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江州轉過身,跟木鳶兒一起站在通廊處,靜靜的看著不遠處的雪花飄落,眸底的火焰也漸漸開始熄滅。


    “鳶兒,你有權利知道這件事。”沉默了很久,木江州終於開口,帶了一絲難以理解的沉重,“隻是,現在還不到時候,爹爹現在還不能告訴你。”


    木鳶兒淡笑,“爹爹,那請迴去吧,姐姐的病一時半會兒不會好,那張方士來了,丞相府必定要忙碌一番的,這個時候,姐姐可能更需要爹爹陪在身邊。”


    “鳶兒,你……”霍然扭頭看著木鳶兒,木江州愣了愣神,想要說什麽,竟然發現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明明,眼前這個女兒更懂事,更讓人省心,可是他為什麽有一種捉摸不透她的感覺呢?


    “爹爹,你不要忘記了,就在昨天晚上,姐姐還要放火打算燒死我,如意也正是因為這個受傷的!”靜靜看著木江州略帶失望和愧疚的眼神,木鳶兒的聲音仿佛掠過的一絲寒風,“我現在還要去看看如意怎麽樣了,如果我猜得不錯,大娘還要追究手帕的事情。”


    她知道,這次木蘿兒受了傷,柳煙煙斷斷是不會善罷甘休了,木蘿兒中邪,請那張方士迴來,隻是為了演好一場戲而已。


    木江州長長歎了一口氣,默認了木鳶兒的說法。


    這次祠堂著火,木蘿兒無論是精神上還是身體上都受了極大的傷害,從天之驕女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柳煙煙心中窩著一股火,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天空中飄落的雪花越來越大,地麵上很快就鋪了厚厚一層。


    不遠處,一個披著白色披風的瘦小人影從木蘿兒房間走了出來,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在大雪的掩護下,飛快的朝後院走去。


    “爹爹,你放心,很快一切都會真相大白的。”幽冷眼眸注視著不遠處那個瘦小身影,木鳶兒嘴角微微勾起一絲微笑,竟像是傲立雪中的臘梅一般清冷幽靜,“要是沒別的事,我就先迴去了。”


    木江州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什麽,卻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好。”


    飄落的雪花在他的眸底染上了陰翳和微微的失落,已經冷落了這麽些年的心,不會一時半會就暖過來的。


    若不是她蘇醒過來之後的一係列變化,他或許還是不會注意到她,甚至,是故意將她忽略吧?


    沒有忽視木江州眼中的失落,木鳶兒的腳步卻並沒有因此停留,緊了緊自己身上的披風,眼眸從鋪滿地麵上雪花中的嬌小腳印上掠過,再看到這一串腳印慢慢朝後院的方向延伸。


    因為下雪的原因,整個丞相府內院內現在沒有一個人。


    故意跟這串腳印隔了一段距離,木鳶兒不動聲色的跟在這串腳印後麵走了片刻,卻發現這串腳印先是走到了她現在居住屋子的周圍。


    這腳印在屋子周圍走了幾圈,似乎是想尋找入口似的。


    可是,就在木鳶兒研究她到底想要幹什麽的時候,卻發現這串腳印竟然又折了迴去!


    目光順著腳印向前延伸,等看到腳印消失的地方時,木鳶兒臉上閃過一絲沉思,這腳印的目的地竟然是存庫!


    找了一處不起眼的地方站定,看著天空中無數雪花翩然飄落,漸漸將那串腳印掩蓋起來,木鳶兒也不著急,隻是靜靜看著存庫的方向,耐心的在等待。


    過了片刻之後,那個瘦小的身影從存庫中走了出來,又警惕的看了四周,見沒人注意,這才急匆匆又離開了。


    微微笑了笑,木鳶兒等她走遠之後,這才緩緩朝存庫的方向走去……


    今天的雪,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一直不緊不慢的下著,直到將整個丞相府的地麵都掩蓋在厚厚的積雪下。


    等到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雪居然早就停了,丞相府所有下人都已經聚集在院子裏打掃昨天一天的積雪,顯得熱鬧非凡!


    木鳶兒剛洗漱好,柳煙煙就派一個丫鬟來請,說是宮裏最得寵的劉貴妃想要見見木鳶兒,讓她立刻收拾收拾進宮。


    “二姑娘,劉貴妃高高在上,一向很少跟咱們丞相府來往,怎麽會忽然想到要請你進宮呢?”雖然還躺在床上,如意還是掙紮著坐起身來,打算伺候木鳶兒換衣服。


    冷月國進宮的規矩非常嚴格,非常講究禮節,就算進宮,衣服上是絕對不能馬虎的。


    木鳶兒讓王媽媽阻止如意起身,自己換了一身簡單卻不失隆重的衣服換上,笑笑說道:“如意,貴妃的心思又豈是你這種小丫頭可以猜測的,你安心養傷,我很快就會迴來的!”


    其實她心中也有跟如意一樣的疑惑,這劉貴妃是皇上最寵愛的妃子,也是南慕宸和南慕哲的母妃,在宮中聖眷優渥,怎麽會忽然想到讓她進宮?


    那丫鬟告訴木鳶兒,劉貴妃特意派了女官在待客廳等著,等她收拾停當之後,便沒有絲毫停留,跟那女官各乘坐了一輛馬車,緩緩朝皇宮的方向駛去。


    京都城內的大道上,早就有專門的人清掃出一條可供兩輛馬車並駕齊驅的道路來,所以木鳶兒和女官的馬車一直毫無阻礙的走到了離皇宮大約還有一裏地的地方。


    就在這個時候,木鳶兒感覺到馬車猛然一頓,接著就傳來了車夫的罵聲,“你這小叫花,想死是不是?”


    很快就傳來一個稚嫩帶著哀求的聲音,“大爺,您行行好,賞口飯吃吧,小的好幾天都沒有吃過飯了!”


    木鳶兒掀起馬車上的小簾,幽冷眼眸朝外麵看去,卻見一個穿著破破爛爛、年齡約在十歲左右的小叫花,正攔女官乘坐的馬車前,高高舉起手中的破碗,正在向車夫乞討。


    這車夫似乎又好氣又好笑,罵道:“小叫花子,你真是不長眼,也不看看這是什麽馬車,你就敢隨便攔,真是膽大包天!”


    那小叫花雖然穿的衣不蔽體,披散的頭發上是滿滿的汙垢,一張小臉更是髒的看不出樣子來,但是一雙眼睛卻烏溜溜顯得極為機靈。


    若是其他人,恐怕早就讓開了,這小叫花卻一掐腰,依舊高高舉著手中的破碗,稚嫩的聲音中帶了一絲老練和狡猾,“小的隻是一個小叫花子而已,大爺賞點就打發了。要是大爺不肯給,小的倒不顯丟臉,隻怕這丞相府要丟臉吧?”


    此時周圍已經圍了幾個路人,都在指指點點議論這這件事,但是明顯都偏向於小叫花子。


    小叫花子老氣橫秋,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倒讓車夫愣了愣,隨即揚起手中的鞭子罵道:“小鬼,你真是給臉不要臉,剛才爺不想跟你計較,你就登鼻子上臉了,這次非要好好教訓教訓你不可!”


    木鳶兒還來不及阻止,車夫的鞭子就朝那小叫花子狠狠打去!


    那鞭子足足有一丈餘長,小叫花子又站的很近,加上車夫想要讓他讓開,所以這鞭子已經不偏不倚朝他打去。


    “哎喲,打死了人,打死人了……”那鞭子剛打在小叫花子身上,他就鬼哭狼嚎的哀嚎起來,像殺豬一樣哭喪著臉,緊緊用小手拽了鞭嘴裏還子不依不饒,“不給錢就算了,竟然欺負我一個小叫花子,還用鞭子打我,我要報官!”


    見這小叫花子還敢反抗,那車夫自然有些惱羞成怒,用力就要將鞭子從小叫花子手中抽迴來。


    那小叫花子本來就長的比較瘦小,哪裏敵得過車夫的力量,他又死死拽著鞭子,車夫這一拽之下,竟然將他拽到了馬車前!


    木鳶兒分明看到,等這小叫花子靠近馬車的時候,他的小手中便微微揚起,空中似乎有銀光一閃,都齊齊釘入了拉著馬車的馬身上!


    那馬吃痛,立刻不顧車夫控製飛奔起來,直直朝皇宮的方向奔去!


    車夫大驚,再也顧不得小叫花子,立刻用盡全力想要控製馬朝前狂奔的趨勢。


    可是那馬似乎疼痛難忍,根本就不聽指揮,隻顧飛一般朝前奔著,竟然很快就來到了皇宮城門處。


    “閃開,都閃開!”站在城門處的守衛看到一輛馬車直直朝城門衝來,他們自然不會放任不管,為首的守衛命令了一聲,守衛們立刻一字排開守在城門口,嗎車夫大驚,下意識的提著韁繩吼道!


    等馬車奔近的時候,這守衛才意識到這匹馬已經不再受控製,這才驚恐的想要散開,卻為時已晚!


    站在最前麵的守衛來不不及躲閃,竟然被狂奔過來的馬硬生生踩在了腳底下,看到同伴哀嚎掙紮的樣子,後麵幾個守衛才猛然反應過來,舉起手中的長劍,狠狠朝那匹馬刺去!


    一旦反應過來,那幾個守衛都沒有心慈手軟,手中的長劍都毫不客氣刺向馬匹!


    那匹馬嘶吼了一陣之後,終於雙眼通紅,掙紮著倒下!


    卻說這輛馬車上的車夫和女官都被折騰的不輕,那車夫早就不知道被甩到了什麽地方,而那女官被守衛從馬車裏攙扶出來的時候,早就已經被摔的鼻青臉腫,狼狽之極!


    這個時候,木鳶兒的馬車也緊跟著趕到了城門口!


    “姑姑,你怎麽樣了?”看到鼻青臉腫的女官,木鳶兒心中一緊,趕緊走過去問道。


    這女官是劉貴妃身邊的人,要是讓劉貴妃看到她來接自己傷成這個樣子,保不準會怪罪到自己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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