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們忙的腳不沾地,男孩子們這期間也往來於各個勳貴之家,為自己的將來建立人情關係。隻有女孩兒們,除了針織女紅之外,也沒什麽事情做,便常常聚在一起聊天做戲,當然,這其中是不包括洛槿初的。


    “六姑娘,仁親王府的小世子過來了。”


    洛槿初正在密室裏專心致誌的用玻璃試管提取藥液,因為這項工作太隱秘了,所以她本來就有些心驚膽戰,誰知就在這時候,香草的聲音在門外忽然響起,嚇得她手一哆嗦,於是那試管就立刻掉到了桌上,裏麵的藥液也撒了出來。


    “我擦。”


    洛槿初咬牙低聲爆了一句粗口,然後手忙腳亂的拿毛巾擦去桌上的藥液,一邊頭也不迴的大叫道:“去和那小子說,我沒空。”


    屋外沉默了一會兒,傳來香草為難的聲音:“姑娘,這個理由從前天開始,對小世子就沒有用了。”


    洛槿初深吸了一口氣,向天翻了翻白眼,咬牙道:“那你就去和他說,我死了。”


    香草這一迴沉默的時間更長,好半天,門外傳來幽幽的聲音:“姑娘,別玩了,您是要玩死奴婢嗎?奴婢被玩死不打緊,小世子的性格您難道不知的?到時候闖進來,我看姑娘你怎麽哭?”


    “我去啊!”


    洛槿初仰首向天,痛苦的低嚎了一聲:香草說的有道理,媽的她上輩子到底做了什麽孽啊?穿到了古代不說,竟然還招惹了秦鋒和齊煜這一大一小的兩個煞星。


    黑著臉出了密室,她便對香草抱怨道:“怎麽迴事?我不是和奶奶說了嗎?這小家夥再來一定要攔住,怎麽還讓他進來了?”


    香草苦笑道:”姑娘也不想想,這是小世子啊,奶奶攔得住嗎?也別說奶奶了,就連二太太看見他,也得陪著笑臉啊。這不,奶奶本來想著去找二太太過來,一起給姑娘擋駕,誰知二太太一聽說是小世子可能要來,立刻拉著奶奶往老太君的院裏去了。“


    洛槿初整個人都無語了,纖纖玉手扶著額頭,喃喃道:“作孽啊作孽,這可怎麽辦?好容易這個月不用上學,也沒人來聒噪,我想著專心做些東西,結果這小世子怎麽就像牛皮糖一樣?甩都甩不掉?難道他們家不用預備過年的東西?他怎麽這麽閑呢?”


    香草忍不住掩嘴笑道:“姑娘糊塗了?小世子才多大,親王府就算是預備過年的東西,又怎麽會把這些雜事交給小世子?姑娘是清閑的時候兒,不用上學,小世子也不用上學了啊。”


    這話一陣見血,登時就把洛槿初說的啞口無言,她沒好氣的看了香草一眼,恨恨道:“這會兒倒是才思敏捷了,既有這份眼光本領,怎麽不說替我想個辦法,解決了這個小煞星?”


    香草搖頭道:“姑娘,你就是借給奴婢十個膽子,奴婢也不敢幫您想這個辦法啊。不過……”說到這裏,她眼睛如同星辰般亮了起來,湊近洛槿初笑道:“姑娘,奴婢雖然不敢替您出謀劃策,卻知道當今世上,能製住小世子的倒是有一個人。”


    “誰?”洛槿初不太相信香草的話,那小世子明顯是連他老子都製不住的,也許是因為兒子死裏逃生的關係,聽說如今仁親王爺都不敢管這個兒子了,天天捧在手心裏一般,不然齊煜怎麽可能天天往侯府裏跑。


    “當然是秦世子了。”


    香草得意笑著,伸出一根指頭道:“說起來,倒也未必就是秦世子能製得住小世子,但其他人可未必肯為了姑娘得罪小世子,隻有秦世子,才會為了姑娘想辦法阻止小世子天天過來。”


    洛槿初冷哼一聲道:“你出的這叫什麽餿主意?小世子如果隻是一隻狼,你嘴裏那個秦世子就是一頭老虎好不好?我難道這麽傻,把一頭狼招來了,再招一頭老虎來?”


    香草呐呐道:“奴婢隻是想著,鷸蚌相爭漁翁得利。讓秦世子幫姑娘應付小世子,姑娘不就可以脫身出來了嗎?”


    洛槿初直搖頭,心想少來,鷸蚌相爭那是勢均力敵,這兩個呢?明顯不是一個級別上的,我別到最後,把小的弄走了,卻找來了個大禍害。好歹這小的不過是童言童語,也好應付,大的那一個可就完全不同了。


    主仆兩個來到前廳,隻見小世子齊煜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小大人似得裝出一副沉穩樣子,正微微撥著茶碗蓋兒,聽見腳步聲,他抬起頭來,臉上全是欣喜。


    洛槿初默默看著那兩條懸空的小腿,心想特麽的這古代孩子也太早熟了吧?毛還沒長齊,腿都夠不到地,就張羅要泡妞。


    大概是察覺到了洛槿初的視線,齊煜臉上泛起一絲不好意思的紅暈,連忙從椅子上跳下,然後他來到洛槿初麵前,抬頭看了看她,又伸手在自己的頭頂比了一比,非常嚴肅的點頭道:“姐姐不用怕我長不高,應該再有三年,我就可以比你高了。”


    洛槿初詫異的看著齊煜,驚訝這小孩兒對人心的揣測之準確,卻見齊煜衝她甜甜一笑,迴身到靠窗的桌上拿起了一架鳥籠子,用一根細木棍逗著裏麵的鳥兒,一邊笑道:“姐姐,這是我給你買的鷯哥,會說話呢,你看看喜不喜歡。”


    洛槿初囧囧有神的的看著那個鳥籠子,心道好小子,有誌氣啊有誌氣,九歲泡妞就知道送東西了。這要是長大了,絕對是花中聖手,萬葉叢中過片葉不沾身那級別的花心大蘿卜啊。


    想是這樣想,表麵上卻聲色不動,走到桌前仔細看了看那鷯哥,忽聽它開口道:“六姑娘好,六姑娘好。”


    洛槿初差點兒一口血吐出來,不自禁的就想起《紅樓夢》裏賈薔送了那個齡官還是什麽的一隻鳥,反而被埋怨的事情。


    不知道是怎麽迴事,明明很多人看到那一段,想到的都是那些可憐的女孩子身世如浮萍,同時又佩服齡官的驕傲,想來那也是作者曹雪芹的本意。然而她每次看到那一段,卻總是覺著忍不住想笑,兼著渾身起雞皮疙瘩,暗想太矯情了,太做作了。


    當然,這種想法她才不會說出去被好朋友們批判,不過現在,看著一旁眼巴巴等著被她誇獎的小世子齊煜,她忽然計上心來,臉上立刻綻放出笑容,拍掌道:“好有趣,果然好有趣,還會說什麽?”


    香草疑惑的看著自己姑娘,手撫在胸口上輕輕拍了兩下。一旁的齊煜也是一愣,旋即臉上就滿是狂喜的神色,舉著那籠子笑道:“姐姐別急,就這兩句話,還是我路上教的,這鳥兒可聰明了,姐姐教它幾句話,它肯定一學就會。”


    洛槿初看見他歡喜的模樣,心中也是不由得感動,隻是她沒有正太養成的癖好啊,何況這麽點的小正太,怎麽看怎麽覺著自己是在摧殘祖國的幼苗。雖說這具身體如今也不過是十四歲,然而這身體裏的靈魂事實上卻已經二十多了啊。


    ☆、65第六十五章


    想到此處,洛槿初也不由得一愣,暗道真奇怪,看著小世子就覺得他是個小正太,論理秦鋒也不大啊,十五歲的少年,那按照我們現代的標準,還是未成年呢,怎麽我就沒有這種感覺?總覺得那家夥比我還狡詐還成熟。


    她隻是愣了一愣,卻聽齊煜已經在教那隻鳥兒說“姑娘你要等小世子長大,姑娘你要嫁給小世子”這兩句話了,隻把她聽得又好氣又好笑,忙清了清嗓子,努力地豎起柳眉,伸出一根蘭花指,指著齊煜嬌聲叱道:“你這個不長良心的小東西,弄了這個雀兒來,說是哄我玩兒,你是為了給我玩兒?還是給我添罪孽呢?”


    蒼天可鑒啊,洛槿初這真是努力迴想著紅樓夢的劇情,拚命秀演技了。然而這番作態落在齊煜眼裏也就罷了,偏生香草是跟著她多年的,自家姑娘什麽性情哪有不知道的?因在旁邊一個沒憋住,就忍不住笑出聲來,嚇得她連忙大聲咳嗽著,一邊拚命拍胸口,就怕破壞了姑娘的“大計”,迴頭她要衝自己撒氣。


    齊煜讓這主仆兩個弄糊塗了,狐疑的看了香草一眼。洛槿初一看不好,這沒經過訓練的蹄子要給自己露餡兒。因連忙也咳嗽兩聲,捂著胸口假裝哭道:“這雀兒好不好,也有個老雀兒在窩裏守著,你怎麽忍心讓它母子離散,又故意拿到我麵前兒來給我看,故意用它來礙我的眼是不是……”


    天知道她都多少年沒看《紅樓夢》了,但對這一段印象還算深刻,雖不敢說一字不差,但意思總應該就是這個意思。


    齊煜更糊塗了,摸著腦袋疑惑道:“姐姐怎這樣說?我怎敢用它礙您的眼?它和老雀兒母子離散,怎麽成了礙您的眼?”


    洛槿初一愣,心想糟了,演的太投入,忘了齡官是沒有父母,從小被賣進戲班子的,我如今爹娘都健全,而且活得又滋潤又健康,我……我特麽為隻雀兒傷心,這也太假了吧?”


    因這樣想著,臉上不由得就露出尷尬神色,這齊煜身為仁親王府小世子,那麽點兒的年紀也能從暗算中逃了一條命出來,自然也不是普通孩子。此時看到洛槿初的表情,再看看對方臉上連滴眼淚都沒有,身旁是香草不停抖著的肩膀,當下哪裏還不明白?不由得一張小臉都黑成鍋底了。


    “六姐姐,您就別變著法兒的來敷衍我了,今天我就把話撂在這兒,無論您變成什麽樣兒,將來我都一定要娶你。”


    洛槿初目瞪口呆,一旁的香草也實在是忍不住了,若不是顧忌自家姑娘的麵子,估計這會兒她已經在地上打滾兒了呢。饒是如此,即便拚命捂著嘴巴,還時不時就有幾聲笑逸出來。


    “你……你這熊孩子,怎麽說話呢?難道我不願意,你還強搶民女不成?”洛槿初氣得腦袋都有兩個大,也顧不得平日裏端莊溫柔的嬌花形象,指著齊煜的鼻子叫。


    卻不料這小世子眼睛一下子就亮的有若天上晨星,輕聲道:“我就奇怪,六姐姐這樣柔柔和和的性子,怎麽會對了秦哥哥的胃口?他是從小兒在外麵曆練過的,常說最討厭京城裏這些說話好像蚊子哼哼,一步路要分作三步走的名門閨秀。可他偏偏喜歡你,我就說這不對啊,不符合他從前說的話,如今才知道,原來六姐姐那副弱不禁風的樣子竟是裝出來的,您的本質其實是這樣爽利可*的,難怪秦哥哥拚出去要與我為敵,也要和我搶你。”


    如果現在地下有條縫,洛槿初相信自己會毫不猶豫的鑽進去,她的偽裝竟然連一個九歲的小孩子都沒瞞過去,她還真是白活了二十多年啊,趁早兒買兩塊豆腐撞死是正經,省得往後丟人現眼。


    香草已經笑得顧不上自家主子了,洛槿初這會兒也沒心思去罰她眼裏沒主子的罪過,齊煜在對麵一臉“識破詭計”的得意洋洋狀,屋裏一時間除了香草的笑聲,竟再無半絲聲息,且就連香草,也漸漸止了笑聲。


    也就恰在此時,便聽門外一個清朗的聲音笑道:“真是的,你看看你,這麽點把戲還瞞不過一個孩子,真不知道你是怎麽在這府裏立住腳的。”


    隨著話音,秦鋒從外麵挑起門簾,悠悠走了進來。


    洛槿初一看見他,這真是新仇舊恨一齊往上湧啊,不是這廝,自己未必就能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喂喂喂,六姑娘,你給小世子治病是在路上遇到的,和人家秦世子沒關係吧?)


    “小丫頭們呢?都跑去哪裏了?連門兒也不看著,敢情一個個是要作死嗎?”


    丟人啊,今天算是把人都丟到姥姥家去了。洛槿初一口氣差點兒沒上來,羞惱之下,隻好拿小丫頭們撒氣:一個個偷懶也就罷了,好在這種關鍵時刻偷懶嗎?你們讓秦鋒這廝進來,看見你家姑娘我鬧出這種大笑話,這不是把姑娘我往死裏整嗎?


    香草也知道姑娘此時在火頭上,隻是她真的很想笑啊,卻也隻好使勁兒忍住了,小聲提醒道:“姑娘忘了?您剛剛過來的時候,四兒和小雙說是家裏有事兒,你就讓她們都迴去了。”


    “都迴去了嗎?我就沒留下一個?她們倆怎麽這麽巧?家裏一起有事兒?”洛槿初冷哼著問,心裏卻是懊惱不已。


    秦鋒在一旁笑道:“行了,明明就是你自己粗心,怪得誰來?我進來的時候還奇怪,怎麽屋裏連個守門的丫頭都沒有?誰知就聽見有人在演戲,哈哈哈,今天真是……”


    秦鋒剛說到這裏,就看到洛槿初正惡狠狠看著他,眉眼間那種冷清很明顯就是在說:說啊,繼續說啊。本姑娘聽著呢,有帳咱們日後算。


    就算心裏笑得要中內傷,但是在心上人惱羞成怒的這種時候,秦鋒也不敢太過放肆,因連忙將後半截話咽了下去,將拳頭放在嘴邊,輕輕咳了兩聲,嚴肅道:“六姑娘,今天煜兒惹你傷心了,我代他向你賠罪。”


    說到這裏,目光就在鳥籠子上瞄了一眼,心中暗自罵道:好啊,臭小子,才多大?就學會那些紈絝風流子弟用精巧玩物討好女孩子的手段了,你哥哥我還沒敢這樣露骨的示*,你倒是比我還強,哼!怎麽能容你


    想到此處,這卑鄙的家夥就一把拎起那鳥籠子,笑道:“姑娘最不喜歡這些隻會聒噪的鳥兒,待我將這鷯哥放了,既還給姑娘一個清淨,又幫您放生積了德。”


    話音未落,齊煜便跳了起來,大叫道:“你胡說,你……秦哥哥你太卑劣了,明明你自己想來找六姐姐,卻拿我做借口。還有這鳥兒,這鳥兒是我送給六姐姐的,你憑什麽要扔掉你是嫉妒我,嫉妒我會討六姐姐的歡心……”


    秦鋒麵無表情的一把拎起齊煜,然後衝洛槿初露出一個笑容:“不好意思,小孩子童言無忌,六姑娘不必放在心上,我一定會好好教訓他。”說完,便一手拎著齊煜一手拎著鳥籠子,施施然走了出去。


    “我的天,秦世子好可怕。”香草撫著胸口,然後看向洛槿初,忽然怔怔出神起來。


    “看什麽看?”洛槿初惱怒得看向貼身丫鬟:“難道我臉上長花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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