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都是誤會!我對亦軒兄的心意,那猶如滔滔南流江之水,永不停歇,亦軒兄休要聽信他人讒言!”慕梓悅義正詞嚴地說著,連她自己都佩服自己,居然會如此恬不知恥。


    夏亦軒凝視著她,緩緩地抬起手來,輕輕地撫上了她淩亂的發髻,慕梓悅想躲,可這小小的洞穴之中,要躲得神情自若、英俊瀟灑實在太有難度了。


    “我不介意,我會等你,日久見人心,終有一天,你會明白我這個人,等有一天,你親口告訴我你所有的秘密,等有一天,你真心實意地想和我……”夏亦軒頓了頓,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和我在一起,做一對……推心置腹的……”


    慕梓悅有些傻了,屏息聽著他的聲音。


    “好兄弟。”夏亦軒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仿佛從懸崖墜落,心頭懸空,旋即又被止住下墜之勢,心髒歸於遠處。慕梓悅的一口氣又續上了,氣急敗壞地說:“好兄弟就好兄弟,你斷斷續續地說這麽多幹什麽!”


    “你以為我想做什麽?”夏亦軒斜睨了她一眼。


    慕梓悅語塞,眼珠一轉,神情自得地說:“我還以為,你想做我府上的九公子。”


    夏亦軒瞥了她一眼,嘴角的笑意漸漸淡去,半晌才從嘴裏擠出幾個字來:“放心,我若是做九公子,那前麵八位必定早已魂歸故裏。”


    這句話夠狠!慕梓悅氣結,再想和他舌戰三百迴合,卻見他凝神閉目,任她再言辭挑釁,也不再說話了。


    36第36章


    這雨一下便是一兩個時辰,看起來沒有停歇的架勢,慕梓悅心急如焚,好不容易等到雨勢小了一些,便要往外走。


    夏亦軒拗不過她,隻好隨手摘了些樹葉,一人編了一個帽子頂在頭上。馬隻有一匹,慕梓悅也沒法矯情,隻好和夏亦軒共乘一騎。


    夏亦軒一手拉著韁繩,一手自然而然地放在了慕梓悅的腰上,慕梓悅凝神屏息,時刻準備著,要是這手不規矩,她就讓這手的主人好好嚐嚐她的厲害。


    可惜夏亦軒沒有給她這個機會,兩個人相安無事,在雨中辨不清方向,隻能信馬由韁,一路疾馳,大約過了小半個時辰,終於看到前麵有個小客棧。


    此時已經將近酉時,天色漸晚,這家客棧居然幾乎空空如也,大堂裏隻有一兩個客人在用膳,冷清得很。


    店小二一看慕梓悅出手闊綽,一開口就是兩間上房,立刻便屁顛屁顛地跟在她的身後,知無不言。


    “來三套幹淨的衣服,燒兩桶熱水,來一桌酒菜。”慕梓悅吩咐道。


    夏亦軒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徑自往自己的房間裏去了。不一會兒,衣服和熱水便送了上來,慕梓悅舒舒服服地泡了個澡,就是換下的束胸布讓她煞費腦筋,團成一團,找了個角落塞了進去,琢磨著走以前毀屍滅跡。


    衣服一套換上,另一套撕了開來,匆匆用針線做了件臨時的束胸布,在鏡中端詳片刻,慕梓悅覺得沒啥破綻,便聽到店小二來叫喚:“公子,酒菜好了!快來趁熱吃了吧。”


    夏亦軒也收拾停當走了出來,雖然是一身普通的便服,可穿在他身上,依然一股煞氣撲麵而來,即冷又酷。


    店小二也看出來這個人不太好伺候,所以便一直圍著慕梓悅轉,這小二能說會道,不一會兒就和慕梓悅熱絡了起來。


    “公子,我們這裏已經是惠州地界,這一陣子這雨下得實在太愁人了,原本小店的生意都不用愁,來往的商人都能住滿的,這要再這樣下去,小店也得關門了。”店小二歎氣說。


    “聽說隔壁的陽澤遭災了,你們這裏還好嗎?”慕梓悅愜意地飲了一口小酒,覺得渾身都舒坦了起來。


    “哪止陽澤遭災啊,我們這裏也遭災了,前幾個沿江的村落都被衝垮了,我家在城裏有親戚,聽說城外頭都搭起了好幾個賑災的帳篷,城裏的富戶都在輪流發米糧呢。”店小二滔滔不絕地說,“公子你是不是打陽澤過來?聽說陽澤那裏都快撐不住了,哪像我們這裏,我們的徐大人可真是個好官,來了一出鴻門宴,折騰得那些富戶一個個乖乖地把存糧主動去賑災了。”


    “鴻門宴?”慕梓悅和夏亦軒對望了一眼,疑惑地問道。


    “是啊,”店小二的雙眼流露出崇拜的神情,顯然對這個徐大人是真心仰慕,“徐大人把城裏所有的富戶都請到官衙吃飯,一律招待吃清粥鹹菜,一連吃了三天,也不放人出來,他們受不了了,一個個都乖乖地聽話了。”


    這一招倒是挺毒,夏亦軒沉默了片刻說:“像你。”


    慕梓悅口中的酒噴了出來,瞪了他一眼:“呸,一派胡言。”


    說著,她招唿小二:“你們惠州的父母官倒是挺有趣的,再說些八卦來下下酒。”


    小二受了誇讚,更是得意了:“是啊,我們徐大人和普通的父母官很不一樣,風趣幽默,不拘小節,所以就平白得罪了好些人,一直升不了官,這樣也好,就一直當我們的父母官就好,我們也舍不得放他走呢。”


    “他得罪了誰?”慕梓悅奇道。


    “遠的就不去說了,什麽廣安王,什麽丞相大人的,就說近的吧……”


    一旁的夏亦軒忍不住笑了,慕梓悅覺得臉上大大地掛不住了:“他什麽時候得罪了廣安王?我聽說那廣安王也是不拘小節之人,應該和他品性相投才對。”


    “肯定是徐大人不會拍馬屁唄,哪個大官不喜歡聽好話、收禮物?聽說廣安王權傾天下,府上的金銀財寶都快堆不下了,我們徐大人一介書生,當然沒法攀上這個高枝,他也不稀罕去攀。”小二眉飛色舞地說。


    “徐大人……他是不是叫徐福才?”慕梓悅敲了敲桌子,一個人影鑽進了她的腦海。


    小二連連點頭:“對啊,公子你可別看他的名字土裏土氣,他年輕的時候可是風流倜儻的才子。”


    慕梓悅想了起來,她對這個人倒是有點印象,因為他的名字和他的人實在不般配,此人算得上是魯齊勝的半個門生,一直外放當著地方官,一年多前的春節前夕,他趁著迴京述職的空檔,曾經到吏部和魯齊勝的地方走動過幾趟,想要調迴京城。


    慕梓悅曾在吏部碰到過他兩次,印象中的他十分拘謹,和小二描述的相差甚遠。


    “原來是他,以前我曾和他有幾麵之緣,看來這兩年他變化挺大。”慕梓悅笑著說。


    “以前小人不知,小人隻知道現在全惠州的百姓都念著他的好,他為了開倉放糧,把同僚也得罪了,這兩天官衙裏吵得不可開交呢。”


    慕梓悅心裏一動:“那這糧倉開了沒有?”


    小二搖了搖頭,壓低聲音神秘地說:“公子,你可別說出去,我們聽說這糧倉都空了,官府沒糧食了。”


    夏亦軒一怔,冷冷地說:“休要胡言亂語,小心被人砍了腦袋。”


    小二縮了縮脖子,賠笑著說:“是是是,都是小人胡說八道,公子你就當聽個笑話。”


    慕梓悅白了夏亦軒一眼,安撫了小二幾句,再想問他,小二捂著嘴,後怕地看著夏亦軒,再也不肯說了,幫他們斟了一下酒,便借故溜走了。


    夏亦軒定定地看著她,狐疑地問:“到底出了什麽事情?你這麽痛快就答應來這平魯,我就覺得其中一定有問題。”


    慕梓悅夾了一口菜,顧左右而言他:“想不到這小小的地方,炒的菜還有些大廚的味道,快吃快吃,不然我可都吃光了。”


    夏亦軒心中氣悶,一聲不吭地讓人上了一碗白米飯,三下五除二便吃了個精光。他把碗一推,說了一句“慢用”,便朝外走去。


    慕梓悅下意識地叫了一聲他的名字,可是,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他和她,到了那種坦誠以待、推心置腹的地步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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