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一直醒著,就想看看你會不會宰了我。”慕梓悅坐下來,夾了一筷小籠包,狠狠地咀嚼了起來。


    夏亦軒的心頭一跳,旋即冷冷地說:“宰你用得著趁你睡著嗎?”


    這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聽得徐福才的眼皮一陣亂跳,他實在有些弄不明白了,這兩人到底是什麽關係?雖然這一陣唇槍舌劍,但怎麽聽著聽著,總覺得好像言談神情之間透著一股別樣的親昵?


    正吃得來勁呢,一個家仆急急地跑了進來:“老爺,外麵來了一隊兵士,看起來十分兇悍,指明了要見府上一個遠道而來的客人。”


    徐福才驚跳了起來:“王爺趕緊避一避,這齊王是瘋了不成?如此明目張膽!”


    慕梓悅皺了皺眉頭:“領頭的是怎樣一個人?”


    “個子很高,長得十分魁梧,穿著一身黑衣,他說他姓慕,叫慕大。”


    慕大看起來風塵仆仆,自從那天慕梓悅被夏亦軒救走後,他和手下重創了張封奕,隻可惜棋差一著,還是被他逃脫了,按照慕梓悅的布署,他先是迴了陽澤協助方於正,隨後便星夜趕路,尋找慕梓悅,終於在惠州城外發現了慕梓悅留下的記號。


    “陽澤現今如何?”慕梓悅對方於正這個榆木疙瘩有著幾分擔憂。


    “看不出來,方大人也有那麽幾分殺性。”慕大感慨說,“他好像受了什麽刺激,和以前有點不一樣了。”


    慕梓悅一聽頓時來了興趣:“他做了什麽?殺人了?”


    “那日一迴府,他便設下鴻門宴,宴請了陽澤上上下下的官員,親衛隊在暗處設伏,那宋澤達也不是好相與的,帶了親衛赴宴,垂死掙紮,想要挾持方大人,結果方大人一介書生,居然帶了一把匕首紮在了他的胸口,宋澤達差點一命歸西。”


    “陽澤政界亂成一團,幸好王爺給了方大人虎符,那陳都尉兵圍陽澤,協助方大人彈壓了亂局。方大人處理政事乃一把好手,動兵征用了全城富戶的糧倉,救濟災民、調撥糧種,一切都井井有條。”


    “糧倉縱火案也在調查中,幾個縱火的主犯已經找到。”


    “城中百姓的情緒也漸漸平穩,隻是不知為何,總有大大小小的搶劫、盜竊案發生,抓不倒人,大家都有些人心惶惶。”


    ……


    慕梓悅聽得眉飛色舞,忍不住追問道:“那個木頭怎麽樣?他的身子吃得消嗎?”


    慕大遲疑了片刻說:“方大人都快兩日一眼未合了,全憑著一股勁撐著,又有兩撥人前來暗殺,受了點輕傷。”


    慕梓悅愣了一下,皺著眉頭說:“這個強驢子,下迴直接把他敲暈了,讓他好好歇息就是。”


    “十八都下手敲了,可他居然沒一會兒就醒過來了,眼神都直愣愣地,大家都不忍心了……”慕大有些尷尬。


    “不忍心什麽?”慕梓悅有些莫名。


    “他說他怕,他一閉眼就看到你,看到你渾身是血死了……我和他解釋了好幾迴,他都不信……王爺你處理完這裏的事情,趕緊迴去吧,我怕他撐不了幾天。”慕大擔憂地說。


    慕梓悅得意地笑了,哼了一聲:“木頭,現在知道本王的好了吧,這裏還要要事處理,急也沒用,你先遣人去報個平安吧。”


    41第41章(捉蟲)


    和慕大說了半天,安排了一下幾件事情,慕梓悅這才想起剛才太過匆忙,都忘記和夏亦軒打招唿了,這人八成又要沉著一張臉,和那徐福才大眼瞪小眼了。


    不過前廳裏隻有徐福才一人,夏亦軒卻不見蹤影,慕梓悅有些納悶地問:“徐大人,我那朋友呢?”


    徐福才搖頭說:“下官也不知道,王爺你一出去,他便也走了,可能迴房裏歇息了吧。”


    慕梓悅也不以為意,和徐福才兩人對惠州的軍政事務做了安頓,她將從定北軍中調派人手協助徐福才滌清惠州軍政,又估算了一下接下來需要的一些米糧,準備星夜從別的州府先調來應急。


    等將事情一一安頓好,徐福才和慕大等人都領命去了,慕梓悅這才慢悠悠地去找夏亦軒,她馬上要領兵前去強行接管洞州,去問問他要不要和她同去,還是他想在這裏等她迴來。


    房間裏沒有夏亦軒,又在徐府找了一圈也沒瞧見他的人影,她頓時有些著急,抓了個幾仆人問了半天,沒人瞧見他。


    “你不用在心裏罵我死纏爛打……”


    “放心,等你的手下找到你,我就走,不會平白無故惹你討厭。”


    慕梓悅悵然站在原地,仰望著逐漸放晴的天空,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湧上心頭。


    這平魯之亂一直持續了半月,所有消息全部封鎖,折子像流水般地秘密朝著京城送去,牽涉官員之廣之深,簡直令人瞠目結舌。


    方於正掃清了陽澤所有參與密謀的官員,平息了民憤,賑災抗洪,逐步將陽澤引上正途;惠州在徐福才的力挽狂瀾下,損失最少,惠州都尉被慕大一刀斬殺,由副都尉接管,用了六七天時間肅清了軍中齊王的心腹。


    洞州大片邊界和齊地隔山相望,被夏雲衝滲透得最為厲害,民變已成,府中大部分官員被夏雲衝收買,最為兇險。所幸夏雲衝終究羽翼未豐,還不敢以齊王的名義大張旗鼓地反叛。


    慕梓悅暗中調集定北軍,將激變的災民團團圍困,又緊急從別的州府調來了糧種和大米,承諾朝廷將和洞州府一起共渡難關,減稅三年,在和災民僵持了數天。期間慕梓悅數次登門拜訪了洞州府周邊的一些仙山廟宇,可能是她的舌燦蓮花,可能是她的威逼利誘,也可能是大師們實在不願見生靈塗炭,不多久,傳言四起,說是天災已過,天降福星,大夏明主良臣,必將氣運昌盛。


    天公也甚是作美,一連幾日都是豔陽高照,偶爾下些零星小雨,河道洪水漸緩,慕梓悅分了一半的定北軍將澇積的田地重新翻耕,更有源源不斷的糧種運來,贈與沒有參與激變的災民,一時之間,民心日穩。


    洞州府內的涉事官員,慕梓悅抓了府尹和幾個領頭的,將洞州府軍整編,以絕後患,其餘小官員一律不予追究。


    經過近一個月的辛勞,洞州府的情形終於穩定了下來,隻等著新任府尹到職,重新整頓。


    朝中官員經曆了一次大洗牌,幾乎近半的官員都牽涉其中,秦衝鋃鐺入獄,最後抄家的時候簡直令人瞠目結舌,左相府的密室在地下足足挖了兩層,堆滿了一箱箱的黃金、珠寶,空蕩蕩的國庫相比之下,就好像一個實打實的乞丐。


    秦家三族之內都被抓了起來,隻等秋後問斬,產業被收歸國有,一時之間,大夏國庫到了前所未有的充盈之時。


    右相魯齊勝不知從何處得來了風聲,暗夜潛逃,被人密報大理寺,最後在京郊一處小客棧中被新任大理寺卿派人抓獲。


    至此,先帝臨終的托孤重臣三去其二,廣安王立下赫赫功勞,一時之間,名聲大震,風頭無兩。


    等平魯之亂平息,慕梓悅、方於正一行人迴到京城,已經是六月了,天氣越來越熱,慕梓悅又不能穿得太少,這一路上,可把她折騰壞了,整日裏都讓侍衛們去經過的小鎮看看有沒有解暑的東西,最好是有富戶藏在地窖中的冰塊。


    方於正依然是那副板正的模樣,看著她這樣奢侈浪費,時時沉著臉到她馬車上教訓她。


    快到京城的時候,慕梓悅終於忍不住了:“喂,那天是我眼花了嗎?”


    方於正不明所以地看著她:“什麽眼花?”


    “那天看到我迴來,激動得咕咚一頭栽倒在地的人是不是你?那天醒過來一直拉著我的手不放的人是不是你?那天深怕我又消失,一定要和我同吃同睡的人是不是你?”慕梓悅連珠炮似的問道。


    方於正的臉騰地紅了,半晌才憋出一句話來:“這……這和現在有什麽……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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