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馬車內。


    看著往日嘰嘰喳喳,現在卻一言不發的如意,木鳶兒倒有些奇怪了,這小丫頭知道今日要去含香閣,便早早起來收拾打扮,圓圓的小臉上一直帶了不明所以的羞怯笑容,腳步輕快的像一隻小燕子一樣。


    為什麽明明已經快到含香閣了,如意這小丫頭卻一聲不吭起來了呢?


    “如意,你怎麽了?”難得出來逛逛,木鳶兒倒有了逗弄如意的心思,見她輕輕咬著嘴唇,呆呆看著轎子外出神,便輕輕叫了她一聲。


    “啊?”如意的反應卻有些過分激烈,像是忽然被驚醒一樣,圓圓臉上又布滿了可疑的紅暈,“二姑娘,你叫我?”


    好笑的看著如意局促的模樣,木鳶兒故意扳著臉說道:“我看自從說要來含香閣之後,你就一直不開心,要不然咱們還是別去了,改日再說吧……”


    “沒有沒有……二姑娘,我……”她一句話還沒說完,如意就趕緊製止,卻又神色慌亂,不知道找什麽理由才好,終於帶著紅暈垂下頭去,聲音越來越低,“我隻是在想些事情,沒有不開心,二姑娘你不要多想。”


    如意的反應,更讓木鳶兒或多或少證實了自己的猜測,聲音卻絲毫都沒有緩和,“那這含香閣還要不要去了?是不是那顧彥不太會做事惹到了你,所以你不願意見到他?”


    “沒有沒有,二姑娘,他老老實實的,怎麽會惹我生氣?”下意識替顧彥辯解之後,如意者才恍然發現自己似乎說錯了話,尤其是抬頭看到木鳶兒似笑非笑的眼神,她更是又羞又慌,“二姑娘,原來你故意的,不理你了!”


    說話間,如意的小女兒姿態已經表露無遺。


    她性格活潑,原本就不太善於偽裝,現在又被木鳶兒三逗兩逗,居然就忘記了掩飾。


    “看來女大不中留啊,唉!”明白了如意的心事,木鳶兒故意長長歎了一口氣,一副惆悵無比的樣子,“那今日見到那顧彥,我便替你說明心意,讓他擇日子把你娶過門去!”


    木鳶兒自然明白,這古代的女子嫁人都比較早,相對來說都早熟些,如意喜歡上顧彥,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


    如意更是被木鳶兒一番話逗的臉紅心跳,臉頰發燙,連耳根處都是紅的,她拚命低下頭去,嬌羞說道:“二姑娘,你說什麽呢,我不要嫁人,我要一直陪在你身邊伺候你……”


    如意一句話還沒說完,就感覺到整個馬車一震,接著就是馬的嘶鳴聲和車夫的罵聲,“真是晦氣,剛出門就撞見這種事!”


    如意趁機探出頭去問,“二姑娘讓問問,外麵……天哪,那人身上好多血,你還不趕緊把她攙扶起來!”


    “是是是,如意姑娘,小的這就下去看看!”見如意發話,那車夫不敢怠慢,剛才的慍怒瞬間就轉化成了謙卑和誠惶誠恐,快手快腳跳下車去,伸出手在那人的鼻端探了探,抬頭對如意說道:“如意姑娘,這人還沒死,恐怕是昏過去了!”


    如意這縮迴身子,扭過頭著急對木鳶兒說道:“二姑娘,有個身穿黑衣的姑娘受了傷,昏死在咱們的馬車前了!”


    “哦?”幽冷眸底掠過什麽,木鳶兒卻不慌不忙吩咐,“如意,那咱們下去看看到底怎麽迴事。”


    “好好好,二姑娘,看樣子那人受傷不輕,得趕緊找大夫醫治才是。”如意本來就心軟,生怕木鳶兒對那人置之不理,現在見木鳶兒要下去看看,喜的連連點頭,率先跳下了馬車。


    無奈搖了搖頭,木鳶兒也跟著下了馬車,朝躺在地上的女子走去。


    果然如如意所說,一個身穿黑色緊身衣服的女子雙眼緊閉躺在地上,大約十六七歲的年齡,一張鵝蛋臉已經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在左胸口插了一把匕首,鮮血已經浸漬了四周,有些已經呈現暗紅色。


    因為對方是女子,車夫站在她旁邊手足無措,見木鳶兒和如意下來,趕緊抬起頭來問道:“二姑娘,這姑娘怎麽辦?”


    看到地上女子的樣子,如意圓圓眼中早已經盛滿了不忍,更是眼巴巴看著木鳶兒,希望她能點頭救下這個黑衣女子。


    “你和如意把她抬上馬車,到就近的醫館,先讓大夫將她身上的匕首去掉,再止住血,她的性命應該就沒有什麽大礙了!”木鳶兒淡淡吩咐了一聲,自己率先朝最近的醫館走去。


    知道木鳶兒不會袖手旁觀,如意滿臉都是喜色,趕緊招唿車夫將那女子一起抬進馬車,穩穩趕著走到木鳶兒身後。


    木鳶兒率先邁進了醫館,卻赫然見南慕宸竟然也在!


    “二姑娘,你也來看病?”南慕宸很快也發現了木鳶兒,不動聲色抽迴了大夫正在把脈的手臂,黑如琉璃的眼眸中蕩漾出淡淡的意外。


    沒想到居然在醫館碰到南慕宸,木鳶兒心中也劃過意外,卻不動聲色看著一身青色錦袍的南慕宸,見他雖然依舊清冷高貴,可原本瑩白如水晶一樣的臉龐上,竟然帶了一絲可疑的蒼白。


    加上剛才進來看到他的反應,木鳶兒心中已經隱約明白了什麽,不動聲色說道:“我有個朋友受傷了,這才過來看看,沒想到六王爺也在。”


    她雖然沒有見過南慕宸的身手,卻直覺他的功力已經高深莫測,若是有人能將他傷到,這人的武功想必更加讓人匪夷所思。


    不過,南慕宸是堂堂的皇子,冷月國的六王爺,竟然敢有人傷他?


    說話間,如意和車夫已經將那黑衣受傷女子抬了進來,木鳶兒淡淡說道:“六王爺,要是你沒什麽事的話,那不妨讓大夫先給我的朋友看看如何?她失血過多,怕性命危在旦夕了!”


    說這話的時候,木鳶兒故意讓開,好讓南慕宸看清楚被抬著的女子,想看看他到底有什麽反應。


    “本王隻是閑來無事逛逛,並沒有什麽要緊的事,既然二姑娘的朋友受傷嚴重,那自然先讓二姑娘的朋友看了。”南慕宸目的深沉,黑如琉璃的眼光隻是淡淡掃過受傷的女子,並沒有異樣的反應。


    那醫館大夫正在為難,現在見南慕宸開口,自然巴巴趕緊去查看黑衣女子的傷口,又吩咐小夥計給南慕宸和木鳶兒奉了茶和點心,這才一心一意替那黑衣女子查看起傷口來。


    “六王爺,我看你臉色不好,不如坐下來歇歇如何?”片刻之間,木鳶兒發現南慕宸的臉色竟然又蒼白了幾分,木鳶兒忍不住提議道。


    一向清冷難以接近的南慕宸,今日卻出人意料的好說話,“既然二姑娘相邀,按本王自然是要坐坐的。”


    見南慕宸果然坐了下來,木鳶兒忍不住蹙了蹙眉,輕輕抿了一口茶水,狀似無意說道:“六王爺上次送我暖玉手鐲,我還沒有來得及好好謝謝六王爺的美意呢。那日有所衝撞了,後來想想,既然六王爺一番好意,那我收下便是。”


    “二姑娘能收下本王送的禮物,自然是再好不過了。不過,相比四哥送二姑娘的禮物而言,本王的禮物就顯得有些微不足道了!”懶懶倚在座椅的後背上,南慕宸微微眯起了雙眼,一身的慵懶。


    木鳶兒心中微震,語氣中已經帶了幾分質問,“六王爺真是有閑情逸致,居然跟蹤我?”


    想到跟南慕宸認識後的種種,而且見南慕宸居然知道燈芋節的事,木鳶兒渾身立刻充滿了戒備。


    “二姑娘,你這反應似乎有些過激了。”漫不經心笑了笑,南慕宸臉上像是綻放出絢爛的煙花一樣,“再說,四哥已經親自去求過父皇了,想讓父皇將二姑娘指給他做王妃。本王要是連這點事都不知道,那豈不是跟木頭一樣了?”


    一向冷靜鎮定的木鳶兒臉上終於有了震驚,“你剛才說什麽,四王爺讓皇上指婚?”


    她自然知道南慕臨對她的心意,而且那次燈芋節之後,南慕臨的反應也有些異常,她卻根本想不到,他竟然真的請求南君敖將自己指給他為婚!


    終於正眼玩味的看向她,南慕宸清冷的聲音裏帶了淡淡的嘲諷,“原來,二姑娘還被蒙在鼓裏呢!不過,四哥的模樣生的俊俏,性格又溫柔,又被封了王爺,二姑娘要是答應的話,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六王爺是在看我的笑話?”看到南慕宸臉上淡淡的嘲弄,木鳶兒沒好氣的冷聲說道:“我還真的以為六王爺清冷高貴呢,沒想到原來這麽長舌八卦!”


    旁邊的幾個人將這句話聽的真切,都齊齊吃了一驚,惶恐朝南慕宸看去。


    南慕宸卻絲毫沒有惱怒的樣子,俊雅出塵的臉上反而綻放出緩緩的笑容,聲音竟然也有了幾分溫度,“看來,二姑娘似乎不喜歡嫁給本王的四哥……要是四哥聽到了,不知道該有多傷心呢!”


    木鳶兒忍住想要狠狠揍他一拳的衝動,耐著性子問道:“既然你知道四王爺請求指婚,那你知道不知道皇上到底是什麽意思?”


    要是南君敖也答應這門婚事,又向木江州施壓的話,這件事很快就會變得棘手。


    “父皇的意思,本王自然知道。”南慕宸忽然直直朝她湊來,定定看著她幽冷清澈的眸底,看了許久之後才略微帶了戲謔說道:“可是,本王為什麽要告訴你?”


    木鳶兒剛喝了一口茶水,聽到他這句話,差點將茶水噴到他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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