離開她的百會。”


    ……


    她隻覺得自己的身體好像被拋上了天空,又沉下了深淵,不知道過了多久,無數雜亂的聲音重新嗡嗡地在她耳邊迴蕩,可此時,卻沒有了她最想聽到的那些聲音。慕梓安心裏著急,奮力掙紮了兩下,一下子便睜開眼來。


    入目的是一個老頭子,眉宇間帶著幾分疲憊,眼神銳利。


    她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喉嚨幹燥,隻會發出比蚊子還輕的嘶嘶聲。


    那老頭子拿了個什麽東西,朝著她的喉中滴了一滴,喉間的痛感減輕了好多。


    “好了,不要說話,你從現在開始,你要臥床半個月,飲食清淡,每日把脈用藥,針灸活血,若是期間有一點點的頭疼腦熱的,你的命還是要還迴去的。”那老頭的聲音冷冰冰的,好像不帶一絲溫度。


    她愕然地看了看自己的身體,插滿了銀針,手臂上的黑氣不見了,隻留下了一道極淺的印痕。她嚐試著動了動指尖,心中一陣狂喜。


    那人的神情倨傲:“你這毒,除了我,天底下無人可救,不過,也得虧你命大,昏迷了半個多月,還有人幫你吊著命找到我,毒氣沒有散入心脈;又有個兩個現成的高手,在我施術時能護住你的心脈;最要緊的是,你有個現成的孿生哥哥,可以行這換血之事。”


    慕梓安著急了起來,想必這個就是慕十八口中所說的神醫,不知道他們請他出手相救,花了什麽代價。


    那人仿佛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詭異地笑了笑說:“你是不是想見你的那些朋友?他們每個人留下了一條手臂,被我趕出穀去了。”


    刹那間,慕梓安渾身血往上湧,雙眼圓睜,幾乎想要破口大駡。


    那人在她身上穴位連戳了幾下,握住了她的脈門,半晌之後嘖嘖歎了兩聲道:“不錯,血流得很順暢。我沒留他們的手臂,放心。”


    慕梓安這才鬆了一口氣。


    “我留的是他們的一條腿。”那人一邊起針,一邊慢條斯理地說。


    慕梓安差點沒暈過去。


    “不過暫且寄放在他們身上,以後我想要了去拿。”老頭桀桀地怪笑了起來。


    慕梓安總算明白了,這老頭是在拿她尋開心。


    “你這人挺有意思的,想必我這後半輩子不會寂寞了,”老頭自言自語地說著。


    慕梓安困惑地眨了眨眼:“為什麽?”


    話一出口,她發現自己能發聲了,隻是聲音十分微弱。


    那人的神情詭異:“救你花了我不少力氣,這往後一段日子你就像是半個廢人,我還得好好調養你,我從來不做虧本的生意,從此之後,你就是我的人了,這便是我救你的條件,你要陪我在這山穀裏過一輩子。”


    作者有話要說:


    老頭子,你這是不想活了不成!我們這裏大把的妹子等著來把你踩死!


    第 81 章


    正是秋高氣爽的好時節,一層層望不到邊的麥浪金燦燦的,令人心醉,遠遠的青山流金疊翠,層林盡染,空氣中仿佛飄散著一股淺淺的甜香,讓人閉上眼睛便能想起那秋季豐盈的瓜果。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了起來,官道的盡頭,一匹白馬疾馳而過,馬上的人一身青衣飛舞,身姿秀美,引得路人紛紛駐足觀望。


    京城就在前麵,路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那人忽地一下便勒住了馬頭,也不下馬,隻是在離城牆的不遠處來迴盤旋著。


    路邊有個老漢十分熱心,衝著她高聲喊道:“姑娘,快進城吧,時候不早了,城門快要關了。”


    那人衝著老漢拱了拱手,這才翻身下馬,取下了鬥笠,隻見她雙眉斜入雲鬢,一雙眸子燦若星辰,嘴角掛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目光漸漸地掠過城牆,原來淡然的神情漸漸地變得激動了起來。


    她牽著馬走了兩步,老漢見了搭起話來:“姑娘這是來尋親的吧?獨自一人真是辛苦啊。”


    姑娘點了點頭,微笑著說:“是啊,大半年沒見家人了,可不知怎的,到了這裏,忽然有些心慌慌的。”


    “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老漢居然掉了個書袋子,哈哈大笑了起來。


    姑娘跟著喃喃地念叨了幾遍,忽然便揚起臉來,神情歡愉:“大叔,這些日子京城怎麽樣?沒出什麽大事吧?”


    “出!怎麽沒出!”老漢有了個聊天的伴,頓時打開了話閘子,“西陵議和了知道不?西陵公主下嫁給了我們的廣安王,送嫁到京城的時候,那排場,讓人可一輩子都忘不了啊。”


    “排場很大?廣安王沒有被禦史台彈劾吧?”那姑娘好像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笑出了聲來,那雙眸子彎了起來,分外動人。


    “誰敢彈劾我們廣安王!”老漢驕傲地說,“他平西陵、殺叛賊,是大夏一等一的大功臣!更難得是他居功不傲,迴來後便將軍權上繳,寧可做個閑散王爺,視功名利祿於糞土,真是可敬可佩。”


    “是是是,大叔你說的對。”那姑娘笑得越發開心了。


    “這廣安王府可真是厲害啊,不過,還有更厲害的,你猜是誰?”


    那姑娘有些不服氣了:“誰能比廣安王府厲害?”


    “瑞王殿下啊,說起那瑞王殿下,姑娘你可能不知道,他用兵如神、攻無不克,據說他身高丈餘……”


    “不對大叔,這身高丈餘怎麽可能,他又不是門神!”姑娘笑著反駁道。


    老漢振振有詞:“姑娘你別不信,瑞王殿下長得高大英俊,他當時成親的時候,京城裏好多名媛淑女可都傷透了心。”


    “那有什麽,廣安王成親的時候,傷心的姑娘可更多了。”姑娘不屑地說。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人家傷心的不是瑞王成親了,是傷心瑞王殿下的癡情,據說他成親的物件,是廣安王府小郡主的靈牌!”老漢說的興起,就差抓起一塊醒木來拍上一拍。


    那姑娘忽然不吭聲了,臉上微微泛起了一層粉色。


    “為了這個,坊間還打起了賭呢,賭瑞王殿下什麽時候納妾另娶,賠率都到了一比十,可人家就是沒娶,好好地守著靈牌過日子,還說什麽小郡主是去看病了,總有一天會活過來的。”老漢嘖嘖稱奇,“你說要是有這麽一個男人這樣對你,你是不是這輩子都值了?”


    那姑娘有些恍惚了起來,半晌才應了一聲:“大叔,我要進城了,我家裏人想必都等急了。”


    老漢連連點頭,剛想說話,驟然間,遠處傳來了一陣驚雷似的馬蹄聲,連大地都有些微晃了起來。


    “哎呀姑娘,說曹操曹操便到,你運氣可真好,瑞王殿下的禁衛軍到了,說不準你還能瞧他一眼呢。”老漢興奮地朝著那個方向張望了起來。


    這幾日正是禁衛軍出城演練的時候,禁衛軍分為左驍營、右驍營等五營七十二衛,承擔著守衛皇城和京師的重任,一年總有那麽十來次出城演練,以免禁衛軍無實戰經驗,缺乏戰力。


    隻見奔襲而來的禁衛軍足足有數千人,軍紀鮮明,盔甲整齊,刀槍凜然,距離城門數百米時,整個隊伍一下子便放慢了速度,引得行人紛紛駐足觀望。


    那姑娘也不例外,緊緊地盯著禁衛軍一個個地從她眼前走過,那雙清亮的眸子仿佛有什麽光芒閃動一般,璀璨如寶石。


    隻是,禁衛軍全部進了城,她也沒瞧見她想見的那個人,臉上不由得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行人又走動了起來,她慢吞吞地和大叔道了別,牽著馬韁,剛剛走了兩步,又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她迴頭一瞧,隻見一片金色的餘暉中,一匹黑馬如風馳電掣般飛奔了過來,馬上一人身著黑衣,黑衣上的金色蟒紋在夕陽中熠熠生輝,他整個人伏在馬背上起伏,身姿矯健,行雲流水,儼如天神一般。


    她的心怦怦亂跳了起來,一下一下,擂鼓般越來越響,好像要從胸腔中跳出來一樣;她張了張嘴想叫住那人,卻發現自己的喉嚨仿佛梗住了。


    眼看著那馬就要到了城牆,那人一勒韁繩,黑馬矯健地一抬身,“噅噅”一聲長鳴,定在了原地。


    “亦軒兄……”姑娘喃喃地叫了一聲。


    夏亦軒好像察覺到了什麽,狐疑地四下張望著。


    天邊一群大雁飛過,傳來一陣陣鳴叫聲。


    夏亦軒轉過頭來,兩個人的目光驟然交接——


    秋風在身旁吹拂,人影在身旁來往,時光卻好像忽然一下子凝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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